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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愧疚 文 / 茶麥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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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半青說不出心中是慶幸還是可惜。

    至於懷仁帝讓自己知道這件事的目的,想來一是讓自己認同他之前一直按兵不發的決定,二也是想暗示她自己乖乖回了京城去。

    連她親娘死了都要回京,她有什麼理由不回去?

    想到這,許半青卻突然搖了搖頭。

    不,不對。懷仁帝如果已經確定自己的失蹤跟白炎錫有關,大可以將白炎錫叫過去問話。可他偏偏沒有,反而將這個重任囑托白炎錫悄悄的去辦。可見他並不知道自己與白炎錫的聯繫的。那麼就很有可能,其實他是在試探白炎錫。

    見她自己在那搖著頭,沉思不語的樣子,白炎錫問道:「怎麼,可是你知道建雲公主葬在哪裡?」

    乞顏部實行天葬,將故去之人的屍身幕天席地的擺在沙漠中,自然有禿鷲一類的食屍的鳥類來啄食。之後剩下的遺骨就會留在那處。寓意人死之後,將一切歸還給天地。

    這也是為什麼提到建雲公主死在乞顏部之後,朱兆松會恨起了懷仁帝。朱兆松造反一事雖實是野心作祟,卻也不能說與建雲公主的淒涼下場完全沒有關係。

    若她是朱兆松,恐怕也會對懷仁帝寒了心吧?

    此刻她倒有些同情朱兆鬆了,他遇到的那些事,擱誰身上誰也不好過。

    因著皇上已經走了,許半青行動就便利了許多。在他走後的第三天,就隨著白炎錫出了守備府。

    臨別時,林公公兩眼一翻,以眼白對著她,卻是不肯開口的。他又不是傻子,此刻已然明白了「小齊子」的身份。只對白炎錫歎了口氣:「白侍衛,您可欠了咱家一次了。」

    白炎錫有些窘迫,不知如何開口。

    許半青見他的樣子了然過來,對著林公公行了個禮:「這些日子多得林公公照顧……」

    「別!」林公公一擺手打斷她的話:「照顧咱家可不敢當,只盼公子出了這個門,就當從未見過咱家,咱家也從未見過您。」說罷手一甩,竟是把門當著二人的面關上了。

    白炎錫摸了摸鼻子。

    許半青不知說些什麼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說什麼好了。白炎錫口中說與那監軍相交,卻連面也沒見上一次。這回林公公知曉了真相,不知會不會對監軍說,而那監軍又會作何想法……說好聽了是受人蒙蔽,說難聽點,算是欺君也不為過。二人知道許半青的真正身份,也正是仗著這個身份,就算被懷仁帝發現了,也不會真的怎樣。但旁人卻是不知,這樣一來,可說是結結實實的傷了林公公的心。

    望著面前禁閉的大門,二人相視一歎,只盼日後再尋個機會將事實真相道出來,能夠得到對方的原諒。

    許半青心裡提醒自己,不能因為自己實際上已經連累了許多人,就覺得再連累其他人也沒關係了!欠下的人命和人情,她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還,卻是知道若是有機會,她傾盡所有也要去償還的!

    不過感歎歸感歎,事已至此,她已沒有別的退路可走。扯了扯白炎錫衣袖,二人便離開了。

    因著皇上走了,涼州城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對大淮來說,此刻可以說是內憂外患。城中行人稀少,個個都一臉肅穆。許半青心中也有些淒然之感。

    白炎錫帶著許半青穿街走巷,替她備了些吃食清水,又買了幾套換洗的粗布衣服:「出門在外,財不可露白,穿的樸素點比較安全。」叫懷仁帝的侄女穿粗布衣,他心底有些微的慚愧。

    許半青卻不以為意,衣服不過是保暖蔽體而已,穿什麼又有什麼差別?道了聲謝便接了過去掛在馬鞍上。白炎錫自身上掏出個荷包遞給許半青,許半青打開一看,是一些散碎銀子並一疊十兩銀子的小額銀票。嘴唇微甕,想到自己以後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要用錢。日後安頓下來,總要還給白炎錫的,雖不知欠他的到底多久能還清,卻也老實不客氣的接下了。

    二人牽著馬緩步向著涼州城的東門而去,大概是因為乞顏部圍在相反的方向,因此城門處的戒備並不若她想像中森嚴。守門的將士看了看白炎錫的腰牌,就將二人放出城去。

    此時天色已有些暗了,許半青回過頭望著巍然在黃昏中的涼州城,一點也沒有終於脫困出籠的自由感。反而第一次有一種宿命般的哀涼,也不知道她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等待她的前路卻是更多的未知。

    抿了抿唇,望向白炎錫。

    白炎錫一直在看她,見她望過來,二人相視一笑,不知該說是如負重釋還是些別的什麼。

    「若是有事,可到涼州如意客棧尋我。事情辦完前我應該都住在那裡。」白炎錫囑咐道。

    許半青點點頭,「我省得的。」

    又是一陣默然。

    二人沿著城外官道又走了一段,許半青望了望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白炎錫沉默了一陣,點點頭:「你不要走大路,四川援軍的軍營就駐紮在不遠處。四川總兵在守備府見過你,還是避著些好。日後在哪裡落腳,還托人送個消息給我才是。」

    白炎錫又叮囑了幾句,看著天色實在是晚了,這才百感交集的調轉馬頭,微微笑了下:「咱們……」

    「就此別過。」許半青接口道。

    白炎錫一個人回了涼州城去。

    許半青藉著暮色望著一人一騎遠去,心中默默道了聲多謝,這才策馬背著夕陽奔馳而去。從此孑然一人,她不知道她去哪裡,也不知道她以後會怎樣。但無論如何,她會為了那些幫過她,救過她,甚至因她而死的人一起,好好的活著。自由不僅僅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是命運不再被人操控的一種感覺。

    許半青幾乎想衝著天空大喊——我自由了。

    然望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川軍大營,只得隱忍了聲音,調轉馬頭,隨意尋了個方向遠遠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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