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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文 / 茶麥青青

    轉眼間已到了四月中旬,東南吹來的微風裡帶著熏意,宮中百花綻放,空氣裡有著淡淡的甜香。許半青出了月子,偶爾也到外面來散散步。楚馚和凝露一直留在她身邊,因她待人親切從不做過多要求,也漸漸大膽了起來。

    「主子,您聽說了嗎,戶部有個叫夏承元的,是大淮三百二十七年的狀元,當時在戶部做了個七品的給事中,今年竟然破格提升,任吏部正五品的郎中。」楚馚一臉與有榮焉的笑道:「是我同鄉呢!」

    許半青面帶微笑的應和道:「是嘛?真是青雲直上。」

    凝露不甘示弱的湊趣道:「還是個青年才俊呢!今年才二十三歲,聽說長得也是一表人才,並不是人們所想的文弱書生。」

    楚馚就掩口笑道:「聽說他一直忙於讀書,尚未娶妻呢!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這個福氣。」

    許半青淡笑著聽著二人議論,好像要拼出誰對這個夏承元更為瞭解一般。

    凝露見她面上淡淡的,暗暗推了楚馚一把:「要說福氣,誰能比得上咱們主子?」

    楚馚怔了怔,這才憶起自己原本的目的,但不服凝露搶在自己頭裡提起,嘟了嘟嘴道:「咱們主子哪裡會輕易嫁人,我看呀,皇上必要給主子挑個好的。」

    許半青哭笑不得,「你們自家要動春心,也由得你們,怎麼說著說著扯到我頭上來了?」

    白炎錫遠遠聽著她們的歡顏笑語,暗暗歎了口氣。若說這宮中誰最明白許半青的想法,應該就是他了。她此刻雖然貌似聽的認真,其實根本就心不在焉,不過是隨口拿些話來應對罷了。

    她志不在此。甚至完全不能適應皇宮的生活。偏偏皇上就是要將她困在宮中,困在她深痛惡絕的地方。

    不過也難怪那兩個宮女這樣議論,許半青被皇上留住宮中的事,已經傳遍朝中。外界傳聞不知有多難聽,偏知道她真實身份與性別的人又不多,便有人私下裡建議皇上早早的將許半青嫁了。女人麼,最後還不是要嫁人生子?白炎錫也曾留意過年紀相當的人,無論從輿論的角,還是為她自身打算,都還是盡早嫁了比較合適。

    只是皇上不知作何打算,不但沒有將她嫁出去的意思,反而時常過來與她聊一些行軍打仗的事情。

    若是只是有感而發,與她談論一些之前與朱家叛軍對敵的事情也就罷了。可是皇上卻連一些古書、兵法都搬出來了,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他遠遠看著許半青,雖氣色尚好,卻是一日瘦過一日,胃口也不好,就有些乾著急。

    這天他背了人靠到許半青身後,乾咳了一聲。

    許半青不知在發什麼呆,聽到聲音慢吞吞的轉過頭來,見了是他,就歎了口氣:「是你啊?好久不見你了。」

    自那次的事之後,白炎錫躲她還來不及,就算是職責所在,也往往是隱在不遠處的地方,哪裡有機會見面?不過此刻白炎錫無意與她寒暄,直接問道:「你想不想出宮?」

    他想清楚了,許半青在朝中名聲不好,就算以後世人知道她是女人,又是皇上的外甥女,恐怕名聲上也有妨礙。不然她貴為天家貴女,那些宮女怎麼敢拿她和一個小小的吏部郎中來打趣?

    「出宮?」許半青失笑:「好端端的,出去做什麼?我在外面又不認識什麼人,也沒什麼事要做。」

    白炎錫頓了頓,鄭重道:「我是說,離開皇宮。」低聲將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

    他已經托了相熟的侍衛,將許半青偷運出宮。等到宮裡發現她不見了的時候,肯定會先在宮中尋找,等想到她已經離開的時候,她應該已經走遠了。

    許半青聞言坐直了身子,面上有些凝重。

    半晌,突然道:「我不走。」

    白炎錫訝然的張了張嘴。

    「我不能走。」許半青心裡明白的很。白炎錫的計劃雖然沒什麼漏洞,但是他忘記說了,如果她走了,他怎麼辦?

    皇宮裡沒有秘密,出了事一查,肯定會查到他頭上。到時他即使不死也會被責罰。

    白炎錫急急道:「難道你不想走?」

    許半青搖了搖頭,就看到白炎錫面上帶了些失望。微微一笑,輕聲道:「我不能走,並不是我不想走。」之前她並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現在,白炎錫將之拋了出來。

    她承認,她很難拒絕離開皇宮這個誘惑。但她已經不願意再過被人照顧的日子了。她能照顧自己,想做的事她會自己努力去做,不想再連累身邊的人了。

    聽了她的解釋,白炎錫有些黯然的移開視線。

    許半青就笑了起來。

    她確實是灰了心。原本她以為懷仁帝是自己的舅舅。就算許家不是自己的親人,皇上總是親人了。以為自己有了家,但是實際上,懷仁帝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皇位不計任何代價的人,什麼事都能用來謀算。

    甚至她也開始懷疑,朱兆松說的是對的。皇上就是因為朱家在軍中聲望太高而忌憚,所以才把妹妹嫁給乞顏部的。攘外而後安內。藉著短暫的和平削弱朱家,但他又不放心朱家的人存活在世上,因此不斷製造矛盾和機會讓朱家造反。甚至斷袖的謠言也是在他的默許之下才傳到平涼王耳朵裡,好讓平涼王自以為有了機會。之後再把許半青藏起來,讓平涼王認為事情暴露,倉促起事而準備不足。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的這個舅舅太可怕了。這些事,從他剛剛登基時就開始謀算了,時隔十多年,這個局布的太久也太大了,只是為了除掉平涼王的勢力。

    她已經被算計過一次了,而這一次讓她的生活和心境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失去了朱立升,失去了孩子,失去了自由,變成一個木偶一樣在宮裡遊蕩。

    而且她從未對人說起,最近皇上很不對勁。

    原本懷仁帝也經常來看她,會與她聊天,與她下棋,教她兵法陣圖,她承認這些都挺有意思,甚至這一個多月就是靠著這些有意思而撐了過來。

    可是最近懷仁帝每次到存玉堂,表面上是與她聊天下棋,實際上卻總是對著她發呆。一開始她以為是皇上太忙了,有些精神不濟。直到前日,懷仁帝對著她喊「建雲」。

    尤建雲,那是她親生母親的名字。

    大概是因為之前聽過朱兆松的推斷,她越發覺得平涼王說的是對的。懷仁帝果然對妹妹有不倫的愛戀。

    這樣想來,她就更覺得皇上可怕了。

    皇宮,她無論如何是要離開的。只是她卻不能因為自己想要做什麼而連累了白炎錫。

    想著,她對著白炎錫搖了搖頭:「我自己會想辦法。你無須擔心。」

    白炎錫無奈,只得就此作罷,重又隱入角落中去。

    許半青心中卻不能平靜了,她想走,想離開皇宮。並不是她對外面的世界有多好奇或者覺得外面有多好。若論生活,哪裡比得上宮中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人生在世,並不是有錦衣玉食就足夠的。她說不清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只十分確定她想要的並不是被困在深宮中,面對一個定時炸彈一樣的舅舅。經過這一番短暫的交談,她的心裡就暗暗種下一顆種子。總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的離開皇宮。

    不過她萬萬沒想到,很快,這個機會就來了。

    四月二十這天,京中收到急報,乞顏部聚集了近百萬人馬已經打到涼州府。懷仁帝龍顏大怒,乞顏部遊牧為生,要聚集近百萬人,單是糧草的準備就要幾年,涼州府卻毫不知曉。連龍衛也沒有收到一點消息!

    涼州府原來的守將周大川在朱家事敗之後就在京中任了個閒缺,現下守在涼州府的是新派過去的一個叫沈茂群的年輕武將,今年不過三十出頭。涼州守軍只有三分之一是老兵,還是從西南一帶調過去的。剩下三分之二都是新兵蛋子。周大川聽聞這個消息連夜求見。

    不知道朝上最後是怎樣商議的,等許半青收到消息的時候,陸四海已經到存玉堂來叫人給她收拾行裝了。

    懷仁帝要御駕親征!

    許半青無奈,他御駕親征,帶著她做什麼?不過事已至此,由不得她拒絕。

    陸四海走了之後,白炎錫悄悄潛進內室,見她愁眉苦臉的坐在床上,便奇道:「你還不收拾東西?」

    許半青苦笑:「有什麼好收拾的?」

    白炎錫聽著兩個宮女在外間來來去去的聲音,低聲道:「這次我也奉命隨侍在皇上身邊。這是個機會。」

    許半青立即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沒錯,這是最好的機會。甚至也有可能是最後的機會!只要出了皇宮的大門,她就可以找機會悄悄離開,而不用擔心會有人被自己連累。到時連白炎錫都是隨侍在懷仁帝身邊,自己又是扮作侍衛,到時誰會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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