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睡睡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半青覺得自己渾身都快散架了,終於有一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了。身上捆綁的繩子已經不見了,看了看自己身上衣物完好,略鬆了口氣。這才打量自己所在的這個房間。
身下的床榻十分柔軟,只是帶了些很久沒有用過的發霉的味道。床幔是淡粉色繡了幾點草綠的蝴蝶,只床幔上略微積了些灰塵。再看室內擺設,也有些灰塵在上面。
許半青坐起身,不意外的看到撐著床鋪的手上也沾了些許灰塵。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背著光看不清楚,只覺得一個高瘦的人影端著什麼東西站在門口。
「你醒了?」對方淡然問道,聲音冰冷不帶一絲起伏。
許半青聽到那冷冰冰的聲音卻如聞天籟一般,驚喜道:「白侍衛!」
那端著東西站在門口的人正是白炎錫。
白炎錫走進來,將手上東西放下。許半青隔著他的身影望到門外明晃晃的陽光下是一個陌生的小院。卻是從未到過的地方。
不過既然白炎錫在,她也就不擔心了。捏了捏依舊酸痛的脖子,問道:「這是哪?陸總管呢?」
「在宮裡。」白炎錫言簡意賅的答道。指了指桌上:「先吃飯。」
在宮裡?許半青愣了愣才明白白炎錫是指陸四海在宮裡。那她又是怎麼到了這裡的?這裡顯然不是皇宮。方才一瞥之下已看到院子裡鋪的石磚小路,皇宮中可沒有這樣的地方。
「這是下人住的房間,正房還在收拾。」白炎錫見她不解,略加解釋到。
這不是她想知道的!許半青有些氣結。她更想知道的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白炎錫又為什麼在這?「是你救得我嗎?」
「吃飯。」白炎錫避而不答,只依舊指著桌上。
許半青順著她手指望去,見桌上一個木托盤裡一葷一素兩個菜,以及一碗米飯。倒是有些餓了。既然白炎錫在這,她也不擔心了。白炎錫功夫如何她並未領教過,不過連朱立升都讚譽有加,肯定不是她這種小蝦米等比的。而且白炎錫可以說是皇上最信任的侍衛,此刻皇上肯定知道她在這了。想是白炎錫有什麼理由不能即刻帶她回去。因此坐到桌邊吃了起來。
吃了沒幾口,見白炎錫只站在一旁盯著自己吃,就有些食不下嚥,問道:「怎麼只有一碗飯。你不吃嗎?」
白炎錫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並不答話,反而轉身走了出去。
「卡嗒」一聲,卻是白炎錫將門從外面鎖上了。
許半青心裡一緊:「喂,為什麼要鎖門?」衝到門前用力推門:「你把我鎖在裡面做什麼?」
「吃飽了放在門口就行。」白炎錫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許半青氣結,這叫什麼回答?哪裡還有吃飯的心思,難道她想錯了?白炎錫就是那把自己綁出來的人?他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嗎?為什麼還會做這種事?
又想到陸四海還在宮中,那麼就是陸四海知道白炎錫把自己綁走了?那皇上呢?皇上知道嗎?一時間心中惶惶,不知道該相信誰。
顯然陸四海和白炎錫是一夥的了,如果這兩個人有什麼不利於皇上的打算,那皇上豈不是很危險?
還是說,這件事原本就是皇上授意的?
再想到自己早上對懷仁帝說的話,許半青這才恍然,就是皇上吩咐他們倆這樣做的?不然陸四海來的時候怎麼會說是皇上找自己?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種解釋比較合理。
想清楚了之後,許半青才定下心來,也不去推那門了,安心坐回桌邊吃起飯來。
吃完飯將托盤往門邊一擺,又坐回到桌邊。
那床她是不想躺了,那上面灰塵的味道都嗆鼻子。想著,許半青靈機一動,跑到床邊,不顧那些帶著灰塵氣息的霉味,將床上掀亂,又將枕頭塞到被子裡,整了整床幔,又跑到門口看了看,在門口看起來像是有人躺在床上的樣子。做完這些,她揉了揉鼻子,蹲在門後開始等。她就不信白炎錫會毫無動作。他總要來收碗筷?握了握拳,雖然不知對方功夫深淺,但她也要嘗試一下,總不能就這樣被人關著。
果然,不多時,門外動靜響起,許半青連忙凝神戒備,「吱呀」一聲門被人自外面推開。
白炎錫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室內,見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似是怔了征,這才彎身去拿地上托盤。
就是現在!
許半青心裡叫道,撲身躍起,並指成刀砍向白炎錫頸項。
不想白炎錫竟是身子一晃,一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酸麻的感覺自腕間傳來,許半青「哎喲」一聲,被白炎錫將手擰在身後。
白炎錫皺了皺眉,放開了手。
「你怎麼發現的?」許半青揉著依舊酸麻的手腕問道。
白炎錫低頭不語,目光卻望向地上人影。
許半青恨不得抽自己一頓。她怎麼就望了,此刻陽光自門外射入,地上是有影子的!白炎錫恐怕一開門就看到自己蹲在門後的影子了?虧她還以為是個偷襲的好機會!
再看白炎錫,就覺得他變得可惡起來!他既然發現了,還裝作上當的樣子,難道就是想看她笑話嗎?不知是不是她錯覺,竟然覺得白炎錫的嘴角微微彎了一彎,眨眼間卻又消失不見了。
「很好笑嗎?」許半青咬著牙問道。
白炎錫拾起地上托盤,淡淡道:「正房已經收拾好了。」說完跨出門檻,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是示意她跟上去的意思?
不管怎樣,她已經受夠這個房間的霉味和灰塵了。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許半青昂首挺胸的跟著白炎錫出了房門,出了房門繞過那間房屋,就到了正房。
「皇上吩咐,你最近就住在這裡。」白炎錫並不進屋,一指房門,示意她自己進去。
許半青推開門,房子很寬敞,陳設與自己方纔所在的房間不同,幾個黃花梨的櫃子,一張羅漢床。迎面一個多寶格,此刻上面都是空的。繞過多寶格,才是臥室,床上被褥床幔俱是新換的。
既是皇上吩咐的,許半青也無可奈何。這世道,聖令大過天。加上她也明白,皇上此舉其實也是為了保護她。畢竟她已經被平涼王盯上了。只不知懷仁帝打算如何應對,而她的父母又該怎麼辦呢?她可沒忘了平涼王是以許有年和楊氏的安全來威脅自己的。這樣一想,不由焦急起來。
皇上若是把許有年和楊氏也保護起來,為何不一樣把人送到此處來?看著白炎錫一副冷漠的樣子,估計從他嘴裡也問不出什麼。許半青只得一邊盤算著一邊悻悻然的梳洗一番,準備先養精蓄銳。
夜深人靜時,許半青突然從床上躍起,聽著外面毫無動靜,暗暗欣喜。白天想偷襲白炎錫卻被他發現了,現在她偷跑,總不會被白炎錫發現了?
想著,輕手輕腳的來開房門便要跳出去,卻撞上了一堵肉牆。許半青揉著鼻子抬頭一看,正是白炎錫,正一臉平靜的堵在門口看著自己。不由打了個哈哈:「今晚月色真好,是?」抬頭要裝作賞月的樣子,卻發現天空上黑漆漆一片,別說月亮了,連顆星星都沒有。
白炎錫眼皮一挑,許半青忙又揉揉眼睛,「看來我還是沒睡醒。晚安。」退後半步,一甩門,有些氣悶的躺回床上。倒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大早,許半青自床上爬起來,只覺得神清氣爽。推門一看,白炎錫仍舊在門外站在,頓時沒了好氣:「你都不用睡覺的嗎?」重又甩上門。
這日的三餐依舊是白炎錫送進來的。
許半青算著時間,幾次推門而出,都看到白炎錫守在門口,不由有些氣餒。難道他真的不用睡覺嗎?這不科學?人哪能不睡覺?就算不睡覺,難道也不吃飯嗎?當晚,白炎錫再送飯進來,許半青就忍不住問道:「你不用睡覺也不用吃飯嗎?」
「還好。」白炎錫淡淡答道。
許半青卻注意到他眼底的陰影,不由有些心軟,「廚房總不會只準備一個人的飯?坐下一起吃。」
不過經過這兩天,她倒對白炎錫的功夫了些瞭解。那次偷襲不算,她每次在房中時,都聽不到外面動靜,白炎錫竟連氣息都隱藏的很好。
白炎錫掃了她一眼,又轉身出去了。
就在她以為又是對著空氣說話的時候,卻有一個婆子又端了一個托盤進來,擺在桌上,福了一福,退了出去。白炎錫這才走了進來,一言不發的坐在桌邊拿起筷子。
許半青也不多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吃過飯,白炎錫又一言不發的將桌上殘餘端走,前後一個字都沒對她說過。許半青不由有些氣悶。不過她留意到,白炎錫的那份飯菜是吃的乾乾淨淨一點都沒剩的,可見也是餓了。有些暗暗心喜,看來這傢伙也是需要吃飯睡覺的。昨天沒跑成,今天難道也不能跑?
夜深人靜時,許半青又偷偷爬了起來。這回她沒有從門走,而是瞧瞧推開了一扇窗。按著記憶中的樣子,翻身躍出窗,縱身一提氣,這回倒是靈了。許半青穩穩落在屋頂,放目望去,不由傻了眼。
這是哪裡?
四周並不空曠,也有幾戶人家,但院內卻是漆黑一片,似乎沒有人住的樣子。再往遠看去,隱約見到一片燈火,卻不知離得有多遠。這絕對不是京城!這到底是哪?許半青都快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