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深黑,木婉清疾步匆匆,滿身血污的抱著一女子往宮殿趕往,剛進門就大喊大嚷,撲鼻的血腥嚇得守衛噤若寒蟬,全都齊刷刷的跪在地上,生怕自己不恭惹得這位黑衣公主惦記,隨後進來的四人,卻是讓這些守衛心裡一鬆。
「段郎,段郎,你看看靈兒怎麼了?」木婉清看到殿內熟悉的身影,似是找到主心骨般,連忙大喊。
「怎麼回事?」段譽老遠就聞到血味,這刻看清木婉清懷中血人竟是鍾靈,頓時臉色大變。
木婉清連忙把鍾靈放到椅子上,看到段譽嚇白了臉,連忙道:「是鍾靈,鍾靈嚇昏過去了。」
昏?聽到這個字,段譽心裡輕鬆不少,只是這滿身的血是怎麼回事?正在這時,幾個身背藥箱的官員匆匆趕來,卻是宮內著名的李御醫幾人,身後跟隨著朱丹臣幾人。
望聞問切,幾人細細等待!
李毅捋了捋鬚,道:「陛下放心,公主,只是受驚過度,歇息一晚無甚大礙。」說完之後,李毅直立身子,連囑了幾個『最好』,方才帶著幾位御醫背箱離開。
段譽舒了口氣,看到身下的鍾靈臉白無血,不由的心疼萬分,直怨自己疏忽,轉頭看到木婉清滿身血跡,就是隨後進來的四大護衛也是血跡點點,連忙問道:「婉兒,今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昏了過去?」
「哼!還不是慕容復」木婉清答道。
「什麼?是他!」段譽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名字,心裡陡然一緊,嘴道:「悔不該沒留下此人。」
表哥?
跟上來的王語嫣身子一僵,他今早看見表哥找她,心裡不知高興多少,不想,竟是有謀而來,莫不是還對那復國夢不死心?都死了那麼多人,怎麼還是不夠!
王語嫣看到眼前段郎臉色不好,只怕段郎會去追殺表哥了,這可如何是好?
「哼!怎麼?又在擔心你那舊情郎?」木婉清看到王語嫣神色僵硬,想到今早受氣的事,嘴裡止不住諷刺,她打第一眼就看不慣王語嫣的狐媚,天天一副弱不禁風,弄得自家段郎圍著她轉,好幾次險些丟了性命。
木婉清冷笑道:「告訴你,這血全是你那表哥的!」
木婉清是氣壞了,這回來的時候,雖然幾大護衛沒說,但是木婉清或多或少感受到幾人對她有些疏離,似是怨她不該砍了慕容復的手臂一樣,想到這個心裡有氣,見血下的暴虐勁還沒來得及消散,這嘴就是不饒人。
王語嫣聽到木婉清說舊情郎,就欲辯解,下刻咋聽後句「這血是你表哥的」不由一震!
怎麼會?
她直道不信,不過眼睛還是忍不住的往幾人身上瞧去,看到鍾靈雪白的衣衫染成鮮紅,不由的捂嘴心驚膽顫。
「慕容復是不是又想抓你們?」段譽雖然看到兩人鬧彆扭,但是心中卻在擔憂雙親的事情會不會再生,不由問道,他現在是滿心後悔不留下對方。
見得王語嫣臉色,木婉清冷笑不已,轉頭看見段譽臉上的關心,頓時笑道:「他哪敢找我們,是我們主動找他的。」她自己大仇雖未全報,但是一口惡氣卻是出了大半,覺得砍掉他手正好能好好折磨他,要是直接殺了反而便宜他了。
「真糊塗!你們竟然找他,不怕死嗎?」段譽想到就是驚心,他自己都不敢在慕容復面前掉以輕心,不曾想還有比自己更膽大的,想到木婉清的性格,段譽連道幸好無事!
「段郎,你放心好了,這慕容復狗賊說不定現在早就死了,就算不死,以後也別想作惡,這血可全是他的!」說到這裡,木婉清笑靨如花,能辦成這樣,她都不敢相信。
死了?
王語嫣不敢置信,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會是死呢?那是她表哥,今早還好好的!
她張嘴向木婉清詢問,她發誓,只要對方說句是騙她的,她以後做什麼都讓著她,可看見對方滿身鮮血卻在笑顏如花,她的心痛的一點力氣都沒,嗓子裡堵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段譽聽到心中很是緊張,連忙向王語嫣看去,他怕看到不好的表情。
「果然!」看到王語嫣魂不守舍樣,段譽連道本該如此,對於慕容復的死訊,這刻哪有半分的喜悅,只怕這會形成永久的疙瘩。
慕容復啊慕容復!你說你瘋了也好,就算醒來,為何要來大理,偏偏又要惹語嫣啊!
段譽神色不佳,收拾了心情,向著身旁血跡沾了不少的朱丹臣四人問道:「朱四哥,怎麼回事?」
木婉清搶道:「我聽朱四爺說慕容復來了,就與他們去城門口堵他。」
什麼?堵他?
段譽險些跳起,原本還道是對方自作孽,可這婉兒的意思像是反了過來,不由怒道:「胡鬧,慕容復是誰?武功高強,心機之深,世上少有!平時就是我與三弟都忌憚三分,你倒好,帶著靈兒冒險。」說到最後一臉後怕,心裡埋怨自己被這慕容復打了個措手不及,竟忘了看住這愛鬧的婉兒。
木婉清見得段郎雖然嘴裡說得狠,但是其中的關心之情顯而易見,心中甜滋滋的,想到那個慕容復,有些不屑道:「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被我砍掉了一隻手臂,要不是當時靈兒嚇昏了過去,我早就一劍殺了他。」說完之後又是哼的一聲。
段譽一愣,連道不可能!
憑慕容復的手段,就是自己都難做到,婉兒要想砍斷他的手臂,絕不可能!想到這些,段譽心中一動,似是今天的慕容復與以往有所不同,氣質飄逸許多,要不是深仇大恨的,說不得都想一番親近,以往慕容復雖然英俊瀟灑,但是臉上總有股抑鬱的淺黑色,三弟說主要是心機太深惹出來的,但是今天的慕容復卻是處處平淡!
王語嫣不管這些,捂著嘴吸氣不已,眼睛吧嗒叭嗒的隨手留戀下來,只覺表哥被砍像是一把利劍插在自己心中一樣。
難怪,難怪他們全身都是!
「陛下,微臣與長弟貿領精兵劫殺慕容復,未得陛下認可,望陛下降罪!」傅思歸帶頭跪道。
「傅三哥為民除害,何罪之有,快快請起。」段譽雖然當的大理皇帝,但是依然如此稱呼,看到幾大護衛跪身,連忙拉起幾人,問道:「傅三哥,這事是怎麼回事?」
「陛下,是這樣的,我與幾位長弟今天看見慕容復,也就謀劃一番,碰巧路遇兩位公主,這就領了三千精兵關閉城門,一直等到慕容復出來,不想他竟被人在城中刺殺」朱丹臣娓娓道來,事情也無甚隱瞞,只是稍稍帶過劫殺慕容復乃是木婉清帶起,剩下的就連等了幾個時辰也清清楚楚道出,說到自己被救,臉色有些慚愧,接著說到慕容復如何救人,又是如何用計出城,一一道出。
這一連串的驚心動魄,一連串的恩將仇報,只聽得王語嫣心都絞碎了一地,她到這刻方才知道表哥是因為救人遭受此一劫,根本不是救國復國,她誤會,她誤會了他!
想到自己狠心不理,而面前這個被表哥救下的妹妹不僅不感激,反而為砍掉對方的手臂滿臉興奮,她突然啊的一聲,在宮內朝著幾人怒吼,掙扎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說完,她終於忍不住的衝出殿去,她再也不想與這些人見面了,也在沒來的由後悔!
這後悔太多太多了,填的她的心都快揪掉。
「語嫣!語嫣!」
段譽忍不住想追,聞聽『哼』的一聲,邁出的腿生生止住。
朱丹臣道:「陛下,公主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等她靜下來就好了。」
段譽看了看轉身不理他的木婉清,點了點頭,關心道:「婉兒,以後不許胡鬧了,這次也是幸運,不然段郎可得內疚一輩子。」
「哼,知道了!」木婉清表面生氣,實際心中早就樂開了花,聞得段譽一聲關懷,不由的摟著段譽的脖子甜甜道:「嗯!段郎!」。
前一句『知道』約顯生硬,後一句『段郎』卻是可軟化石剛。
說到容顏,木婉清絕對是天龍裡面數一數二的,甚至都超過了王語嫣,這明眸勾魂,嬌羞含情,配之傾城之貌,當真勝國色天香,看得段譽眼都癡了。
段譽心道:「以往都在語嫣身邊,倒是忽略了婉兒和靈兒,以後的多多與她們相處,算是調解下她們的關係也可,畢竟以後是要相處的。」
這憐花之心頓起,似是想到兩人無量山的生死與共,不由得展臂抱揉上女子纖細柔腰,癡癡道:「婉兒!」
朱丹臣幾人,見此慌忙退去,輕手輕腳,惟留下兩人柔情蜜意。
卻說王語嫣臉色痛苦,匆忙中幾縷青絲飄蕩在額前,這副失魂落魄的哽咽樣,蓮花帶雨,驚碎了皇宮的熱血男兒。
「表哥死了!就這樣死了嗎?」
撲在床上的王語嫣泣血哀哭,搖頭不信,她傻傻的拿下頭上的木杈,不由得癡癡的看了起來,一會癡笑,一會大哭。
「為什麼要來?為什麼?」王語嫣心疼異常,捧著手上的鳳釵,一邊婆娑的撫摸,一邊質問,她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個夢,她寧願他表哥不來,更不要送她什麼東西,只要他好好的,幹什麼都行。
真的是幹什麼都行,只要能有想他的機會。
可這個機會終於被剝奪了,這一刻,王語嫣想到了那個死去的妹妹,想到那個跳崖自盡的阿紫,更想到了總是一臉笑意的阿朱。
那麼的勇敢,她恍惚中又次看到阿紫抱著喬峰跳下高高的山崖,滿臉笑意,死無畏懼,只求不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