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幾天的心理折磨,還有被人算計的怨氣,以及被眼前這個當初被自己看成是狗一樣的人狠狠打了一圈,這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常春籐面目猙獰,眼神狠辣,回想起死在自己手上人數,恐怕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只要有機會,一定要讓林濤死無葬身之地。
「瞪我也沒用,告訴你一句,等著把牢底坐穿,有生之日不要想重見天日!」
「林濤……」常春籐「呸」的一聲,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夾雜著血絲,一看就被傷到了內臟。「現在你可勁蹦躂,我不跟你計較,也打不過你!有本是你就殺了我,否則不要想從我嘴裡知道任何事情!還有,再跟你說一遍,不要把我送到警察手裡,不然你就倒霉了!」
說完,常春籐像個無賴一樣躺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盡量降低肚子上的痛感。
林濤笑了,倒是沒想到常春籐這麼硬氣,還真是小瞧他了。
不過殺人的事情是不能幹的,好歹自己也有一個「共和國好人」的頭銜。不過不殺人不代表不能用點小手段,上次讓常春籐失去了性能力,他不一樣要低頭認錯,現在想讓他說話,手段有很多種。
林濤抬腿在常春籐後背踢了一下,一股氣送到常春籐體內,他猛然挺直身子,嘶嘶哈哈地喘著氣,臉上的肌肉不停顫動,顯然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脖子上青筋跳起,常春籐死死咬牙,腮幫子上的肌肉都凸出來,眼睛迅速充血,用力瞪著,渾身上下無比僵硬。
那種感覺好像是有無數螞蟻在體內爬,癢是次要的,那種深入骨髓的酸澀才真正能要人命。一直以來,常春籐以為疼才是人難以忍受的感覺,現在才知道,原來酸更能要人民!
不到一分鐘,常春籐崩潰了,咬著牙哀求道:「饒了我……」
林濤沒說話,又過了一分鐘,常春籐哭了。
之前的強硬,那是建立在對叔叔的背景依仗上,現在吃苦的自己,他的心性真的沒有那麼堅強。
「林濤……饒了我……」
「憑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常春籐幾乎是全身力氣擠出這句話,然後就大口大口吸氣。
林濤瞥了他一眼,在後背上踢了一腳,一股冰涼的感覺瞬間傳遍常春籐全身,那股酸澀難耐的感覺登時就不見了。
常春籐長出一口氣,感覺好像是終於從地獄回到了天堂一般。
「剛才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常春籐低著頭,一股深深的挫敗感湧上心頭,原來自己真的不是林濤對手,竟然沒辦法在他手下堅持一個回合!
這難道就是真實的自己,沒有了叔叔的支持,什麼都不是?
「你有這種能力,為什麼一開始不用?」
常春籐想明白了,他們想用自己當突破口,從而抓住叔叔的把柄,把他從現在的位置上推下去。
「如果你不因為楚湘的事情惹我,我本來就不想管你們家的事情!」林濤蹲在他裡面,歪頭說道,「其實,現在一切麻煩都是你自找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常春籐搖搖頭,低聲道:「成王敗寇,我不如你厲害,怎麼說隨你!」
「你自己在駿北做了什麼事,常正武又做了什麼事,我想你肯定比我清楚得多。說出來,我不再折磨你,至於官方怎樣審判,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你就這麼想見到我叔叔倒台?」
「他怎麼樣與我無關,但你們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我必須要討還回來。」林濤站起身,「我問你,當初駿北晚報誣陷我,是不是有周宇恆參與?」
常春籐痛快地說道:「有,不僅有他,又有邱祈安!」
「邱祈安?」林濤忽然一皺眉。
「他是周宇恆拉過去的盟友,不過具體操作都是由我和周宇恆進行的,:!」常春籐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但也絕對不想再受罪,所以乾脆痛快回答。
「知道了!那你們還有什麼針對我的陰謀?」
「周宇恆一直在醞釀,不過還有具體實施,我現在已經成為你的監下囚,他的計劃我自然是不知道。」
林濤搖頭歎道:「我就不明白了,大家過的好好的,互相沒有什麼交集多好,你們偏偏非要依仗勢力欺負我!現在好了,何苦來哉!」
他也沒指望常春籐能回答自己,不過就是自言自語而已。
常春籐一陣苦笑,要知道林濤有這種能力,自己死也不會搭理他,就算泡不上楚湘,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種程。叔叔安安穩穩坐在位置上,自己仍舊可以在駿北橫行霸道,可惜啊,這種光景恐怕再也不會存在了。
「你配合,我就不再動手,你看怎麼樣?」林濤問道。
「好,你說!」
常春籐本就不是一個講義氣的人,說出叔叔的秘密和自身承受難以言喻的痛苦,他寧可選擇說出秘密。
如果常正武知道自己養活了十幾年的侄子會這麼做,肯定會找塊豆腐撞死的心都有。
林濤把寫好問題的紙交給旁人,打開錄音筆,一個問一個答。
他們處在郊區的一片廢棄防空洞附近,周圍人跡罕至,夏天的時候還會有人過來玩,冬天就很難看到人影了。
林濤仰頭望天,那是一片清朗,也許對於駿北人民來說,他們頭上的天很快就真的會變清朗。
一共問了一個多小時,當最後一個字說完,常春籐有種被抽光力氣的感覺。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也就相當於將叔叔賣了。這些事情如果一一核實,雙規是一定的,重判也是一定的,只又該怎麼辦?
「林濤,我這算不算是配合調查,有自首情節?」
「那我就不知道,你可以問這兩位警察同志!」林濤微微一笑。
常春籐猛然一驚,才意識到原來身邊這兩人都是警察。他自嘲般笑笑,其實本來也很正常,當初就是孫振英抓住的自己,現在落到林濤手裡,很明顯兩人之間有合作。
刑訊逼供這種事,警察當然不能做,就算孫振英做了,證詞上了法庭也不成立。而由林濤來做就不同了,更何況後面還是自己主動配合回答,想要翻供的可能性都不大。
「你們還真是計劃周密啊!」常春籐仰天長歎。
「也算不上周密,其實可以稱得上是漏洞百出,如果不是你心高氣傲,認為能把我吃得死死的,也不至於沒有察覺。」林濤笑笑,「當然了,還要感謝你能給我一個下決心的機會!」
「什麼機會?」常春籐想不通。
「我最看不得人草菅人命!當看到那具被澆鑄成水泥的女屍時,我就已經準備動你了。更何況你還在隨後讓人砸車傷人,難道不是為了主動激怒我嗎?」林濤輕輕搖頭,「其實從一開始你的判斷就是錯的,你壓根就不知道我的戰鬥力如何,你以為上次讓你失去性能力,只是瞎貓碰死耗子嗎?」
常春籐不說話,其實不是沒查,也確實查了,但是自己仍舊有信心能夠搞定,怎麼也沒想到結果是這樣。
「什麼都不說了,你贏了!」
林濤上兩個警察說道:「帶走,他是你們的了!」
……
崇山跟在常正武身邊已經有四五年了,一直盡心盡力,完全可以說是左膀右臂。這些年幫助常正武做了不少事,也是許多事情的見證者,他越是知道常正武的秘密,常正武就越用他,算是當成一種交換。
可崇山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交換什麼,領導就是領導,自己為領導做事是應該的。也正是擁有這種覺悟,常正武才很欣賞他,開始琢磨找機會放他下去。
崇山聽說組織部那邊已經通過考核,很快就要下放到一個區當區委書記,能進入官場肯定要比在警界裡強,如果不能幹到常正武這種級別,一切就都是浮雲。
所以對於常正武的要求,崇山自然會盡力而為。
比如現在,他就出現在天然美居,據說常春籐最後一次是在這裡出現的。大少爺有好幾天沒回家了,老領導擔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崇山並不擔心,他知道常春籐有囚禁性奴的癖好,有時候興致來了,流連數天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常春籐在外面的房子都是崇山尋覓的,自然也是熟門熟路。
可崇山並不知道,當他進入小區門口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他本身是文員出身,沒參與刑偵,警惕性方面確實是差了一些。
敲了半天門沒人回應,他從包裡摸出鑰匙,打開門看了一眼,裡面很安靜,似乎是沒人!
突然,崇山感覺被人用力推了一下,一個跟頭摔進屋裡,然後就聽「匡」的一聲,房門被鎖上了。
「誰!」
崇山嚇壞了,還以為自己惹到誰了,要被打黑槍。轉過頭才發現,竟然是老熟人。
「孫組長,你這是幹什麼!」
崇山從地上爬起來,惱怒地質問。
「崇秘書,你來找常春籐?」孫振英淡然問道。
「跟你有什麼關係!」崇山瞪著眼睛,一副不滿的樣子。
「其實也沒什麼,這是有點事想要單獨跟你說一下!」孫振英拿出一沓裝訂好的文件遞過去,「崇秘書,你好好看看!」
崇山接過來,只看了一眼臉就白了,竟然是常春籐檢舉揭發老領導的材料,這……這他媽也太惡搞了!
「崇秘書,你跟在常局身邊很久了,也應該精通一些法律,你說如果這些資料送到紀委,結果會怎樣?」
當秘書的自然都是聰慧過人,崇山當即問道:「你想要什麼?」
「去紀委檢舉常局!」
「不可能!」崇山當場拒絕。
「你不做也行,可這些材料仍舊是要被送上去的,到時候查到你,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崇山看了資料就知道,只要讓紀委知道,這件事就摀不住,常局下台是肯定的事情。可自己不甘心啊,馬上就要到手的區委書記,難道就這麼沒了?
孫振英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微笑道:「崇秘書,如果你去檢舉揭發,再到警局投案自首,還能算你將功補過。可要是被常局給供出來,性質可就不一樣了,你自己考慮好!」
崇山沉默許久,沉聲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說,我要怎麼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