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市委,一輛軍牌奧迪商務車停在門口,司機轉過頭說道:「司令,咱們怎麼進去?」
「我想想!」
鄒宏先閉著眼睛,心裡也在猶豫,究竟應該以何種方式興師問罪!
作為正大軍區級別的高級將領,鄒宏先不可能像地痞流氓一樣大鬧京城市委,哪怕是自己有再充分的理由也不行。
可這個兒子是自己在40多歲才有的,已經算是老來得子,自然是寵愛得不行。如今躺在醫院裡接受治療,淒慘的模樣讓鄒宏先心痛不已。
把兒子放在龍虎門,就是希望能夠學得一身好功夫,再過兩年就送進軍隊裡鍛煉,有自己照顧,升級必定又快又容易。
可現在呢,都被林濤給毀了,據龍虎門的師傅說,恢復好了,功力水平也會下降一大截,這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才會下這種死手?
當然,鄒宏先也明白,龍虎門的話不能完全相信,不排除他們要拿自己當槍使的可能。但不管怎樣,自己這個「槍」都是當定,老子不給兒子出頭,說出去還不得被人笑話掉大牙?
鄒宏先一直以來跟孫家走得比較近,對於林濤的身份自然是有人提供資料,當他看到是京城市委副書記郭戰女兒的女朋友時,就知道這件事不能太衝動。
郭老爺子不在了,可軍隊裡還有不少當年由他帶出來的高級將領,郭戰要是出了什麼事,他們一定會出頭,自己就算鬧,也要鬧得「文雅」一點,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給孫家當槍,要遠比給龍虎門當槍要划算得多,這也是他堅信自己不管怎樣都必須要當槍的理由。
「進去!」
鄒宏先吩咐道。
「是!」
司機一踩油門,直接開進院子裡。
門衛看到是大軍區的車牌,連頭都沒敢露,在這種地方當保安,要很有眼力見才行。
司機下車開門,鄒宏先披著大衣從車上下來,戴好帽子,邁步走進大樓。
鄒宏先只有一米七的身高,整個人卻極有氣勢,就算是身高再高的人,看到他也都有種需要仰望的感覺。
跟一些上了年紀就變得大腹便便的將軍不同,鄒宏先一直堅持鍛煉,每週還參與拉練兩次,一直按照標準要求自己。
在中將裡,他算是年輕的,背後又有孫家支持,進軍委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所以他驕傲,卻不傲慢,身為軍人,卻有著文官的腦子。
以他的身份,來到市委其實應該要跟書記見一面,可他是來找茬的,先見了書記再見副書記,似乎是有點想把京城市委的威嚴不放在眼裡的感覺,所以他直接來到郭戰辦公室。
房門是開的,進去是一個小屋,秘書正埋頭工作,聽到腳步聲立刻抬起頭,看到兩個軍人站在門前,面帶微笑站起來說道:「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鄒宏先脫掉大衣,露出一身筆挺的軍裝,肩膀上的兩顆將星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秘書愣了一下,這種級別的軍官,要是找領導辦事,應該會有提前預約。他連忙低頭查看,發現今天預約的幾個人都見過了,也就是說,眼前這位將軍是不請自來。
「您是……」
「我找郭戰!」
鄒宏先抬腿就朝裡面的房間走進去,秘書站起來阻攔,卻被司機一把給按在桌子上不能動。
郭戰正在看文件,聽到外面的吵鬧聲,便離開辦公桌,剛走到近前,房門從外推開,鄒宏先霸氣十足地走進來。
郭戰愣了一下,這麼粗暴的闖市委,沒點底氣一般人可做不到。
當看清來人樣貌之後,郭戰便笑了,自己跟鄒宏先沒有多少接觸,不過老爺子當初跟鄒家也多少有些交情,是以對於鄒宏先並不陌生。
「鄒將軍……」
郭戰笑著送出手掌。
鄒宏先面無表情地跟他握了握手,走到沙發旁默默坐下。
「領導……不是我……」
郭戰見秘書想要解釋,擺擺手說道:「沒事!」他見那位陪著鄒宏先過來的士兵還在按著自己的秘書,淡淡說道:「小同志,可以放手了,這裡畢竟是京城市委,鬧大了不好看!」說話間他已經轉頭看向鄒宏先。
「放了。」
鄒宏先輕飄飄一句,司機就放開手。
他盯著郭戰,心裡卻在暗讚,這傢伙還挺厲害,一句話就把自己推到了市委的對立面,要是讓手下的兵一直鬧下去,就是看不起整個京城市委了。
「給小同志倒杯水,不能怠慢了客人!」郭戰瞥了秘書一眼,隨手關上門,至於眼神中的含義怎樣理解,那就是秘書的事了。
郭戰轉過頭,臉上帶著自然的微笑,親自沏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放在鄒宏先面前。
「鄒將軍怎麼有時間來看我?」
鄒宏先冷哼一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說你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親自過來看你?
當然,這話是肯定不能輕易說出口,所以他才以喝茶來掩飾。另外也有一層用意,那就是拖一拖郭戰,時間越久,他的心裡肯定就會越沒底。
「好茶。」鄒宏先放下茶杯,「郭副書記倒是很會享受,這麼好的茶,老鄒我可喝不起。」
郭戰說道:「鄒將軍玩笑了,只不過是500塊一斤的茶葉,一斤能喝一個月,以咱們的工資肯定喝得起。」
他的臉上一直掛這微笑,話說得很隱晦,就是告訴鄒宏先,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有事就開門見山。
鄒宏先繼續跟郭戰對視,許久才冷笑一聲,說道:「郭副書記有個好女婿啊……」
郭戰立刻說道:「鄒將軍記錯了?小女至今未婚,我哪來的女婿?」
「那也有男朋友了!」
「有是有,不過兩人的關係還沒最終確定下來,連訂婚都沒盼頭,更不用說成為我的女婿了!」郭戰在這一點上咬的很死,尤其是聽到鄒宏先開口就說林濤,立刻明白林濤又惹了禍,並且還跟鄒家有關,那麼從一開始就要把關係撇清,不然肯定會波及到自己。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如果林濤真有麻煩,郭戰就不會管。
「郭副書記一句話推得好乾淨啊!」鄒宏先重重地哼道,「林濤把我兒子打得重傷入院,到現在都還昏迷,他的父母都死絕了,作為未來的岳父,你是不是要承擔起這個責任?」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已經是很不客氣了。
「鄒將軍這話說的,我可是有點沒聽懂!」郭戰面對鄒宏先的責問那是相當鎮定,這是非同尋常的政治素養,就算是對方興師問罪,也絕對不會慌亂,更何況這事跟自己沒有幾毛錢關係。
「很難懂嗎?你女婿打傷了我兒子,我來討個說法!」鄒宏先在茶几上重重拍了一下,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小。
「倒是不難懂,事情我也聽明白了,不過有兩點我要說一下。」郭戰端起茶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鄒宏先,既然人家都拍桌子了,自己何必還笑臉相迎?
「第一,我想問將軍,你兒子是哪位?第二,我想問將軍,你兒子跟林濤發生怎樣的衝突,林濤是否有受傷?」
關於第二點,郭戰確實是有點明知故問了,林濤這兩天好好的,肯定是鄒宏先的兒子吃了大虧,他這麼說,更多是想氣氣鄒宏先而已。
「郭戰……」
鄒宏先眼見郭戰遮遮掩掩、東拉西扯,就是不進入正題,終於忍不住發了火。
「我告訴你,這事不要想著推脫,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事絕對沒玩!」
郭戰認為已經很給他面子了,跟自己拍桌子也就算了,竟然還話威脅,這是誰給得底氣?
中將怎麼了,再牛氣就可以闖京城市委,跟一個副書記拍板叫囂,還是為了私事?
郭戰冷眼看著他,如果父親還活著,這幫兵痞誰敢找自己麻煩?
當然,這都是假設,父親不可能死而復生,自己也不可能再用父親的餘威來壓制鄒宏先。
可這並不意味著隨隨便便就可以跑到自己這裡來撒野,要是讓他趾高氣昂的離開,自己又該怎麼繼續維持在市委的形象?
「鄒將軍,如果是公事,請聯繫我的秘書預約時間商談。如果是私事,那麼請你坐下!」郭戰的語氣已經是極不客氣了。
「郭戰,你跟我玩文字遊戲是不是?我再說一遍,今天這事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答覆,就算鬧到軍事法庭我也認了!」
「將軍嚴重了,我要是沒記錯,你兒子不是現役軍人,林濤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怎麼也到不了軍事法庭!」
郭戰好整以暇,就算鄒宏先在軍人裡已經是玩心計比較厲害的人物了,可在專門搞鬥爭的文官面前,依舊是佔不到任何便宜。
「我聽出來了,你是鐵了心想要包庇林濤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郭戰說道:「鄒將軍,咱們有理說理,要是連道理都不願意說,您願意上哪鬧就上哪鬧,就算是鬧到中央首長面前,我都奉陪!」
他這話說得極為硬氣,實際上就是看準了鄒宏先在這事上沒佔什麼理。說白了就是兩個小輩的鬧矛盾,哪怕是一個把一個殺了,身為長輩的兩個成年人也要通過正常途徑來解決,幹什麼像個流氓一樣跑到市委鬧?誰不知道你鄒宏先是老來得子,寶貝得不行,可別人家的孩子也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難道就不值得心疼了?
郭戰其實早就知道林濤和鄒泉的矛盾,只是沒想到這小子這趟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報仇,竟然還把人給打傷了,真是個惹禍精。
另一方面,郭戰也多少有些瞧不起鄒宏先,當初鄒泉打傷林濤的時候,怎麼也不見他出面來看看,現在反倒跑出來像個小丑一樣蹦啊蹦的,連臉面都不要,圖個什麼?
而更重要的是,林濤跟自己的關係知道的人並不多,鄒宏先會過來興師問罪,就說明有人在背後挑撥。難不成現在的郭家就這麼容易被欺負?
郭戰不為了林濤,也要為了郭家的臉面!
「好,你很好!」鄒宏先不怒反笑,他要的就是這種結果,鬧大了看你郭戰怎麼收場。
房門突然從外推開了,司機快步走進來,趴在鄒宏先耳邊低聲嘀咕幾句,就見他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叫道:「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