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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三十四章鏡中花,水中月,悲情路 文 / 凌凌海鷹

    沈原一直咄咄逼人,勢有為達目的絕不罷休地方式逼迫血菩薩說出事情的原委,血菩薩心中發怵,不愧為劍神,明察秋毫、膽大心細、於理敏捷,自己的言行舉止果然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思緒無奈想起即將暴露出一段三十年的辛秘,便是他縱然鐵石心腸也禁不住心神激盪,老淚縱橫。他霍然站起身來:「罷了,罷了,小二,拿酒來!」他的聲音悲愴而強勁,充滿了憤懣、無奈和哀傷。

    店小二動作利落地抱進來一甕酒,然後急匆匆地離開了。

    拍開泥封,血菩薩雙眼泛紅,幽幽地長聲歎息起來,然後目光望向沈原,苦笑道

    :「臭小子,你狠,夠種,居然能把我血菩薩逼到這種地步,讓老衲不得不說出實情?三十年了,這個秘密隱藏了快三十年了,誰會知道?誰會知道方孤梅並不是沈如風的兒子?誰會知道薜麗華她還活著。」

    「啊!」饒是沈原一向泰山崩於前而不變的鎮定心理也驚得霍然站起,神情震駭,迫不及待地問:「血菩薩,你說什麼?方孤梅不是我大哥已經早有預料。可是你說薜麗華……我大娘她還活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現在究竟在哪兒?」

    血菩薩猛地灌了數口酒,嗆得眼淚直流著,神情中充滿了悲愴、懷念、痛楚和無奈種種情緒:「唉,這件事是從三十年前說起。不,應該是三十三年零三個月前說起。」血菩薩不由默默地閉上了雙眼,低聲敘說道:「那時候,老衲還不是少林寺的弟子,而且只是一個喜歡追求力量的武士,四處飄泊、居無定所。我記得那一天,天格外陰沉,一種極其悶的感覺,似乎快要下雨了!我路經天星嶺時,那一刻,心裡似乎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山下呼喚我,我就這樣憑著感覺來到了山腳下。此刻便聽到一陣撕心裂肺般地叫聲遠遠傳來,那聲音極為揪心,也扯動了我的心。我順著聲音過去,只發現一道白色的身影躺在地上,宛若生在血海中聖潔的蓮花般美麗,生死未卜。當我輕輕地走近她的身邊,撩開她凌亂的長髮之時,也就在那一刻我的心動了,我愛上了她。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愛過女人,為了出人頭地,我不想自己有任何牽掛和絆羈。她已經昏迷了過去,鮮血染紅了半身,我依舊感覺到她雖然命若懸絲,卻依舊頑強地活著。當時我的心好痛,痛入徹骨,被嚇哭了,慌了。我不想她死,不想她死,似乎她就是我的全部,如果她死了,也許我的心也空了,宛若行屍走肉。當時我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救活她,絕不能讓她死去,哪怕我付出生命。我拚命地給她輸送內力,一邊哭一邊喊:快活過來,快活過來!就算是精疲力竭也在所不惜。也許是老天聽到了我的呼喚,也許是老天的眷顧,不想讓紅顏薄命,香消玉殞,終於她活了過來。當時我痛哭流涕地抱著她瘋狂地奔跑進龍城的各大醫館,終於把她的命保住了,可是腹中的胎兒卻遺憾地失去了!沈夫人昏迷了三天才甦醒過來,她醒來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卻掛念著自己腹中的孩子。當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失去了的時候,又昏厥了過去。第二次醒過來的時候,她變得呆呆地,眼睛中一片死灰,似乎連心也已經死去了!那段時間,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顧她,生怕她有個什麼閃失?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才好,只是不停地安慰她,總是想盡辦法讓她快樂起來。可是,她依舊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呆呆地坐在那兒,癡癡地望著遠方?她的心裡一定也在牽掛自己的丈夫。」血菩薩痛苦地悲泣著,雙拳捏得緊緊的。

    「後來呢?」柳菀玉聽得眼圈一紅問道。

    「後來……?」血菩薩喃喃地念著,神情悲痛而迷惘:「後為大夫就對我說,夫人得的是心病,只怕人好治心病難醫呀!如果治好了心病,人自然而然就會好的。我恍然想到沈夫人是因為失去了孩子的緣故而變得消沉和痛苦,這樣下去終不是辦法,會鬧出人命來不可!當時我琢磨了好久才想到了一個辦法,如果抱來一個孩子冒充沈夫人的孩子,也許她就會重新鼓起活下去的勇氣!唉,也許是我太天真了。唉,如果當時我不離開就好了,也自然不會發生一連串錯上加錯的事情,天意呀天意!」

    「出了什麼事情?」沈原忍不住追問道。

    血菩薩長長地歎息道,目光中充滿了悔恨與無奈:「為了讓沈夫人恢復神志,重新振作起來,我決定去找個孩子,可是地方太近了,會引起眾人的誤會和恐慌,所以我就離開龍城快馬加鞭去了很遠的一個小村莊去尋找嬰兒。正巧路經一個被強盜浩劫的小村莊不遠的地方,救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全身都是刀傷,鮮血纍纍,快要不行了,只是手中牢牢地抱著一個還未滿月的嬰兒,老人把嬰兒雙手放在我的手上,目光中充滿了哀傷之情,嘴中輕輕說了一句話:孩子姓陳,請把他撫養成人,我……他的話還未說完就死去了!我也顧不了什麼,看著甜甜安睡的嬰兒欣喜若狂地把他帶回了龍城去找沈夫人,卻想不到沈夫人卻居然失蹤了!我嚇壞了,四處尋找她的下落,依舊杳無音信。我心灰意冷,找不到沈夫人,該怎麼辦?孩子怎麼辦呢?後來我卻想到了沈大俠跟少林寺的天闡是好友,便千里迢迢地帶著孩子來到了少林寺,把孩子親手交給了他,就扯了一個彌天大慌,宣稱沈夫人已逝,孩子是剖腹取出的。他當時什麼也未說話,接過孩子就走了!可是我不甘心呀,我把孩子冒充沈大俠的兒子送到少林寺,就是為了能拜在少林寺的門下。為了能夠成為少林寺的弟子,我拋棄了自尊,跪了整整七天七夜,終於感動了德寧大師收我為徒。因為我的努力和堅持,花了十年的時間終於成為了少林寺弟子中的佼佼者。學成下山,我的心依舊還牽掛著十年前生死未卜的沈夫人。」

    血菩薩狠狠地飲了一口酒,神情已經有些迷濛和無奈:「自從我第一眼看見她,我的心再也裝不了別人了,只想為她而活,為她而生。我的心不停地告訴自己,她是天上的仙子,是劍王沈如風的妻子,你怎麼可能配得上她呢?為了忘記她,我毅然剃度出家;為了忘記她,我狠命地操練自己,讓自己在不停地練功中忘記她。十年了,我以為自己忘記了她,可是當我中經『鳳凰城』的時候,又忍不住想起了她,忍不住想去龍城找她,想知道她是生是死。那天不知為何天氣居然下起了雪,漫漫飛雪撒下來,把整個『鳳凰城』都變成了白色。那天卻正好是『鳳凰城』三年一度的『鳳凰節』,『鳳凰城』裡萬人空巷,城中的居民都紛紛出門迎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載歌載舞;那天『鳳凰山莊』的燕天空夫婦第一次站在花台上,向人群招手致敬!便在那一刻起,彷彿時間凝住了,我又一次見到了沈夫人,又一次見到她美若仙子的面容,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微笑,這一次我見到了她的笑容,好美,醉入人心,我癡了,那一刻我真的癡了!」

    「大師,沈夫人是誰呀?」柳菀玉疑惑地問道。

    沈原神情黯然,目光凝視著血菩薩,語氣沉重地問道:「薜麗華,我的大娘,現在就是燕天容的夫人?」

    血菩薩痛苦地點點頭,無奈地道:「不錯!我心中一直有個猜測,沈夫人失去了孩子,一定萬念俱灰、心灰意冷,如果她還活著,絕對不會去嫁人,而是出家為尼或孤守一生。真是想不到,讓人意料之外她居然嫁給了燕天容。我心中充滿了憤怒,也許是憤怒她的不貞,也許是憤怒她對不起死去的沈大俠,也許是憤怒她為什麼要嫁給燕天容?為什麼不是我呢?是我救了她,是我救了她呀!她為什麼要嫁給燕天容?十年前,燕天容已經有妻子,麗華嫁給他,只能當妾呀,為什麼?我心裡真的想不明白,好想問一問她?」他的聲音越來越激昂,有些歇斯底里、語無倫次,然後如同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沈原望著語無倫次,卻如同孩子般坐在地上哭泣的血菩薩,心懷同情和憐憫之心,換了誰拚命的救了一個女人,也瘋狂地愛上了一個女人,卻想不到如鏡中花、水中月般破裂了,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對方卻嫁給了別人。他的情感破裂了,心剜若刀割,自然一時無法承受。真是可憐而可悲的悲情之路。

    血菩薩嗚咽地抽泣著:「我就這樣望著她嬌艷如花的笑靨,望著緊緊把她摟在懷中的燕天容,我恨,我氣,我嫉妒,為什麼?她應該是在我的懷中笑,為什麼會躺在別人的懷中笑呢?我失魂落魄地站了許久,終於藉著夜幕闖進了『鳳凰山莊』,不顧一切地見到了麗華。想不到她見到我的神情感覺到並不奇怪,只是希望我忘掉她,忘掉她的身份。她告訴我,如今她已經嫁給了燕天容,成為了他的妻子。我的心如團火在燒,狠狠地抓住她的手問,你當時為什麼不等等我?你為什麼要離開?你為什麼嫁給燕天容?麗華告訴我:她因為失去了孩子萬念俱灰一心求死,就逃出了龍城跳河自盡,卻想不到被路經龍城的燕天容所救,燕天容為了打消我輕生的念頭,派人四處尋找沈郎的下落。其實我並不知道沈郎已經死了,燕天容一直都瞞著我,怕我想不開。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燕天容知道紙包不住火了,才告訴我沈郎已死了二年了。我當時哭昏了過去,幾次欲尋短見幾次被燕天容救了回來。他對我的情意讓我深深感動不已,可是我的心裡只有沈郎,沒有他呀!當時我就告訴他,我想為沈郎守孝三年,天容便答應了我的要求,也不再打擾我的清靜,只是悄悄暗中保護我,怕我再出什麼意外。直到二年前,燕天容的妻子病逝,留下一個可憐的孩子無人照顧,沅兒姐姐一直對我很好,也知道天容喜歡我,臨死前希望我能代替她照顧天容,也照顧她可憐的女兒。我被天容的深情所感動了,又憐惜幼小的孩子,便答應嫁給了燕天容。麗華希望我能忘記她,以後好好保重,不要再冒著危險闖入『鳳凰山莊』了!」血菩薩抹著眼淚,無聲地抽泣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只是感覺到自己的心好疼,痛不欲生。雖然以後我再也沒有進入『鳳凰山莊』,可是每三年一度的『鳳凰節』,我都會來到『鳳凰城』,我只想遠遠地看她一眼,哪怕三年看一眼也心滿意足了。」

    血菩薩傷心地哭了,端起了酒猛地灌了下去,猛烈地咳嗽起來,似乎想把自己灌醉似的,然後麻醉自己,不讓自己再度回憶不愉快的往事。

    「你為什麼不惜得罪乾親王也要救柳乘風兄妹向我示好,這是什麼原因?我一直不太明白?」沈原歎息地問道。

    「唉,麗華在後幾年來一直未曾露過面,不知道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也許是病了,我好想再見一見她呀!你是沈大俠的兒子,樣子跟令尊有幾分相似,我想麗華也許不看僧面看佛面,可以見你一見!這樣我也可以得償所願了!」血菩薩低下了頭,如同一位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

    沈原大愕,他還真想不到原因如此簡單,不由發出深深地歎息:「你這是何苦呢?唉,想不到江湖上惡貫滿盈,殺人眨眼的血菩薩居然會是一個多情種子,可欽可佩又可憐呀!」

    「小兄弟……」血菩薩臉色悲痛,滿眼紅絲地望著他,哀求地道。

    「你為什麼偏偏要做惡呢?難道你不想讓看不起你嗎?」柳菀玉迷惑不解地問。

    血菩薩苦笑道:「我雖然是少林弟子,但是名氣並不大,想在江湖上闖出名堂來談何容易?我跟師兄不同,他的師父名氣比我師父的名氣大得多。我曾經花了十年的時間去博取名聲,卻宛若煙花水沫,根本引不起別人的注意,反倒是無惡不作之人名氣更大,能夠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所以我便反其道而行使,用自己的殺名去博奪名聲,果然不出五年時候就引起了軒然大波,也奠定了我血菩薩的句號,嘿嘿,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呃,的確可笑!」沈原不知如何說好,「血菩薩,你以為燕夫人這麼容易見嗎?我並不清楚燕天容這個人,但是他能夠為了大娘做到這點,也算是個情種,既然如此,絕不會讓她輕易地拋頭露面。」

    血菩薩面若土色,神情極其頹喪,雙手揪著光頭:「這該怎麼辦?」

    「你這……呃,也別太灰心,說不定這一屆『鳳凰節』她會出現呢?往好處想一想吧!」沈原不忍心掃他的面子勸道。

    血菩薩頓時面若紅潮,宛若打了雞血似地興奮地跳了起來:「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唉呀,這樣子怎麼見麗華呢?小兄弟,菀玉姑娘,你們慢慢吃,我去好好置一身行頭,哈哈……」他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一路上大吼大嚎,好不快樂!

    柳菀玉看著孩子般撒歡兒跑的血菩薩,禁不住笑了:「阿風哥,大師好可愛啊!」

    沈原點點頭,神情歡悅地道:「血菩薩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真小人,但卻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性情中人,所謂愛之深,情之切,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強多了,看來我要對他另眼相看了?」

    「那個薜麗華好幸福,真令人羨慕她啊!有這麼多人深深地愛著她,你看,有你爹、大師,還有燕天容。」柳菀玉臉上流露出羨慕之情。

    「唉,還有一個人也愛她,那個人就是她的師兄甄王孫,愛之深,恨之切,他得不到的東西也休想別人得到,所以他狠下心把大娘推下懸崖,想讓她去死!」沈原歎息地道。

    「啊!這個甄王孫的心好狠呀,愛一個人為什麼要去毀滅她呢?幸虧薜麗華選擇了你爹。其實,我認為愛一個人並不是要得到她,而是只要她能幸福,自己也就感到幸福,這才是真正的愛。」

    「菀玉,你的愛太偉大了!這個世界上又會有幾個人明白其中的道理?有多少人深陷其中,又會有多少人堪破情關呢?人世間真正得到愛情的又有幾人?君不見不管是英雄豪傑,還是平民百姓醉夢中呼喚的往往是心目中最愛的人名字,娶得卻是另外一個人;君不見不知有多少紅顏嫁的人往往不是心目的愛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白雲蒼狗,滄海桑田,都是如此延續悲劇。真正的愛情能夠長久的宛若鳳毛麟角,不知道有多少愛被門第、地位、金錢所腐蝕,那些只存於人民幻想中的愛情,都是他們的祈望,可是身涉其中,才感覺到其中的無奈和刻骨銘心的痛楚。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沈原喃喃地歎息道,心靈深處被狠狠地觸動了他的痛楚,自己與俞紅冰的愛情莫不過如此。

    兩人相對沉默無語,嘴中吃著美味的酒菜,卻只感覺口中無味,如同嚼蠟。

    外面依舊喧鬧聲聲,裡面卻一片沉悶,窒息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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