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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二章朱孝天的迷茫人生 文 / 凌凌海鷹

    (一)

    沈原湧進龍城,恍然感受到它歷經滄海桑田的歲月變遷,斑駁陸離的街道上還赫然銘刻著往昔國度的悲滄歷史。自那低聲悲泣的嘯風中似乎聽到了淒風苦雨的嚎叫聲,人民為了悍衛國土而用血肉之軀衝鋒陷陣的廝殺聲;在斑駁的城牆上似乎感受到那蝗蟲般的利箭在空中飛舞,深深地刺裂了一塊塊牆板,一箭箭劃過人們的胸膛。如血的箭,火熱而憤怒之血浸染了整個城市,你如果閉上眼睛,還能感受到他們視死如歸、誓死悍衛國土的豪氣沖天的吶喊,讓你在不知不覺中似乎穿越時光,又回到了千年以前的戰場。

    卓不凡興奮地四處張望著,像只嘰嘰喳喳的麻雀:「阿風,你看那把刀怎麼樣,一定不是凡品吧!」接而拉著他闖進一家兵器鋪:「阿風,哪些兵器怎麼樣?」

    沈原委婉地勸道:「龍城的兵器在天下都是出了名的,這兒又是『自由之城』,你如果想買兵器,最好還是選自己合適的?」

    卓不凡不解地問:「此話怎講?」

    沈原淡然一笑:「用一句來概括:不論貴賤,只選對的。就算兵器是神兵利器,如果你不會用,買來也只能當擺設,又有什麼用?你是學刀的,你不至於去選把劍吧!」

    卓不凡沮喪地道:「阿風、華五,你們有沒有發現龍城裡最好的兵器以劍最多,而刀卻廖廖無幾,沒有一把是我喜歡的,真是衰!」

    華楓梧淡淡地道:「那是自然。龍城的人個個都是劍中好手,用刀者幾乎沒有?而那些買刀的人一般都是外來人,故而數量甚少。」

    沈原微笑道:「劍為器中君子,刀為器中霸王,人們自認為以君子相稱,故而喜歡用劍,劍者可歌可舞,亦可防身,還攜帶方便;刀器一向霸道,比劍少了一份優雅的氣質,多了一份沉重感,故而喜歡刀者甚少。」

    卓不凡眼睛一亮:「阿風,這麼多年不見,你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乎更加成熟了,而且連我都有股仰視你的感覺也?」

    沈原微然一笑:「歲月能讓一個人歷經滄海而成熟,而江湖卻能磨煉一個人的意志。每個人都會在歲月的長河中感受到不同的生死歷程,我想你的歷程也一定是精彩紛呈的吧!」

    卓不凡剎時臉色煞白,他的歷程可以說是不堪回首,如今想起來依舊是心有餘悸,讓他不由自主地全身發抖。

    朱孝天笑嘻嘻地道:「各位朋友,我有個提議?嘿嘿,這三天來匆匆忙忙地趕路,又被那群蒼蠅追得灰土穢面,嘴裡都淡出毛了,我們不如找家酒樓好好喝幾盅,然後談談各自的人生經歷吧,如何?」

    「不行!」卓不凡堅決反對他的提議。

    朱孝天胖臉頓時瞇成了一條縫,嘿嘿一笑:「為什麼不行?難道你的江湖歷程有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怕說出口?」

    卓不凡臉色大變,怒了:「朱孝天,你胡說什麼?」

    沈原勸道:「你們不用爭執了,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底線,我也例外?既然是自己的秘密,自然不為外人道之,這是人之常情?說來這幾天各位都是受我連累,如今到了龍城,自然是我請客,慰勞慰勞大家。大家想吃什麼儘管點,不要客氣?」

    卓不凡臉上頓時由陰轉晴,欣喜地道:「太好了!阿風是個土財主,今天不狠狠吃你一頓,簡直對不起這幾天的餐風飲露地趕蒼蠅的生活,吼吼,我們走啦!」

    朱孝天嘴裡嘟噥著:「這小子的臉變得還真快!」

    (二)

    幾人穿過一條街,這兒酒樓林立,張燈結綵,佈置得富麗堂皇,陣陣香氣迎面撲來,饞得朱孝天饞涎欲滴,眼睛瞪得老大:「嗯,好香的酒,這是汾酒;哈哈,香辣蝦、大閘蟹、香妃雞……」

    卓不凡鄙視地道:「難怪肥得像豬,原來是撐肥的。」

    朱孝天視卓不凡的話若耳旁風,人卻一溜煙竄進了一家最豪華的酒樓。

    當沈原幾人登上酒樓,朱孝天已經興高采烈地坐在大堂裡向他們招手,樓上的高朋滿座、座無虛席,天南地北的聲音可以知道他們來自各自不同的地方,正聚在一起邊吃邊興奮地談論著什麼,談論最多的話題自然便是明天龍城城主龍在天的六十大壽,每個人的臉都洋溢著興奮之色。

    不一會兒,小二已經端上來一盤盤佳餚,端上來四罐佳釀,他們訓練有素地對客人面帶微笑,彬彬有禮地讓每個食客賓至如歸。

    「好吃!」朱孝天拿起竹筷,風捲殘雲似地夾著菜,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感歎地道:「爽呀!」

    卓不凡毫不示弱地跟他搶起菜來,「咕嚕嚕」一杯酒灌了下來,明亮的眼睛已有些腥松:「舒服!」他又把杯子倒滿,舉了起來:「阿風,我們乾杯!」

    華楓梧擔憂地望著他道:「沈兄,你有傷在身,還是不要喝酒為好?」

    沈原微笑道:「沒什麼大礙,我少飲淺酌一些,不要掃了大家的興致?」

    很快三罈佳釀已經下肚,朱孝天胖臉漲得緋紅,醉得眼睛更細了,他揮揮手:「小二,還拿兩罐酒來!」

    酒剛到,朱孝天便直接打開往嘴裡灌了一口酒,臉上流露出興奮之色,大笑起來:「很高興認識各位朋友,我心裡真的很開心,雖然我們只認識了短短幾天,卻比認識了多年的朋友還開心?」

    卓不凡撇著嘴一哼:「聽你的口氣,難道你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嗎?那豈不是太沒有意思了?」

    朱孝天苦悶地灌了一口酒,痛哭地道:「朋友?哼!他們都是一群見利忘義的小人,他們都是狗娘養的?」他長歎一聲,思緒中憂傷之極:「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名利、富貴、地位就這麼重要麼?我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嗎?」他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眼已醉了!

    卓不凡附言道:「不錯!這世上有些人都是些王八蛋,忘恩負義之徒。當你得意之時,人人都來巴結你、奉承你;當你失意之時,那些人跑得比兔子還快;當你倒霉之時,他們會用各種卑鄙的方法撇清關係,會落井下石,用各種惡毒的語言詆毀你,甚至攻擊你?那會記得你曾經給他們的恩惠?」

    朱孝天呵呵一笑:「不錯,他們都是王八蛋,忘恩負義的混球。」兩人暢飲起來,相互勾肩搭背,相互訴說著各自的傷心事。

    朱孝天滄然一笑:「卓兄,你聽我說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個家族,這個家族的勢力很大,家族的人也有很多,族長也是一位非常受人愛戴的男人,他有一個很幸福美滿的家族,美麗溫柔的妻子,天真可愛的兒子。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兒子三歲的時候,放長的妻子生重病而死,族長心裡傷心極了!可在妻子死去一年後,族裡作主張羅又給他續絃,娶了一房妻室,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原本別人都猜測族長的新妻一定會虐待或者冷淡大兒子,寵愛自己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長大以後成為族長。可是,事情卻恰恰相反,族長的新妻不但不虐待大兒子,還十分寵愛他,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依他,待他比親生兒子還好。開始大兒子對新妻還有些牴觸情緒,慢慢地就喜歡上她了。二十年以後,兩個兒子也長大了,族長也老了,大家就提議選族長的繼承人。大兒子以為自己名正言順地可以當上族長,可是到了後來,除了後娘,大家都選了二兒子當族長,就連曾經跟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沒有選他。他傷心極了,心裡不服。他們就說:你會什麼?論人才,你胖得像頭豬,二公子又英俊又瀟灑;論武功,你連侍衛都打不羸,二公子已經是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你除了好吃懶做之外,還會什麼?族長之位如果落在你的手中,整個家族可能會衰敗,甚至走向滅亡。大兒子呆住了,他回想起二十年來,自己一直碌碌無為,只知道吃最好、喝最好、玩最好的,還享受最美的女人,為族中從未做過一件事。反觀弟弟呢?從小就跟家中侍衛一起操練、受苦,長大後又去了最危險的地方歷練,為家族做了許多貢獻。他想了許久,覺得自己像個小丑,族中人都很厭惡他,對他深惡痛絕;就連家族中的侍衛、丫環都瞧不起他;曾經最好的東西都變成弟弟的了,自己已經變得可有可無的透明人,宛若路邊讓人憎惡的乞丐,無依無靠沒有人可憐的孤兒。大兒子差點快瘋了,他收拾好細軟,頭也未回地瘋狂地逃出了家,逃出了那個牢獄般的家,逃出了那個他曾經甜蜜如今痛苦的家。」

    朱孝天邊喝酒邊流淚,故事說完後,他便嚎啕大哭起來。

    沈原與華楓梧相視一望,心裡便明白了朱孝天便是族長的大兒子,不知道他是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家族裡?

    (三)

    聽著朱孝天的故事,感受到他悲傷的情緒,卓不凡拍拍他的肩:「朱見,你就是那個離家出走的大少爺吧!族長之位,其實對你來說是負擔、累贅,當族長太辛苦了、太操心了!無事一身輕多好!其實你的命也算好的,至少曾經享受過?沒遭過什麼苦難?就算你有個後娘,也待你如親子,從未打罵過你,是不,你好好想想?想開一點吧,跟我比起來,你簡直生活在天堂裡,真是不知足?」

    朱孝天痛苦地哭了起來:「都是我沒用,我太讓父親失望了!每當想起父親那雙痛惜的眼睛,我的心如針刺了一樣痛?我知道父親很愛我,畢竟我娘是他最愛的女人,在他的心目中,傳承族長之位的應該是我,而不是弟弟。可我太讓他失望了,我有負他的期望,嗚嗚,我真的是個無藥可救的混蛋。」

    沈原歎息地道:「朱孝天,你不要再自怨自歎了!其實造成現在這種局面怪不得你,而是你的後母。」

    朱孝天霍然抬起頭來,驚訝地道:「後娘對我很好,從小到大都很照顧我,不認識的人都還以為我是她的兒子呢!」

    「是嗎?」沈原冷笑道:「過度的溺愛只會讓人失去自我,讓他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從而走向極端。從你的故事中,我嗅到了一股陰謀。」

    卓不凡緊皺雙眉,大驚小怪地道:「陰謀?我怎麼聽不出來?」

    沈原冷笑道:「從故事中我大概聽出了你的後母是一個很有心計、很有耐心,卻又極其可怕女人,她其實從小都在算計你?當她生下兒子以後,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便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她故意對你好,寵愛你,就是消弱你的意志;她苛求自己的兒子,其實就是磨礪自己的兒子,讓他成才,長大以後可以取而代之,成為一族之長。也許從開始她進你家就在策劃謀奪你的整個家族,嘿嘿,好可怕的女人,真是深謀遠慮。」

    朱孝天頓時醉意立消,臉由紅變白,神情便變得嚇人:「不可能,這都是你的猜測?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後娘待我這麼好,她絕對不可能害我,都是我自己沒用!」

    沈原輕酌一口酒道:「你如果不相信,我也說一個故事給大家解解悶。從前有一個商人,他家財萬貫,有穿不完的綾羅綢緞,有用不完的金銀財寶。雖然他很有錢,但卻很愛自己的妻子,一直沒有娶妾,膝下也只有一個兒子。但是好景不長,他的妻子病死了,為了照顧年幼的兒子,他便又娶了一房妻室。那個後妻跟你的後娘一樣,對前妻的兒子百般溺愛,讓他吃最好的食物,穿最好的綾羅綢緞,還親自挑選最漂亮的丫環來侍候他。過了幾年,有一次,這個孩子在外面跟別人打架,把對方打得頭破血流,後妻不但沒有責怪他,還出錢幫他擺平了這件事;又過了幾年,這孩子在街市跟人鬥毆,被對方打傷了,後妻知道了,就安慰他,不要緊,我替你出氣,然後派人當著他的面狠狠地請人揍了對方一頓,還告訴他,以後誰敢欺侮你,我替你出氣。她從來沒有教育他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慢慢地就養成了他自以為是、飛揚跋扈,以為一切可以用錢擺平的性格,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喜歡在外面打架鬥毆、惹事生非。終於有一天,他在集市上打鬥中把人打死了,被判了死罪。當他被處訣的時候,他還天真得認為一切可以用錢來擺平,期望著自己的後娘會來救他,可當他等到的卻是一張得意的笑臉之時,他此時才明白後娘的心意。可是已經後悔莫及了。這個故事跟你的故事有異曲同工之處,你心裡難道還不明白嗎?唉,孩子是最天真的、最好騙的,他們猶如一張白紙,等別人為他們塗上顏色。跟著好人做好事,跟著壞人做壞事,有時候過度的溺愛也可以把好人變成壞人。朱孝天,好在你生性純善,沒有惹下殺身之禍,不然,你將會跟有是同樣的下場。」

    朱孝天頓時頭上冷汗直流,全身在劇烈地發抖,其實他很聰明,並不是傻瓜,不然也不會離開家族,走出了那個封閉的世界。只是他的心思還是太單純,恍若一朵養在溫室中的花,沒有經過風吹雨打。他沒有想過這麼多,更沒有想到後娘會如此處心積慮、深謀遠慮地算計他,讓他慢慢失去了父親的期望和愛,失去族中人的對他的信任,最後失去了族長之位,讓他自漸形穢、狼狽不堪地逃出了家族,變成了一個無根的流浪者。

    卓不凡給了朱孝天一個深深的擁抱:「朱孝天,別難過?哥們一定會給你報仇,幫你揍丫後娘,揭穿他的陰謀,讓你成為族長?」

    朱孝天狠狠灌了一口酒,原本醇香可口的美酒和著臉上淚水流淌下來,落到嘴裡卻變成了苦酒,澀澀地,他只是搖著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沈原痛惜地道:「阿凡,你的想法是對的。可惜憑他現在的狀態只怕無能為力?何況他的後娘經過二十年的深思熟慮的佈置,只怕整個家族現在已掌握在她的手心,控制了很多人,擁有了不少的心腹,只要她兒子登上族長之位,一切都前程無憂了。朱孝天,你拿什麼跟他們比?」

    朱孝天頓時耷拉著腦袋,喝著悶酒,卓不凡苦惱地抓抓頭髮,眼睛一亮:「不行,太欺負人了,一定要搶回來,不過不是現在?嘿嘿,江湖是最磨煉人的地方,你跟我們一起打蒼蠅,多結交一些江湖朋友,然後拜一個名師為徒,不出三年,你就能把應該得到的東西搶回來,到那個時候別忘了叫上兄弟我,哥們替你揍他們?」

    朱孝天點點頭,目光中淚水潸潸:「卓不凡,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跟我掉鏈子?我一定要轟轟烈烈地在江湖上闖一闖,拜一個最有名氣的師父,然後回到家族給他們看看?」

    卓不凡大笑道:「好樣的!來,我們乾杯,為朱孝天加油!」

    沈原含笑道:「有自信就好,人如果失去了自信就真的無藥可救了,如果到時候我還活著,也一定幫你?」

    華楓梧倏然也舉起了杯:「朱孝天,算我一個。」

    朱孝天頓時熱淚盈眶,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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