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令狐衝將酒壺陡然擲於地上,雙手一抓桌子砸向田伯光。
田伯光舉刀一劈,立時將桌子劈成兩半。
令狐沖登時縱身一撲,撲倒田伯光身上,死死報著他腰不放。
見田伯光舉起刀作勢欲砍,東方不敗頓時運起真氣,準備擲出酒杯,卻見田伯光一頓,神情猶豫,這一刀竟是不曾砍下,只以手肘捶打令狐沖的後背。見此,東方不敗知道田伯光沒想要殺令狐沖,倒也沒出手了。
卻見令狐沖死死纏住田伯光,無論田伯光如何毆打他,令狐沖都是抓著他不放,不讓他去追依琳。
「彭!!」
田伯光一個過肩摔,將令狐沖砸在了一張桌子之上,砸得四分五裂。
田伯光唾了一聲,將刀插回腰間,罵道:「討厭!」
忽然見又聽得「呯」的一聲,田伯光頓時又是「哎呦」一驚呼,抬起手摀住了臉,卻是一個酒杯陡然疾射而來,砸中了他的臉。
卻是東方不敗看不過去出手擲出酒杯了。
本來見田伯光心中未起殺意,東方不敗也不想多管閒事的,但田伯光好死不死朝著令狐沖臉上砸了幾拳,讓東方不敗心中一陣不舒服,怎麼說那張臉都跟楊蓮亭極為相似。
東方不敗冷冷道:「滾!!」
聞言,田伯光只看了東方不敗一眼,便灰溜溜的跑了。
田伯光沒文化不假,但他決計不蠢,相反他很識時務。
他綽號:萬里獨行。輕功身法便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武功,也是他的保命本錢。
天下能拿酒杯砸他的很多,但砸得到他的卻沒幾個。
而這人雖是偷襲,但他被打中卻是事實。如果剛才那一下不是酒杯而是飛刀暗器,他已經死了。
況且這人從頭到尾都坐在那兒旁若無人的看了他和令狐沖的打鬥,知曉了他的身份和武功,若非是身懷絕技,有恃無恐,不曾將他放在眼裡,決計不會輕易說出這個「滾」字。
這時,令狐沖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衝著田伯光的背影喊道:「別…別走啊!」
田伯光頭也不回道:「我不跟你打啦!」身影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令狐沖眼中。
令狐沖想要衝上前去追,邁出一步後卻是一頭栽倒在地上。
東方不敗站起身,緩緩走到令狐沖身前,問道;「喂…你救得那個人是你的親戚朋友啊?」東方不敗心想要是田伯光追的那個人跟楊蓮亭也有交情,那她就隨便給救回來。
令狐沖道:「什麼親戚朋友啊?」
東方不敗又問道:「那是你的愛人咯?」
令狐沖道:「她是恆山派的小師妹。我不想被她糟蹋而已。」
東方不敗道:「只是萍水相逢,你竟然可以付出性命?我說你這個人真是傻得可以啊!」
令狐沖道:「這位兄台,我剛見你一句話就把那淫賊嚇跑了,你武功一定很厲害,能不能幫個忙去救下恆山派的小師妹,別讓她落入田伯光手裡。」
東方不敗道:「我又不是觀音菩薩,好像沒義務救苦救難。」
令狐沖一愣。隨即苦笑道:「也是!那我自己去救。」說著便雙手撐地,支起身子,艱難的站了起來。
東方不敗見他雙腿打顫,腳步虛浮。整個人搖搖晃晃,一副隨時可能會倒下的樣子,歎息一聲,伸出手扶住了令狐沖。道:「你還是先救你自己吧!不先把傷口處理好,你這個樣子。不但誰也救不了,反而自己先流血過多而亡了。我先帶你去治療吧!」說完也不容令狐沖拒絕,強行拖著他向村外走出。
待得到了一個小鎮上後,東方不敗便拉著令狐沖踢開了一間醫館的大門,逼著那大夫給令狐沖縫傷包紮。東方不敗不想耽擱太多時間,放了令狐沖,留下了銀子給大夫,隨後轉身便走。
令狐沖喊道:「兄台!等一等。」
東方不敗回過身,問道:「還有什麼事?」
令狐沖道:「請問兄台尊姓貴名?他日令狐沖好謝過今日之恩。」
東方不敗道:「舉手之勞,何必言謝?若是有緣,他日再相見,或許你便會知道我的名字了。告辭!」說完便施展輕功離開了。
當東方不敗趕到衡陽城中來到日月神教的一處秘密據點之時,已是黎明之際。
進得院子之後,詢問了雪千尋與女兒所住房間,東方不敗便直奔而去。
東方不敗不想驚擾到女兒,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這時,雪千尋霍然睜開眼,而子衿正蜷縮在她懷中熟睡著。雪千尋緩緩地側過身子,轉過頭來,盯著屏風後面,手中捏著一根繡花針。
東方不敗低聲道:「是我。」
聞言,雪千尋才放鬆了警惕,悄然下床,穿上了衣裳。
東方不敗則是上前輕輕一撫女兒的臉龐,而後為她蓋好了被子。
隨後,倆人走到外屋坐下。
東方不敗道:「莫大沒在衡山。」
雪千尋道:「我知道,因為莫大已經在衡陽了。」
東方不敗一怔,急忙問道:「你見過莫大了?」
雪千尋道:「沒有!是神教的人在衡陽城中見到了他。」
東方不敗道:「既然他在衡陽就好辦了,吩咐下去,讓神教的人在衡陽城中搜索。」
雪千尋道:「我早已吩咐下去了。不過我猜,莫大應該在劉正風家中。但我身份不便,又帶著子衿,不方便去,所以就沒去看一看。」
雪千尋身份確實不便,一來衡山派的魯連榮被雪千尋所殺。二來當年張延齡之所以被楊蓮亭打成廢人也是因她而起,楊蓮亭『死』後,朝廷便通緝了雪千尋,即便朱祐樘雖死去兩年,但張皇后還沒死。這份通緝令自然還沒撤銷。
最重要的還是雪千尋自從修煉的《葵花寶典》之後,性情大變,基本上除了東方不敗和子衿之外,她不願見任何人。
東方不敗道:「沒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禮,他總會去參加的。」一頓,又道:「我收到了消息,曲洋就躲在衡陽城中的群玉苑。但應該如何處置於他,我還拿不下主意。曲洋雖於小七她們有救命之恩。但他一直心向任我行,並未真正對我臣服。」
雪千尋道:「廢了他武功,饒他一命便是。再要不就留他一命,囚禁起來。」
東方不敗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說著,雪千尋又笑了笑。惡意揣測道:「曲洋藏身在青樓,該不會是想掩飾他有龍陽之好的癖好吧?」
東方不敗一翻白眼,啐道:「你盡說這些胡話幹嘛?要是讓子衿聽見了怎麼辦?再胡言亂語,我可不讓子衿跟著你了,省的你教壞她。」
雪千尋道:「子衿雖是你生的,但我一樣將她看成是自己的女兒,我怎麼會教壞她?」
東方不敗歎道:「你要不是偷偷瞞住我修煉《葵花寶典》。或許你也能有個親生女兒。」
雪千尋道:「就算沒有修煉《葵花寶典》,我也決不會嫁人生子的。」
聞言,東方不敗暗歎一聲,久久未言。
這時。二人聽得一陣聲響,卻是子衿悠悠醒來了。
子衿起身之後一見到東方不敗,便喚道:「娘,你來啦!」一頓。又問道:「打聽到爹的下落了麼?」
雪千尋走上前一邊為子衿穿上衣裳,一邊佯怒道:「你這丫頭。現在你只想著找你那混蛋爹,不要你娘和雪姨了是不?」
子衿嘿嘿一笑,道:「當然不是啦!雪姨和娘這麼疼我,我不要誰也不會不要你們啊!」
雪千尋微微一笑,隨即又道:「是麼?那我們回去好了,不用費勁找你爹了。」
聞言,子衿頓時臉色一僵。
東方不敗道:「好了,你別逗子衿玩了。」又看了看窗外,見天色已亮,便牽過女兒的手,道:「走,娘帶你出去吃早飯,隨便打聽一下你爹的下落。不會在外面你得叫我……」
子衿接口道:「叔叔嘛!子衿記得的。」又看向雪千尋,問道:「雪姨不一起去嘛?」
雪千尋道:「去!雪姨當然一起去,要是我不在,碰到你那混蛋爹,你娘才捨不得打他。」
子衿妙目一睜,道:「啊!那雪姨你還是別去了。」
雪千尋冷哼一聲,道:「你怕雪姨把你那混蛋爹打死了?」說著瞥了東方不敗一眼,道:「就算我想這麼做,你娘也絕不會答應的。」
稍後,雪千尋為避免被人認出節外生枝,便戴上了一頂帷帽,垂下黑紗。雪千尋不懂易容術,七年前楊蓮亭離開時,也沒留下那些可以易容的藥水,否則她也不必如此麻煩。
三人走出了院子,往著城中酒樓的方向走出。
走了好一會兒,東方不敗看見前方一個老人挑著一副餛飩擔從面前走過,在一處茶館屋簷下歇下,不由停下了腳步。
雪千尋頓時疑惑道:「怎麼了?」
東方不敗搖了搖頭,向女兒問道:「子衿,要不要吃混沌?」
子衿道:「好啊!」
東方不敗與雪千尋牽著女兒走到賣餛飩的老人面前,東方不敗微微一點頭,道:「三碗餛飩。」
子衿舉起手,道:「五碗!我一個人要吃三碗,另加雞蛋。」
東方不敗道:「你病還沒好,雞蛋不能多吃。」
雪千尋卻是笑罵道:「跟你那混蛋爹一樣能吃。」
子衿驚疑道:「咦!雪姨,我爹也很能吃麼?」
雪千尋撇撇嘴,道:「那混蛋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他能三天不吃飯,也能一吃吃三天。當年在雲南,就連五毒教的那些蛇蟲鼠蟻他都能烤著吃,差點沒噁心死我。」
然而,子衿卻是舔了舔嘴唇,嚥了口口水。
而那賣餛飩的老人聽得二人的對話不由一怔。老人頭有些花白,相貌平平,穿著普通,而他便是浙南雁蕩山高手何三七。
雪千尋所說的話卻是讓何三七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人非常能吃的朋友。
這時,東方不敗若有深意的看了何三七一眼,便對子衿說道:「這餛飩你能吃三碗,你爹一次卻是能吃上十幾碗。」說著便對何三七道:「五碗餛飩,勞煩何老先生了。」
聞言。何三七頓時一愣,沒想到眼前這人竟是認識他,隨即又猜測著那女孩所說的爹會不會就是他認識的那個吃貨。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便與雪千尋牽著女兒的手走進茶館坐下。
雪千尋問道:「你認識這人?」
東方不敗道:「雁蕩山何三七。」
雪千尋恍然道:「哦,原來是他。」說完便又看了看何三七一眼。
只見何三七揭開鍋蓋。將餛飩拋入熱湯中,過不多時,便煮好了五碗,熱烘烘的端了上來,放在東方不敗三人的桌上。
放下碗後,何三七卻是未走出去,而是對著子衿問道:「小妹妹。長得真是漂亮,你叫什麼名字?」
聞言,子衿頓時看向東方不敗,見她點了點頭。便對何三七道:「我叫子衿。」
何三七又道:「子衿,這名字好聽!那你姓什麼?」
子衿一頓,隨即道:「我姓楊,楊子衿。」
何三七登時心中一震。心想:「楊?難道真是他的女兒?」何三七沒有再追問,走了出去。靠著混沌擔坐下,卻不時看了看東方不敗三人。
這時,一位身著錦衣長袍,相貌卻十分普通,約莫二十出頭的男子走到混沌擔子前,臉上掛著微笑,看著何三七,道:「先來十碗餛飩。」
聞言,正瞧著東方不敗三人,想得出神的何三七隨口應道:「好的。」稍後又是一怔,猛然抬起頭,看著這男子。
而東方不敗亦是募然回,因為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她死也不會忘記。
何三七深深的看著男子,問道:「公子剛說要幾碗?」
男子笑道:「先來十碗!嗯…八碗煮的,兩碗炸的。」
何三七瞳孔一縮,驚道:「炸的?你…你是?」他賣了一輩子餛飩,一直都是煮的,只有一個人曾讓他用油炸過。
男子笑道:「老何,一場老朋友,七年沒見,不會不捨得那點油吧?」
何三七又驚又喜道:「真的是你!」
男子眨眨眼,又笑道:「要是有蒸的也不錯啊!可老何你這沒蒸籠啊!」
而此刻,東方不敗已經是激動不已,不但因為這人的聲音,更是因為他所說的:『老何』『七年沒見』,這些都暗暗指著他就是那個人。
男子對何三七道:「我去裡面找個位子,等會進來聊一聊。」
何三七應道:「好!好!」
隨後,男子轉過身走進了茶館。
東方不敗神情激動,怔怔的看著那男子,見他走了進來,頓時霍然站起身來。
見此,男子卻是皺了皺眉,眼神疑惑的看了東方不敗一眼,隨後便越過東方不敗,從她身前走了過去,坐到前方一張桌子之上。
東方不敗頓時臉色一僵,難以置信轉過身,看著那男子。
雪千尋已是注意到東方不敗的異樣,頓時問道:「你怎麼了?」說著又順著東方不敗的目光,看向那男子,不由眉頭一皺。
東方不敗深吸一口氣,坐了下來,道:「沒事!認錯人了!」說完又眉頭緊皺,看了看那男子。
聞言,雪千尋眉頭皺得更深了,心想,什麼人能讓東方不敗認錯?
這時,東方不敗又低聲問道:「你說,這人像不像他?」
雪千尋一怔,道:「你說什麼呢?一點都不像好不好!你是想那個混蛋想瘋了吧?」
而就在這時,那男子忽然抬起頭死死的盯著雪千尋。
雪千尋頓時冷下臉來,厲聲喝道:「臭小子,看什麼看?」
然而,那男子卻是喜道:「雪千尋。」
雪千尋登時一愣,隨後呼的一聲,身形一閃,詭異的出現在男子身後,點住了他後心的幾個穴道。
得手之後,雪千尋坐在了男子桌上,問道:「你是什麼人?」
卻見那男子笑了笑,抬起手一把掀開雪千尋的面紗,隨即笑道:「雪千尋,果然是你。」
雪千尋不由心中駭然道:「不可能的!他的穴道明明被我封住了,就算要解穴也不可能這麼快的?」等手上動作卻也不慢,一爪男子的手腕,然而就在她快要抓著男子手腕上的命門之時,卻忽然眼前一花,她的手腕竟在這一瞬間被男子給扣住了,雪千尋驚得欲站起身,抽身而退。砰的一聲,那男子竟然已經是一腳將她的腳給踩住了。
兩人的這片刻間的交手自然被東方不敗收入眼底,眼見雪千尋吃了虧,她頓時便欲要出手。
然而這時,卻是男子低聲說道:「雪千尋,是我,楊蓮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