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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章夜審第一節小嘀嗒 文 / 寒潭水一色

    楊棒子「嘿嘿」樂著,還是沒忘了立正給來人行了軍禮,程主任還沒明白咋回事呢,剛反應過味,也抬起胳膊要行禮,手被拉住了。

    「算了,老程,沒外人,就不分上下級了,手放下吧。」

    分區的王政委扶著程主任的手,笑呵呵地瞅著兩人,和平日裡的嚴肅樣可大不相同。

    瞧著政委不常見的和藹樣,程主任腦瓜子裡可轉上了,難不成政委也要來這小分隊?不可能啊!連主力帶地方武裝上萬人,還有好幾萬的群眾,都要在一兩天裡跳到外線、轉移後方,政委咋可能湊這個熱鬧呢?

    楊棒子心眼活泛,猜出來政委這是打哈哈呢,沖政委眨巴眨巴眼說:「政委,你要真來俺這小分隊,沒說的,俺天天用個地瓜粘供著您老,走哪背哪,咋樣?」

    程主任瞅瞅政委,撇撇楊棒子,沒咂摸出這是唱的哪一出?

    「行啊,反正我也不沉,你背著吧,嗯!不對!你小子這是編排我呢!還用地瓜粘供我!這他娘地不是供灶王爺呢嗎!你個兔崽子!你他娘的埋汰老子長的黑呢!」

    政委揚起拳頭,作勢就要揍楊棒子,這小子躲得倒快,出溜到主任身後去了,還抻個脖子喊:「政委打人了!政委打人了!」,鬧的屋裡的幾個人都探出頭來瞧熱鬧,院子裡的區小隊隊員們也停下手裡的活計瞧稀罕呢。

    「你這兔崽子,啥時候也沒個正形!別鬧了,我真給你帶個人來。」政委放下拳頭,臉上又恢復了冷冰冰地表情。

    瞧見政委臉變了,楊棒子趕緊從主任身後閃了出來,站好後心裡這個嘀咕啊,屋裡那四個刺頭還沒想好怎麼收拾的服貼呢,這哪又來個神啊!

    還真不是什麼神!一個毛都沒長全的新兵蛋子從王政委身後蹭了出來。

    「這是我小子,年前跟他娘從湖南老家尋到陝北嘍,邊區那邊派人給送了來,你嫂子閒不住的勞碌身,在分區醫院打個下手呢,這個半大小子都16了,在老家讓他娘慣的啥也不會,瞅的我心焦,春上讓他參了軍,這次跟著你走一趟,你給我砸吧出個好戰士回來!」

    政委說的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楊棒子和主任聽的心頭上的肉好一陣的顫。

    八路裡的老紅軍都知道紅軍長征一走落戶了陝北,老蘇區那邊可給白狗子和還鄉團霍霍慘了,凡是沾了「紅」邊的,就是塊石頭都得過三刀。政委的老婆孩子這些年不知道咋的東躲西藏,能把個命保下多不易啊!千里迢迢的投奔來,還把這獨苗也送部隊了。

    楊棒子腦袋搖的和個撥浪鼓一樣,也不說話,低著個腦袋光晃頭了。

    主任也嘴上連著說個「不行呢!不行呢!」,心裡盤算著咋個勸勸政委收回這個念頭。

    「沒啥不行的,人家的孩子能當兵,我的孩子咋的了,金蛋蛋還是銀蛋蛋?司令員也慣著,瞞著我給調分區總部警衛連了,跟著俺們屁股後面能有啥仗打!棒子!你個兔崽子給我收下,給我好好調教調教!」

    說完話,政委黑著個臉,抹過身,也沒和主任打招呼,氣哼哼地出院子了。

    楊棒子和主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看窗戶台前這個瘦了吧唧、怯生生的小傢伙,可犯了愁。都心裡核計,王政委這是鬧的哪一出啊!他應該知道這趟子押解犯人的任務是個啥情況呢!

    「棒子!棒子!」楊棒子正發愁呢,聽見有人輕聲的喊他,一抬頭,瞅見門口那,小梁子衝他招手呢。

    這又是個啥情況?棒子的腦袋都大了,這政委甩下個大活人就走了,正愁的沒找沒落的呢,小梁子又出啥ど蛾子呢?

    想是這麼想,楊棒子還是湊了過去。小梁子一把拉住棒子的胳膊,連拉帶拽地把他弄到院牆跟,小聲的說了一番話。

    聽小梁子說完,楊棒子這才明白政委這是唱的哪一出!

    一開春,政委送自己小子參了軍,本來是要親自給安排到一線的作戰部隊去的,正好接到要回延安參加整訓的命令,這一去就是小半年。

    政委前腳走,後腳他媳婦就找了司令員。黃司令一家老小七、八口,被白狗子殺得殺、燒的燒一個沒剩下,見了政委媳婦,一聲「嫂子」喊出口,眼圈就紅了,沒二話,當時就把政委的小子調到自己身邊的警衛連。

    小傢伙挺硬氣的孩子,能吃苦,訓練起來下死命的出力,練拼刺被劈了茬的木棒棒扎穿了肉,都不吭一聲,少見的硬脾氣。

    可惜,小時候跟著母親逃命的路上,被別個縣的還鄉團,劫了幾百鄉親用槍圍上,當著眾人的面,把捉到的紅軍傷員剝了皮,點了天燈,還把十多個紅軍家屬亂槍打死在河灘上。

    當時政委的小子就被嚇得做了病,好歹治的沒啥大事,可惜落了病根,一聽見槍響,就尿褲子,瀝瀝拉拉的那種尿褲子。

    進了警衛連,訓練啥的都是好樣的,就是一聽見槍響,褲襠裡立時一片濕,其他戰士給起了個外號,叫個「小嘀嗒」。

    政委整訓回來,「小嘀嗒」這名頭傳到了耳朵裡,硬朗了十多年的漢子,羞憤地掀了飯桌子,要不是有人攔著,當下就要廢了這孩子。

    還是司令員做的工作,說這是白狗子造的孽,咋能怨的孩子呢,有這麼個種在,早晚能砸吧成人,總比咱隊伍裡那麼多沒了家人的同志們強不!

    消了氣的政委堅持要把孩子送上前線,司令員死扛著不同意,倆人為這事好些日子彆扭不說話呢,孩子就這麼在警衛連待到現在,成了司令員和政委的心病了。

    沒想到政委今把這麼個燙手的山芋硬塞到楊棒子的懷裡了,這可咋整?俺也不是大夫啊,這聽見槍聲尿褲子的毛病可咋治啊!楊棒子愁得胃裡直抽抽。

    瞅著這黑瘦黑瘦的小傢伙,楊棒子眼前老晃出另一個身影,心裡又是一陣陣地鬧騰,他的親弟弟要是還活著,也該這麼大了。

    歪著腦袋想了想,告訴小梁子拉上治安科長找飯去,這日頭快西斜了,亂事一堆,吃完飯再說。

    打發走小梁子,楊棒子走到緊閉著嘴,戳在台階上一動不動的「小嘀嗒」跟前,推了一把小傢伙的肩頭,讓他先進了正屋。轉過頭來,接著和程主任叨咕任務的事。

    程主任把手裡的紙包包塞到楊棒子的兜裡,告訴他這是任務的詳細計劃和轉移的路線圖,讓棒子一定保存好,上面標注著交通站的位置和具體的聯絡人姓名。

    楊棒子再沒了嬉皮笑臉的樣,剛才那一出把心情整的亂七八糟的,有點心不在焉地相跟著主任,前後腳地進了屋。

    一進屋,楊棒子抬眼一瞅,「騰」的一下火又起來了!

    地當間,大個正用一隻手壓在小嘀嗒的肩膀頭上,瞇著眼低頭瞅著臉煞白的小傢伙。

    小嘀嗒腿都打顫了,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跌倒在磚地上,可就是緊咬著嘴唇,瘦小的後背顫抖著,死命的撐著。

    「起開!狗日的!」楊棒子大吼一聲,一個箭步躥過去左手直接就抬飛了壓著小嘀嗒的胳膊,右手順勢一拳正中大個的前胸!

    措不及防的大個捂著胸口,「蹬蹬蹬」地連退好幾步,慌忙中用腳支著炕沿才沒坐到地上,緩過神來,惱羞成怒,用腿一蹬炕沿,一個沖天炮奔著楊棒子的面門襲來。

    楊棒子右手輕推了下小嘀嗒,身子一閃,轉了半圈,讓過了來襲的拳頭,左手搭上了大個的手腕,借勢一帶,右手探到對方肋下,腰身一沉,雙腿一用力,左臂下拉,右臂上舉,喊了聲「走!」

    「啪!」的一聲,電光火石般的一剎那,大個壯碩的身軀被翻了個180度,臉朝上被平拍到地面上,看樣子摔的五迷三道的,暈菜了!

    「這是咋說的!這是咋說的!」程主任趕忙著上來就抱住了楊棒子的手臂,那邊老五子和紅臉漢子也從炕上蹦下來去扶大個。

    「從今往後,甭管你他娘地是那顆蔥!誰他姥姥地敢再動小傢伙一指頭,我楊棒子掉了腦袋也和他玩命玩到底!」

    楊棒子惡狠狠地看著地上的大個和圍著他的兩個人,冷冰冰地說完,拉過小嘀嗒,示意孩子坐到炕上去。

    程主任沒言語,這幾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的部隊也是兵組成的部隊,只要是群兵在一起,哪個拳頭硬,那個敢玩命,那就是頭,搞政工的也懂這個,沒幾個刺頭的部隊打仗的時候就是不頂用!

    「都起來,坐下,我宣讀任務命令!」程主任面無表情的眼睛看著天花板,不鹹不淡地說完,背著手站在牆角的桌子前。

    大個被老五子拉起來,啥也沒說,也不正眼看任何人,窩著腰走回到炕沿前,一搭腿坐了下了。老五子神情古怪地撇了楊棒子一眼,拉了把凳子過來,蹲在上面掏出了煙荷包。

    紅臉漢子直起腰,走到大個身旁,輕輕拍了拍大個的後背,又在胸口的位置用手掌按揉了幾下,等大個出了口長氣,才走到老五子跟前,掏出煙袋鍋子兌了個火。

    「不多說了,抽調你們幾位同志來的時候,想必你們的領導已經簡要的說了這次任務的重要意義,我再強調兩點,一是目前敵情嚴重,整個軍區面對七萬多敵人,我分區當面之敵有三萬多,整個根據地都打成一鍋粥了,你們要克服一切困難,堅決地完成押送任務。」

    程主任說完看了看怒氣未消的楊棒子接著說:「押送分隊共28人,犯人21名,押送人員7名,由楊達業同志任分隊隊長,臨時黨小組由馮大坤同志負責,協助和監督分隊的任務完成情況。」

    楊棒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耷拉著眼皮的紅臉漢子,心說原來你叫個馮大坤啊。

    「吃完晚飯後,縣委負責協助押送的宣教幹事過來後,你們就去點領犯人,楊達業同志,一會你再安排人手去找分區的後勤部,領下配屬給你們的武器彈藥,還有糧餉,今天的晚飯由政治部貼補了,算我請客!」

    說完程主任從上衣口袋裡摸出幾張毛邊邊地邊區票來,放在桌上。

    楊棒子緊走幾步上去,抓起邊區票就往回塞,主任一擋他的手說:「你這大黑臉,我可沒想請你吃飯!這是按政策辦的,你個兔崽子!完不成任務小心回來我扒你皮!」

    楊棒子趕緊一敬禮,笑瞇瞇地把主任送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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