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從小跟著師傅在道觀裡生活,家師傳授與我能召喚神明之法,如果大人相信小民不妨一試。」韓越不知道這樣的理由安建煦會不會信,那個時代是存在無神論主義者的,但是他不相信安建煦可以跳脫當時的思想束縛;縱然他不信鬼神,如果事實擺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信。
「呵呵······」安建煦輕蔑的笑道。「你想戲耍本官嗎?」
「沒有,小民不敢,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小民斷不敢胡言。」韓越十分肯定的道。
「好,如你所說,就算你可以召喚神明,但是召喚來又何用?本官已經得罪三清神明,召喚前來,豈不是要置本官與死地,本官還要你作甚?」安建煦並不是范高舉之輩,緊張慌亂的情況下,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大人盡可放心,大人毀掉三清神像是無心之失,三清神明必然寬恕於你,神明向來以仁慈大度,普度眾生為己任,只要大人真心悔過,三清神明是不會怪罪於大人的。」韓越腦子急轉間,突然有了一個主意,不僅可以解決眼前之事,而且可以讓安建煦范高舉再付出點代價,再吃點苦頭;
一個貪官污吏,一個是手沾多少忠良之血,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今天韓越要借神明之威給這兩個混蛋顏色瞧瞧,縱然不能除掉他們,也可以為所有對他們不滿之人出口惡氣,嘿嘿,自己也可以在最後的日子裡,將這兩個混蛋往死裡虐。
「誠意,本官當然會有,本官且就信你一次,如果敢有任何耍弄本官之嫌,你知道後果的。」穩定門外那些人才是眼前的重中之重,安建煦雖不信神,但也沒辦法讓自己對佛道兩家視而不見,尤其是在當前道教如此興盛的情況下;這個小子所說,貌似有道理,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再加上時間緊迫,拖不得,安建煦便有了要試一試的想法。
「是,小民明白,大人稍後,小民馬上去準備。」韓越說完,恭敬的退了出去,走到後院找到孟直。
韓越簡單的說明一下情況,以及范高舉找他前來的原因,說完之後在孟直耳邊耳語了幾句。
「韓越,這事你放心,沒問題,雖不能殺了他們,但也要讓他們在整個丹陽縣子民面前出醜,貽笑大方。」聽韓越說完,孟直便來了勁,很是興奮。「你先等著,我馬上去準備下。」
縣衙大門在眾人怒火焦灼中徐徐打開,安建煦領著孫乾忠,范高舉出現在門前,韓越和孟直也站在這些出來的人群之中。
等待是漫長的,是煎熬的,長久的壓抑終有爆發的一天,誰也不知道再這麼等下去會變成什麼樣的結果。
「當事人」的出現,喧嘩聲如潮水般湧來,但更多的是快意,是吶喊,是興奮。
「出來了,出來了······」
「給我們一個交代,給我們一個說法。」
「狗官,敗類!」
「殺了這狗官,殺了這群混蛋。」
「三清必復,神明之光永存。」
······
狂暴的怒吼聲,在混亂與嘈雜中滾滾而來,震徹雲霄。
「諸位,靜一靜,請聽我說。」安建煦沉默良久,淹沒在那些此起彼伏的聲音中終於開口了。
人群並沒有因為安建煦的出現以及他的發聲,變得安靜,而是憤怒更甚,似乎已到了將要爆發的臨界點。
安建煦早有心理準備,並沒有氣餒。「大家請聽我說,在下初來乍到,不懂丹陽曆史與文化,在追剿紅英會反賊的過程中,毀壞了三清觀的三清神像,在下甚是後悔,一直在反思,為了給大家一個交代,三清觀的道士,馬上釋放,重鑄三清神像,所有的花費由我承擔,並且在下願意拿出五千兩銀子將修繕三清觀彌補我的罪過,希望大家能給我一個機會,改過自新的機會。」安建煦故意說得很誠懇,並且將口頭禪「本官」換成了「在下」。
底下的人群,出現了大量的議論聲,由於人太多的緣故根本就沒有聽清說些什麼。
不多久在蕭楚的帶領下,數十個道士被帶了出來,為首的是那天在三清觀被安建煦訓斥之人。
這些人的出現引起了底下人群新一波的議論,迅速出現了對這些道士歡迎膜拜的聲音,但是更多的人依然不滿。
「大家安靜。」那個帶頭的道士出口,果然不同凡響,下邊立馬安靜了下來。「安大人是無心之過,況我道門一向慈悲度人,只要肯實心悔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無量天尊,貧道希望各位給安大人一個機會。」
這個道士已經被安建煦派人說服了,最起碼能起到和事老的作用,這是剛才韓越獻策的一部分。
出乎意料的是,這些人並不買這個道士的帳,依然在下邊大喊,彷彿有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處死安建煦。」
「處死范高舉。」
「處死安建煦。」
「處死······」
······
「安大人,貧道能做的都做了,實在無能為力。」那個道士感歎一聲,頗為無奈的道。
「大師不必介懷,大師能如此替在下說話,原諒在下的無心之過,在下已經很感激了,以前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大師海涵。」常在官場之人,變臉的速度絕對強過普通人,安建煦雖內心不悅,但表面上依然很和氣。
「安大人,嚴重了。」那道士雙手合十,嘴裡念了一句「無量天尊」。
安建煦無語了,無量個屁,這些人別得寸進尺,難道真要處死本官不成,妄想,現在安建煦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小子身上了。
安建煦回頭向韓越使了個詢問的眼色,韓越微微點頭表示準備好了。
「近日,三清神像被毀,三清大怒,降下天火,懲罰爾等罪孽深重之人,如若拒不悔改,必遭天譴。」人群的背後不知是誰在說話,響起了一聲深沉渾厚的聲音。
人群前邊之人,面面相覷,看看台階之上的那些人,嘴巴沒動,再看看自己周圍,也沒有別人說話的跡象······
忽地,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神鹿,說話的神鹿!」
人群再次炸開了鍋,紛紛轉身向身後那個聲音看去,只見人群的背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在一頭不辨雌雄的鹿面前,眼中驚異異常,癡癡的看著在他面前並不怕人的鹿。
「愚民安建煦,范高舉,毀壞三清神像,犯下重罪,來世必將永墜冥域,永世不得輪迴,生生世世受盡十八層地獄之萬般煎熬。」那頭鹿站在人群前邊,嘴巴微動,聲音深沉渾厚,就是剛才那第一聲的出處。
此時人群死一般的寂靜,放佛時間在此刻靜止,誰也不願意相信自己所看所聞是真的,但卻真實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鹿會說話,這是千古未聞之事,沒有合理的解釋,沒有人能說得明白這是為什麼,所有人都懵了,如同撞見了鬼一般那樣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三清神明在天界為天後祝壽,特派我前來傳達三清旨意,爾等還不速速聆聽三清法旨。」
此話一出,因為沒有合理的解釋去解釋此事,懵了的那些人便相信了這就是三清派來的使者,紛紛跪下,跪地高呼:「三清想顯靈了,三清顯靈了······」
站在台階上的那些人,孟直和韓越最先跪了下去,那些士兵也跟著跪在地上,只有安建煦喝孫乾忠磨磨蹭蹭,極不情願的跪了下去。
「此二者愚昧,錯毀神像是一錯,爾等如今聚眾鬧事,誓不罷手,是錯上加錯;道教以自然和諧為無上追求,修身養性,祈願內心平和,陰陽乾坤之一念,如今爾等苦苦相逼,豈不與三清法旨相駁;神像不過是身外之物,信仰是心中執念,只要心中有三清神明,何必在乎那一堆破銅爛鐵的死物,爾等信仰三清多年,難道連此等淺顯之道也無法參透?」那頭神鹿,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那些下跪的人群,沒有人在說話,就連小聲的議論也銷聲匿跡,繼續聆聽神鹿示諭。
「三清一向慈悲為懷,只要此愚昧二人,重鑄神像,並在三清神像之前長跪三天三夜,三清神明便可既往不咎,望爾等好自為之。」那頭神鹿邊說,變向那邊走去,離開了人群。
跪在地上的那些人依然長跪不起,向著神鹿離開的地方長久的凝望著,似在回想剛才之話,又似在自我懺悔,自我反省。
韓越跪在地上向身旁的孟直看了一眼,悄悄的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此時韓越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沒文化真可怕,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