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百里府熱鬧極了,大房新添幼子,大老爺納美妾,可不是喜上加喜!
百里如玉站在百里府的大門前,第一眼就看到了府外的張燈結綵的大紅燈籠,便知這是為大老爺的幼子慶祝百日而添的。
翠兒尾隨百里如玉站在了百里府的大門前,她不動聲色的瞟了百里如玉一眼,突然埋下眸子,抿著唇一句話也沒說,若百里如玉沒失神,丁能感覺的出來翠兒的呼吸的放緩了。
百里如玉看著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瞇了瞇眼,從來只覺喜慶的紅色,眼下再看只覺得分外刺眼,刺得一雙眼都現出血絲來;眸子裡猩紅的眸光乍現,配上不顯波瀾的平靜面容,使得一旁沉默的翠兒在埋下眸子之前,瞟見了她眸子裡的一絲紅光,緊了緊垂著的雙手。
通傳的小廝的一聲「二小姐回囉!」響徹整個百里府。
百里如玉一回府邸,就沖衝往菩福院趕,以最快的速趕去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猛的見著百里如玉時,一雙笑瞇瞇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眼底閃過什麼,百里如玉無法捕捉,只是她明顯感覺到了老夫人的不悅,雖然此時菩福院的氣氛良好,老夫人說是樂得嘴巴都歪掉了,也不為過——
但她就是從老夫人的眼睛裡看出了一絲的不悅來,忍不住縮了縮肩。
垂眸溫順的給老夫人請安後,百里如玉又面帶笑意,柔聲開了口:「祖母膝下又添金孫,父親又得愛子,如兒兄弟姐妹們以後又多了個小弟相伴,實為大喜!如兒在此恭喜祖母,賀喜父親。」
她回府後。第一時間往菩福院趕,腳下一刻功夫也不敢耽擱,為的就是想看看任姨娘母子,是不是真如孔姨娘心中所提:任姨娘母子深得老夫人老大爺的歡心!
但真見到任姨娘母親時,她心底的震撼還是不小的!
雖然孔姨娘提前打了招呼,但是她都是執半信半疑的態來看待「任姨娘母子深得老夫人老大爺的歡心」這個問題的。
除了孔姨娘,老夫人待其他姨娘的態都是不予理睬的,除了逢年過節的基本禮數外,甭管是大房的姨娘還是二房的姨娘,正常情況下。都是見不著老夫人的面的。
更別說能得到老夫人的青眼了。
大老爺待孔姨娘如何,不僅百里府的人,就連府外的人都知曉一二;雖然府外的人大多不喜孔姨娘。一些正房主母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更是對孔姨娘多年受寵一事指指點點……
不論如何,這些在她眼底,只不過說明了了孔姨娘在大老爺心中的地位能禁得起風雨;作為孔姨娘的女兒,她更是清楚大老爺待孔姨娘如何。故而才會仗著大老爺的寵愛,依著老夫人的意思,與顏玉幹著干。
而眼下卻是——任姨娘母子就在菩福院暫住下了。
這可是她孔姨娘都沒有過的待遇,甭管暫住一日還是兩日,雖然老夫人是以收拾任姨娘的院子為名義,暫且讓任姨娘在菩福院住下的;但是任姨娘終究是在菩福院住下了。
沒有哪一刻比眼下更為清楚明白。孔姨娘若是就此失勢的話,她就算是再得老夫人寵愛,也是過眼雲煙罷了。
至於老夫人會不會一直寵著她。這也很難說了。
除非她一直受控於老夫人,否則只要她稍稍反抗,沒有了孔姨娘這一後盾,她於百里府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庶女。
她心底的門兒一直都清。
老夫人為何獨寵她,連她妹妹阮玉都次上一層。一是因大老爺對她愛護有加,老夫人愛屋及烏;二為孔姨娘待老夫人恭順。而孔姨娘表現出來的恭順,除了老夫人在百里府的地位,令孔姨娘不得不恭順外,還有就是,孔姨娘要為她與妹妹阮玉謀一個好前程。
恰巧老夫人不喜歡她嫡親的孫女,甚至厭惡顏玉,老夫人寵她只是跟老太爺叫板而已。
她當然不能真的把自個當回事。
因為她看得清楚明白,所以她小心翼翼,她們母女也是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討好老夫人,小心翼翼的討好老太爺,進以爭取到更高的地位,而不能像顏玉那般隨性而為。
旁人不知,她看顏玉無憂無慮的展顏笑時,多麼羨慕。
可這種羨慕漸漸的變味了,變質了,變成了妒忌,變成了想要剝奪,撕裂……
也不是說老夫人待她與顏玉一樣,從心底到面上一點喜歡都沒有,她畢竟是老夫人親手帶大的,她知道老夫人待她也是用了心的,可錯就錯在她投身為女子了。
特別是祖母沒有兒子的時候,她卻錯投女兒身。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裡,女子注定是悲哀的,何況是姨娘生的庶女。
打小開始,她自瞭解了庶女這個詞的意思後,她覺得她就變得沉默了,只要顏玉在的時候,她都會多看顏玉一眼。
再比如百里流玉,雖然他的生母包姨娘不得老夫人、大老爺其中的任何一個人的青眼,但她能母憑子貴!
百里流玉貴就貴在是個男兒身,又是府邸的長子,所以才能從小被養在柳氏身邊。再過幾年,不只是柳氏,府邸的一些長輩們,都會考慮要給百里流玉的身份正位,百里流玉很可能會從庶長子的身份搖身便成大房的嫡長子。
自然與她這個庶女的地位不同,可眼前這個襁褓裡的嬰兒,卻是的了老夫人和老太爺的青眼的,可以說是自打出生開始,就是個貴不可言的主。
如此狀態,損傷最大的就是孔姨娘和她。
她們母女步步為營,才能贏來如今的局面,憑什麼他們母子一來府,就把她們這麼些年經營的結果給奪去?
她又怎麼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眸子裡閃過一道陰狠之色,只是她垂著眸子,如此就是很好的掩飾了一切,連近身伺候她的翠兒都沒發現。
老夫人聽了百里如玉的話,面上的不悅淡了些,知道她不是來找茬的,就把一顆心放下了,畢竟她老人家今個兒的心情甚好,可不想被百里如玉破壞了。
含笑招來百里如玉,略略問了顏玉在嘉馨府的狀況已經她一路的安全,待百里如玉一一溫聲作答了,老夫人才提醒了她可以去給大老爺請安了。
給大老爺請安的時候,百里如玉「順便」正經的看了一眼任姨娘和她懷裡的孩子。
任姨娘是個梳著婦人頭的嬌美娘,穿著暗紅的對襟襦裙,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一張臉白白淨淨的很是秀氣,不是絕色的那種類型;比不得孔姨娘的艷麗,跟比不得柳氏清冷的性子中的獨特韻味。
唯一的亮點就是身上的青春活力,即使她已為一個孩子的母親,但她身上洋溢的活力,她都無法忽視。
任姨娘身上的那種青春活力,是大老爺身邊的兩位姨娘所沒有的,柳氏就更沒有了。
不得不說,百里如玉的在這方面的眼光是霹靂的,而大老爺也正是被任姨娘身上獨特的青春活力給吸引住了。
任姨娘懷裡的孩子在閉著眼睡覺,乍得一眼看上去,白白胖胖的很是可愛,就如百里流玉小時候一般,很討人喜歡。
但百里如玉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見著純淨的東西,就愛不釋手的那個她了,刺客的她,覺得任姨娘懷裡的孩子,比府邸大門前掛著的兩個大紅燈籠還刺眼。
再說老夫人。
今兒個老夫人的好心情是有緣故的,不單單只為了幼孫的百日。
話說她是捧著孔姨娘不錯,但這不代表她不想兒子多娶幾房美妾,多生幾個孫子給她抱抱。
他們百里氏向來子嗣少,不如旁的家族,子嗣繁茂,每房至少有一個嫡子;她雖然不待見柳氏,但也不看好孔姨娘一直霸著大老爺,就算是孔姨娘能生出兒子來,也不看好!更何況孔姨娘根本就生不出兒子來。
大房的主母都沒說什麼,孔姨娘倒鬧起來了,真真不像話!
而且百里府子嗣少,一直也是她的心頭病。
她不是拿孔姨娘沒法子,而是拿大老爺沒法子。
大老爺是個孝順的人,卻遺傳了老太爺的固執,而骨子裡的固執比及老太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從前,大老爺與孔姨娘情濃意濃時,她老人家無從下手,就連包姨娘也是她使了強硬的手段硬塞到大老爺身邊的。而包姨娘在一舉得男後,大老爺卻是一年都沒幾回在她院子裡過夜,都是膩在孔姨娘殷同院裡。
老大爺待包姨娘的態,不是對包姨娘的不滿,而是對她這個做母親的不滿。
這讓她沒法子,更何況做母親的,本不該插手兒子後院裡的事的,那都是柳氏該操心該管理的。
有包姨娘一例,她在不往大老爺身邊塞人了,更何況包姨娘已經為大房生了大胖小子,她雖然不滿意,但總不能為此時,叫他們母子生出間隙來。
眼下大老爺開始納妾,不得不說這是個好兆頭,柳氏的態又是放任,不似二房的苗氏,待納妾一事巴得這般緊。
有了任姨娘進府開了大老爺的葷,只要柳氏待老大爺的態一直是這樣放任,她相信再過不久……指不定大房就子嗣興旺起來。
故而,即使任姨娘只是個,但自打她進府開始就很得老夫人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