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又從淑妃身上移到宰相夫人身上。
顏玉仔細看了宰相夫人一眼。這宰相夫人並沒有一張紅顏禍水的臉,反而連清秀的算不上,換話說這宰相夫人長得很平凡,這還是好聽的,用時下很俗的一句話來詮釋宰相夫人的面貌與現狀,只能說成是「財富醜人登」了。
只是那高高在上,藐視萬物的神態讓人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掃了一眼在宰相夫人,不知怎麼的,聯想到上一世自個來,也是如這宰相夫人這般,臉色總留有一種欠扁的神態,讓人忍不住生出上前扇一巴掌的衝動——不由得小心肝顫了顫。
再看向這宰相夫人身邊的名喚莒媛伊的女兒。
莒媛伊長的與宰相夫人很像,不過比膚色要比宰相夫人要許多白淨一些。不過宰相夫人的膚色比左嬰的膚色還黑,而且是一黑黑到底的那種,莒媛伊就算比宰相夫人白淨些,也白淨不到哪裡去,故而莒媛伊雖然不難看,但也與好看無緣。
依天元朝以白為美的審美標準,莒媛伊的確與好看無緣,即使她有一雙看起來很安分的眼睛。
這宰相夫人帶著女兒來起謹親王府的意思已一目瞭然了,顏玉畢竟活了兩世,這麼可能不知道宰相夫人帶女兒做客謹親王府,會見淑妃,是個什麼意思;如今,她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要不精明如淑妃,怎會把這麼一項艱巨的任務交與她執行代勞。
想著想著,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了她不久前還在南門贏跟前,視宋洛清為囊中之物——想到她對南門贏交代過的話……碰撞上淑妃的信任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虛起來。
「宰相夫人嚴重了,敢問小女子有什麼欠妥地方得地方。請宰相夫人指教,小女子一定聽從教誨,悔之改之!」好言好語的對上宰相夫人的指責,顏玉竟能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的與之交流……
宰相夫人瞪著顏玉,她自然想不到顏玉會駁她的話,更沒料到顏玉一語道破了她的身份,看樣子她的身份不像是淑妃身邊的許嬤嬤對顏玉所說的,而像是顏玉自個猜出來的,不由驚訝地微微張了張嘴。
這下她倒被一小姑娘問的啞口無言了……她能說她開口教訓她,是因為她沒對自個扣頭跪拜。轉而她覺得禮數不周麼!
不能,大大的不能!
雖然一品誥命的頭銜好聽,但也只是個頭銜而已。權勢什麼的都掌控在皇帝手裡。
當今皇帝為國為民,一心想到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好皇帝,都建議與大臣們平起平坐了,雖然這樣的建議遭到一些封建門庭的極力反對,但是這種不成文的建議。赤果果的證實了當今皇帝是個好皇帝阿!
於當朝皇帝,百姓們也是讚不絕口的,這就是榮耀!做皇帝的穩固了皇位不說,還有了極高的口碑;雖然這皇帝的當得了無樂趣,但是奈何百姓需要,皇帝願意。
眼下她一個一品誥命。有什麼資格要正經人家的閨女對她叩頭行禮?這事就算說出去,怎麼算她也是不佔禮的,因為顏玉對她行過禮。「尊敬」過她了,這些就足夠了。
宰相夫人雖然高傲,卻並不愚笨。
否則她雖有宰相大人為她爭個誥命夫人當當,也不會在顏玉的上一世,直至她死去。還掛著誥命夫人的頭銜;要不淑妃也不會被她纏得沒法,要顏玉幫著解決宰相夫人。
即使淑妃要顏玉解決宰相夫人。大半原因並不是她解決不了宰相夫人。
宰相夫人陰著一張臉,看著顏玉來者不善的眼神,雖然顏玉掩飾的已經很好了,她也看不出來顏玉眼神裡有什麼,但是她能感覺到顏玉眼神裡的無言威脅。
頓了頓,乾咳了一聲:「小姐誤會了,本夫人並不是那個意思……」
她身邊的女兒莒媛伊也笑著開了口,聲線柔柔的,很是動聽:「妹妹莫誤會,我母親心直口快,沒有旁的意思,望妹妹莫與我母親計較。」
莒媛伊不好直接否決她母親話裡的意思。畢竟她母親的話說得太過直接了,她也找不到什麼好的理由直接否認她母親話裡的意思。
顏玉嘴角露出絲絲笑著,略略點頭:「沒有指責的意思?」說著扯嘴角的動作頓住,任誰都看的出她面色的僵硬,聲線卻比莒媛伊的還要柔和數倍,「那夫人和姐姐是什麼意思?還請夫人和姐姐說清楚,我一個人誤會了並不打緊,別讓謹親王府的人也誤會了……指不定傳阿傳的,傳到裡宮裡頭,這樣會不會毀了宰相的名聲?」
淑妃看著顏玉的眼底閃閃的笑意,暗歎一聲:好傢伙!既懂得借勢,又能不著痕跡的裝腔作勢,不僅懂得反擊,還能反擊得對方啞口無言!
在看顏玉。顏玉看上去年齡並不大,她口裡說出來的反擊的話,卻要深厚的積澱,這並不是一個幾十歲的姑娘就能做到的。
顏玉哪來的如此城府?盯著顏玉的眸子,有一閃而過的疑惑,更多的是濃厚氾濫的興趣。
宰相夫人見顏玉步步緊逼,不由得怒了。
她一怒起來,就是那種不管不顧的類型的人了,指著顏玉的鼻子,罵道:「哪裡來得野丫頭,竟敢跑到謹親王府撒野!還敢質問本夫人!」
顏玉面色平靜,眼神也平平靜靜的,聲音卻是起伏有序:「宰相夫人既為我朝一品夫人,得聖上青眼就得以己為尊,就得有一品夫人的樣!這一品夫人走了樣,可就要想著不倫不類的那種類型發展了。」
一番話澆得宰相夫人的滿腔怒火瞬間平歇了下來。
怒火雖平歇下來了,宰相夫人的面色卻扭曲了,她看向淑妃委屈道:「淑妃娘娘,這丫頭太欺人太甚了!」
淑妃對宰相夫人賊喊捉賊的言辭不屑一顧,她暗地裡挑了挑眉,半響才笑道:「娘娘嚴重了,這丫頭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的客人,既為我謹親王府的客人,理應好生對待,而不是講究門戶之分。」
淑妃的意思很明顯:顏玉是兒子請來的客人,她不能顧著維護的宰相夫人,而忽略了顏玉,這是其一;其二:也間接暗示了宰相夫人,顏玉的身份——不怕宰相夫人接招!
宰相夫人聞言,臉色鐵青,沉默不言。
她身邊的莒媛伊卻急了,卻沒有顏玉一眼,而是眼巴巴的盯著看淑妃。
淑妃雖然只說了一句話,但是其中的意思各人有各人的解法。
莒媛伊的解法:她覺得淑妃在趕她們母女倆走,才鬧出顏玉這麼一號人物來敷衍她們。
這可不成,她有多喜歡謹親王她心底比誰都清楚,想必淑妃也是清楚的;想她這般中意謹親王,而兩家又門當戶對,淑妃竟在眼下,欲意趕她們走。
這太不符合邏輯了——也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而顏玉出現了,淑妃的態就變了。
難不成,淑妃開始中意顏玉了?
「妹妹真是謹親王請來做客的?」莒媛伊朝顏玉微微一笑。
顏玉的視線緩緩移向莒媛伊,神色倨傲地點點頭。
雖然一開始是她不請自來,後來的確是宋洛清提議她留下來,他好履行他的「待客之道」。
卻見莒媛伊眼裡閃過一道鄙夷。
莒媛伊很清楚宋洛清。宋洛清身邊除了丫頭文容和他的母妃淑妃,目前從來沒有過女性近身,連淑妃給他安排的天仙似的表妹,他都無動於衷。於這些事兒,她可是調的一清二楚,而今顏玉卻開口承認她是宋洛清親自留下的,她能不鄙夷她麼!
眼底鄙夷的神情明明還沒收斂乾淨,聲音確實異常溫柔:「妹妹真愛說笑,我關注謹親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從來沒聽說過他跟哪家小姐有過任何來往……」說完又是掩面一笑。
淑妃揚眉,沒想到莒媛伊溫和的面貌下,竟藏著這麼一副快人快語討喜的性子,可惜了她的寶貝兒子看不上眼……
顏玉卻覺得眼前鋪滿黑線,果然,謠言大部分都來自一些自以為是的人的想法的原裝產品。
上一世的她也聽到過一些傳言,道是宋洛清不近女色。
無稽之談!她難道不是女的?宋洛清與她單獨在一起也有過不少次,這又如何解釋?
顏玉抿唇一笑,氣質不復方纔的傲嬌,顯得謙虛有禮:「淑妃娘娘和宰相夫人在此,顏玉便是有在大的膽子,也不敢胡亂說的。」顏玉開始自報姓名了。
淑妃閃了閃神,果然沒猜錯,眼前的這通體氣派的姑娘是百里府的大小姐,柳夫人唯一嫡親的女兒,百里顏玉。
莒媛伊笑,這不是與淑妃串通好了,來敷衍她們母女倆的麼,還說得這般冠冕堂皇,真真厚臉皮也!恐怕她通身的氣派也是淑妃一造出來的!莒媛伊不認識柳氏的手藝,也不知道淑妃一時間也打造不出那樣的手筆來,自然覺得她的推理接近事實。
「知人知面不知心。」輕聲回了顏玉一句,語氣裡的狠辣畢露。
淑妃旋眉,方纔還覺得莒媛伊的快人快語,不受拘束的性子討喜,可這姑娘也太善變了……她並沒有拿宮裡的眼光去看宮外的人,因為她一直覺得宮外的人淳樸多了,若是再拿宮裡的眼光看宮外的人,就是從門縫裡看人,很容易把人看扁。
眼下,卻不由得瞇了瞇眼,眼底的色澤深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