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嬰蒼白著臉色跌跌撞撞地闖進媞汀院,顧不上纖意投來的詫異眼神,直往亭子裡的顏玉身邊跑。待她停下步子,便半刻也不停歇地直道:「小姐!出事了!」
顏玉緩緩放下手裡頭的雜記,不慌不忙地抬起頭,迎上左嬰的眼睛:「怎了?瞧你給急的。」
左嬰不見顏玉有絲毫情緒波動,似受了她的感染般,慌張的情緒也瞬間被冷卻了好幾度,卻還是慌亂著開了口:「紫桐,紫桐……撞牆了。」
抬眸看向顏玉,見顏玉仍不為所動,沒來由的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垂著頭,聲量也不如先前那般厚實,卻將事兒交待得一清二楚:「不知誰向紫桐告的密,道是紫桐的心上人元軍與灶房的翠兒有染,還把他倆經常幽會的地方告訴了紫桐。紫桐自然不信,今個兒向二小姐告了半天的假,便在後花園假山處守著,果真發現了元軍跟翠兒在一起親暱,紫桐大怒,撕扯下把翠兒的臉都抓花了……」
顏玉眼裡平靜如常:「聽起來更像是翠兒吃了虧,紫桐又怎撞了牆?」
左嬰嚥了咽水口:「聽說是元軍護著翠兒,紫桐氣得便撞牆了……眼下李家婆子正抱著紫桐朝元軍嚷嚷!」
顏玉瞧著左嬰著急的模樣,仍是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你不是挺不喜紫桐麼?這會子怎替她向我這求起情來了?」
「紫桐額上的血止不住,像是要出人命一般,奴婢注意到沒人去請大夫,奴婢怕……」左嬰頓一頓,又道,「這會子大伙都蒙了,好像沒人記起要請大夫這一茬。」
顏玉靜了一靜,蹙了眉頭,突然嚴肅道:「快請大夫!」
左嬰心裡兔死狐悲之感被顏玉一句話打散了,忙應著跑出了院子。
顏玉盯著左嬰的消失方向,心裡頗為無奈。
她本無意再攙和到李家婆子一家人裡頭去的,若不是顧及左嬰的感受,不論如何,她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挽了挽耳邊的一綹碎發,又理了理衣裳起了身,便喚了正在清掃院子的纖意一起走進後花園。
一入後花園,便見著花園假山處的一角擠滿了人,把小道堵得水洩不通,給了纖意替了個眼色,纖意會意忙上前疏散著人群,很快給她開了條道。
渡著步子走近假山,朝四周掃了一眼。
這假山正中心是個偷情的好地方,憑著前世的記憶,從西面假山的洞眼繞進去,如果選對洞眼,便會出現個天井式的洞口;說成是偷情的好地方,是因這天井式的洞口極窄,僅能容三個人身型正常的人,若身形稍胖的人,可能不下,兩個人曖昧卻正好!
此地又十分隱蔽,不特意探究一番,很難發現裡邊的別有洞天。
她之所以這般清楚……是因為上一世,她就死在那裡面的。
她以為她再接近後花園,便是接近也已不再會恐懼、憤慨、緊張……她以為她能做到的;可這具身子一接近這座假山,藏在袖子裡的手,便抖個不停,喉嚨更像被什麼遏制住了一般,幾度想尖叫出聲,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顏玉正恐懼著,李家婆娘便眼尖地注意到了她。
李家婆娘一手抱著紫桐的頭部,一手指著小廝元軍和婢子翠兒,朝顏玉哀號:「大小姐!他們倆合夥謀財害命阿!大小姐要為奴婢家可憐的紫桐作主!」李家婆娘周圍除了圍著的小廝或丫頭或婆子外,一個正經的主子都沒有,乍得見著顏玉,便一刻也不耽擱地向顏玉求教。
翠兒也發現了顏玉,她遮捂著被紫桐抓花了的臉,泣不可仰地朝顏玉的方向伏下了身:「大小姐,紫桐……紫桐自個撞的,不關奴婢的事……」說罷又拉著呆看著紫桐動的元軍跪下。
顏玉被兩道聲音拉回了神。
她先是看了一眼伏跪在地的翠兒,爾後又盯著李家婆娘懷裡的紫桐,見紫桐額上的鮮紅的血液仍是不斷地外湧,身體裡的冰冷的血液徹底給激活了,她嘶啞著聲音道:「李家婆娘,你再抱著紫桐的腦袋晃下去,一會便是宮廷裡來了御醫,也救不活你女兒!」
李家婆娘手一頓,忙嚇得放下紫桐受傷的腦袋,好像晚那麼一刻,紫桐便要命喪她手一般,好在放置動作倒不再顯得盲目莽撞。
顏玉又把視線投到翠兒身上:「你的事一會再給二夫人解釋去,這樣多雙眼睛看著,你慌什麼?難不成二夫人還能冤枉你!」
翠兒聽罷,抬頭怔過一會子後,低頭又是一陣鳴泣。
李家婆子見翠兒還敢向顏玉辯解,高高隆起的胸脯氣得上下浮動,她怒不可遏站起身來,謾罵道:「你這賊蹄子,還敢在小姐面前狡辯!看我不撕了你的狐狸皮囊!」說罷便向翠兒衝來!
顏玉退後兩步,想著被紫桐抓花臉的翠兒……難怪紫桐有這般潑辣的手段,卻原來都是從李家婆子身上學來的。也難怪紫桐看起來比翠兒容貌要好上數倍,這名喚元軍的小廝卻還是願意和翠兒好,便是最後被紫桐捉了個現成,也是倒戈向了翠兒這邊。也般想像也不過眨眼的事,想罷,顏玉便喚來看熱鬧的婆子,將倆人分開。
即便如此,翠兒還是遭了李家婆娘的毒手,痛地「哇哇」失聲叫喚兩聲,本就蓬鬆的髮髻,眼下看更是如瘋婆子一般狼狽不堪。
如此翠兒,卻是被身邊那元軍小廝護在懷裡。
顏玉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倒也一時忘卻了身在何處。
眼見正要消停一會,苗氏便攜著容娘子與幾個婆子聞聲趕來。
苗氏一來,驚動了周圍一群圍觀的奴婢或小廝,用不著疏散人群,那些好事的圍觀者便自發自動地給苗氏開出一條道來。
苗氏見顏玉果真在其中,不悅地瞇了瞇眼,走進顏玉便朝她質問道:「顏姐兒,這等腌臢的事你一個大小姐自是能避則避,怎的也跟這一群沒規矩的下人瞎攙和!」
眾人見管家的二奶奶對嫡親的大小姐發了火,一個個都低下了頭,其中大部份人心裡雖有些害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卻又存了法不則眾的僥倖心理,也就圍在一起看起來熱鬧來,都等著苗氏下令驅散,才肯離去;有幾個腦袋裡都想像出苗氏與顏玉大打出手的場面;也有幾個知趣的悄悄溜走了。
顏玉感激地看了苗氏一眼,朝苗氏福了一禮:「二嬸教誨的是,顏兒受教!也是顏兒院子與花園離得近,被幾個啐嘴的丫頭給鬧來的,顏兒已命了丫頭去請了大夫,只等著大夫來看看紫桐的傷勢,再等二嬸來主持場面,顏玉也就回去。紫桐雖是二妹妹的貼身丫頭,她父親與妹妹卻與我頗有淵源。她妹妹被打發到偏遠的莊子裡去雖是自找的,卻也是顏兒的主意。眼下紫桐傷成這般,便是看在她父親的面上,顏兒也不能撒手不管,更何況還有祖父那一層。」
顏玉提的淵源,自是紫桐她爹,為了追隨連夜從祈州趕來的看她出世的老太爺,而折斷了腿一故。
於情於理,眼下紫桐傷成這般,她都不應放任著不管不顧。
苗氏見她說得清楚分明在理,態度又端正,也便微微點頭首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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