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過柳麗娘和司馬璇兒共同起舞的舞姿,劉愈也覺得此趟沒有白走一遭,只可惜他不能得償所願一時共擁雙美,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回到宮裡,司馬璇兒還在回味著之前與柳麗娘跳鼓上舞時爭艷的場景,在她看來,學舞蹈這麼多年以來,這一天是最有意義的。
臭棋簍子跟臭棋簍子下棋,比誰的棋更臭。而舞蹈大家自然想跟舞蹈宗師一較高低,來證明平生所學不是白學。
司馬璇兒雖然已經猜到劉愈跟柳麗娘的關係,但她很識趣,什麼都沒說。回到宮裡也三緘其口,連李遮兒問詢她也做了隱瞞。
時間很快到了十一月下旬,自從柳麗娘在曉花樓當了三清教掛名的教主,劉愈所編寫的新教義便在三清教內部傳播開來。自開始肅清三清教開始半個多月時間,劉愈也一直都在觀察情勢的轉變,細作也會將三清教內部的情況反饋給他。
到十一月底,長安城內已經恢復了太平,原本的戒嚴也變成宵禁,長安城百姓的生活也趨向於正常。在長安城內,到處都充斥著對「邪教」的鄙視,甚至連叫花子,都能說出邪教的巨大危害,劉愈知道這是京兆府的功勞,王虎在宣傳這件事上做的不錯,該做的也都做了。
而從十一月下旬開始,派駐到地方上六部的官員,第一批也已經回來了。
回來的這批人,基本都是到地方走了個過場。看了看風土人情,說是要肅清三清教。很多官員連三清教教徒的影子都沒看到,便已經打道回府。不過劉愈顯然沒那麼輕易放過他們,六部第一批人剛回到長安城家裡,屁股還沒坐熱,劉愈便已經在雅前殿召集,令他們在一天時間內,把地方上肅清三清教的經驗和總結寫出來,第二天朝會上就要上交。
劉愈也明言。若誰寫的不好,敷衍了事的,官也不用當了。
這批官員一聽個個自危,他們也真怕劉愈藉機會肅清朝中敵對政黨,都怕惹火燒身。
在回來這批人中,並沒有六部的尚書,領頭的都是侍郎及副官級別。劉愈也特地讓六部的主事人在地方上多呆些時日,多瞭解一些民生。
自從李延年離開長安城後,李遮兒便從來沒有過問過父親的事,看起來她對家裡人絲毫都不關心,不過劉愈卻發現私下裡,李遮兒收到家裡的一封家書。似乎說的便是李延年的事。李延年當初得脫不死,妻離子散,重新在朝為官之後娶了幾個小妾,且已經有小妾為他生下孩子。也就是說,李遮兒現在已經有了同父異母的弟妹。現在李家當家人不在,而李家又人才凋零。李家有什麼事自然要求助於已經身為皇宮中女人的李遮兒。
在飯桌上,劉愈也問了李遮兒家中是否有事,李遮兒表示沒事,不過私下裡,李遮兒也把家屬拿給他看,劉愈才知道李延年離開長安城後便跟家裡斷了聯繫,連封信都沒寫回去,她的那些姨娘都擔心丈夫回不來,才向她打探李延年的事,但因為宮闈深宮大院,李遮兒的姨娘只能寫了信,托了關係才把信送進皇宮。
「你父親離開長安城後,沒跟家裡有聯繫?」劉愈在看完李遮兒的家信之後,覺得有幾分詫異。
李遮兒點點頭,沒多說話,雖然表面上她裝作對家裡不關心,但實際上,她也的確斷不了李家的親情。李延年以前再怎麼渾,那也是她的父親。
平日裡李延年的父親,對家裡那些女人也算疼愛,這點朝中上下也有傳言,說他為了延續家族血脈,對家裡的女人是百般呵護,一些老臣也開玩笑說,畢竟李延年是老牛吃嫩草。李延年離開長安城後,給朝廷的匯報不少,這些匯報是不用尚書本人來寫,所以劉愈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李延年寫的,又或者是李延年已經「叛逃」了。
「回頭,我找人到地方上見見你父親,讓他帶個平安給李家的人,讓她們暫時不用擔心。」
劉愈拿著那封家信出來,直接找了負責情報工作的瞿竹,讓他去調查李延年到底還在不在地方上。讓他查清楚第一時間過來回報。
劉愈也知道朝廷大臣叛逃的危害性,之前在他完全沒有想到時,他所信任的楊烈突然失蹤,蹤影全無,那時候他就留下一個心眼,不能過多的相信外人。不管怎麼說,他在搞情報調查別人不為人知的秘密,別人也一定在反調查他,這些事他必須要做的小心。比如在調查情報上,他就把人物分給瞿竹、瞿書和柳麗娘三系人,然後綜合情報來分析局勢。三系情報中關於三清教內部的,柳麗娘的最為確切。
在瞿竹著手調查李延年是否叛逃的第二天,臘月初一,劉愈突然得到柳麗娘的線報,說是三清教內部有不尋常的聚集活動,並且已經在兩天前開始,聚集的方向,便是劉愈曾去過一次的朗縣縣城。
柳麗娘的住所裡,柳麗娘把從三清教內部得到的第一手資料傳給劉愈,這消息,其實本來三清教蘇哲派系的人也在保密,從上面下達下去的指令是,讓被朝廷壓迫的教民跟著神的指引往西走。開始時,柳麗娘只是分析,這是蘇哲派系為了把長安城周邊的教徒調開,不曾想,在臘月初一這天,柳麗娘得到最新消息,說是這些教徒其實都是在往朗縣的方向聚集。
「大約有多少人?」劉愈直接問道。
「長安城周圍大概有上萬人,若加上關中教徒的話,在三四萬人左右。」柳麗娘心有餘悸道,「幸好我們及早得到消息,而且奴家已教主的身份,讓下面一些人通知最底層的教徒。中止了他們這次的朝拜活動,但即便這樣。還是有幾萬人往朗縣去。十二少,奴家估計這批人是要到朗縣,舉反叛之事來跟朝廷對抗。」
劉愈心中暗忖著,同時他也點點頭。柳麗娘分析的基本也是他所想,因為朝廷這次肅清行動太過迅捷猛烈,自上而下,三清教教徒已經到無法容身的地步,蘇哲感覺到大勢將去。不得不提前發動這樣一次聚集朝拜,來完成聚事反叛朝廷的目的。
劉愈歎道:「可憐這些教徒,還以為去朝拜避難,其實是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走上武力反叛朝廷的路,他們也就徹底沒有活路了。」
劉愈沒有馬上調兵往朗縣去,倒不是他對柳麗娘的情報不放心,而是劉愈怕這是蘇哲放出來的一次煙霧。故意讓他知道,調虎離山。蘇哲在朝中肯定有同黨,在軍中也未必不會有。若是他把朝廷的精銳之師調去朗縣,會造成長安城軍事上的真空狀態,雖然朗縣距離長安城不遠,但長安城周圍的戍衛軍隊距離長安城更近。一旦被叛軍以某種理由進城,控制了長安城,就算是劉愈身在朗縣,一時也無法叩開長安城大門。而到時候長安城一旦落入蘇哲手上,正統的問題就要發生更改。天下到底向誰的問題也就不好說。
劉愈召開軍事會議,商討三清教聚集叛亂之事。這些日子以來扶著戒嚴長安城的是新軍,但這次劉愈卻不想調絕對親信的新軍去朗縣平亂。
「本將軍經過慎重考慮,將以南長安大營和東水營軍隊後後盾,往朗縣方向,若遇到流民鬧事,或者是有武力對抗著,一律按剿匪處置!」
參與軍事會議的不必但包括劉愈的嫡系,還有些本身是舊朝將領嫡系,又或者是邊軍嫡系,他們雖然名義上是劉愈的屬下,但跟劉愈向來也是貌合神離,劉愈要差遣哪只軍隊平叛,是劉愈說了算。不過劉愈所下的任何一道指令,這些人也都會揣摩,到底是親疏有別,還是另有目的。
這次劉愈調長安城兩大戍衛軍隊去,雖然看似正常,畢竟朗縣距離長安城七十里,在這兩支軍隊的巡邏範圍之內,可畢竟現在長安城中人所共知的精銳軍隊是新軍。把精銳留下,而派次一級的軍隊去平叛,到底是瞧得起還是看不上?
劉愈這一說,會議上的氛圍又不太好。一些舊朝將領似乎在鬧情緒,不過他們也不敢公開鬧,只是提出一些看法,比如說是對這次是否將有匪事發出質疑。再者,他們也對武器方面提出一些要求,比如更新換代一些武器,或者是訓練不足什麼的,總之就是跟劉愈提困難,提條件。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不過這次去的是朗縣,距離長安城不到百里,快馬一天都能跑個來回。這麼多條件在劉愈看來,就是這群將領不識相。
劉愈也早就料到會有人有意見,不管劉愈調那支軍隊去,其他軍隊都會想一些對自己不利的事,這年頭的軍人是很敏感的,他們既追求容易,又不想當炮灰,既想建功立業又怕馬革裹屍去了戰場回不來。總的來說,這年頭的軍人本身就是自相矛盾體,做什麼事他們也滿意也就怪了。
「是否有匪事,不勞諸位操心。」劉愈道,「這次平叛,不是小打小鬧,雖然所面對的不是凶悍的突厥騎兵,也不是逆王的精銳之師,卻都是關中平實的百姓。若是能仁慈,也盡可能仁慈,不要對同胞下手,也許當眾就有你們的父母兄弟。」
劉愈這麼一說,各軍的將領才感覺到這是燙手的山芋,接不得。平叛失敗那是失職,平叛成功卻又是殘害關中百姓,反正是兩面不討好的事,誰去做也別輪到自己做。
有這想法的人,佔了與會人的大多數。
「此次平叛,必須立下軍令狀,若是哪軍哪部沒有完成既定戰略,而平叛中發生什麼差池,那一律按照軍法處置,不論是士兵還是將軍,一視同仁,該怎麼罰怎麼罰!」
與會的畢竟不都是劉愈的嫡系,這樣的會議也失去以往劉愈所開嫡系會議時候的莊重。一些將領甚至覺得不屑,認為劉愈是小題大做。不過是有一群流民想往西南的方向走,就被劉愈看成是要去聚事反叛朝廷?什麼立軍令狀的。難道朝廷的正規軍,連一群烏合之眾都對付不了?難道那群流民不怕死?
只有劉愈知道,雖然關中教徒聚集,即便反叛,也只能揭竿為旗斬木為兵,戰鬥力不強,甚至教徒中還有很多婦孺和老弱病殘。但這些人背後有一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劉愈依然記得當初第一次拜訪楚王府時。所見到的情景,蘇哲治下的嚴謹,就好像病態狂一般苛刻。在這樣的背景下,蘇哲會培養起一支完全效忠於自己,且能跟朝廷一戰的大軍也未嘗不可能。一旦這些先頭部隊取得勝利,會讓背後的教徒以為他們是刀槍不入無往而不利,那時候一群流民也能幹翻一整支正規軍。
劉愈老早便聽說過。舊社會一些打著宗教幌子的「義軍」,他們胸口貼著黃紙便以為是銅牆肉身,那股不怕死的緊不是裝出來的,是因為他們真的就相信。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劉愈把一個人叫到前面,讓他說一下自己對於平定此次叛亂的一些感想,等這人走到前面。眾人一臉好奇,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平日裡眼高於頂,把誰都不放在眼裡的勇侯霍病。
「為什麼是我?我又沒跟他們打過仗,我哪會有什麼感想?」霍病嚷嚷著對劉愈提意見。
劉愈冷笑一聲道:「你還真健忘。忘了當初在禹州城。被人困了三個多月,進進不去嶺南。退退不回江右!這才過去多久,就什麼都不記得?」
霍病當即躥起來老高:「你是說這次要平的,是那幫兔崽子?」
劉愈沒回答,對眾人道:「看見沒有,自以為無敵的霍二虎,也有力不能及的一天,也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問本將軍,這次到底是不是那批人,那本將軍可以肯定告訴你們,就是那批令霍二虎龜縮在禹州城幾個月的神秘武裝!」
霍病一聽,臉上有些不耐煩,劉愈這是在拿他的傷心事來作為反面教材,讓手底下的人知道不能居功自傲,知道不能眼高於頂。霍病撇撇嘴,歸到隊伍裡,雖然他嘴上沒再說什麼,但心裡已經決定,這次不管怎麼說他也要去平叛,要為他當初在禹州城三個月的苦難報仇去。
軍事會議沒有開多久,因為三清教教徒聚集的事已經在發生當中,若是要及早解決,必須要馬上出兵,且要輕裝簡出,快速奔赴朗縣,才趕得及在蘇哲利用這些人聚事之前加以阻止。
會議一結束,南長安大營和東水營的近萬兵馬馬上出發,要在第二天清晨之前趕到朗縣外。將領們立下軍令狀,心中也有些忐忑,他們在得知霍病的遭遇後,突然也沒那麼自信了,而變得有些畏畏縮縮。
至於霍病,散了會議後第一時間找劉愈,表達了要報仇的**,卻被劉愈一句話給嗆了回去:「你嫌丟人丟的不夠,打算再去丟一次?」
「我……我怎麼就叫丟人了?那時候我在禹州城,雖然我沒滅了他們,但他們也沒滅了我啊,我天天在城裡等著他們出來跟我決戰,可他們就是沒來……」
劉愈聽霍病這口氣,這是自我感覺良好,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
「拿我問你,若你這次去了,又敗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霍病以為劉愈要使激將法,道,「實在不行,你砍了我腦袋,小爺腦袋就是長的結實,不會給你把柄讓你砍。」
「我什麼時候要砍你腦袋?」劉愈沒好氣道,「你就沒想過,若是你這次再去,失敗了,不但令你顏面掃地,跟著連新軍以後也抬不起頭來?到時候,整個大順朝對外的軍事優勢,便會因為你這次失敗而變得名聲掃地,軍人沒有自信,而大順朝將來的疆土也會被那些外敵劃分去……」
霍病皺眉,疑問道:「不就打場仗嘛,有沒有這麼嚴重?你這麼說,是不想讓我去吧?可就是我都不敢保證能贏,你派那些去,不是送死?」
劉愈心說,你去是送死,人家去還未必是送死。劉愈瞭解霍病的性格,他是那種喜歡乘勝追擊的,一旦霍病遭遇點挫折,他比無家可歸的老鼠過的還窩囊。甚至劉愈也想過,在禹州城時,不是霍病沒機會獲勝,實在是他被打怕了,連城都不敢出。
「所以你就先等著。等南長安大營和東水大營的兵馬先去,平定不下來,到時候讓天下人都知道這批叛軍的凶狠,你再帶兵去。到時候你勝利固然是好,揚我國威,但即便是敗了,軍中上下也沒人看不起你。總比你先去,敗了以後顏面無光的好。」
霍病本來態度還挺堅決,聽到劉愈這麼說,連他也不由點點頭,道:「這注意……好。小爺就是等著他們被打成落水狗,再帶兵給他們收拾乾淨。嘿嘿,小爺從來都是那麼有本事。」
劉愈歎口氣,他眼前的霍病,雖然年歲長了一些,但說到底還是當不了元帥,只能當個急先鋒。勇之有餘,腦子缺根弦。(。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