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連幾天,劉愈都在為藩王和藩主的事忙碌,期間他也去了吏部尚書府見了李遮兒的父親李延年,說了提親的事。
李延年對女兒被劉愈長期霸佔的事一直耿耿於懷,見到劉愈態度並不十分友好,這與他市儈的習慣很反常。劉愈能感覺出來,李延年對他有一種敵意,是政治意見上的不合,才導致了他們的矛盾,並非由李遮兒而起。
對於婚事,李延年並未反對,只是說「一切按照禮法」,雖然女皇在歷史上也出現過,但女皇當政時,要麼丈夫平庸無能,要麼已經是死了丈夫找面首那種。卻沒有女皇的丈夫娶妻的先例。劉愈心想,李延年所說的「禮法」,就算是找幾十個老學究討論一百天,也未必會有個定制。
李延年是擺明要為難劉愈。
劉愈沒去太在意,他跟李遮兒之間的關係,不希望被李延年所左右。而此時,鑾駕也已經踏上了回長安城的路,劉愈算計了一下,在十月二十左右,家裡的女人就會回到長安城。
到十月十三,劉愈突然收到線報,說是有一夥神秘傳教士的下落,而這批傳教士在新宗教的地位很高,長安城不少中上層的教徒,都秘密去接見過。
這消息最先是由瞿書的車馬幫弟兄所發現的,之後柳麗娘也得到了同樣的線報。劉愈未免打草驚蛇,先派瞿竹帶兵圍困了新宗教的秘密據點,劉愈也親自到往查看,因為他感覺到蘇哲很可能會混在其中。
但到了地方。已經是人去屋空。只留下一些被燒焦的紙灰。和一些沒來得及帶走的傳教工具。劉愈對此次撲空覺得有些莫名,本來已經困的嚴嚴實實,到了位置,人卻沒了,就好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而讓人搜索了新宗教秘密據點周圍的地方,都沒發現密道或者是逃生的出口。
劉愈正鬱悶間,柳麗娘帶著兩名隨從前來。這兩名隨從都是柳麗娘在長安城中的秘密情報人員。
「王爺,給你帶了兩個人來,或許對查找線索有幫助。」
劉愈打量了一下兩個來者,很年輕,一男一女,好像是情侶或者兄妹,看上去要比一般朋友親近。而這對男女,身上的衣服都很普通,跟一般百姓無異,在長安城中很不起眼。
「給王爺請安。」兩人給劉愈施禮。關中話說的也很純屬,讓劉愈猜不透。他們到底是苗人還是漢人。
「把你們知道的情況,告知王爺。」柳麗娘吩咐道。
「是。」女子應了一聲,道,「回稟王爺,我們是京城中戲班中人,平日裡表演一些戲曲,我們上台負責跑跑龍套。近來,三清教在我戲班中流傳開,戲班中的夥計本來也不信,後來見了神跡,一個個都相信了,還去聽了幾場傳教的宣法會。後來,我們戲班的班主,就成了宣法會的一員,還在周圍負責傳教和管理。」
劉愈微微皺眉,冷聲道:「宣法會,這名堂倒是不錯,在宣法會上,都講什麼?」
「講的是三清教的教義,還有一些神的領悟,當中還會有祈禱活動,在宣法會的最後,長老會表演神跡,其實都是一些普通的小戲法,來蒙蔽無知百姓的。表演之後,教徒膜拜才會離去,宣法會每過一段時間才會舉行一次,宣法會的成員,都是地方小教會的首腦。」
劉愈一笑,柳麗娘的這些情報人員倒是很有見識,知道那些所謂的「神跡」都不是真的,而是糊弄人的戲法。
女子繼續講道:「三清教,便是通過宣法會來宣揚教義,從大的宣法會,再到布法會,再到下面的傳教,每次都不能一對一的傳教,而必須有兩名教徒和一名非教徒在場。只有這樣,他們才會開始傳教,因而組織中,聯絡很緊密,也是通過這種宣法會的模式,把上面的指令下達下來。」
劉愈問道:「難道宣法會除了宣揚教義,還有指令下達?」
「嗯。」女子道,「王爺有所不知,我們戲班的班主,也是我們的人,因為怕洩露他身份,這次他才沒來,不過據班主說,宣法會這幾天有大行動,跟一個大人物來長安城有關。有人說那大人物是教主,也有的說是神的使者,因為班主在宣法會中地位並不高,因而他沒得到更確切的消息。」
劉愈點點頭,女子所述說的情況也僅能到此。
在新宗教三清教中,地位和分工相當明確,而宣法會已經屬於中高層的聚集會議,而班主本身又得不到太多的情報,劉愈暫時也只能獲取這麼多消息。這次刺探到「大人物」的住處,也是通過跟蹤一些三清教的長老,追蹤到此。或許是三清教秘密據點經常更換,或者是三清教已經發現了朝廷的舉動,才令這次收網行動失敗。
瞿竹走過來請示道:「將軍,我們是不是將那些教徒抓起來,挨個審問?」
劉愈提手阻止道:「靜觀其變,我們先不能讓新宗教內部的人感覺到危機,一切都按步驟來,別著急。」
瞿竹恭敬領命,先去安排繼續搜查線索的事。另一邊,柳麗娘也讓兩名隨從先行回去,而她自己則走到劉愈身前。
「十二少,現在看來,若是不行高壓,城中的教徒還是會繼續在暗地裡宣揚宗教。除非有人能打入到新宗教的內部,取得高層的信任,否則……我們只會是被牽著鼻子走。」
劉愈未置可否,主要是宗教的事太過棘手。劉愈也看過三清教的教義,跟基督教很相像,甚至可以說是從基督教中演化而來的,甚至連一些神話故事,都近乎照搬的一模一樣。這就是背後傳教者的高明,以現成的教義稍加改觀,再傳到中土來,趁著順朝這幾年來政治和軍事上的混亂,不斷發展,到如今已經有點輻射開,無法再束緊的意思。
「麗娘,你師傅無定師太不是到長安城來了?為何不見她老人家露面?」劉愈突然轉過話題問道。
柳麗娘微微蹙眉道:「十二少,你這麼說,不會是懷疑我師傅跟此事有關?」
劉愈心說,不懷疑才怪。那沒有腚的師太,本來就老奸巨猾,一個江湖神棍,做的事卻是要左右政局,幫著淮王對抗朝廷。現在說無定師太就是幕後的主腦,劉愈也不會有懷疑,因為在他心目中,無定的確是個「無惡不作」的奸賊。
「怎麼會?」劉愈臉上一笑,「無定師太是麗娘你的師傅,也就是我的師傅,我們是一家人,只是想早些拜會她老人家,向她老人家問個安。」
劉愈話說的很真誠,連平日裡聰明絕頂的柳麗娘,此時都被他所蒙蔽。這主要是柳麗娘身在其中,便有些迷失,這就是當局者迷的道理。因為劉愈待柳麗娘的確很真誠,也讓柳麗娘認為,劉愈待她師傅也會如此真誠。
「師傅她老人家的確來到長安城,不過這幾日,她尚未與我通過消息,我想,她老人家應該有緊要的事去做,過幾天,她應該會給奴家消息。到時,奴家自會帶十二少你去拜會,因為師傅她先前就說過,要跟十二少你再細談。」
「哦,原來是這樣,那麗娘你見了師太,替我向她問安。」
柳麗娘點頭。
劉愈轉過身,繼續安排瞿竹查看,而他自己則要回皇宮去。這次收網行動不成,顯然已打草驚蛇,再想尋找到逆賊的下落已然不易。劉愈心中有些惱火,這股怒火又被蔓延到柳麗娘師傅的身上。
劉愈估計,那老尼姑應該是為了自己的「私生女」蘇敏,要誠心與他為難,甚至會幫助楚王蘇哲來施行這麼一場新宗教的好戲,以達到目的。
劉愈回到皇宮,手裡拿著三清教的教義,心中的火越來越大。這簡直是**裸的抄襲,把基督教的那點好玩意都抄了來,改頭換面便成了三清教。
「天下間還有這麼無恥的事?」劉愈憤憤地將寫著教義的冊子扔在地上,「該明找幾個西洋傳教士過來,讓你們見識見識真正的宗教!」
劉愈本是一句無心的感慨,卻令他心中一動。
既然堵已經堵不住,那為何不真的如這句感慨說的一樣,找些西洋傳教士來拆穿這次宗教的騙局?
劉愈馬上把中書令隋妤叫了過來,吩咐道:「隋小姐,前些日子本王回來時,你不是拿了西洋商人遞交到長安城的通商貨物清單給我看?現在那份清單在何處?」
隋妤點頭道:「在下官那裡,王爺有用?」
「嗯。」劉愈道,「本王記得在上面有一份西洋商人的名單,你找出來給本王看看,上面有沒有個叫傑森的,其實這個人,跟本王有那麼點淵源。」
隋妤再點頭,告退下去找清單去了。
其實西洋想跟中土貿易的事,在幾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了,劉愈也是在當政以後才知道,西洋商人其實不止一次來到中國的港口來貿易,只是因為地方官府的阻撓,才使得貿易一直處在最初的以物易物階段,商品貿易量很小。
這次如果以開放貿易口岸為條件,換取一些西洋傳教士過來拆穿三清教的騙局,那對劉愈來說,算是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