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愈帶著隨從進了賭坊,裡外便如同兩重天,在外看起來賭坊門臉不大安安靜靜,而裡面則是熱鬧非凡,喧囂聲震耳。賭坊裡分為大間也有雅間,所經營的賭博方式也是五花八門。
博弈在這時代的興盛並非用一兩句話可形容。很多人都是一入夜便一頭扎進賭坊裡,在裡面醉生夢死,一夜之間暴富者並不鮮見,但一夜間傾家蕩產者更多。
賭坊因為怕被官府來盤查,再加上要防火防搗亂的,整個賭坊裡通道很多,劉愈看了看周圍地形,然後在瞿竹耳邊說了兩句話,瞿竹匆忙帶著人出去查看了一番,然後回來對劉愈搖了搖頭。
此時劉愈正在一張賭魚蝦蟹的賭桌前湊熱鬧,瞿竹回來,劉愈見到他神情心中便瞭解了大概。劉愈是讓瞿竹出去查看一下有沒有盯梢的,如果凌徽心中有鬼,肯定會派人來跟蹤,但現在沒有盯梢的也就說明凌徽是有恃無恐。又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劉愈的行蹤。
「這個凌道奇,有點意思。」
劉愈說著,把二兩銀子壓在「小」的一邊。
魚蝦蟹的賭桌,所用的賭具基本跟劉愈所熟知的骰子是一樣的,都是六面體,一次用三枚扣在骰盅裡搖出一定的花式。不同的是上面所雕刻的不是點數,而是魚、蝦、蟹、葫蘆、金錢、雞,每一種都代表一到六一個數字,且顏色分三種,所代表的意義也各不相同。下注者。可以自由選擇是押顏色,又或者是大小。又或者圍骰,或更精確到魚、蝦、蟹的圍骰。所得到的賠率也各不相同。
跟平常賭骰子差不多,在魚蝦蟹的賭桌,賭客們投注大小的居多,一賠一倍的比率,除了圍骰會被通殺,勝率基本屬於二分之一。
劉愈一下子投下二兩銀子,登時吸引了周圍所有賭客的目光。雖然是郡城裡的賭博,但在外面大廳裡賭的,都不是什麼達官顯貴,都是以銅板來結算,又或者以銅板兌換成相應的籌碼便於計算,回頭再以籌碼跟賭坊兌換銀子。像劉愈這樣的「豪賭」實屬罕見。
「買定離手……開!兩個雞一個魚,十三點大。」
劉愈出師不利。第一把就將二兩銀子打了水漂,很多人感覺到遺憾。在賭坊裡,賭客之間也有同情和敵視的心裡,基本都是想「吃大戶」,想賺賭坊的銀子。賭客之間「團結互助」一起轉運氣賺錢的事也常有。
劉愈第一把吃了虧,後面賭的籌碼同樣是二兩。接連贏了幾把之後,明顯能感覺到搖骰子的人有些緊張,畢竟現下城市居民的平均月收入是一錢到三錢銀子左右,像劉愈這樣一出手就是幾兩幾兩的實在罕見。
劉愈的運氣也不錯,小賭幾把。賺了十幾兩銀子,本來劉愈可以乘勝追擊。但劉愈沒有繼續。因為賭坊裡發生了一件意外,有人賭輸了銀子還不了債,準備被人剁手。
在當下的民間,不是事事都要上官府,官府平常很少接訴訟。而平日裡百姓有糾紛,通常都是由鄉里的老人,又或者是裡正太保的來管,而官府也基本不阻止一些約定俗成的私刑,比如說浸豬籠又或者是賣兒賣女又或者賭輸了銀子賣妻砍手,只要合乎「合同」的規矩,這事發生了也無人去管。
存在即為合理,很多地方有慘無人道的火刑和私設法場,官府也只是以勸道為主,並不能阻止。否則會激起地方鄉民的抵抗情緒,於地方穩定不利。
而今天即將被砍手的倒霉鬼,劉愈打聽了一下,原本是一個小行商,走南闖北也積累了一點家業,可惜他沒有像這時代守財的商賈一樣置屋買田又或者是「捨本逐末」繼續加大投入以財生財,而是走上了賭博這條路,可惜十賭九輸,他再怎麼精明,就是賭坊的規矩也會讓他的身家縮水,更何況這時代缺乏管理的賭坊千術很多,才短短幾個月下來已令他賠的血本無歸,今天更是剛來就賭輸了餘下的幾兩銀子還欠下十幾銀子的債。
「何大官人,咱有話說話,你把你夫人和小妾都賣了,現在還來賭,咱賭坊也好說話,今天也借了你銀子讓你翻本,只能怪你時運不濟,現在砍了你的手,以後老實點做人!」
這時代的賭博跟高利貸幾乎是相輔相成的。賭坊為了盈利,通常不為難賭客,就好像放高利貸的也基本只是恐嚇欠債者而不去為難他們,但實在是遇上還不了債的,賭坊也不會輕易就罷手,不然以後欠債的也就不還了。砍手砍腳,只是為了讓其他賭客明白「規矩」。
那姓何的被人從雅間裡拖了出來,一路拖到後院,賭客們都放下手上的事到後院去看熱鬧,劉愈看了看賭坊的後院,茅房的臭味很濃,賭坊裡因為人員眾多,而準備的茅坑也是不少,而賭的上癮的賭客,來到後院通常也有就地解決的,使得這後院的環境髒亂差。
姓何的商人已經屬於家破人亡,整個熱鬧灰頭土臉的也沒什麼反抗,就好像心一橫準備等死了。賭坊的人把鍘刀準備好,正要行刑,劉愈走上前問道:「他欠了你們多少兩銀子?」
劉愈在賭坊裡一會工夫贏了十幾兩銀子,早就引起了賭坊人的注意,負責行刑的大漢瞅了瞅劉愈問道:「連本帶利十五兩,怎麼,你想替他還債?」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反正也是今天運氣好,拿出來救人一命有何不可?」劉愈讓隨從拿出十五兩銀子,正要遞上去,旁邊的人開始勸說劉愈,讓劉愈不要「多管閒事」。
「這位官人,你說這何大官有什麼好可憐的,就是你今天花銀子救了他,明日裡說不定就死在街上。他已經算是窮途末路嘍,你的銀子,也別指望他能還給你。」
「人心向善。」劉愈笑著拍拍勸他那年輕人的肩膀,「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今天就當是買條命。」
銀子送上去,賭坊的人也就不再為難那姓何的,等人都回了賭坊裡繼續胡天喝地地賭博,劉愈走上前,那姓何的癱坐在地上似乎也沒準備感謝劉愈的救命之恩。
「我這雙手,還是砍了的好。」姓何的看著自己的雙手自怨自艾道。
劉愈笑問:「老兄,想不想發財?」
姓何的抬頭看著劉愈,驚訝道:「發財?閣下莫非是要……」
姓何的動作讓劉愈想到,他是誤會自己要搶劫賭坊。劉愈含笑不語,讓人扶著姓何的一起出了賭坊,等周圍無人他人時,劉愈才說道:「我救你,是讓你做件事。」
「何事?」
「拿著這個,去行宮裡走一趟。」
劉愈把一把短劍扔給姓何的,姓何的接住,嚇的趕緊扔在地上,震驚道:「你們是反賊?行宮裡,是皇上的落腳點,你們瘋了?就算是你買了我的命,我也不會去送死。」
劉愈哈哈一笑道:「老兄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看看你,哪點像刺客?讓你去你就能刺殺了皇帝?算了,還是直接了當告訴你吧,我跟你說一番話,你記下來便可,只要你記的牢實,我不但保你性命,還保你的榮華富貴。」
劉愈讓侍衛用黑布蒙起姓何的頭,帶回了行宮內,緊接著劉愈便傳令讓東寧府的守備營都尉來見。劉愈來之前就瞭解到,東寧府地方軍政不合,太守凌徽和守備營都尉牛盧素有嫌隙。劉愈準備陷害凌徽一次,得有牛盧的幫忙。
牛盧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軍旅出身,在朝中的背景不是別人,正是定國侯劉兆。而牛盧還不知道定國侯隨鑾駕前來,他只知道現在的臨王爺是定國侯的公子。
「牛都尉,幸會。」劉愈見到牛盧前來,笑著迎上去。
牛盧身為守備營都尉,沒得朝廷的調令是不敢擅離職守的,因而今天城北門迎鑾駕時他也沒去。此時見到劉愈,便已猜到劉愈的身份。
「屬下給王爺行禮。」說著便單膝跪地行禮。
劉愈與牛盧見禮,讓他落座,劉愈直言道:「今天剛到東寧府,就遇上膽大包天的人,想請牛都尉給參謀參謀。」
「何事?」牛盧不明所以。
「有刺客來行蹤行刺。」
牛盧當即震驚地站起,問道:「刺客有多少人,屬下這就去跟他們拼了。」
「不用了,刺客只有一人,老早就藏身在行宮內,躲在水池中準備趁人不備時行刺陛下。本王已將人拿下,並審訊一番。」
牛盧趕緊問道:「不知是何人指使?」
「哦,說來也不是別人,正是東寧府郡守凌道奇,他收買了刺客,預備刺殺於陛下。」
牛盧一拍桌子道:「那老匹夫,就覺得他有古怪,竟敢對陛下下手,請王爺下令,屬下這就帶人去查抄了太守府,非把他抓回來抽筋剝皮不可。」
劉愈對牛盧的態度還算滿意,點點頭道:「不用了,此事上游蹊蹺之處,只怕是有人栽贓也說不定。本王讓人去請了凌太守過來,總要把事情查明了才是。」
「是,是。」牛盧點點頭,其實劉愈這番話另有所指。現如今最想陷害栽贓凌徽的,也正是跟凌徽不合的牛盧,這事如果凌徽沒事就是他牛盧有事。(。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