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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將軍今何在 文 / 一語不語

    馬峰說的沒錯,三軍名義上已由閔少頃所掌控,何茂所代表的邊軍老將領,充其量只有四千兵馬的軍權,以少逆多那自然是謀反。如果以多平少那就叫順天應命了。

    但馬峰和閔少頃卻不知,此時霍病已經率領他的三千敢死隊衝到了金堯城城下,急於為劉愈討回公道的霍病可不知道什麼是軍法道理,他只知道,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不除掉閔少頃他無法讓自己睡得安穩。

    俗話說哀兵必勝,哪怕這些哀兵是準備造自己人反窩裡鬥的,新軍士兵可不認識什麼皇帝,也不認識他閔少頃是誰,他們從進入軍營第一天就被灌輸一種思想,跟著司令有肉吃,軍長就是司令派來給他們發燒肉的。現在司令都沒了,軍長要報仇,軍長旗幟一揮士兵定要大步跟上!

    霍病並未急著率軍攻城,他還在繼續等城裡的消息。此時負責城防的一些將領見到少武將軍霍病的人馬來勢洶洶,都感覺到危機,去通報中軍主帥閔少頃,才發現中軍營帳已經被何茂和一些老將領帶兵佔領。而何茂和老將領所擁戴的,並非是霍病或者是李糜等人,而是名不見經傳的花集安,曾經淮軍的降將。

    閔少頃冷聲對何茂道:「你可知,這是謀反?」

    何茂未加理會,讓人將閔少頃等一眾將領捆起來,雙方發生一點刀劍摩擦,何茂畢竟是練家子出身,上前先將閔少頃這個主事人給擒住,其他人也就好辦多了。

    一旁曾經跟何茂出生入死的將領,現如今卻身處敵對的將領道:「何將軍,你可要慎重。謀反可是要誅九族的!」

    對別人來說,誅九族是大罪,對何茂來說,誅九族跟誅他一人沒區別。

    何茂家族已無人,要說跟他有親戚的。也只有妻族,話說當今天子蘇彥還是他的小舅子。

    制住所有人,何茂一身戎裝,對花集安作出請的手勢。

    花集安一臉輕鬆笑意走到帥案之後,道:「是誰謀反尚未可知,如今大軍在外。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如今主帥前鋒將軍不在,我等自然要繼承他遺志,徹底平定突厥,令大順朝邊境永絕後患,這有何不對!」

    閔少頃被人按住。仍舊不屈道:「你此乃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閔將軍你夥同突厥蠻賊,陷害我大順朝此戰獲勝首功之臣,令我順朝三千將士無故蒙難,你還竟敢倒打一耙!」

    見眾人臉上紛紛有慚愧之色,花集安順勢提起帥案上的龍符印信,厲聲道,「禍首閔少頃。陷害朝廷忠良,罪在不赦,軍前主帥有先斬後奏之權,現將閔少頃軍法處置,以儆傚尤!」

    閔少頃冷笑道:「你敢斬我?」在他看來,花集安不過是一個降將,即便能當上主帥那也絕對是傀儡,絕對不敢拿他來開刀,畢竟他可是新皇剛任命的三軍主帥,花集安若斬他。那跟造反無異。

    「有何不敢!」

    花集安其實敢來金堯城,就已經作好身死的準備,他也沒想過日後會遭遇怎樣的報復,或是朝廷將如何追責於他,他只知道。劉文嚴信任於他,不找別人非將大業托付於他的手上,而劉文嚴的部屬又對他極為信任,士為知己者死。不殺閔少頃,劉愈部從義憤難平!

    「來人,將這逆臣就地正法!」

    花集安不敢太過張揚將閔少頃拖出帳外,現在中軍大帳發生何事,城中大多數軍營尚不可知,他跟何茂商定的奪權計劃也是在秘密進行。將閔少頃就地正法,也是他樹立主帥威信的最佳良機。

    士兵雖然隨著花集安和何茂出來造反,但沒人敢真下手去斬閔少頃,畢竟閔少頃大權在握,當出頭鳥的事眾人還是不敢做,見花集安繼續冷笑,花集安將長劍提起,親自走到閔少頃身前,一劍破了閔少頃的膛。閔少頃到死,也不敢相信這個淮軍降將居然有這樣的膽色,他從這個人那凶狠卻又淡薄,何事都好像無所謂的的眼神中想到另一個人,劉文嚴,兩個人的眼神是如出一轍。

    怪不得劉文嚴會選擇花集安作為接班人,應該是劉文嚴從花集安身上看到跟他類似的特質,閔少頃到死才明白過這回事。

    花集安親手殺死閔少頃,不但帳中諸位將領驚訝,連何茂也吃驚不已,他沒想到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年輕儒將花集安,凶狠起來卻也有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心中卻也有些打鼓,若是這降將有一日真的夥同淮王的餘孽謀反當如何?

    花集安好像很懂別人的心思,指著閔少頃的屍體對眾人道:「這就是害我中軍主帥逆賊的下場。諸位,本帥只是暫且奉前鋒將軍遺命,令三軍主帥之責,行協調諸軍平定突厥之權。若然有人不服,自可不聽我號令,自行率軍回關內。

    但若然留下,須遵我三條軍紀。一,上行下效令行禁止,軍令既出,斷無收回之理,兵馬調度,皆由中軍所下。二,同袍互助,三軍不得妄行,首位相顧不破賊蠻王庭,誓不回頭!三,退兵者軍法不容。他日破賊蠻王庭之時,我必將親自向天子請罪,諸位可作見證!」

    花集安一番話說的是不卑不亢,既有威儀,又好像是給了眾將領選擇的機會。若是不想跟花集安混的,可以自行回關內。但誰都知道,這話只是一句漂亮話,誰若是真要走,那肯定會被花集安定個擅自撤軍不遵號令的罪名,下場跟閔少頃一個樣。

    眾將領不得不遵從,俯首領命。

    花集安馬上趁著城內亂事尚未起,安排了人員調動。將閔少頃提拔起來的一些沒有資歷的將領彈壓下去,或被監禁,或降職留用,而一些邊軍的老將,尤其是何茂等隨同他一起參與奪權的老將。一概委以重用。等一切都安排好,中軍營帳才發放出閔少頃身死的消息,隨即花集安讓一些老將各自去部屬處傳達軍令,若有動亂,兵馬隨時調動彈壓。

    這一夜。霍病的三千敢死隊一直在城外虎視眈眈,令城內本先對此次奪權事件不服的一些將領不敢妄動。誰都知道霍病是為這次的奪權而來的,有這個大殺神在,誰搗亂誰就要死,而這次奪權又是自上而下,只要中上層將領被控制住。下層將領已經很難有作為。這一夜間要做的事情雖多,但城內基本未發生流血事件。到第二日上午,整個金堯城的兩萬多邊軍,已全在花集安這中軍主帥的控制之下。

    花集安穩定住軍心,馬上調集軍隊準備再次深入突厥腹地,另一方面。因為他是擅自奪權自封的主帥,還必須要向皇帝請罪,於是他用請罪的奏本模式陳述事情始末,一方面對劉愈所遭遇的不幸表示憤慨,同時將閔少頃的惡行公諸於世,在這樣情形下,他也知道。新皇不認他這個主帥也要認,除非新皇想讓邊軍徹底失控。

    在花集安尚未得到朝廷正式任命的情況下,他已經擅自下達命令,令齊方和張無諸率領尚在邊關的四萬邊軍出關協同徹底平定突厥。等朝廷得知這消息,齊方和張無諸已經率軍出征,根本未將朝廷的旨意放在眼裡。本來讓齊方和張無諸去邊關,朝廷是想一舉拿下關中地區的軍權,再挾制閔少頃,將閔少頃軍權解除,現在齊方和張無諸卻與花集安狼狽為奸。置朝廷旨意若罔聞。

    朝廷中文官武將,包括新皇和兩相,都感覺到沒有劉文嚴,他親手培養起來的這批武將難以駕馭,袁博朗甚至在得到消息後。在雅前殿當著六部官吏和皇帝痛斥道:「一群狼子野心圖謀不軌的賊匪!」

    有劉文嚴在,這些人不敢這般造次,劉文嚴也一向好說話,不會讓新皇太過難堪,畢竟蘇彥是劉文嚴親手培養起來的帝王,劉文嚴也是新皇的師傅。現下劉文嚴不在,這些人感覺到政治危機,再不把朝廷的命令當回事,要出征,也不用請示皇帝的意見,回頭只需要說一句,這是前鋒將軍遺命便可!

    無論如何,朝廷方面現在想讓花集安撤軍已經不可能了,想奪權也是不可能的。大順朝的十幾萬邊軍,全部落在劉愈舊部屬的控制之下,好在他們的目的並不在謀反,而是將目標放在草原突厥人身上。

    大軍調動,糧草供應是個問題,本來袁博朗也想用糧草來逼迫花集安退兵。但花集安就是有自己的辦法,軍前有規矩,任何糧草供應,無須從長安徵調,直接可從地方運往前線。也就是說,花集安想調糧食,也可以用自己中軍主帥的身份,從地方調糧。

    本來袁博朗覺得地方那些官吏應該都很老實很乖,不敢跟朝廷為敵,但他忘了,現在不但劉愈的舊部屬控制著邊軍,如今江南、淮南、江右等地,也是在劉愈舊部屬的掌控之下,從江南往北,淮北山東這些地方,也忌憚於軍權的壓力,這些地方的官員,在得到邊軍調糧的命令之後,都是不敢怠慢,馬不停蹄就將糧食運到前線,甚至比朝廷之前調糧都要積極。

    軍令大於山,至於朝廷的命令,對地方官吏來說等於是一紙空文。

    到這時,滿朝文武大臣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機。他們以前顯然低估了劉文嚴的權力,當初劉文嚴在京城賦閒時,他們只當他是一個權臣看待,現在看來,劉文嚴的特權已經大到可以做一個無冕的帝王。可惜,這一切是在劉文嚴不在的時候才體現出來。

    現在無冕的帝王變成花集安,他可不會給新皇什麼面子。

    「要是師傅在就好了。」蘇彥在不得不在給花集安委任狀上蓋下玉璽的時候,才感慨道,「要是師傅在,他有什麼事,一定跟朕商議。做什麼事也不會讓朕為難。」

    邊軍在得到援兵和糧草供應之後,如虎添翼,馬不停蹄開往草原腹地。

    邊軍將士就好像猛虎一樣,不給草原人任何生機,但凡婚潮軍隊掠過,牲畜無存。花集安也知道草原補給的困難,他下定心思要以戰養戰,用突厥人的牛羊肉,來當順朝軍隊的軍糧,只有這樣,才也許真的有機會能搗破突厥王庭。

    此時大順朝征討大軍,主帥花集安,副帥閔少頃和齊方,中軍營帳並非全都是劉愈的嫡系,花集安用人很有哲學,他善於調動一些邊緣人物的積極性,讓他們感受到主帥的信任。尤其是花集安對何茂的重用,令邊軍將士感受到花集安與眾不同的地方,他既不像閔少頃的強勢,又不像劉文嚴的冷漠,他更像是三軍的大家長,處理事情井井有條。任何中上層將領,但凡有事情要找花集安,都可以見到,也會傾聽這些將領的意見和建議。

    在劉文嚴和閔少頃相繼離開帥位之後,大順朝軍隊前所未有的齊心,所有人似乎都懷著一個目的,那就是搗破突厥王庭,讓突厥這個名詞徹底成為歷史。同時也是告慰劉文嚴的在天之靈。

    但他們顯然忽略了突厥人對草原的經略。

    草原之大,也完全超出了這些人的想像,那簡直比華夏的故國,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進入草原腹地之後,一些困獸猶斗的突厥部族讓花集安以為突厥人不過如此,但越往北,遭遇的抵抗越強烈,突厥人集合起來的軍隊也愈加強悍。在草原上,漢人的身體素質並不佔優勢,雖然順朝軍隊糧草充足,但畢竟是無法得到彈藥補充的,使得大軍也不得不停止前進。

    花集安這時才理解當初劉文嚴要調查突厥王庭的苦心,若是這麼在茫茫的草原上尋找,也無法找出突厥人的老巢,只有確定了方向,才有一戰定乾坤的一天。否則,突厥王庭不除,突厥人更加會誓死保衛他們的故土,順朝軍隊遠征在外,總有疲乏不支的一天。

    轉眼七月下旬,一次軍事會議之後,各方消息仍舊無法總結出突厥王庭的位置,花集安獨身一人走出中軍大帳,趁著夜色,對著漫天星空道:「將軍今何在?若是將軍在天有靈,不知可否指點迷津,讓我等早些圓了將軍這未了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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