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街上行人少了許多。劉愈帶著呂楚兒和隋乂並未走夜市繁華的街道,挑的儘是小路,多加幾鞭策馬,很快便回到了殿前將軍府。
古人管起火叫走水,像長安這等大城市裡會有一些水龍隊專門負責滅火。劉愈回到家,廚房的火焰剛剛熄滅,一股焦炭刺鼻的嗆味,好在火勢發現的早,徐軒築和隋妤又第一時間逃出火場,並無人受傷。但好端端的幾間房子燒的烏漆抹黑,又是木質的房梁不經燒,要重建除非將原址廢墟拆了才行。
徐軒築一臉歉意的走過來,像個做錯事的小婦人,看著劉愈沉默不言。劉愈歎口氣道:「夫人,要學烹飪可以選在白天嘛,晚上黑燈瞎火很容易出岔子。再說有為夫在,完全可以等我閒暇時間教你,何用麻煩隋小姐。」
徐軒築訝道:「夫君也會烹調食物?」
「本來肚子空蕩蕩的,還想回來自己做點吃的。不過沒關係,趁著大家都在,我就來介紹一種新的烹飪方法給諸位嘗嘗鮮。」
劉愈找來一口灶鍋,在院子裡生起柴火,火勢並不大,鍋裡燒開水,找來肉菜切好,一點點扔進鍋內。徐軒築和一眾女兵還以為劉愈要煮雜燴湯,沒想到劉愈只是涮了涮便撈出鍋,肉菜都還有些半生不熟的樣子。像是在茹毛飲血。
「來大家嘗嘗。」劉愈拿起筷子,將涮好的肉菜蘸進鹽裡,抹了抹便往嘴裡塞。
劉愈自製的火鍋湯底只是清水,魚肉在這年頭極為珍貴,所能找到的好材料不多。眾人的目光明顯有些遲疑,但美食的誕生就需要「敢於吃螃蟹」的人,隋妤第二個動筷子,有模學樣將涮好的肉片放進口中,臉上露出幾分歡欣的笑容。
眾人這才紛紛自己動手,誰都沒想到這簡簡單單的涮食會如此可口,劉愈又解釋了一下,說應該找個小炭爐來煮,如此就可放在桌子上不佔用太多空間成為一道輔助的美食。湯底可用不同的佐料,這樣涮出來的食物便融入湯底的美味。
隋妤聽的很認真,劉愈心知以她的聰明已經打起火鍋的主意,以悅來居目前的發展姿態,相信不久的將來火鍋便可推廣開來興盛於長安城。
…………
第二日劉愈便同何茂二人到了城南的歌舞教坊,皇上御旨特批,允許在歌舞教坊秘密設立關押點,用以審問此次鋤奸的案犯。
說是關押點,不過是個有地窖的大屋,外面把門一關,在地窖中再佈置一些隔音的設施,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劉愈到了歌舞教坊本想看看司馬璇兒的傷勢如何,軒姨卻說司馬璇兒搬回家中養傷已多日未在歌舞教坊出現。
劉愈不禁有些感慨,司馬家和李家都曾是朝中望族,只是稍有過錯便家破人亡。太子案和李仲純私通突厥暗多半是被人栽贓陷害。一日為臣,就要時刻小心一時不慎便要萬劫不復。
御林軍的密探將化妝成表演軍舞的力士和擊走隊員,力士負責在大屋內練習舞蹈,而擊走隊員則在內院裡練習擊走混淆視聽。內院和外院之間隔著一道圍牆,何茂會佈置人把守。何茂還特地找過歌舞教坊的少府老太監於莫,明言對外不允許提及另有人在內,更不許人隨意進內院,否則以軍法處置。
而要捉拿的第一個案犯便是徐榮,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藏雲坊那邊已經放出風,說李遮兒和幾個當紅的小姐將在第二日晚競選花魁,這在風月場上可是一件大事,能進藏雲坊的都是達官貴族,一擲千金贏得美人芳身,三日後再拍拍屁股走人還不用負責任,風流的官家公子哥們最喜歡這種調調。
「劉小兄,你確定徐榮會在明晚赴藏雲坊?」棋樓裡,韓升帶著幾分疑惑道,「即便他真去了,你又如何敢保他定會競得花魁?」
劉愈道:「韓老哥你也說了,徐榮收了那些進士大筆的賄銀,而以徐家現如今的地位,以及徐家跟李家以往的過節,徐榮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贏得美人歸,徐榮要奚落的不是李遮兒的身體,而是她的身份。這種誘惑他定然不會錯過。現在還是仔細籌劃一下藏雲坊的地形,然後考慮如何將徐榮迷暈偷運出來。」
韓升拿出一份藏雲坊的平面圖,詳細註釋一番,李遮兒的閨房是在三樓靠角落的房間,除了她還有一名小丫鬟同住。競選花魁當晚必然是她一個人帶著恩客進房間,然後御林軍那邊已經準備好人手和迷香,在房間裡將徐榮迷暈,再從窗戶吊下去以馬車運走。唯一比較難辦的是李遮兒事後的處理,本來可將李遮兒一同運走,但如此一來很容易引起人懷疑。劉愈的意思是,找個跟徐榮很像的士兵,與其他士兵化妝的外地口音的恩客發生吵鬧,然後雙方大打出手,假的徐榮也可被運走,用來迷惑敵手不辨真假。
計謀既定,劉愈送走了韓升,韓升還有許多事要提前佈置。劉愈心說這做的是綁架人口的事,在想要不要告知徐軒築,但一想這事情又太過機密複雜,還是不要令徐軒築擔心的好。
劉愈正閒的有些無聊,突然見到一個人走進棋樓,一進棋樓便向棋樓夥計打聽劉家公子。正是王虎。
王虎休養了幾日,屁股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此時神情也誠懇,進了棋間便向劉愈行禮,口上稱呼:「問先生安。」
劉愈沒想到王虎會找上門來,看他樣子不像個有才學之人,心下有些懷疑這王虎的進士是科場舞弊得來的,王虎淡淡一笑道:「先生,學生是尊父命,來虛心受教的。」
「你會作詩嗎?」劉愈突然問道。
「作詩?會一些,作的不好。」
劉愈續問:「那你書法如何?」
「一般。寫的還算湊合。」
劉愈心說這又是「不好」又是「湊合」的,看來這紈褲子還有些自知之明。
「不瞞你說,在下既不會作詩,字也寫的不好,琴棋書畫無一精通,兵法謀略更是一知半解,你說虛心受教,我能教你何本事?」
王虎也沒想到劉愈話說的如此決絕,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早就甩袖走了,不過一方面老爹施壓,不拜師就不認他這個兒子,另一方面四公主親自過問,讓他必須跟在劉愈身旁。
「不如……先生教我如何玩?」
劉愈冷笑道:「王大少,你還是先回家想清楚,我能教你什麼,你想學什麼,都想清楚了再來。玩?哼哼,這世上有比你更會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