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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九章宮廷御宴下 文 / 一語不語

    劉愈剛提起一杯酒,還未及唇,抬頭便與司馬璇兒照面。未清楚如何一回事,司馬璇兒臉色大變,人從離地近三米的鼓架子上摔下來,一聲「砰!」的悶響,鼓架子如同多米諾骨牌倒了一地,稀里嘩啦聲一片。

    緊接是眾將配劍出鞘的厲聲和御林軍士兵湧進大殿的腳步聲,連劉愈身旁的劉兆也驟然起身,手按在劍柄上,可能是意識到這女子不過拿了把木劍從高出墮下,並不會危害皇帝的安危,這才沒大驚小怪的出劍,相對冷靜的重新坐下。

    「大……大膽女子。」

    皇帝和滿大殿的文臣武將都未吱聲,如女子一般蘭花指,鳳眉長在油光閃亮卻皺紋橫生老臉上的宮廷內侍,吼起公鴨嗓子挺身而出,叫道,「驚擾聖駕,拖出去,斬嘍!」

    若說現如今內侍中最得寵的,莫過於李貴妃身邊的凌公公,很多外臣通過他來結交李貴妃和五皇子蘇亦,皇帝也對他信任有加。劉愈根據一些風聞,猜想這個就是凌公公,那個被人背後戲稱「老妖怪」的內侍。

    「求陛下饒命。」

    司馬璇兒被人拖著,喊了一聲。

    皇帝仍未開口,而此時五皇子蘇亦卻率先起身,匆忙幾步到殿中央,跪地求情道:「父皇,此女不過是跳舞不慎摔落,既無行刺之意也無意驚擾聖駕,還望父皇體涵,饒她一命。」

    皇帝一詫,問道:「皇兒,你認得此女?」

    蘇亦恭敬道:「不認得。」

    皇帝一笑,未再多言,李貴妃提醒道:「皇兒,既不認得你為何要替她求情?」

    「回父皇和母妃娘娘的話,皇兒只是覺得,今日乃是父皇宴請拒敵有功之臣,此女御前獻藝舞姿超群,本意也是為大順將士獻藝,未料失足,實不至因此而獲罪。」

    李貴妃點點頭,似乎很滿意她兒子的回答。

    劉愈心說這對母子還真是演技派,蘇亦的求情和李貴妃的問話未免顯得太做作,語氣中斧鑿之工太過明顯,明顯是給蘇亦在皇帝面前漲印象分。而七皇子蘇哲顯得就很聰明,兩耳不聞問身外事,好像沒事人一樣,自顧自飲著酒。

    「民女求陛下饒命。」司馬璇兒動都不能動,再出言求情一次。

    皇帝不置可否,望著前方,道:「姑娘,你抬起頭來。」

    司馬璇兒身後的御林軍這才稍鬆開手,司馬璇兒得以抬起頭來,臉上帶著剛強,卻也有幾分驚恐過度之色。

    「好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皇帝微笑道,「你姓甚名誰?」

    司馬璇兒平息著喘息聲道:「民女,亍蘭。」

    「亍蘭?」皇帝初聞這名字,神色間帶著一絲恍然,繼而深思片刻,若有所思道,「好名字,好名字。朕曾有一位故人,喜歡養蘭花,曾培育出一株粉紅色吊蘭,起名便正是亍蘭。」

    司馬璇兒重新俯下頭道:「回陛下的話,那株蘭花正是先父所養,父親故去後民女不得養花之法,數月後蘭花便枯萎,民女後以跳舞養家,起藝名為亍蘭,以系對先父思念。」

    皇帝聞言一晃神,急問:「那你本名是?」

    「回陛下,民女複姓司馬,名旋兒,家父是……罪臣司馬朗。」

    驟聞「司馬朗」三個字,皇帝神色愕然,手中的酒杯倏然滑落,灑了一身的酒。李貴妃想要來擦拭,皇帝渾然未理,起身,語氣也顫然:「那你……起身,讓朕……好好看看。」

    司馬璇兒身體終於得脫,從地上艱難站起身,抬起頭,如風雪中傲然而立的雪梅。

    皇帝臉上帶著欣喜,更多的是感慨,歎道:「好,好,真是生的不凡,有你父親當年的風采。」

    滿大殿的文臣武將包括妃子皇子,雖大多都聞聽司馬朗,卻少有知當年皇帝曾跟司馬朗的交情。

    二人的君臣之宜本可成古今君臣之典範,可偏偏,在十年前發生了皇家手足相殘的人倫慘劇,司馬朗下獄,本來皇帝也想赦免,偏偏司馬朗一生高潔未曾有過牢獄之苦,病死獄中,成為皇帝一生中少有之遺憾。如今驟見故人之女,且已淪落為舞女,孤苦無依,怎能叫他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不心生感慨?

    皇帝欣慰道:「司馬姑娘,朕知你無心驚擾聖駕,今日便赦免了你。不過,先前見你在鼓上,似因晃神才失足墜落,不知何故?」

    劉愈心說不妙,而此時司馬璇兒也真的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回陛下的話,因為民女……見到一個本以為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然後司馬旋兒便將劉愈當日去歌舞教坊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連他帶了兩個雙生姐妹去拜見軒姨,包括指點她舞蹈,以及後來給她治傷畫畫的事都說的清清楚楚。劉愈心中不由苦笑,皇帝讓你說何故,你還真聽話事無鉅細就怕人不知道,說到最後,劉愈自覺成為眾矢之的,滿大殿的人看過來的目光都帶著幸災樂禍,似乎要看他的下場。

    「大膽劉家小兒。」司馬旋兒的故事剛說完,皇帝沒吱聲,凌公公又開口了。

    劉兆一驚,緊忙行禮道:「皇上贖罪,犬子……只是胡鬧。」

    皇帝面現疑竇問:「定國侯,你說你家公子胡鬧,何來如此一說?」

    旁邊的凌公公提醒道:「陛下,這劉家小兒,明明已受陛下的賜婚,居然擅娶妾侍,一娶還娶倆,這不是公然違抗聖命?」

    「哦?」皇帝笑而沖淡了先前對故人的感懷,道,「凌公公啊,這事你還真誤會了劉家公子,他的兩個妾侍,其實也是朕賜給他的,你給他安個違抗聖命的罪,豈不是最後這罪名要落在朕的頭上?」

    語不驚人死不休。

    皇帝一言令滿殿之人大為震驚,皇帝賜婚還附帶賜小妾?稀世奇聞。

    但也有有心人觀察了當事人一方,也就是徐軒築的神情,人家正含情脈脈看著劉愈,絲毫沒有介懷之意。想來便覺得可能是皇帝為了令這個「剋夫女」將來不至於將夫君剋死,才同時賜了小妾用以「均煞」,也算沖喜的一種。

    「文嚴哪。」皇帝突然親切的叫起劉愈的名字。

    「草……微臣在。」劉愈恭敬行禮。

    皇帝笑道:「此事完全是由你而起,你為司馬姑娘指點舞姿又提筆作畫,令她心生旁騖,今日又因你令她失足墜鼓,你也難辭其咎……」

    劉愈心中不解,不會因司馬璇兒看到他摔下來就要反過頭治他的罪吧?

    「……朕要罰你。」皇帝續道,「朕聽聞你善文不擅武,作得一手好詩,不如……你就以今日之事作首詩。作的好,朕另有賞賜。」

    作詩?劉愈心說一定是韓升告的密,他哪會作詩,最多只會抄詩而已。今天的詩題又如此獨特,以司馬璇兒失足為題?怎麼作?難道先形容一番她舞姿的優美,最後一句來個「恍然仙女落凡塵」來形容她摔的狼狽不堪?

    此時劉愈一臉為難,而其他人看過來的目光更加促狹,這麼難的題目,換誰來也作不好。

    劉愈一歎道:「回陛下,微臣偶得兩句,並不成詩,不知當不當言。」

    皇帝也沒想到劉愈這麼快便有了思路,笑道:「但說無妨,若作的不好,朕也不會怪你。」

    劉愈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如此一來來到正殿中央,一回身,便看到司馬璇兒複雜的神色,側目一望,徐軒築滿含期待和信任看著他。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劉愈頓了頓,「已百年身。」

    「光!」劉愈的詩剛作完,皇帝手中酒杯二次滑落。

    文武大臣不少有精通詩詞歌賦的,雖然劉愈這兩句是以「失足」來成詩,但根本驢唇不對馬嘴,哪跟哪的事,不過是跳舞不慎失足摔下來,怎麼就好像要遺憾終身似得。但劉愈這首詩本就不是作給眾人聽的,而是作給皇帝聽的。

    所言的也並非今日司馬旋兒失足落鼓,而是十年前的皇子手足相殘之舊事。

    「一失足成千古恨」,好似說的是二皇子,實際說的是當今皇帝。當年木皇后早喪,嫡生三兄弟是何等情深,連年幼的蘇彥都沉浸在皇帝的寵愛和兄長的幫扶下。可偏偏,在毫無徵兆情況下發生了當年的慘案。儘管所有的證據都顯示是二皇子蘇典所為,但這麼多年過去,年老的皇帝有很多事也會想透徹。

    當年此事最大的得益人是誰?並非是當年不成氣候的一眾兄弟,那時太子和二皇子在朝中威望甚高,木皇后雖死,但木皇后才德兼備,其子繼承母風,深得大臣擁戴,便包括當年的大才子司馬朗也是用心教導三位皇子,當時三皇子及以下皇兄弟根本無法危及其正統權,唯一得利的,便是當年還隱忍不發的淮王。

    淮王近年來反相畢露,幾次朝見都不至,更是有風聞淮地在大肆練兵,已然有自立的傾向。可偏偏突厥犯境不斷,皇帝也年老多病沒有精力去對付這個皇兄,因而老皇帝也越來越懷疑,當年之事即便不是淮王的栽贓也是淮王所挑撥他們兄弟的關係。

    如今皇帝即將百年終老,當年情深意重的三兄弟,一個早赴黃泉,一個還在邊境受苦,最小的那個也是不爭氣,淪落街頭。皇帝最希望看到成材的嫡子都沒有好下場。如今又得見當初有「君臣之誼全始全終」承諾的司馬朗的長女,竟然要賣藝養家,司馬朗可是當初在危難時不離不棄,後為他登基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如今劉愈一句「再回首已百年身」,行將就土之人,更是無顏以對故人之女。

    「罷了!」皇帝突然歎一句,打斷了眾人對劉愈詩詞不斷貶諷的話語,歎道,「朕不勝酒力,朕累了,眾卿家今日當盡興而歸,朕先行回去休息。」

    然後在滿殿皇子公主文臣武將的目送下,老皇帝也好像年老了幾十歲般,在曳夫人相扶下,往內廷而去。目送皇帝離開,有的人還是會用詫異的目光打量一番劉愈,不明白是否因為他的那首蹩腳的詩才令皇帝如此想及早抽身而去。

    酒宴也因為皇帝的離開變得有些掃興,到了上燈時分各自便要出宮。劉愈跟父親劉兆一同走出玄武殿,老爺子一句話都沒有。這時,門口侍立的一個小太監走過來問道:「這位可是劉文嚴劉公子?」

    劉愈詫異問道:「公公何事?」

    那小太監道:「吳國師有請。」

    劉兆聞言,用懷疑的目光望了劉愈一眼,不明白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為何會在皇帝面前惹出那麼大波瀾,此時那個只聞名沒見面的國師都來請他,更加費解。

    「早去早回,別再惹麻煩!」劉兆甩下一句話,先行往宮門口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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