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漫卷,鵝毛飄飛。
皚皚雪白的長安城外,孤亭溫酒。
君臣相合。
人群中,秦王府門客,大周書畫名家,吳道子及時的捕捉到了這一幕。
當多年後,吳道子的一副君臣和的畫作,成了史學家,藝術家極力追捧的絕世佳作。
縝密的邏輯,大膽的猜測,嚴格的推理。然後是細緻入微的步驟。
李牧進入大周以來,首次火力全開。
看著李牧謙和的微笑,有禮有節的態度,進退有度的風範,房玄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輕歎之餘,也頓覺肩上壓力驟然減輕。
「恭喜殿下啊!」
房玄撚鬚呵呵笑著,拱手對秦王一禮。
隨後,他轉過頭來,看著李牧,笑道:「以後,秦王府的幕僚就交給你了!老夫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哈哈!」
「老師,你……」李澤民聽出了房玄話中的隱退之意,頓時著急起來。
而李牧也轉過了頭,看著臉上有欣喜,有蕭索之意的房玄。搖頭笑道:「老師,您這可說錯了!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秦王府還需您老坐鎮啊!」
房玄雖然在謀略上,稍遜一籌。但不要忘了,他可是大周儒學宗師,門生故吏無數。這樣的人,一言一行影響極大。即便坐在那裡不動彈,也是一國柱石。
「對對!」李澤民忙點頭道:「老師,您可不能撇下學生不管啊!」
說完,李澤民連忙向李牧擠了擠眼睛,示意他幫忙勸勸。
「老師!」李牧笑道:「我們年輕人辦事,容易著急,劍走偏鋒,如此一來,難免出錯。若是尋常之事,錯了改了就行。但爭奪帝位這件事,錯了可就全完了!」李牧苦笑著道:「您老人家就忍心,看著我倆被人送上斷頭台嗎?」
「對對!」李澤民演技狂飆,一臉苦相,令人不忍拒絕,道:「老師,學生離不開你,王府離不開你。這天下更離不開你!」
「沒錯,殿下說得好!」李牧深以為然點頭,繼續勸道:「馬上打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若是殿下以後等級,平定天下後,需要更多的能臣幹吏,來治理大周天下。您老人家乃是儒學泰斗,門生故吏無數。……」
「我說!」被這二人一陣搶白,連句話都插不上去的房玄,老臉都憋紅了。傻眼的看著這倆年輕人,一唱一和,悲愴的表演,一時間,房玄都覺得自己挺不是個東西。
不過,仔細想一下,又覺得不對。
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們怎麼就這樣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擋,房玄連忙擺手,打斷這二人的一唱一和。
無語道:「老夫說過,老夫要走嗎?」
額……
李牧和李澤民面面相覷,頓時傻眼。
「那您這是?」李澤民看著房玄,不解的問道。
「我是說,以後慕白坐鎮秦王府,老夫嘛,自然是退居幕後了!」房玄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不是離開!」
「您早說啊!」李澤民一副賤相,哈哈大笑著道:「嚇死學生了!」
說完,沒等房玄開口。這廝就帶著李牧的肩膀,直接朝著亭子外,那些吟詩作對的門客們走去。
獨留下,還等著毛遂自薦,說一番自己重要性的房玄,吹著冷風,握著冷酒,孤零零一個人,坐在亭子裡。
「有了師弟忘了師傅,欺師滅祖,逆徒,彼其娘之!!!」
良久之後,房玄終於回過神來,看著外面,那勾肩搭背的二人,跳腳罵道。
……
「都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還沒走進草棚中,就聽到門客們有人鼓掌,有人哈哈大笑。李澤民微微一笑,走進去問道。
「見過殿下,見過長史大人!」
見李澤民和李牧,勾肩搭背走進來。門客們紛紛轉過身,行禮。
「免了免了!」李澤民擺手道:「今天是給慕白接風,只有朋友,沒有主僕!」
「對了,你們剛剛說什麼呢?」李澤民笑著問道。
「回殿下的話,剛剛我等在以雪為題,輪番作詩。凡不能在三息之內做出來的,要罰水一杯。反之,則賞酒一盞。剛剛張廷尉做不出來,我等正要罰他呢!」
「回殿下的話,臣乃判官,眼裡只有黑白,沒有風月!再說了,風月之事,只會誤國,臣不屑為之!」說著話的,是一個被眾人戲謔調侃的一個黑臉書生。
書生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乾脆利落的得罪了所有人。
你他娘的說的是人話嗎?
風月之事怎麼就誤國了?要你這麼說,我們豈不是都是一些極盡阿諛之能事的弄臣了嗎?
一時間,眾人紛紛對其怒目相視。
而這黑臉書生,卻像是沒看到眾人憤怒的目光一樣,依然昂首挺胸,勇敢的和李澤民對視。
李澤民臉上也不好看。
他也是喜歡詩詞的,而且有段時間,深深為之著迷。若按這這傢伙所言,自己還沒當皇帝,就是一個昏君了。
不過,生氣歸生氣。李澤民也沒想把張廷尉怎麼樣?
此人性格極端,但卻極為正直。為人敢說敢言,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和交情。
往往不顧場合,直接指出李澤民的失誤。雖然好幾次,都讓李澤民下不了台。但李澤民知道,自己身邊需要這麼一個人,來提醒自己。不會讓自己在眾人的溢美之詞中,迷失了方向。
一時間,看著張廷尉,張正那認真的目光,李澤民抬起拳頭,堵著嘴唇,連連咳嗽。
「好了好了,既然張廷尉不喜詩詞,那你們就不要勉強了!」李澤民決定不理這個傢伙,笑著擺擺手,對眾人說道。
就在氣氛逐漸回暖的時候,張正那不合時宜的聲音,再次打破了李澤民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融洽氣氛。
「殿下,您還沒回答臣的問題呢!」張正黑著臉,盯著李澤民道。
李澤民差點一口老噴噴出來,憤怒之下,一把揪住張正的領口,咬牙切齒,低聲吼道:「張正,你不要太過分!」
「臣等著殿下的回答呢!」張正昂首挺胸,不甘示弱。
「媽了個逼的!」李澤民頓時大怒。
看到李澤民暴怒之下,就要動手。一旁,李牧連忙上前來,勸阻道:「殿下,莫要生氣!我來跟他說幾句吧!」
剛剛看到張正那如倔驢一樣的脾氣後,李牧還有些啞然失笑。不過,隨後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頓時眼前一亮。
李澤民眼睛發紅,氣喘如牛的瞪了張正一眼,鬆開了她的領口。然後轉過身,氣哼哼的朝著門客走去。
張正不急不慢的整理者自己的衣服,然後轉過頭,看著李牧道:「那下官就聆聽長史大人的教訓!」
|「教訓不管當!」李牧擺手笑道:「就是聊聊而已!」
「聽房玄房大人說,張大人曾任揚州廷尉時,被官商勾結陷害,差點掉腦袋,是不是?」李牧笑著問了一個根本與詩詞不沾邊的問題。
果然,張正一皺眉,冷言道:「是,不過,這與風月之事,有何關係?」
「沒關係……」
「你……」
「聊聊嘛!先聊聊這個,待會兒再聊風月!」李牧笑呵呵擺手道。
「哼!」張正甩袖,哼了一聲,依然黑著臉。
李牧也不在意,只是笑著說道:「慕白有個問題,想請教張大人!」
「請教不敢當,長史大人但說無妨……」張正語氣平靜道。
「若是,陛下讓你再去揚州當差,你敢去嗎?」李牧笑瞇瞇問道。
「這……」張正竟然猶豫了。
李牧失望的搖頭,歎氣道:「哎,果然是這樣啊。見面不如聞名。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張大人,竟然也有怕的東西!」
「你知道個屁!」張正惱羞成怒,也顧不得身份了,指著李牧的鼻子,口水亂飛怒斥道:「揚州是什麼情況,你個毛頭小子知道什麼?」
「是,我不知道揚州的情況,只知道你張大人不敢去!」李牧抬起手,打掉張正的手指頭,笑瞇瞇的看著張正。
「誰說我不敢了!」張正瞪眼道:「老夫就敢去,怎麼地?」
「真敢去?」李牧用不信任的眼光,打量的張正渾身難受。
「當然!」張正瞪眼道。
「現在也敢去?」李牧追問道。
「當然……」張正一梗脖子,面紅耳赤,脖子上青筋畢露。
「好!」李牧啪的一拍手,伸出大拇指讚道:「既如此,那本官就宣佈一項命令!」
「你……」張正這才發現,自己一時口快,竟然被這傢伙給坑了。
「如今江南私鹽之事,已經嚴重影響到,大周百姓的生計,江山穩定。」李牧沒有去看張正那吃癟的臉色,而是臉上掛著令張正咬牙切齒的笑意,侃侃而談:「本官就派你先行前往揚州,辦理此事。帶到三個月後,殿下南下之時,你必須將此事辦妥,明白嗎?」
「不明白!」張正瞪眼道:「為什麼是我?你這是坑人,知道嗎?」
「為什麼是你?」李牧苦笑著搖搖頭,然後走到張正面前,伸出手按在張正的肩膀上,語重心長道:「因為,整個秦王府,論起斷案。誰都比不過你啊!即便是秦王殿下也不行,我呢,更不行了!」
「胡說!」張正呸了一口道:「你少給我戴帽子,別的不說,褚大仁就比我強!」
褚大仁?
李牧搖搖頭道:「褚大仁不行,若是太平盛世,辦理尋常案件,褚大仁的確是一把好手。但江南不同,如今的江南私鹽問題,已經十分嚴重。亂世用重典,想要治理好江南私鹽氾濫的問題,整個秦王府,除了你張正,張廷尉,恐怕沒人能扛起這個重擔!」
有一句話李牧沒說出來,褚大仁的確是一個幹才。
不過,這老不正經的太好色。
都說江南美女如雲,到時候,褚大仁去了,被美人計勾引了咋辦?
即便勾引不了,染上花柳,那也夠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