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人群漸漸散去,武家漸漸恢復平靜。
正房裡,武家長輩依次落座,正在天南地北的閒聊。
武牧知道長輩們都在等什麼,他們在等自己的解釋。
武牧見到柳小小時表現太過反常,以至於柳小小離去的一炷香時間裡,至少七八個大戶找到柳崇望東拉西扯的摸底。
柳崇望再不通世故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然後發現柳小小不在,隨即拂袖而去。
武牧是武家乃至海城的中心,武牧心情不好,別人那還有心吃酒,宴席草草結束。
客人們都已經離去,武家長輩們自然要瞭解清楚,才能放心。
武牧坐在客廳一角,他不想隱瞞,這個時候他自己心亂如麻,根本想不到什麼辦法,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比較好。
武牧手端一杯清茶,聞著淡淡的清香,看著杯子裡慢慢舒展開來的茶葉,娓娓道來:「我感覺我認識柳小小,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我們一定是上輩子沒有做成夫妻,然後約定這輩子要在一起,所以我見到她才會感覺這麼熟悉。這種感覺我不知道怎麼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描述,我自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我要結婚了,女方就是柳小小,只能是柳小小。如果你們不能幫我說動柳崇望,把柳小小名正言順的許給我,我就帶人把柳小小搶回來,直接帶進軍營,我倒看看那個敢來找我要!」
武牧情緒並不激動,語氣平靜,言語間的決心卻不容改變。
緣定三生?一見鍾情?
這種事情大老爺們不一定相信,女人一定是相信的,陳江雲和幾個妯娌們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這種浪漫的事情對女人的殺傷力無與倫比。
武向南和陳江月對視一眼,彼此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欣慰。
武牧一直以來表現的太過搶眼,簡直如同妖孽一般,現在才有了點這個年齡應有的執拗和叛逆。這樣也好,這樣才像個凡人,高高在上固然讓人敬畏,同樣也令人敬而遠之。
武向南輕聲問武牧:「你娘和你幾個嬸嬸幫你挑了那麼多合適的,為什麼你偏偏就認準了這一個?而且柳小小已經跟人定下了婚約,再想跟你結為秦晉之好,就要先把婚約毀掉。毀掉婚約,不管結果如何,對柳小小的名聲都有影響,對你的名聲也有影響,後果難以預料。柳崇望現在春風得意,骨子裡還有點文人的假清高,要說服他讓他心甘情願的悔婚,把柳小小許配給你,這難度可想而知,你要有心理準備。」
武牧看著杯子,杯子裡裊裊騰起的蒸汽,好像幻化成小小的輪廓,千變萬化,古靈精怪。武牧一時心神皆醉:「柳崇望的清高別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這都好辦,只要他有**,就能改變初衷,至於他想要名聲還是財帛,這些都不是問題。主要問題是小小,不能因為這件事傷害她,不能讓旁人對她說三道四,要讓她心甘情願的跟著我,要讓所有人對這件事都拍手稱快。」
陳江月有點皺眉頭,武牧固執起來也挺讓人頭疼。
武向南問陳江月:「柳小小定親的男方是誰?是個什麼背景?能不能讓他主動退親?」
陳江月微微搖頭:「不行的,如果男方主動放棄,那就要寫休書,不管什麼原因,只要寫了休書,就成了小小有不是,才會被人退親,難免讓人說閒話。如果男方有過錯,小小主動退親;這不跟牧哥兒成婚那還好說,如果跟牧哥兒成親,那就成了小小嫌貧愛富,終究也是不美。這個還要從長計較,從長計較」
陳江雲忍不住,對主位上的武向南和陳江月福了一福:「大伯,哥哥,那用這麼麻煩?難得牧哥兒有了心上人,願意成家立戶,這是好事。咱們在這裡從長計較,於事無益,這個事情最終還是要看小小的意思。如果小小同意,別人誰敢說三道四?真以為咱們武家都是菩薩心腸不成?我是婦道人家,也懂得人言可畏,不過牧哥兒曾經說過,人言是可以引導的,這種事情反過來看,未必是一件壞事。三子已經打探清楚消息,快過來跟幾位大爺說說。」
陳江雲溫柔嫻熟,平時待人接物極有方寸,但凡跟陳江雲接觸過的,無不交口稱讚。那些都是表象,一旦牽涉到兒子的事情,別管多麼的溫柔嫻熟,全部都成了浮雲,頓時變得霸氣外露,極為護短。
侯三終於得到機會,上前一步:「男方叫嚴伯渠,是江南的秀才,和柳崇望有點拐彎抹角的親戚。這個嚴伯渠今年大概27.8歲模樣,參加過3次韃子的科考,沒有取得名次,這才過來投奔柳崇望。嚴伯渠喜好坐而論道,好誇誇其談,能做兩手歪詩,在海城的文人圈裡頗有些名望。柳崇望愛惜他是個人才,就把柳小小許配給他,準備半個月後就成親。」
武向南和陳江月都鬆了口氣,只是一個秀才,連著3次鄉試都不能中舉,算什麼人才?這大清的舉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這屋子裡就有三個。陳江月,武向西和武向北全部都是舉人;陳江月更是高中三甲,同進士出身。武向南不是舉人,那是因為武向南身為族長,更多的精力要用在協調家族事務上,縱然是考中進士也無法出仕,這才沒有繼續參加科舉,如果有心在科考的路上走下去,未必就不能高中三甲。
武向南慣於協調關係、統籌安排,看陳江月沒有異議,就開始分配任務:「唯亮,你安排人把柳家控制起來,不能出了意外。記得要著便裝,盡量別讓柳家人和柳家的鄰居們發覺,有了情況看情況處理,只要武家人沒有受到傷害,那就不要擅自做主,馬上回來報告。」
武唯亮立正領命,馬上出門去安排。
「三子,你去打探下這個嚴伯渠的喜好,以及他周圍的人事關係,看看他周圍的人際交往情況。如果可能,查查嚴伯渠江南老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侯三抄著手,還是老實巴交的模樣,恭恭敬敬的躬身領命,轉身去追武唯亮。侯三已經安排了人手再監視,他要和武唯亮協調一下,免得大水沖了龍王廟。
「江月老弟,你看明天一早咱們是不是和向西、向北一起去拜訪一下柳**官?」
陳江月略略欠身,點頭微笑,滿口答應。柳崇望的態度最關鍵,當然要武家的長輩們親自出馬,柳崇望在海城地位頗高,只有武向南和陳江月和他地位相等,武向西和武向北都要差一點。
「弟妹,柳家後宅就拜託給你們了,聽說柳夫人早年亡故,後宅是一個小妾在做主。你們多走動一下,務必要上上下下,全部打通。」
陳江雲滿臉喜色,對武向南的安排滿意至極,深深福了一福。不管是小妾還是正房,是人就有**,只要有**就能投其所好。
武向南安排完畢,突然感覺有點愕然,這種情況,貌似是武家在利用手中強大的資源仗勢欺人?如果柳小小和嚴伯渠沒有什麼感情糾葛那還好說;如果兩人清根深種,那這樣幫打鴛鴦就是在作孽了。
所謂:「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又有云:「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要不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武向南忽然打了個激靈,這樣做事,和那些欺男霸女的鄉村惡霸有什麼區別?
武向南正在良心的拷問中掙扎,侯三急匆匆來報:「柳家有動靜,柳崇望回去就派人去找嚴伯渠。嚴伯渠進入柳家一直沒有出來,剛才嚴伯渠從柳家趕了一輛大車出來,直往南門而去,看樣子是要出遠門。我讓人在車子上做了手腳,現在車子壞在南門外,嚴伯渠正在找人修車,下邊小子們假扮修車的抵近觀察,柳小小就坐在車子裡,看上去面色悲慼,好像不太情願。」
這
武家上下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