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武牧家人聲鼎沸。
武向南在街道上安排了各種表演:耍猴的、玩雜技的、說書的、表演皮影戲的、扭大秧歌的、耍花棍的、摔跤的等等應有盡有,過年都沒這般熱鬧。
武牧一家人在海城聲名卓著,武牧本人多次力挽狂瀾就不用說;陳江雲挑頭的「軍屬互助中心」也幫了軍屬的大忙,海城現在什麼人最多?軍人!
話說陳江雲在海城的聲望一點也不比武牧差。
海城居民都願意過來幫小月慶生,陳江雲已經發過話:任何財物都不會接受。
居民們剛沒過幾天好日子,送也送不出什麼,哪怕不送東西,就是過來說兩句吉祥話也是好的。
看到武牧回來,大伙都起來打招呼,武牧和氣,別管認識不認識都熱情道謝。
武唯忠和武唯亮跟著武牧一邊道謝一邊往裡走,跟著回來的一個班游騎兵軍人就不進去,張長貴已經安排好了位子,專門招待這些「御前侍衛」。
坐在外面的都是居民和外地大戶,真正關係親密的都在院子裡。今天特殊,男人在外面團團坐下,女人倒是都在屋裡。
小月今天是主角,終於有權利把女人的宴席開到客廳裡。
武牧進到院子裡,跟院子裡的家主們做個羅圈禮表示感謝,然後就客廳走,他還要親自去向小月道個喜。
武牧給小月做了一個一件禮物,一隻毛茸茸的白色大熊。
這可是真熊皮,劉基特意從跑山的獵手哪裡「買」來的。
熊皮完好無損,武牧在熊眼睛裡加了兩個繳獲的琉璃珠子,再用黑色絲線把嘴巴縫起來,針腳非常粗曠,看上去反而有點卡通效果。
熊皮裡面塞上棉花,然後用針線仔細地縫起來。
為了這個,軍營裡針線活最好的兩個醫護兵忙活了一整天。
客廳裡擺了兩桌,武牧顧不上看桌子上做的都是些什麼人,一眼就看到小月。
小月今天穿了一條天青色長裙,上面配一個白色小披肩;小月知道武牧給自己準備了禮物,正安靜的和陳江雲一起坐在主位,拿詢問的眼神盯著武牧。
武牧咧嘴一笑,從背後把毛茸茸的大熊直接送到小月面前。
「哇」
不僅僅是小月的驚訝聲,一片驚歎聲齊刷刷的響起。
小月雙手摀住嘴,眼睛瞬間瞪到極限,激動的聲音都已經變了調。
屋子裡的客人們都驚歎不已,這年頭根本沒有這種大型玩具。
普通人家不用說,就連大戶家的孩子也只能放個風箏,打個陀螺什麼的。
動物玩具不是沒有,全部都是泥塑,還沒有巴掌大,哪有武牧這個真傢伙來的有震撼力。
別說小月,大人們看了都轉不開眼睛,剛才武牧拿著進來的時候,已經有精明的商人表示想開發一下了。
小月年齡還小,各家夫人們家裡如果有小孩過來的時候都會帶上,都想讓孩子們跟小月混個臉熟,搞好關係要從孩子做起。
這下看到武牧給準備的玩具,幾乎所有的孩子都驚呼失聲,看傻了眼。
小月有點不敢接,先伸出手指點點狗熊的肚子。
然後一把把狗熊抱住,原地就開始轉圈,這下眼睛真的彎成了小月亮
陳江雲也高興,疼愛的揉揉小月的頭髮,喜笑顏開的對武牧說:「虧你有這個心思,快跟各位長輩們見禮,然後去陪你的客人去。」
聚了這麼多人,說著是為了小月慶生,到底為了誰,不言而喻。
武牧看到小月開心,自己就開心,樂呵呵的順手抱拳行了個羅圈禮:「勞煩諸位長輩」
話說一半,武牧看到一張讓他魂牽夢縈的俏臉。
這張臉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夢境裡,無數次讓他午夜夢迴,黯然淚下
「小小,這是小小」
一個巨大的聲音在武牧腦海裡來回迴盪。
武牧顧不上已經失態,看不到旁人驚訝的表情,他甚至感覺自己嗓子有點發硬,呼吸都有點困難,眼裡只有小小
屋子裡一時間靜得能聽到呼吸聲,外面熱鬧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有點刺耳。
小小有點瘦了,她也在思念我嗎?小小變得文靜了,她居然雙頰緋紅,還有點手足無措,小小怎麼這麼看著我?有什麼問題嗎
武牧瞬間回過神來,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屋裡都是為小月慶生的大戶家眷,小小估計也是某家的家眷,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
武牧做了個深呼吸,重新開口:「勞煩諸位長輩關心我家小月,我忽然想起一件急事要辦,還望諸位長輩見諒。」
武牧說完,再施一禮,轉身就走。
武牧不敢看小小,如果再看一眼,武牧怕忍不住直接把人搶回去。
大喜之日,不是搞這個的時候,怕鬧的無法收拾。
武牧強忍激動,出門的時候居然有點頭暈目眩,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武唯忠伸手扶住武牧就往外走;武唯亮看了小小一眼,到院子裡喊上正在招呼客人的侯三,快步跟上。
武牧顧不上院子里長輩們可客人們的招呼,隨手行了個羅圈禮,打個哈哈就進了廂房。
笑的比哭都難看!
院子裡都是人精,馬上就發現不對頭,該聊天的聊天,該打哈哈的打哈哈,眼睛都止不住的往廂房遛。
廂房裡堆滿了大戶們送來的禮品,陳江雲說過不收禮,那是說給普通人聽的。自己侄女生日,武向南幾位叔伯總要給點的,這些不能不收;陳江月是小月舅舅,小月名字都是從舅舅這裡來的,舅舅給的東西總要收的;程鳳章是武牧座師,這個禮根本就推不掉;戴大力早早就領著家裡人來幫忙,給點小禮物如果推了那是不給面子;張永貴忙裡忙外
廂房裡沒人,武牧隨便找個地方坐下開始做深呼吸,平復自己激盪不已的心情。
武唯忠拉著侯三咬耳朵,說了幾句話就過來輕聲報告:「那個女孩叫柳小小,是柳崇望的女兒,今年剛滿16;柳小小今天第一次出門,過來給小月慶生,也算同各位夫人們見見面,混個臉熟。」武唯忠欲言又止,有點吞吞吐吐。
武牧有點小鬱悶,語氣還是平靜:「但是呢?說吧!」
武唯忠湊過頭來,聲音更小:「柳小小已經訂親了,對方是一個書生,叫嚴伯渠。嚴伯渠剛到海城不久,在柳崇望手下做法官,兩人準備半個月以後成親。」
武牧冷笑一聲,拿眼看侯三。
侯三抄著手,就在旁邊等著。一看武牧看他,就往前走一步,湊過來準備接令。
武牧習托著下巴,兩眼發直的看著前方,手指慣性的敲桌面:「不急,先盯著,不還有半個月嗎?先把那個嚴伯渠的底細摸一摸,別擅自動手。」
侯三一幅老實巴交的模樣:「好的。」
看武牧再沒有吩咐,恭敬的施了禮,這才轉身離去。
武牧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走,出去招待客人。」
門口柳小小正在同陳江雲告別,武牧看到柳小小時的驚訝反應和隨後的反常舉動,屋子裡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陳江雲雖然不明白武牧為什麼這麼大反應,也知道和柳小小肯定有關係,這會事情還沒有搞清楚,柳小小就要離去,陳江雲自然竭力挽留。
武牧有點癡迷的看著柳小小的側影,狀若癡呆,腦子裡一片空白
柳小小好像感受到武牧的目光,側過頭來看了一眼武牧,彷彿受到驚嚇一般的快速收回視線,對陳江雲福了一福,急匆匆離去。
柳小小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就像受驚的小鹿
武牧的心針扎一樣痛,眼前浮現小小最喜歡的那首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