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正在歡慶勝利的時候,張樹聲已經回到家中。
張長利是遠近聞名的大戶,家裡宅院自然寬大。張長利做事高調,做人低調,家裡宅院從外面看上去非常普通,裡面卻建的富麗堂皇,
張樹聲在客廳裡來回踱個不停,口中不停的咒罵,罵完武牧罵劉基、罵完清軍罵衛兵。
外面歡呼聲一陣陣的傳進來,就像鋼針一樣不停的紮在張樹聲心口。
張長利已經剪掉了辮子,留了個後世所謂的「蘑菇頭」,戴了頂禮帽。他正坐在主位上喝茶,面色陰沉。這個結果實在讓人預料不到,誰都想不到最後居然是這個結果。
這也算是天意,張長利苦澀的放下青瓷茶杯,長歎一聲:「算了,忘了吧,以後不要再想軍隊的事情了。咱們好好做生意,一樣富甲天下,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張樹聲咬牙切齒:「算了?怎麼算了?這個部隊耗費了我全部的心血,耗費了咱們家多少大洋?怎麼能就此罷休?那武牧不過一個破落戶,跑堂出身,竟然屢屢和我作對,我一定不能就此罷休,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極度自私的人就是這樣,別管什麼事情,都是別人的不對,從來不肯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張長利皺眉頭:「你打算怎麼拿回來?」
張長利也心疼,如果有可能,張長利當然願意拿回自己武裝起來的部隊。
張樹聲面色猙獰:「幹掉他,我要幹掉這個跑堂的,把這個該死的跑堂的幹掉我就能順利成章的拿回軍隊的指揮權。」
想光明正大的拿回指揮權,張樹聲根本想不出辦法,能想出辦法他也不至於兩次丟掉屬於自己的部隊指揮權。
張長利臉都抽成一團:「這談何容易,武牧現在部隊越來越強大,幾次面對韃子連個受傷的都沒有。海城到現在為止,幾次戰鬥傷亡的都是你的人,誰能打得過他?」
張長利不通兵事,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他是海城委員會的委員,海城對於張長利來說沒有秘密,幾次戰鬥的具體過程,張長利自然是一清二楚。
張樹聲陰測測的冷笑:「誰說在戰場上幹掉他,我還想把他的部隊奪過來呢,出現太大傷亡那可不上算。寧海城下,跑堂的槍殺了我手下好幾十號人,其中有一個叫老肯的人,他有個弟弟叫小肯,對跑堂的恨之入骨。跑堂的過個兩三天總會回趟家,我只要不小心弄丟一支手槍,自然就有人幫我去做事。」
武牧槍斃的都是些兵痞,有個兵痞的哥哥,出個**弟弟也不奇怪。
張長利大驚失色:「住口,你非要害死全家你才甘心嗎?這種事情想都不要想,以後不准再提。」
張長利一點都不笨,**毀滅這條路根本走不通。成功不成功先不說,如果開了這個頭,那以後海城就算完了,今天暗殺一個,明天暗殺一個,用不了幾天,不用清軍圍剿,海城自己就先散了伙。
張樹聲狀若癲狂:「那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該死的跑堂的拿走本來屬於我的一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這真是瘋了,大白天的,喊這麼響,一點也不忌諱,妥妥的作死。
張長利搖搖頭:「來人,把少爺帶下去,嚴加看管,不准他出門一步!」
張長利這會是真的失望了,自己的兒子平常看起來還過得去,做事還頗有章法,自己也曾經引以為傲。可沒想到這全是假象,一遇到挫折就六神無主,胡亂出牌;反倒不如性格懦弱一點,至少那樣沒有野心,不會給家族惹來大禍。
兩名膀大腰圓的家丁過來拉張樹聲回屋;張樹聲不依不饒,用力掙扎。
張長利厲喝一聲:「帶下去,你們兩個給我看好了,少爺要是出了門我就埋了你們。」人老都成精,張長利混到這個份上,自然識時務。
不識時務的都是像被武牧斃掉的那個清軍軍官一樣,早就無聲無息的死掉了,根本別想創下這般規模的基業。
兩名家丁對視一眼,一起把張樹聲架起來,直接抬走。
張樹聲又驚又怒,這才發現原來以前家丁打不過自己都是裝的。
張長利長歎一聲,頹然坐到官帽椅子上,滿臉落寞,他的希望都在張樹聲身上,現在張長利真的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武牧參加完慶功會,直接回到家中。
陳江雲現在日子過得愜意之極,每天有妯娌們陪著說話;家裡大事小事不用自己操心;兒子爭氣;女兒乖巧;這日子真是只有神仙才能過得。
看到武牧回來,陳江雲顧不上閒聊,連忙出來迎接。
武牧先向陳江雲問好,再向跟著出來的幾位嬸子大娘問好,一一見過禮,這才扛著小月回了屋。
小月現在越來越沉,武牧心裡歡喜不已,沉了好,沉了才表明自己的頂樑柱盡到了職責。
跟小月玩了一會就看到武唯忠進來報告:「報告團長,外面有個叫侯三的來找您。」武唯忠心眼實在,這要是武唯亮私下裡一定按照武牧的吩咐喊聲:牧哥兒。
武牧微笑點頭:「讓他進來。」
小月看有客人,乖巧的避回到裡屋。
侯三也算有心,自打武牧出頭就有心思投靠。他這個人出身市井,沒有什麼文化,市井出身自然有市井的辦法。侯三就走迂迴路線,先走陳江雲的路子。
武牧不在家的時候,侯三經常過來幹活,今天去河裡抓條魚,明天過來挑兩擔水,總之把武牧家裡的零活全部包圓。
也還是有用,陳江雲已經在武牧面前念叨了幾次侯三的好。
武牧不是不想用侯三,他是在等機會,現在機會就來了。
武牧久居高位,慣於發號施令,常在身邊的人不覺得,外人看起來就很明顯。侯三很久之前就不敢喊武牧「傻大木」了,現在見到武牧更是有點畏縮。
武牧盡量寬容的給個微笑,讓侯三坐下說話,侯三道了謝,側著身子坐了半個屁股。
武牧伸手輕點桌面,略微沉吟一下:「三兒,你知不知道明朝有個錦衣衛?」
侯三面色不變,輕輕點頭:「知道,我祖上就是幹這個的,家裡還有錦衣衛的腰牌。」這份鎮定,確實能看出家學淵源。
武牧心中大暢:「既然如此你應該瞭解這個行當,可願意幫我成立一個類似錦衣衛的系統?如果願意,你就是第一任指揮使。」
什麼叫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這就是!
侯三點頭同意:「願意,我跟海城三教九流都很熟,跟張家的管家和家丁尤其熟。」
有點太聰明了,這也不好,且看以後吧。
武牧哈哈大笑,順手拿出一封大洋,然後掏出隨身攜帶的左輪手槍,一併遞過去:「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侯指揮使。」
侯三這才鬆了口氣,擦擦頭上的汗水,恭敬的接過去。
武牧沖侯三點點頭:「多注意,別露骨!」
侯三點頭:「我明白的,且放心吧。」
武牧知道,他跟張樹聲已經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