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魏軍得勝回城。王雪娥早早帶人等在大道處,顧家琪跑在前頭,撲向當先那個高大威武的男人,甜甜叫道:「爹爹~」
顧照光將她懸空抱起,爽朗大笑,拿鬍子茬下巴逗弄女兒:「阿南乖不乖啊?」
「阿南很乖的,阿南背完禮記了。」顧家琪驕傲地回答。
「那爹爹倒要好好考問。」父女倆你問我答交流,十分快樂。
回到營房,眾軍略做休整,等著領錢好回家過年。王雪娥拿著賬簿回報說,每個士兵都能額外領到十兩紋銀和二十斤豬肉過年。
這可是比打北夷侵犯還要鼓舞人心的事。畢竟在年關,人人都想過個好年。朝庭的賞照例要等他們送上戰報後才發,往年都是拖欠或者用些非常規辦法換到銀子,今年不用發愁,人人高興。
顧照光少卻一樁心事,誇道:「雪娥,你才是我們大家的大功臣。」
眾將領笑說這管家管得好啊,王雪娥笑得溫婉又羞怯,能得顧照光一句話,她再苦再累也值了。顧照光轉向謝天放,道:「天放,今年就和雪娥早些回去睡暖坑頭,爭取生個大胖小子。」
營房裡大笑聲一片,謝天放靦腆應了。顧照光再看一遍留守將士名單,大筆一揮,道提前年夜飯慶祝,吃完大家領銀子就回城與家人團聚。
待眾人離去,王雪娥說要麼她也留下來陪父女倆過年,營地裡也太冷清。顧照光微笑,道:「財老虎要嫁女兒,請我去證婚,今年就在他們府上蹭飯了。」
他打趣了下,謝天放抱拳說他正月十五那天回營,顧照光點頭,准王謝夫婦倆長假。
王雪娥交待了些阿南養傷期間的注意事項,依依不捨地離營。
師兄妹回到謝家集,謝天放在路邊說要給兒子買些禮物。
王雪娥停下步子,問道:「你把他放在三叔那兒?」
「是,師妹,他很聰明,學武也快,你一定會喜歡的。」
謝天放如何誇自己的兒子,都不能讓王雪娥動心,她不僅不想看到那孩子,也不想去認,她調轉腳步,道:「惠州那個場子有問題,我去那兒看看。」
「師妹,師妹,蹇兒很想你,很想自己有娘親,師妹,你抱抱他也好……」謝天放在後面追,苦口婆心地勸。
王雪娥無動於衷,迎風雪趕路。謝天放不忍師妹獨身趕路,將她安置在客棧,說他去看望兒子後,再陪她去惠州。謝天放難得強硬,王雪娥也不能駁他,說她只等三天。
謝天放回親戚處,小孩子是如何思念父親都說不夠,又追問母親,謝天放苦笑應對。留下足夠的銀兩,謝天放匆匆趕回客棧。
王雪娥早已梳妝扮好,謝天放見她容若新婚時嬌羞動人,心中再多怨氣也消了,兩人在房裡抵盡纏綿,謝天放如何痛快欣悅都說不夠。
夜半時,那收養孩子的三叔敲開客棧大門,說孩子不見了。
謝天放急問緣由,三叔說那孩子輕功初成,常在各處玩耍,謝天放走時孩子跟了出去,他也不曾起疑,直到此時未回莊子方自急了。
「師妹。」謝天放想叫她一起去找孩子。
王雪娥冷淡地回道:「我累了。」
謝天放無法,帶著三叔沿途尋找,鎮裡客棧到謝家集幾條路都尋了,天明時,兩人回莊子一看,孩子趴在熱坑頭睡得正甜呢。
「這孩子,回頭好好打頓屁股。」謝天放抹抹臉上熱汗,心寬許數分。小孩睜開烏溜溜的眼,謝天放說教,不可再貪玩之類的話。
孩子只說他想娘親,問娘親什麼時候才會來看他。
謝天放語微噎,看到床頭新買的虎頭鞋帽,哄說那是他娘親手做,但因為事多,趕不及回來看他。
孩子鑽回被窩,不再言語。
謝天放心念轉了轉,囑咐小孩聽三叔的話,遂離莊去追王雪娥,同去惠州辦事。不提。
另一頭,待諸事辦畢,顧照光帶女兒住進程家別院,容園。
除夕夜這天,晚餐後,大人小孩,不分男女,坐滿一屋,圍坐玩紙牌子戲,看歌妓歡舞,聽小生唱曲,熱氣騰騰,歡鬧非凡。
顧照光帶女兒也到那裡湊個興,大家好談點事。
程昭擠過親戚人群,到顧照光前頭,看他懷裡的小孩看不夠。
顧家琪笑靨似酌,指著額頭處傷痕,道:「已經好了,回頭我們再去玩兒。」
程昭差點兒又掉男兒淚,他鼓著兩個金魚眼泡,道:「阿南,我在跟衡安表哥學武了,以後再也不用阿南動手,這樣顧夫人就不會再有借口打你了。」
這可不是好話題,顧家琪神色不變,道:「夫人是在教阿南學琴。阿南學不好,受幾下教訓也是應當的。」
程昭滿臉忿忿,又不好說她騙人,他道:「阿南,顧夫人不好,我叫我娘給你當娘,我娘可好了,她從不打人,還會給你做好吃的。娘,娘,你快說呀,你跟昭兒說好了。」
程夫人心疼顧家琪,挺有這個意向為顧家琪義母,照顧這「沒」娘的孩子。
附近一起打牌的妯娌女眷紛紛搭腔,程夫人娘家卞氏,京都名府之一,雖則其父已致仕,但真正官宦人家出身,由程夫人來教導顧家琪,也不算辱沒了誰。
「阿南有娘親啊。」顧家琪放下手裡的糕點,回絕道。
席間有人嗤笑:「那是你親娘麼?虎毒尚不食子,池大小姐可真比後母還不如。」
顧家琪回道:「那是因為我爹爹做錯了事,夫人心裡生氣,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所以,夫人才打阿南。等夫人氣消了,阿南就會有娘親了。」她仰轉頭看總督的鬍子茬下巴,「爹爹,阿南說得對不對?」
顧照光輕揉小孩的頭,道:「都對,阿南會有娘親的。」
程夫人以手絹抿淚花閃閃的眼角,道:「真是個孝順孩子,遠山,你可有福氣。」
程昭拉扯程母,阿南是不是不做他妹妹了。
「我不做你妹妹,你就不跟我好嗎?」顧家琪生氣地問道,程昭忙說不是,舉著胖手賭咒發誓說他最喜歡她,不管什麼。
那模樣兒逗得席間眾人大笑,顧家琪也笑,程昭急了,道:「你不信嗎?我把所有銀子都給你,我爹說這就是最喜歡的意思。」他解下自己的錢袋,滿袋的金葉。
「這話你爹跟誰說的?」
「四娘。」
「咦,不是程伯母啊?」
顧家琪三句話就把難堪扔回去,程夫人臉上固然有笑,那眼睛尖就跟針似的蜇人。
程夫人不顧體統地當眾提議給顧照光之女做義母,為的是抬高程家的商戶門楣,裡頭自然也有程大勝兩分算計,只是她這番盡心還比不得溫柔小妾一句枕邊風。特別是在這種時候,簡直就是當眾煽她耳光,這般吃力不討好,背後只不定如何被人譏笑。
程大勝不自在地輕咳,把話題轉到送嫁一事上。
這待嫁的是程家大小姐,程夫人的長女,據說選了一門極好的親事,皇貴妃乳娘家的表侄子,這還是高攀的。程夫人不惜請娘家人出面送嫁,又借由虞家牽線,才說動顧照光來鎮場面。
真正煞費苦心,本是極體面的事,因為小兒無心之語給落了鋒頭,程夫人再好的涵養也得滅了後院的火才端得穩。
顧家琪打了兩個小哈欠,顧照光哄她早睡,程大勝見狀也不好再談事,除了瞪他兒子。可程昭也著實冤枉得緊,他又沒說錯。程夫人見他還有臉怪寶貝兒子,神情更見不愉。
其後眾人歇息各自便,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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