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顧照光請新妾照料愛女,小玉鳳受小人拾掇,顧家琪便成其眼中釘。
顧家琪心中有計較,此時妄想玉氏良心發現則自斃,遂向紫襄樓求救。那兒住著顧家齊主僕二人,兩人有求於王雪娥,必救己身。
張德先見幼女浪跡荒園,心中打算確實如顧家琪所料。
顧小少爺尤記恨王雪娥當日拒絕之辱,道:「公公,不必插手,讓這孽種餓死在外,正好叫天下人知道,池顧兩家無情無義、壞事做盡,全數報應在他們子嗣上。」
「少爺,唇亡齒寒。」
那小玉鳳就是顧夫人手裡的刀劍,除掉心頭大惡,她必煽動玉氏對顧家嫡子下手。
顧小少爺沉吟,道:「公公所慮甚是,不過,王雪娥已被逐出府,如何助我?」
張德先回道:「王雪娥對總督爺用情甚深,離府必不死心,與其等她想出良策重新入府,不若少爺送她一個借口,告知這孩子不受玉氏喜歡,她自會想法。江湖人士欠下人情,必會想法報答,少爺所求學武即得成。」
「就這麼辦。」
張德先出府送信不提,顧小少爺坐在書桌前溫書,不理會飢餓的小孩。顧家琪賣力地哭,顧小少爺眼神偷偷地瞄,終究天性未泯,取來一碗魚奶湯,用個小匙喂女嬰,吹三下喂一次,動作小心細緻,倒也有模有樣。
漸漸地,小孩乖巧的樣兒引起他好奇,自言自語道:「公公說小孩很難養,你怎麼這般乖?莫不是餓傻了?我道我已是天下第一可憐,碰上那樣的老子,沒想你比我還慘……」
顧家琪不得不忍耐一個六齡小童的碎碎念,約莫無人相伴,侍候的宦官又老,這些話大概憋了很久吧。
喂完食,顧小少爺抱起小孩哄她入睡,一副小大人模樣。
顧家琪沖這可愛小男生笑了一口,顧小少爺樂得跟什麼似的,念著你要是我親妹妹就好了。這當口,有人踢開門,卻是怒氣衝天的顧照光,罵了句:「逆子!」劈手從兒子手中奪回幼女,同時,一腳踢開男童。
顧家齊哪裡受得住,撞到牆上摔落暈倒,嘴裡還不停地吐血。
顧照光還要打罵這心思狠毒的兒子,卻見男童重傷垂危,臉色大變,轉身叫報信的人請大夫。紫襄樓頓時鬧起來,僕役管事擠滿一屋。
小玉鳳捏著帕子哭哭啼啼,旁邊倆丫環婆子不停地勸,要她保重身子。
顧照光原想把愛女交給小玉鳳,他心憂嫡子傷勢。不料,小孩一碰到小玉鳳就哭叫,手掌亂舞,是實打實地不喜。顧照光心思雖不細,卻也覺奇怪,喝問:「你怎麼照顧阿南的?」
小玉鳳紅眼,回說全照謝夫人吩咐,夜起四回,溫食哺喂,不敢有分心。
「那她怎麼會到這裡?」顧照光一字一頓地咬牙問道,「你真的用心了?!」
小玉鳳哭泣,道她見孩子睡著,就照大夫吩咐到花園裡走了走,回去後就見房門開著,不見小姐,她唯恐出事,沒敢掩瞞消息直接報給他。
聽來全無破綻,顧照光也無法定罪,他覺有異也是因為小孩排斥小玉鳳。
潘婆子在旁道:「總督爺,小娃娃是想謝夫人了,昨夜鬧了一宿,姨奶奶當真是用了心,不顧自己有孕在身勞心勞力地照料。」
見顧照光臉色稍緩,潘婆子又道:「若說姨奶奶沒用心,小姐今日哪來精力爬動,從西廂院到紫襄樓可要走好一陣子哩。」
「我聽我娘說,小孩這時候最愛亂爬,不給爬就鬧。」
「能爬說明養得好。」
丫環一人一語接話,為小玉鳳開脫。顧家琪伸手在顧照光鐵黑的臉上一點笑容,抓著小孩咿咿呀呀亂揮舞的小手掌,道:「你個小搗蛋鬼。」逗了愛女一會子,才淡淡地吩咐小玉鳳起身,「你先回去。」
「老爺……」小玉鳳委曲,淚涕如雨,僕婦丫環知總督脾氣,將她勸走。
大夫給顧小少爺接好骨,跟顧照光解說傷情,胸骨斷三根,得休養半年。張德先匆匆趕回來,見樓內大亂,倒不急罵誰,問總督無故到紫襄樓做什麼,小少爺又怎麼受的重傷。
聽罷來由,張德先抓起那個新用的小碗,質問道:「看清楚,這是什麼?啊,你知道這是什麼,可憐的少爺啊,你怎麼就這麼傻,你管這孽種餓不餓死,你管她作甚呀,惹來這殺身禍……」
這番哭罵讓顧照光深有歉意,道:「是我錯怪齊兒。」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在小姐牌位發過什麼誓,既然忘了,就永遠不要再進這裡!滾!」張德光拿起東西砸擲,顧照光狼狽而逃。
他吩咐管事,把雪蓮等上等好藥全送去紫襄樓,再望一眼懷中幼女,按按她的小肚,道:「爹要把你餵飽飽的。往後,可不能再去找你哥哥。」
顧照光到西廂收拾嬰兒用物,小玉鳳哭著懇求,再給她一次機會,以後她再也不去花園,就算日後會難產死掉也不去。
「說的什麼話,」顧照光喝一聲,見她受驚嚇,好言好語勸道,「你照大夫吩咐散心就是,我沒有怪你。」
小玉鳳淚眼看著他手裡的東西,顧照光放開嬰兒服,把女嬰留下,道:「我叫秋娘再給你安排兩個丫環,你有什麼事叫她們做,別傷著自己。阿南很好帶,平素乖巧,等丫環們學會,你也能省事,安心養胎。」
「老爺,您這般體諒,鳳兒、鳳兒卻做不好事,讓老爺生氣。」
「別哭了,今天的事也怪不得你,你休息吧,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顧照光敲打玉氏後,去前院辦事。小玉鳳見識過總督老爺的怒火,自不敢怠慢,給小孩餵食時,真正用了十二分心思。顧家琪緩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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