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謝天海得到了舞回風的庇護,再加上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女兒謝靈,在這寂靜嶺一方天地,他便是主宰一般的存在,一念之間甚至可以決定醉仙居數百條人命。
「你有何打算?」
吳不為詢問謝婉瑩的去留,若是留在范家村,必然要面對謝天海,要是和他回醉仙居,影子一定會以她為要挾,可以說吳不為這樣問她,其實是在勸告她早些離開寂靜嶺這是非之地。
「我……我要留在范家村」
謝婉瑩何其聰慧,瞬息之間便明瞭吳不為的心意,可她一枉凝眉為誰憂,遲疑再三,最後轉為一臉毅然和堅定,胸中終有決斷,心中早有覺悟。
「我要留下來,解我半世煩擾,斷我一世罪孽,這是我的命,這是我無法逃避的必須,若要死,宿命盡,若要生,浴火重生」
謝婉瑩目光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恍若一把未出鞘的利劍,欲劈開這一隅混沌天地,洞穿寂靜嶺飄渺紫霧,迷霧重重,只待時機來臨,勢必一鳴驚人。
「好,你既有此覺悟,我不會阻攔,如今謝靈保證會釋放醉仙居無辜之人,我也要回去籌措一番,茅錦一定會幫助大家共此難關,待大家安全離開之後,你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定會前來。」
吳不為鄭重許諾,謝婉瑩微微前傾身子,點頭謝過,之後吳不為和老憨交代一番,希望他能關照謝婉瑩、福伯還有老王三人,老憨自然毫不推辭,一一應允。
唯有老王心神不寧,他的心肝寶貝寶馬車還停在山腳下,被抓上來的時候,車鑰匙都未及拔出,如今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大呼不好,雖然寶馬車是謝婉瑩的財產,可這些年全是老王盡心維護,當自家兒子愛護,半刻未離身過,心頭火急火燎,幾次想奔下山去,眾人連連勸解,天黑路滑,紫霧內危險重重,待天明後自可去尋找。
老憨擺擺手,止住老王:「放心,天亮後我帶你下山,你那寶馬車很是金貴,要丟的話也早丟了,咱不急這一時半刻的」
老王心急如焚,哪聽得進去,最後還是謝婉瑩的話最管用,老王悻悻不語,闌珊抬眼,愁望夜空,只待天明,暗想時辰也差不多了,這才慢慢安靜下來。
吳不為見一切安頓妥當後,心中大定,摩挲了一下烏蠻神戒,用布條繫住,打成圈兒掛在脖頸,舒緩一下筋骨,依舊感到氣力十足,一揮手告別眾人,如風般流走,詩化了這一隅天地,陣風瞬息逝去。
腳快如殘影,身動似風馳電掣,心不盡,情正燃,翱翔那蒼穹中,縱橫在宇宙間,擎天一腳踏破亂紅塵,紅塵不語,自有索索山林,殘葉落敗言語白,更石化了燃燒的悲哀,漆黑的熱情。
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霜凍了誰的夢,夢飛遠方,化成一縷傷,縈繞在醉仙居上空,又叨擾了誰的夜夢。
夜未亮,身無影,影無蹤,蒼白的憂傷,勾住前因過往,蕩漾徘徊醉仙居,掠入一抹桃林,不見五陵豪傑墓,突現一閃殺機,驚魂動魄血光冷。
「誰?」
吳不為大喝一聲,警覺的心神,警惕的側耳傾聽,一旦有風吹草動,全身立時豎起無數把寒刀,他剛一踏入桃林便察覺到不對,一閃而逝的殺機凶芒,未能逃過他的耳目,蠕動的細胞,徜徉的氣息,游若如龍,匯於雙臂,聚在拳指,拳出勢必驚天動地。
「哈哈……」
狂笑不止,飄忽不定,聲色不同,好像有數十人在大笑,可笑聲卻特立獨行,雜亂中刺耳欲聾,恍若每一人的笑聲都擁有特別的音殺之威,最後凝成一股罡風衝擊排山倒海一般壓來,若是尋常之人聞之,必然立時吐血倒斃,唯有冰冷的絕望折磨未死的殘魂。
只可惜吳不為早已不是尋常之人,瞳孔驟然一縮,眼中寒芒一閃。
「喝」
底蘊洪亮之韻,呼嘯蒼蒼,那壓來的音殺一觸之,仿若野草哀鳴遇到馬蹄狂亂聲,吳不為輕聲一彈,將這片混亂天地擊為齏粉,肅殺一片天地,死寂再次歸於這方桃林。
「一」
「二」
「三」……
「九」
「十」
吳不為嘴角一翹,譏諷一笑:「哼,一共十人,出來」
一聲之下,飄渺紫霧頓時煩躁起來,混亂的氣流攪得這方天地兵荒馬亂,恍若在颶風肆虐之中的桃葉留戀一眼枝椏,旋轉著瘋狂的舞姿衝向了一個方向,如一把把暗器寒刃夾雜一股凌然殺機奔襲吳不為而去。
「呼」
吳不為梳理週身遊走的氣息,徜徉的氣息柔弱如水,一動卻如驚濤駭浪,襲來的桃葉如墜大海的碎石,速頓消,慢悠悠飄忽搖曳,停在吳不為腳下,將他點綴的恰如萬綠叢中一抹紅。
「咦」
來人輕聲一咦,似乎非常驚異,繼而陷入一片沉凝,吳不為踏前一步,勢如龍虎,一對凶目在夜空中泛著野獸光芒,已然僅僅鎖定前方隱藏的十人。
「小伙子,你不錯,年紀輕輕,卻俊敏輕捷,莊重沉穩」
最前一人,突然由衷讚道,一般武者或敏捷,但缺乏沉穩;或穩重,但缺失靈動,吳不為這份氣質驚為天人,以至於來者情不自禁讚歎一番,甚至語氣之中還隱隱夾雜一絲燃燒的妒火。
最前一人現身後,飄渺紫霧內當即浮現另外九個虛影,宛若鬼魅一般飄忽不定,時隱時現,忽遠忽近。
「你們是誰?」
吳不為冷冷質問,十人氣勢驚人,雖遠遠比不上鬼翁舞回風,亦連雲外天也差上無數,但對吳不為而言,確是危險無比,他們的氣勢沖天而上,霧氣翻湧擰成巨大的魔鬼骷髏,轟轟然撲向吳不為……
醉仙居,蕭索一隅,范建和潘卦在電腦旁酣戰許久,玩多塔一輪又一輪,疲倦再次棲身,潘卦突然口渴難耐:「歇一會,喝口水」
「好,我也喝……我先上個廁所,靠,早憋不住了」
范建火急火燎的衝進洗手間,不一會便響起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尿流聲,還有一陣舒爽的呻吟聲,看樣子為了玩多塔不知憋了多久了,讓人禁不住同情膀胱的憋屈。
潘卦嗤笑一聲,拿起水壺倒水喝,傾斜水壺,沒水,在傾斜,還沒水,傾斜到底,靠,水呢?
「范建,水你喝完了?我記得裡面是滿滿一壺的……」
「屁,我跟你一直玩,你看見我喝過了嗎……咦,靠,馬桶沒水了,沖不了了」
范建鬱悶了,又試了試水龍頭,擰了一圈又一圈,沒有一滴流出來:「怎麼沒水了,酒店難道停水了?」
「趕緊把廁所門關上,尿騷味太大了」
潘卦捂著口鼻,立即遠離廁所,二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整個客房找不出一滴水來。
「我明明記得咱們有一壺水的」
「嗯,我也記得,滿滿一壺」
「你沒喝過?」
「我沒喝過」
「我也沒喝過」
二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異口同聲:「水呢?」……
陳興峰,幾乎沒有人知曉這個名字,你若查看他的檔案就會發現,他出身普通,學業普通,工作普通,這人沒有任何突出之處,自然也沒有值得讓人稱道之處。
當然我們能記得起某一個人,往往不是因為這個人多優秀,大家都是普通人,我幹嘛要當你是明星一樣牢記你,上了高中,初中同學還能記得幾個,上了大學,高中同學還能想起幾人,細想一下你腦海中記憶深刻的某人,是不是最令你討厭的人,印象最不好的人,比如打過你的老師,讓你極不爽的同學,或是讓你恐懼的某人?
問題就在這裡,陳興峰,很少有人能記得他,他既不讓人多喜歡,也不讓人多討厭,他像一個隱形人一樣出現在課堂上,上課下課,默默無聲,成績一般,當然我說的是他高中以前的日子都是這樣過的。
「我必須這樣,不然我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大家會孤立我的」
陳興峰如是說道,沉吟一會他又說:「但這樣也沒什麼意義,我一樣也沒有朋友,所以我不想在這樣過下去了,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比他們都優秀,讓我的孤獨更孤獨」
曾有一位老師如是評價他:「即便他默不作聲,也難掩其才華,可惜他認為只要放低姿態,便能交到朋友,這明顯是個誤區,朋友不是委曲求全換來的,事實上有沒有朋友真的那麼重要嗎,也許長大後的我們才恍然大悟,意識到重要的是自己,重要是家人,朋友只是過往的浮雲,遇到白雲會開心,遇到烏雲會傷心,所以出門在外的我們都要帶一把傘,既遮陽又擋雨」
有一位偉人臨終前這樣說:「我這一生只有一個朋友,只有他懂我」
沉吟一會,他憋著最後一口氣,又喊了一句:「不,他也不懂我」
我們真的需要朋友嗎?
陳興峰不知,至少他放棄了交朋友的打算,入大學後,很快嶄露頭角,他過目不忘,一本《紅樓夢》竟可以倒背如流,正當同學們驚異他的能耐時,他卻突然離開了校園,從此杳無蹤跡,很快便被人們淡忘。
記得那一天,一位身穿黑色西裝,佩戴黑色墨鏡的中年男子找到了他,標準的軍人的髮型,冷峻的臉龐給他一種又壓抑,又激動的感覺,他一直夢想成為這樣的人。
「生活很無聊,有本事卻無用武之地,每天要跟那些無聊的大學生胡侃,遷就他們的無能、無知、無趣,看看他們,一個個自以為是祖國未來的扭扭姿態,卻不知他們所說一句話都要經過我們的允許。」
中年男子撇撇嘴,譏諷的瞥了一眼走過身旁的一對大學生情侶:「談情說愛,嬉戲玩耍,考試掛科,這樣的大學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不是」
陳興峰激動了,心臟狂跳不止,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僅僅在某電視台智力考驗節目中嶄露頭角,立刻便有人找上了他,機會千載難逢稍縱即逝。
「願意跟我走嗎?」
「我願意」
陳興峰毫不猶豫的點頭,生活於他而言太過簡單了,同學要費了好大勁才把他人的手機號碼輸入手機,可他僅僅掃了一眼便記下了全班同學的手機號,他需要挑戰,他需要高難的生活,他需要的是刺激。
「歡迎加入影組,你將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真相,無論日後你的前途如何,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絕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你也絕不會像那些傻*一樣懵懵懂懂的活著。」
中年男子擠出一絲象徵性的笑容,陳興峰則興高采烈的與之離開了校園,之後他經歷了殘酷的軍訓,慘無人道的種種訓練,那時他才意識到除了在記憶力較為突出以外,自己真的是一無是處,多少次想放棄,可總有人揚起鞭子狠打他的脊背,在他耳邊臭罵:「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告訴你,要麼通過測試,要麼給我去死」
頂著巨大的壓力,陳興峰通過了一項又一項測試,終於成為一名影組正式成員,可這份工作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以為自己會成為最酷的特工之類的人物,可萬萬沒料到影組的存在是為了尋找超自然力量。
「全是一些圖片、文字資料,哪有什麼超自然力量?」
陳興峰意興闌珊,感覺很滑稽,國家處處宣傳科學,可背地裡卻耗資極大的去尋找什麼超自然力量,每天研究一些特殊的天文現象啊,奇異的地質變化啊,民間古怪傳說啊,可他內心知道這些純屬扯淡。
可突來的一天,他隨車隊來到了寂靜嶺,而且是隨組長影子一起執行任務,這可是莫大的榮幸,心中得意無比,但沒過一會他便呆傻了,步兵、消防兵、還有傳說中的特種兵,居然連虛無縹緲的紫霧都征服不了,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後竟沒有絲毫進展,就連他們一路看守的重犯都乘機逃跑了。
沒來由的渾身顫抖,心跳加速,激動的他兩眼放光:「終於……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刺激啊……」
在眾人一籌莫展時,一輛寶馬車駛來,車上的四人為他們打破了僵局,陳興峰隨影子成功進入醉仙居,也在那恐怖的「咕咕」聲聲中昏厥過去,醒來後渾身發寒乾嘔不止,很久之後才舒緩過來,坐在臨時醫療室的病床上,手捧一杯熱水,兩眼注視躺在床上昏迷未醒半死不活的組長影子,五指詭異被某種野獸咬斷,到處充斥血腥的氣息,陳興峰心跳越來越快,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一飛沖天的機會。
「錦毛鼠,你還是在考慮考慮,你確定真的要越級匯報?」
「不錯」
茅錦目光閃過一道犀利的光芒,逕直離開撥通了總部電話,她要將寂靜嶺發生的一切都匯報給高層的決策者們。
陳興峰嘴角露出譏笑,輕啜了一口開水,優哉游哉的坐在病床上,眼中泛著莫名的意味:「錦毛鼠啊錦毛鼠,你還是太嫩了,你也不想想組長是怎麼成為長老成員之一,豈會做事沒有一點分寸,我敢打賭,組長既然敢這麼幹,一定是考慮過後果的。」
暮然陳興峰眉頭一皺,他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翻湧在週身,可遍查之下並無異常,暗討是自己必是受了驚嚇,心中難免疑神疑鬼,突然一陣口乾舌燥,心中疑惑自己剛喝過一口水,怎麼會突然這麼飢渴呢,舉杯在飲,目光猛然一凝,茶杯中空空如也,水消失了
陳興峰面部抽搐一下,額頭冷汗呼呼直冒,駭然的舉目四望,這才發現並不是只有他的水杯消失了,組長影子的床頭擺放兩瓶娃哈哈礦泉水,還沒有拆蓋,封死的瓶子依舊封死,可裡面的水卻詭異的消失了。
陳興峰面色愈加慘白,起身在醉仙居溜躂一圈,水龍頭果然也沒有了水,滴下的汗滴還未著地便詭異的消失,一股慌亂的氣息瀰漫在警員之間,他們一夜未眠最先察覺到這詭異的情況,一位刑警疑惑的看著自己的茶杯,茶葉猶在,茶水沒了,他沒有四下嚷嚷是誰偷喝他的茶水,因為茶杯一直持在自己手裡,前一刻他還搖晃一下混勻其內的茶葉。
陳興峰拉過酒店的管事:「你們酒店自來水是從哪引流來的?」
「山頂啊」
「具體點」
「寂靜嶺的山頂有個桃花潭,其內有泉眼,泉水常年不斷,這裡原來居住的村名用那潭水澆灌桃林,平時飲用水也靠這桃花潭,泉水清涼可口,有股清淡的香甜,用這裡的泉水做出的菜餚也美味許多,我們曾拿去化驗過,那泉眼流出的水非常乾淨,比純淨水還乾淨,可以直接飲用,而且那泉眼生生不息,無論我們用多少水,從未枯竭過,江總還計劃要把這泉水包裝一下,開發到市場去銷售呢,只可惜註冊證還沒審批下來就……」
陳興峰目露興奮的光芒:「看來寂靜嶺所有的水在一瞬間全部消失了,這……是我的機會啊錦毛鼠啊,你以為只有你可以越級上報嗎,我也可以,咱們走著瞧,看看長老團會採納誰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