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微笑著合上書,緩緩道:「每次都煩勞弼兒帶這麼許多書來,實在辛苦你了。」
「文姬先生如何這般說,這些書就本應該屬於先生,弼兒不過是機緣巧合得到了,既然得遇明主,實在應該全部歸還給先生才是。況且每次都有勞先生為我配藥,我心中也時常過意不去的。」
蔡文姬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道:「只要父親的這些書能遇到一個真正懂得賞識他們珍惜他們的人手裡,能派上用場,放在哪裡都是一樣的。而且這些書本就是父親贈與王粲,最後又落到你手裡,豈非冥冥中自有注定?」蔡文姬說著向前走了兩步,歎道:「只是我臨到老年了,反倒有些懷念起少年時讀過的東西。」說罷,蔡文姬已經走到雯夏身前,拉過雯夏的手,莞爾一笑,道:「雯夏,這便是我和你提到過的王弼。」
雯夏早已經從媚兒口中知曉,眼前之人便是蔡文姬常常提到的王弼,只是見了真人,還是有愕然。雯夏本以為值得蔡文姬如此賞識之人,定然會如同嵇康一般器宇軒昂,或是如山濤一般文雅疏離,卻沒想到是眼前這般瘦弱蒼白的一個人。
王弼很瘦,輕微地喘息著,雙肩微顫,似乎連衣服都會從他身上滑落下來。當他坐在那裡,深深淺淺的燈光鍍上他身體的時候,雯夏便覺得眼前這個人變得虛幻起來,好像隨時都會融化到空氣中去。
比較起來,雯夏自己的身體雖然也有著從娘胎裡帶來的宿疾,卻比他強多了,這一個月又隨著媚兒到處跑動,無形中也鍛煉了身體,若不是因為胸口時常憋悶,需要吃藥,雯夏都不會認為自己有病。
「王弼兄,我時常聽到文姬先生提起你,久仰大名了。」雯夏衝著王弼點了點頭,拱手為禮。
王弼瞅了一眼雯夏,居然不理她,而是徑直將視線轉向蔡文姬,「她怎麼到這兒來了?」
蔡文姬卻並不在乎王弼的態,笑道:「雯夏姑娘也是求醫之人,說來和你也有些緣分。」
「先生這世外之地幾時也成了凡夫俗子求醫問藥的地方?」王弼冷淡的一笑,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緩緩嘬了一口,微微皺了下眉,放下茶杯,輕聲道:「茶涼了。」
「凡夫俗子?」雯夏雙眉一軒,有些不快,但是王弼畢竟是蔡文姬的客人,而且還是蔡文姬頗為賞識的人,雯夏也不便發作,只氣鼓鼓的回了一句:「茶涼了,添熱水便是。」
王弼施施然看了一眼雯夏,道:「茶涼了人就該走了,何必等著主人再添熱水。」說罷便起身離開,走過雯夏身邊時低聲冷笑道:「永嘉郡主,這麼裝著好玩兒麼?你要玩兒多久?」
雯夏滿腔的憤懣都都王弼這一句話吹沒了影兒,整兒人愣在哪裡,「永嘉郡主」?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都這麼說,她這個郡主還真是有名的很!怎麼走到哪裡都能被人認出來?連藏身在這樣偏僻的地方也不能例外,她到底要去哪裡才能安安靜靜的過自己平靜的生活。
「弼兒,藥你還沒拿!」蔡文姬在王弼身後喊道。
「不用了,我十天半月的還死不了。」王弼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人已經在馬車上,馬車徐徐前進,漸漸走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