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背影慢慢走出喬家大院,喬三老爺目光冰冷。他雙手背在身後,攥在一起,骨節喀直響。他沒想到上官雲飛竟然這麼肯定,言辭鋒利,咄咄逼人!雖然自己早有準備,還是沒有考慮周到。他確實忘了小喬,沒想到,上官雲飛竟然從這裡看出端倪!其實他也許不知道,即使他想到了小喬,還是會出現漏洞。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把女兒當成了一件工具!他沒有父愛,他愛的是權利!他心中也只有權利,小喬只是個影子,根本沒有位置。
失去小喬,不但沒有把上官雲飛擊垮,反而在白雪飛愛情的滋潤下,變得比以前更成熟,也更穩定!就像狼人,明明只剩下具空殼,卻又安然無恙!而且也認定他就是面具人!這兩個人在錘煉中,已經比他們手中的刀劍更鋒利!這兩個人加起來,比巴特的千軍萬馬還可怕!他心在收縮,手在顫抖,身子也在顫抖!
管家從後堂走出來,躬身說:
「老爺,飯好了」
喬三老爺擺了擺手,管家匆忙退下,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喬家大院下人們都變了樣,不敢大聲說話,有時喬三老爺看他們一眼,都會哆嗦半天。
吃完飯,他緩緩步入後院,來到一堵青磚牆前,手在牆上一摳,一塊青磚凸出,牆壁竟然現出一扇小門,他推門進去,小門隱去,還是一面牆壁,看不出一絲痕跡。
他晃著火折子,點燃了燈,從牆角暗格子中掏出一件東西,赫然又是一個青銅面具!他不是當著手下面,把面具毀了嗎?喬三老爺嘴角浮起一縷獰笑,他到底有多少面具?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夜幕降臨,等他出來時,已換上一身黑衣。他來到後門,腳尖一點,身子如一片羽毛,飄過高牆,再一點,身子如同暗夜幽靈,轉眼間已消失蹤影。
河東河西兩鎮知府,原本是冤家對頭,兩人現在卻坐在一起,而且在喝酒。彼此稱兄道弟,互相吹捧。因為他們不但同時得到了朝廷的嘉獎,還先後擢升兩級。想起聚日無多,河西鎮知府胖臉皺成了苦瓜。
「高兄,我們以後見面機會不多了!」
「朱兄所言極是,高某心裡也慼慼得很!」
高知府一張馬臉也皺紋增多。朱知府端起酒杯,哈哈笑道:
「我們怎麼忽然間做起小兒態起來!來,高兄,你這個姓起的好呀,朱某祝你仕途順利,年年高昇!」
高知府也大笑道:
「彼此彼此,朱兄不也是步履青雲?這叫雙喜臨門,當浮三大白!」
說罷一飲而盡,朱知府杯底也朝了天。兩人大笑落座,高知府朝朱知府一抱拳:
「朱兄手下果然勇猛,個個身手矯健,武藝不凡,可見老兄平日訓練有素!佩服佩服!」
「哪裡哪裡,高兄手下箭無虛發,才最了得!兄弟手下哪裡趕得上!」
朱知府在高知府面前伸出大拇指,另一隻手擋在臉前,好像高知府要是再說,他就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但他的臉卻儘是得意之色。他手仍擋著臉,湊近高知府耳邊,悄聲說:
「桃花閣新來幾個小妞兒,一會兒過去看看?」
高知府手指點了點他,會心大笑。朱知府歎了口氣:
「喬三老爺幫了咱們這麼大忙,聽說竟然是面具人,兄弟心裡甚是不平,但江湖紛爭,我等哪有插手的份兒?再說臨行在即,想替他說句話也難嘍!」
「唉!如果說他是面具人,打死我也不相信!至於別人怎麼看,我們如何管得了?兄弟就是想幫他忙,也不能把人家嘴都封起來?」
忽然聽到有人接口道:
「用不著封!只要把腦袋借來用用就行了!」
兩人猛抬頭,見一個黑衣人,臉上青銅面具在燈光下有如惡鬼,樣子猙獰可怕!兩人驚叫:
「面具人!」
話音未落,刀光猶如閃電,瞬間劃過二人脖頸!兩顆頭顱掉落。門外士兵聽到驚呼,一齊衝進來,看到面具人,頓時像聽了定身咒,愣在原地,有的刀已拔出一半,再也沒力氣拔出另一半。面具人看了他們一眼,身子從窗口飛出,手搭屋簷,飄上房頂,再一閃,消失了蹤影。
「面具人又出現了!」
這個消息像平地驚雷,震動了整個武林!
「他已按捺不住!」
上官雲飛說道,嘴角露出一絲譏笑。張奎愣了半天神,問道:
「你還在懷疑他?」
上官雲飛說道:
「不是懷疑,是肯定!」
「面具人重新出現,不正好說明喬三老爺是無辜的?別忘了,河西鎮離喬家屯並不近!我們離開喬家大院已經快黑天,兇案發生在四個時辰後!他有這麼快?」
「你知道四個時辰能辦多少事嗎?」
張奎搖搖頭:
「我雖然回答不出,卻不相信是他做的!」
「你見過四個時辰蓋十間房子嗎?」
「沒有!長這麼大別說見過,連聽都沒聽過!」
上官雲飛笑了:
「你再想想,真沒聽說過?」
張奎愣了愣神,忽然一拍桌子:
「我想起來了!」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頹然坐下,兩眼發直,喃喃道:
「這麼說真是他?他這麼做,目的何在?」
因為他在路上聽說,喬三老爺寒冬臘月,只用了四個時辰,就重建了喬家大院。而且他昨天剛從喬家出來,證明所言非虛。能創造這樣奇跡的人,就算他一夜奔走五千里,恐怕也有人信,至少張奎就信!他一下子又改變了立場。
「他這樣做,無非想證明:面具人不是他!」
「可他為什麼不選擇武林中人,偏偏殺兩個官員?這兩個官員豈不是幫過他的忙?」
「因為他見我北上,已知武林各門派做好了準備!他不敢貿然下手,另外,我已認定他是兇手,所以他不敢走得太遠!至於選擇官員,一方面,人們認為喬三老爺知恩圖報,肯定不會殺幫助自己的人,更何況是兩個文官!另一方面,正好符合面具人的一貫做法!」
「什麼做法?」
「栽贓陷害!」
「面具人陷害喬三老爺?他們不是一個人?」
張奎頭皮都快撓破了,追問。上官雲飛說道:
「官員是不是跟喬三老爺有瓜葛?」
「是有瓜葛,他們幫過忙」
「他們之間有什麼秘密也未可知,所以喬三老爺殺了他們滅口!」
「這麼說,還是喬三老爺做的?」
「可是喬三老爺在江湖上的口碑人人皆知,絕不是恩將仇報的小人!」
「這麼說來,又不是他做的?」
「有人陷害他!」
「誰?」
「面具人!」
「面具人另有其人?」
「面具人就是喬三老爺!」
上官雲飛緩緩說道:
「他就是想讓人們認為,面具人不是他,而且陷害他!其實這是他自己演的一齣戲!」
「我總算明白了!」
張奎吐了一口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