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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章 情變 文 / 木又

    睡夢中,他看見彩雲師姐了,並且聽見了師姐的輕聲呼喚:「師弟,師弟——」

    「師姐,我在這裡,我好想你啊!」楓林玉大聲的叫著,看著師姐愈見模糊的臉孔,奮力伸出雙手,「師姐,等等我!」忽然,花衣行得意的笑著,出現在湘天彩雲的身後。

    楓林玉一個趄趔摔倒在地上,而這個時候,於古突然跑了出來,手中長劍猛地向楓林玉刺去。

    楓林玉大叫:「師姐,救救我——」

    他雙手胡亂的抓著,抓到一雙冰涼的小手,再不肯放開,大叫著,猛然睜開眼來,一張模糊的臉孔就在眼前,焦急的看著他,似乎還在叫著:「師弟,別怕,我在這裡!」

    那張臉孔越來越清晰,正是他日思夜念的彩雲師姐。

    彩雲師姐沒有什麼變化,氣色很好,紅通通的臉蛋,低垂的劉海兒,忽閃的大眼睛流露出關心的神色,因為是在北地的冬天,她身上的衣服顯得很厚,整個人也豐滿了一些。

    「這是夢……」楓林玉輕聲的說道,「師姐,你不要離我而去,我好怕!」

    「師弟,別怕,我就在你身邊!」彩雲師姐柔聲安慰道,緊緊握著他的手。

    「這感覺如此真實!」楓林玉這樣想著,努力睜大眼睛,看見湘天彩雲眼中淚花閃動,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著。

    「師姐,這是夢嗎?」楓林玉不確定的問道。

    「師弟,不是夢,你已經回來了,我就在你身邊!」湘天彩雲柔聲說道。

    楓林玉左手握緊,感覺手中那溫暖柔和的手掌,心中一陣感動。他伸出右手,向前伸去,撫摸到湘天彩雲的臉龐,滑膩膩的。

    「師姐,真的是你!」楓林玉眼中豆大的淚水滾落下來,「師姐,我好想你!」

    「師弟,我也想你!」湘天彩雲輕聲說道,一彎身伏了下來,將臉孔貼上楓林玉的額頭,兩個人抱在一起「嗚嗚」的哭了起來。

    猛然,身後傳來門的響動聲,一人推門走了進來。

    「彩雲師妹!」那聲音顫顫的叫了一聲。

    湘天彩雲抬起頭,看了那人一眼,低低了應了一聲:「花師兄!」

    楓林玉微微起身,看見花衣行滿臉不高興的表情,立於門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湘天彩雲。

    湘天彩雲握著楓林玉的手掌扭動了一下,就要抽回來,楓林玉趕緊緊緊抓住不放,口中低低的叫了一聲:「師姐!」

    湘天彩雲臉上神色怪異,心中似乎想著什麼猶豫不決,片刻後,她看了看楓林玉,又看了看花衣行,低下頭來,輕聲道:「花師兄,你自己去,我要留下來陪師弟!」

    「你……」花衣行緊咬牙齒,「那個雪人我堆了一上午,再要期望這樣的大雪,可不容易!」

    湘天彩雲臉色一變,身體一顫,大叫道:「你沒聽清呀,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要陪我師弟!」

    「好好好……」花衣行臉色一片鐵青,「你陪,你陪好了!」

    他一轉身,走出房間,狠狠的摔了一下門,整個房間都顫動了一下,沉重的踏地聲響起,遠處,只聽一個人問道:「大師兄你怎麼了!」

    花衣行暴怒的聲音傳來:「要你管!」

    湘天彩云「哼」了一聲,臉色極其難看,上齒緊緊叩在下唇上,抓著楓林玉的那隻手猛然握緊,楓林玉疼得「啊」的一聲大叫出來。

    「啊,師弟,對不起!」她驚醒過來,趕緊鬆開手,不料楓林玉一下子又抓了過來,將她的小手緊緊扣住。

    「師弟……」湘天彩雲只覺一陣甜蜜,往昔的溫柔故事重新回到心中,眼神變得癡迷起來。

    「師姐,花師兄好像不太高興啊!」楓林玉撇嘴問道。

    「不要理他!」湘天彩雲有些氣憤的說道,臉上卻閃過一陣擔憂的神色。

    「師姐,你是不是很想去玩雪人啊?」楓林玉有些擔心的問道。

    「師弟,我想玩雪人,不過要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去玩!」湘天彩雲微笑著說道,「你不要老賴在床上,要快些康復哦!」

    楓林玉幸福的笑了起來:「師姐,我們這是在哪裡?」

    「在北地城!」湘天彩雲笑著說道。

    「那妖獸?」

    「放心,妖獸已經被我們趕跑了!」

    「啊!」楓林玉大吃一驚,皺眉想了一會兒,「我記得昏迷之前是三師兄背著我啊?」

    「你們很快就和我們相遇了,除妖聯盟決定收復北地城,所以從賀蘭山界趕了過來,眼下北地城已經是人類的了!」

    「那師父?」

    「阿爸給你治過傷以後就去參加除妖大會了!」湘天彩雲有些擔憂的說道:「我們趕到這裡的時候,北地城只是一座空城,連那些人類的百姓都不知去哪裡了。阿爸說有史以來,從未見妖獸如此狡猾過,除非是魔王重生!」

    「師父不是說,魔王在十年前還沒有投胎就被消滅了嗎?」

    「可是,阿爸說當年還遺留下一些後遺症!」

    「那是什麼?」

    湘天彩雲搖了搖頭,顯然什麼也不知道。

    片刻後,她忽然滿臉憂傷的說道:「師弟,儘管阿爸讓我什麼也不要向你詢問,可我……我……我好想媽媽!」

    湘天彩雲低下頭來嚶嚶的哭了起來。

    「師姐——」楓林玉仰起上身,心中一陣刺痛,在他的印象中,彩雲師姐幾乎從來沒有哭過,她一直是個開朗倔強的女孩,眼淚對她來說是很陌生的,也因此,楓林玉知道她是真的很傷心。

    「師弟,我想媽媽,我更怕這一切都是真的!」湘天彩雲淚眼朦朧的看著楓林玉,「師弟,你告訴我,那些不是你做的,不是你——」

    「師姐,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嗎?」楓林玉顫聲說道,握著湘天彩雲的手劇烈的哆嗦起來。

    「我當然相信你!」湘天彩雲抽噎著,「你連殺一隻兔子都不敢,我們去鬼堡的時候,你甚至嚇得昏了過去,我絕對不相信,你竟然敢殺人,而且殺的是自己的師兄弟!」

    「難道僅僅如此嗎?」楓林玉哽咽起來。

    「當然不,師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啊,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湘天彩雲趴在楓林玉的胸口上,「就算你是個超級高手,我相信你也絕不會殺我們自己人!」

    「謝謝你,師姐!」楓林玉感動得流下眼淚,多日來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可是,師弟,我怕——」湘天彩雲抬起頭來,「我怕有人控制了你的思想,操縱你去殺人,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啊——」楓林玉大叫一聲,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我根本就沒有機會的!」

    「可是,很多人都這樣說的!」湘天彩雲長歎道:「如果真是這樣,我該怎麼做呢?」

    「師姐,如果真是我做的,你一劍殺了我好了!」楓林玉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道。

    「你——」湘天彩雲一陣氣苦,猛然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楓林玉看著她的背影,想要說話,終於沒有說出口,看著她走出門口,腳步聲漸遠,離了開去。

    「我還不如死了……」楓林玉仰頭向上,心中這樣想著,他向窗欞上看去,影影綽綽的看見幾個人影在窗外晃動。

    「是害怕我逃跑!」楓林玉輕聲念叨著,知道窗外那些人是看守自己的。

    他目光轉回來,發現自己所在的這個房間並不大,但還算暖和,四壁都漆著土黃色,東邊的暖閣旁邊有一個火爐在熊熊的燒著,跳動的火焰就像楓林玉此刻的心情。

    他身上蓋著一條大紅的棉被,上面用粉色的絲線繡著一朵茶花,他心裡一陣漣漪,知道這被子是彩雲師姐的,接著又長歎一聲,他不知道師姐心中是怎樣想的,她相信自己,同時又極其矛盾。

    胸腹間的鬱悶感已經消失了,但身體還是很麻,神經似乎失去了作用,隱隱感覺那個東西還在四處遊走,傷口卻已經痊癒,不再痛了。

    過了一會兒,湘天彩雲又回來了,手裡端著一個餐盤,上面放著兩個瓷碗。

    「師姐,我以為你生氣了就不再理我!」楓林玉傷感的說道。

    「別胡說,我只是去給你拿藥!」

    湘天彩雲這樣說著,掀開一個瓷碗的蓋子,一股刺鼻的濃烈藥味傳來,楓林玉趕緊往後退去,大叫道:「我不吃藥啊,我不吃藥!」

    「不要還像個小孩子!」湘天彩雲柔聲道,想起楓林玉以往生病時總是不肯吃藥,還是自己軟硬兼施,才能哄得他同意。

    此時的楓林玉,雖然經歷了很多事情,但童心仍在,這讓湘天彩雲感覺到很幸福。

    她抓住楓林玉的腳踝,一把拖到床邊,柳眉倒立,大叫道:「不吃藥我就打死你!」手上一用力,狠狠的在楓林玉的腿上抓了一把。

    楓林玉抱住被子,姿勢極其難看的滾倒在床上,嚎道:「你打死我我也不吃!」湘天彩雲手上繼續用力,楓林玉終於吃痛不過,求饒道:「打不死我就吃!」

    「哼!」湘天彩雲上臂一用力,將他摟過來,靠在自己肩上,非常粗魯的把藥碗探到他嘴邊,命令道:「喝下去!」

    楓林玉想要躲開,無奈彩雲師姐緊緊箍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仰起來,只覺一股辛辣之極的藥液滾進喉嚨,胸腹間一陣燥熱,同時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一碗藥已經喝得點滴不剩。

    「這樣才乖嘛!」湘天彩雲拿起毛巾把他嘴邊的殘漬擦掉,又掀開另一個瓷碗,立即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快點快點!」楓林玉知道每次喝過藥以後都會有獎勵,禁不住大聲的催促起來。

    湘天彩雲微笑了一下,拿起湯匙,開始一勺一勺的餵他。

    「師姐,這好像不是雞湯?」

    「是雞湯,只不過是雪雞湯,是我在雪地裡抓的!」

    「味道真鮮,師姐,你也吃!」

    兩個人你一勺我一勺的吃著,兩雙眼睛溫柔對視,情意綿綿,都感覺又回到了天木山往昔的快樂時光中。

    這已經是除妖聯盟佔領北地城的第七天,楓林玉昏迷了差不多十天,已經瘦成了一副皮包骨頭,胃中空空如也,整個人也形銷骨立,他自己還不知道,湘天彩雲卻難過得想哭。

    往日那個清秀英俊的楓林玉已經看不到一點痕跡,只剩下這個彷彿街邊乞丐的瘦弱少年。每當他一笑起來的時候,顴骨便高高的突出,讓他那副樣子有些猙獰。

    一碗雪雞湯落肚,楓林玉的臉蛋兒立即紅了起來,那是一種健康回復的顏色。

    湘天夢一直沒有來看望過他,楓林玉心中也一直惴惴,湘天彩雲雖然對他百般呵護,但眼神中總是有些不確定的因素,尤其是她一想起媽媽的時候,就對楓林玉有些冷漠,彷彿白露夫人的失蹤確實是楓林玉一手造成的一樣。

    雖然如此,楓林玉還是每天都能夠喝到雪雞湯,身體漸漸復原,傷勢也差不多痊癒。這讓他不但更加依戀湘天彩雲,同時心中也燃起了很大的希望,畢竟自己的傷是師父治好的,這不但證明了傷害自己的那個神秘人不是師父,而且也說明師父是相信自己的。

    他本就是心胸廣闊之人,更善於自我安慰,他每天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幾遍,漸漸生出錯覺,認為這件事情確實已經得到了圓滿解決,天木山上下,五大劍派門人,都相信了自己的無辜,而自己,也可以重新回歸師門,和師姐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也因此,在養病的這幾天裡,他每天心情愉快,臉上總是充滿笑容。

    只是每當他問起師父的時候,湘天彩雲就支支吾吾說不上來;想要去看看重傷中的二師兄,湘天彩雲的臉色就立即變得難看起來。到最後,他也不敢再去提這些事情。

    這一夜,連續猛吹了半月的寒風突然停了下來,北地的積雪依然白瑩瑩的,相信明天太陽一升起來的時候就會開始融化。

    好大一輪月亮出現在天空中,四野皎潔的月光如水銀瀉地,與白雪交相輝映,把整個北地城照得明晃晃,城門樓上的火把甚至已經熄滅了——這樣明亮的夜晚,根本用不上什麼照明設備。

    楓林玉第一次走下床來,感覺身體硬朗了不少,迫切的想到外面走一走。此時已經是半夜,他不想驚動彩雲師姐,便順手抄起掛在椅子上的雪貂皮裘,猛然間愣住了,心中一陣思念,想起了賀蘭飛。這襲白衣本來有兩件,賀蘭飛也穿著一件,卻不知飛弟現在身在何處。

    楓林玉穿好白衣,把頭髮略微整理了一下,先推開窗子向外張望了兩眼,辨明方向,這才走出門口。

    好大一座庭院。

    顯然是北地城裡富貴人家的私產,楓林玉放眼望去,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庭院,幾棵巨松分佈在院落的各個角落,松花在冷月下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楓林玉所在的房間位於走廊的最裡端,門口對面是一塊好大的屏風,周圍橫七豎的躺著一些天木山的三代弟子,顯然是奉命看守自己,這讓楓林玉幾日來形成的信心有一點點動搖——師父既然相信我是無辜的,為何還派人看著我呢?

    不過此刻卻也用不著費神,因為這些人都已經睡著了——這些日子來楓林玉一直沒有出過房門,讓這些人有些懈怠了。

    庭院裡的積雪早已經清掃得乾乾淨淨,靠在角落裡有兩個已經變得有些污黑的雪人。

    楓林玉玩心大起,走了過去,仔細打量那兩個雪人。雪人顯然已經堆成很久,每日被塵土污染,變得已經不再雪白。

    猛然,楓林玉的心裡咯登一下,劇烈的痛了起來。他盯著那兩個雪人的胸前,有些口乾舌燥——這雪人顯然是男女兩個,男的雪人胸前刻著「花師兄」三個字,女的雪人胸前刻著「彩雲師妹」四個字。

    楓林玉發了一會兒呆,隨即心中釋然,心道:「彩雲師姐年少愛玩,既然我不在,有花師兄陪著她也很好,否則她一定會很寂寞的!」

    這樣想著,便不去在意,走到一棵松樹前面,緊緊摟住那棵巨大的樹幹,心道:「這松樹成也活了百年多了,它孤獨一個在這裡,卻不知道會不會寂寞!」

    松樹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心語,針狀的葉子「唰唰」的落了下來,楓林玉趕緊躲到一邊,才發現原來是起了一陣風,他剛才抱住樹幹,風都被大樹擋住了。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忽然在松樹的另一邊響起。

    這松樹極其巨大,長在這幢庭院的角落裡,上面的樹冠,一半在這邊,一半伸過圍牆探了出去,那腳步聲就在對面松樹下傳來。

    楓林玉疑惑起來:「這大半夜的,難道也有其他人像我一樣睡不著?」

    他想了一下,忽然微微一笑,向著那個男雪人輕聲道:「對不住了花師兄,借你身體一用!」冬日的積雪很結實,楓林玉踩著那個雪人,爬上圍牆,探頭向那個庭院看過去,就見松樹下一個人影晃了一下。

    「是師姐!?」楓林玉大吃一驚,原來那人竟然是湘天彩雲。

    只見她在松樹下停了一停,仰頭看了看,忽然一個起跳,在樹枝上碰了一下。

    楓林玉心中納悶,便沒有喊她,心道:「師姐不知道又在玩什麼,我先探究明白了,省得她明天又來向我炫耀!」

    湘天彩雲跳了一下之後,在月光下攤開手掌,是一張小紙條。

    「原來那樹枝上有人放了一張紙條,師姐大半夜的就是來取這紙條嗎?」楓林玉歪著頭想道,「卻不知這紙條是誰藏在那裡的,師姐又怎麼會知道?」

    湘天彩雲將那紙條看完,在松樹底下站了一會兒,面現為難之色,然後回過頭來向左進一間庭院走去,那裡只有一間房屋,湘天彩雲走進去,片刻後又走出來,身上已經穿了一件厚厚的淺黃色皮衣。

    「原來彩雲師姐住在那裡,明天我自己去找她,肯定把她嚇一跳!」楓林玉得意的笑了笑,看見湘天彩雲穿過左邊庭院,拐了一個彎兒,不見了。

    楓林玉趕緊跟了上去,心道:「看你要去哪裡,明天揭你老底兒!」

    他頑皮起來,童心大熾,想像明天一早自己說出她的行蹤,她那副吃驚的樣子,心中一陣愜意。

    湘天彩雲顯然心事重重,不知道身後有人跟蹤,在庭院裡拐來拐去。

    楓林玉知道這庭院房屋眾多,一不小心就會跟丟,所以不敢掉以輕心,看準那個淺黃色的身影,緊緊的追在她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跑了一陣,湘天彩雲在一面圍牆前面停了下來,一個翻身,躍了過去。

    楓林玉大吃一驚:「怎麼跑到外面去了?」

    他可沒有本領飛過去,只好快跑幾步,一下子竄上圍牆,拚死力掙了過去,撲通一聲摔倒在圍牆外,還好此時湘天彩雲已經跑得遠了,沒有聽到這撲通聲。

    楓林玉這一摔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想要放棄,又沒信心再爬過圍牆去,只好盯著遠處湘天彩雲那淺黃色的背影,又追了上去。所幸今夜有皎月在天,楓林玉奔跑起來還不至於摔倒。

    北地城中已經有人類的軍隊駐紮,街道上時而有一隊隊的士兵巡邏走過。楓林玉身穿白衣,與雪地是一個顏色,倒很方便他隱藏身形,而湘天彩雲顯然也有所顧忌,速並不是很快。足足跑了快一個小時,在北地城的胡同裡左閃右躲,終於前面出現了一座城牆。

    「難道要出城嗎?」楓林玉心中隱隱覺得不妥,但還是被他猜中了。

    只見湘天彩雲走到城牆邊兒,向上看了一下。

    城頭上巡邏的士兵和人間界的劍士們此刻正在遠處巡邏看守,而此處城牆遠離城門,防守比較薄弱。

    城牆高大,湘天彩雲顯然不想施展高明的陸行術——天木山的陸行術在施展時會發出白光,恐怕會被守城士兵發現。

    她從皮衣下拿出一捆繩子,向上瞄了一下,拋了出去。

    繩子上有倒勾,勾住城垛,湘天彩雲動作靈活的攀了上去,然後一個倒翻,人已經在城外了。

    楓林玉趕緊也拽住那繩子向上爬去,他的姿勢可不是很美妙,但眼下情勢,好奇心起,也不願意就此打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讓他翻過城牆,湘天彩雲已經沒了人影。

    楓林玉小心翼翼的離開城牆,躲開守城士兵的視線,向前跑去,分辨出地上一排淺淺的足跡直向遠方伸去。

    他四下裡張望一會兒,確信沒有其他人在此經過,然後沿著那腳印向前追去。

    月夜下,到處一片白色,分不出高低遠近,他在雪地摔了幾下,心裡後悔不應該跟出來,再跑一會兒,那足跡已經幾乎不見。

    他回過頭,看見北地城如巨獸般矗立在雪地上,黑洞洞幽深深的。心裡不禁惴惴,似乎在恐懼著什麼,又似乎在期待什麼。

    就在這時,他聽見一陣低低的說話聲,正是自己熟悉的彩雲師姐的聲音。

    「不知這麼晚彩雲師姐來這裡做什麼,她在和誰說話?」楓林玉這樣想著,仔細打量眼前的雪地,發現這是一個高崗,遠處看是一片蒼白,走到近前才發現它的高聳。

    楓林玉向著雪丘攀登上去,辨明聲音傳來的方向,向下看去。

    朦朧中,認得靠左邊的纖細身影是湘天彩雲,右邊另有一個高瘦的男子正雙臂揮舞說著什麼。

    他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便向前小心翼翼的爬行,漸漸聽得見他的聲音,竟然是花衣行。

    「彩雲師姐和花師兄大半夜的到城外來做什麼?」楓林玉心中納悶,又向前爬了一段距離,他知道花衣行修為不俗,不敢離得太近,還好他一身白衣,融於雪地之中難以察覺。

    就聽花衣行有些激動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對楓師弟還沒有忘情,你這幾天……這幾天只是陪著他!」

    湘天彩雲立即大聲接道:「我陪著師弟怎麼了,這關你什麼事!」

    楓林玉躲在雪丘後面,不停的聳著肩膀,心道:「是啊,我師姐陪著我,這關你什麼事呢,淩雲山的人怎麼都有點變態?」

    花衣行靜默了一會兒,顫聲道:「不關……不關我的事?」

    湘天彩云「哼」了一聲,語氣有些冰冷的說道:「花師兄,你大半夜的叫我來這裡,到底想說什麼?」

    花衣行長歎一聲,很傷感的說道:「彩雲師妹,為什麼楓師弟一回來你整個人就都變了?」

    湘天彩雲低下頭,沒應聲。

    「好,師妹,既然你這樣想,那我……那我,我走好了!」花衣行轉過身,有些落寞的向著北地城走去。

    楓林玉忍不住笑了起來,心中暗道:「趕緊走,就會多管閒事,彩雲師姐才不會理你呢,以為自己是誰啊!」

    他這樣想著,向雪地上的彩雲師姐看去,見她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皺著眉頭。

    花衣行走出一段距離了,湘天彩雲忽然抬起頭,大叫一聲:「花師兄!」花衣行猛的停下身來轉過頭,聽見湘天彩雲低聲說道:「你……你回來!」

    「彩雲師妹!」花衣行唸了一聲,又走回到湘天彩雲身邊。

    「啊?」楓林玉大是驚訝,心中疑惑:「師姐這是幹什麼,讓他走好了,怎麼又叫回來了,難道想揍他一頓?」

    在楓林玉的印象中,湘天彩雲此刻很可能大發脾氣,就算不打人,罵人幾句也是免不了的。

    沒想到此刻,湘天彩雲看見花衣行走回來,忽然臉紅了,低下頭來用腳尖在雪地上胡亂的畫著,一邊小聲的說道:「花師兄,你別生氣,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做了,師弟很可憐!」

    花衣行點了一下頭,柔聲道:「我知道,我並不反對你照顧他,可是,你也要來陪陪我!」

    「不……不行!」湘天彩雲連連搖頭,「讓師弟看到我們在一起他會傷心的!」

    「難道你們在一起我就不傷心嗎?」花衣行大聲喊道。

    「你……你又沒生病!」湘天彩雲小聲說道。

    花衣行睜大眼睛,張大嘴看著湘天彩雲,忽然抽出長劍,白光一閃,鮮血噴出,在自己胳膊上刺了一劍。

    「啊——」湘天彩雲大叫一聲,「你這是幹什麼!」她一把抓住花衣行的胳膊,手忙腳亂的在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給花衣行包紮傷口。

    「師妹,現在我受傷了,你是不是要陪在我身邊?」花衣行咬牙說道。

    湘天彩雲轉過頭去,微怒道:「你這樣子算什麼!」

    「看到你們那樣甜蜜的在一起,我心裡的痛比這胳膊上的可要痛得多了!」花衣行看著湘天彩雲的眼睛,聲音酸酸的。

    楓林玉看著雪丘下的兩個人,喃喃的念道:「怎麼會這樣?」

    就算他頭腦有點簡單,此刻也能看得出來,這兩人現在的關係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單純:難道彩雲師姐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竟然移情別戀了?

    「不會的,不會!」楓林玉劇烈的搖頭,又向前爬了一段距離,仔細聽去。

    只聽花衣行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師妹,我們早晚都是要結婚的,如果你和別的男人太接近,恐怕會讓別人說閒話!」

    楓林玉只覺頭腦中轟然巨響:「什麼結婚?他在胡說什麼?難道……」

    「花師兄……」湘天彩雲咬緊嘴唇,低聲道:「你千萬不要對師弟說這個!」

    「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可是……」湘天彩雲長歎一聲,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總之,先不要讓他知道就是了,以後有機會我會自己和他說!」

    楓林玉頹然的仰天倒在雪地上,雪丘下面兩個人的低言輕語還直往他耳朵裡鑽。他狠狠的用雙手拍著雪地,猛然抓起兩把雪往耳朵裡灌去,胸膛中那一顆心似乎割裂了,流血了,痛得他幾乎就要昏過去,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流下來,滴到雪地上,雪便化成了一個個的小坑。

    彷彿支柱折斷,巨廈在一瞬間坍塌……

    一直以來,「天木山殺人事件」搞得自己幾乎對生存失去了**,彩雲師姐是支持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沒有了她的關愛,自己還有活著的必要嗎?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另一個人插在自己與彩雲師姐之間,他自然而然的認為,兩個人在一起一直到老,這是必然的事情,自然到他根本從來不去思考。

    他也確信彩雲師姐和自己有同樣想法,因此,不管別人怎樣看待自己,最終還是堅持到再見她一面,感覺她的在意,感覺她的情意綿綿……

    「這一切就要失去了,我還剩下些什麼呢?」楓林玉仰頭望著天上星辰,望著那一輪明亮的滿月,他感覺全身軟綿綿的,渾身無力,想要爬起來向下看去,竟然無法動彈一下。

    雪丘下的兩人已經停止了說話,顯然已經離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知道天上那最容易看到的七顆星星,此刻已經看不到了,月亮也蒙上了一層陰影,他無法動彈,身體已經僵硬。伸出舌頭在嘴唇上舔了一下,鹼鹼的、苦苦的,一絲液體從嘴角流了下來,他懷疑那是心臟裂開後滲出來的鮮血。

    「真痛!」楓林玉閉上眼睛,又睜了開來。

    北地的天氣寒冷,他的眼淚竟在面孔上結了一層薄冰,涼涼的。他大口的喘著氣,氣體也變成白霧,在空中飛舞。

    一聲寒鴉的叫聲在靜廣的雪地上響起,雪地裡稀稀落落的松樹上,積雪簌簌而下,然後一切又靜了下來。

    楓林玉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了,任何一個微笑的聲音都彷如晴天霹靂,他知道自己正在承受生命中難以承受之重,偏偏,他再也無法勸自己逃開。

    片刻後,又一聲叫聲響起,似乎是在很遠的地方傳來,有些壓抑。

    楓林玉伸了伸手指,終於坐起身來,他感覺渾身上下已經沒什麼知覺了,尤其是那一顆心,疼到極點竟已經麻木,大腦強迫自己不去思考,他後悔自己昨夜的冒失行為:如果不跟著師姐出來,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明知道這樣是在騙自己,但他還是忍不住自怨自艾。

    那怪叫聲又響了幾下,方位有些不確定。

    楓林玉在腿上推摩了幾下,勉強站起身來。他向遠方眺望,然後不加思考的就走了過去。

    此刻,他可以去任何地方,但絕不願意回北地城。他不知道自己回去以後該怎樣面對彩雲師姐——大聲的哭泣,質問彩雲師姐為何要變心嗎?還是要以死相逼,請求她回心轉意?甚至是拿起一把長劍去找花衣行決鬥?

    他生性懦弱,一旦在情感上受到了這樣的挫折,想到的不是怎樣去解決,而是逃避。

    腳步有些虛浮,但他卻感覺不到,只是機械性的向前挪動,慢慢的向前走著。

    過了幾個雪丘,松樹漸漸多了起來,雖然還沒有形成樹林,但卻給這蒼白的雪原增添了一些變數。

    薄雲減淡了月光,在黑暗下,這些松樹像是北地城的守衛者,當然,也可以看作是迎客松。

    楓林玉走了好遠,終於疲累的倒了下來,他抱住一棵松樹,將臉龐貼近樹幹,那樹幹便染上了一層紅色——傷心過,又疲累不堪,他的傷勢再次復發,鮮血不斷從嘴角滲出來。

    又一聲怪叫傳來,聲音大了許多,顯然就在附近。楓林玉分辨了一下,那似乎是人的慘叫聲。他蹣跚著又向前挪動起來,還好此地松樹眾多,他能不斷的抱住松樹藉以休息。

    一股血腥氣猛然撲向他的鼻端,在冬日的冷氣下,這血腥不但刺鼻,更讓人禁不住渾身打顫。

    「不對!」楓林玉猛然站住身體。

    根據以往的經驗,如果此刻自己隨著血腥氣走過去,恐怕又一樁栽贓案發生在自己頭上——事情經歷得多了,自然會生出警惕。

    如果是在今夜以前,他肯定就此走開——他本就是不愛生事之人,又有前車之鑒,絕不會再管閒事。

    但是現在,心中那根感情支柱一旦崩塌,他覺得生無可戀,像所有失戀的少年一樣,他自暴自棄,恨不得立即死去,忘記一切。

    因此,現在遇到這種事情,他嘴裡雖然說著「不對」,心裡卻感到一陣快意:「最好有什麼妖獸將我吃掉,師姐,恐怕你會傷心!

    「或者,再來一個什麼冤案,栽在我頭上,讓全人間界的人都恨我好了,師姐,你也恨我,我是一粒灰塵,不用你們可憐,也不用你們在乎!」

    楓林玉流著眼淚,雙手亂舞,禁不住哭出聲來,一邊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著,大喊起來:「冤枉我,殺死我,我好傷心啊,讓我死!」

    撲通一聲,他栽倒在雪地上,再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地的鮮血,在雪的純白裡,顯得無比刺眼。

    斷臂、殘肢、頭顱……

    楓林玉一下子驚醒過來,雙腿發軟,竟站不起來,雙臂在身後撐著,兩腳在雪地裡胡亂的踢蹬,驚惶失措的向後退去。

    「啊——」他大叫起來,「砰」的一聲撞到一棵松樹上,停了下來。

    放眼望去,在幾棵松樹圍成的一小片空地裡,幾十具混亂不堪的屍體以各種形狀鋪在雪地上。雪地雜亂不堪,松樹上也時見刀劍痕跡,顯然這裡經過了一場殊死搏鬥。

    楓林玉倒抽了一口冷氣,仔細分辨,除了五大門派的弟子以外,還有很多其他門派的劍士,他們死得似乎極其不情願,屍體卻無一完整,儘管楓林玉沒有見過什麼殺戮場面,但他也明白,這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

    他爬進那片空地,檢查那些身穿黑袍的五大劍派弟子,有幾個是天木山的師侄,還好並沒有師兄們在內,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站起身來,暗自好笑:「連死都不怕,我還怕什麼!」

    環首四顧,自己立於群屍之間,楓林玉不禁想道:「如果這些人真的都是我殺掉的,那我在殺人之後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他拔起雪地上的一柄長劍,拎在手裡,認得這是天木山的鐵劍,那劍尖兒上的鮮血已經凝固。楓林玉揚起長劍,做了一個想像中殺人之後的姿勢,心道:「每到這個時候,應該有人到來,然後冤枉我,說這些人是我殺的!」

    「啊——」一聲大叫起自他的身後,同時左肩上一陣劇烈刺痛,手臂一軟,長劍已跌出手掌,插入雪地,直沒入柄。

    「好妖人,竟殺了這麼多人,師姐快過來——」一個憤怒的女聲在身後響起,接著是一陣破空之聲,楓林玉轉過頭,就看見一排女子整齊的站在三丈之外。

    雙方同時驚疑了一聲:「是你!」

    藉著月光,楓林玉一眼望去,對面一排女子竟然是飛花禪院的七大弟子到齊,整齊優雅的身姿融在雪地之中,這幅畫面彷如人間仙卷。

    林煙兒秀美絕倫的容顏此刻卻罩著一層寒氣,楓林玉那一聲:「是你!」即是對她說的,可惜她現在對這句驚喜語句已沒有任何反應。

    楓林玉立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仰頭向天,禁不住大笑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道:「老天,你也太沒有創意了!」

    一陣劇烈咳嗽,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幾乎就要倒地,趕緊用力抱住身邊一棵松樹,搖頭苦笑起來。

    「真想不到,楓林玉,你竟如此殘忍!」心直口快的飛花六弟子萬橋兒恨聲說道,手中長劍遙指楓林玉,「不殺你怎對得起這些慘死的志士!」

    「這麼說,以前人間界傳言的那些『弒殺同門』的血案也是你做的了!」四弟子陳靈兒咬牙說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小師妹幾乎被你騙了!」

    「殺!」三弟子冷雨兒如死人般的話語一出口,長劍遞出,冷芒暴閃,一道死亡之光直向楓林玉湧去。

    楓林玉嘴唇一陣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著那巨大的能量向自己席捲而來,臉上卻現出一股無可奈何又哀傷之極的笑容,「好,就讓我這樣死掉!」

    猛然身體一輕,整個人騰空而起,像一片樹葉一樣,在天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形,「砰」的一聲摔倒在遠處的雪地上。

    冷雨兒含怒而出的一劍擊在他原先所在之地,「轟」的一聲炸出了一個大坑。

    「小師妹!」幾個人一起大叫起來。

    楓林玉抬起頭,看見林煙兒正站在自己身邊。

    「為什麼要救他,這樣無情的人,殺了乾淨!」五弟子葉溪兒大聲說道。

    林煙兒搖了搖頭,低聲道:「恐怕他一個人殺不了這麼多人!」

    「小師妹是說?」大弟子秀山兒雙眉一凝,「不錯,這事情確實有古怪,大家切莫衝動!」

    「可是這些人——」萬橋兒眼角含淚,「他們死得太慘了!」

    飛花七弟子看著場中的斷臂殘肢,一起雙掌合十,大聲的念起「往生咒」來。

    剛看見這幅情景,她們只覺得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即將殺人兇手就地正法,冷雨兒更是付諸實施,如果不是林煙兒及時出手挽救,楓林玉此時已經是亡魂一條。

    往生咒尚未念完,林煙兒猛然睜開雙眼,詫聲道:「好怪異的能量!」

    其他六大弟子一起睜開眼睛,奇怪的看向林煙兒。

    「快走!」林煙兒猛然一個轉身,雙臂向前一抬,空地中那些屍體便飛了起來,跌進冷雨兒剛才製造的那個大坑裡,雪花和著泥土掩蓋下去,那些慘死的人也算是入土為安了。而此刻,林煙兒人已經在十丈開外了,楓林玉被她輕輕抓在手裡。

    其他六大弟子趕緊跟上,一溜煙的向著北地城奔去。

    「小師妹,怎麼回事?」秀山兒問道。

    「有無數能量體向著北地城靠近!」林煙兒一邊快速奔行,一邊擴展靈力,感受著數里外空間中能量顆粒的變化。

    「那是什麼?」一直未開口的二弟子寧風兒問道。

    「恐怕是妖獸大舉來襲!」林煙兒有些擔心的說道。

    「放下我!」楓林玉看看遠處的北地城,猛然掙扎起來,「我不要回去!」

    「難道那些人真的是你殺的?」林煙兒一個急停,將楓林玉放在地上。

    楓林玉站不穩腳,跌倒在雪地上,大聲道:「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嗎?你們說是就是了!」他打定主意不再爭辯,最好被她們一劍殺死,也好過回到北地城面對感情失敗。

    「你——」林煙兒一陣氣苦,大聲道:「我不相信!」又要伸手去抓他的肩膀。

    楓林玉一把閃過,喊道:「你們殺了我,我不要進城!」

    「殺!」冷雨兒長劍一挺,就要向楓林玉刺去。

    林煙兒一把擋住,猛然抬起頭來,驚訝道:「來了,好快!」

    眾人抬頭向遠方一看,只見雪地上出現無數黑影,月光下,天空中也出現一個個飛行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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