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憑空冒出來的傢伙們看起來很像多國聯軍,而且來意不善。越加仔細打量著遠方集結的數個戰鬥方陣,分析著對手的來歷和目的,思考著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說實話,憑他現在的魔法水平,殺光眼前這麼多人不太現實,但逃開他們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若是不弄清這些軍隊的來意,只怕他帶著皮炎回炎雍將會給劉盈惹來大麻煩。
「你們是哪國屬下?聚在此地又是何意?」微風將他清朗的喊聲送出老遠,很快那方有人回應道:「我們並不是哪國屬下,只是一些誓願保衛大陸的傭兵!我們的目標只是魔音使,她是禍亂大陸的根源!你若不趕緊交出這禍害,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接著又是一陣鬧哄哄的叫喊,無非是要求越加和黑武士盡快交出魔音使,否則就要向他們開戰。
越加搖搖頭,這幫人明明就是正規軍,還冒充什麼傭兵呀!看起來他們並不想撕破臉皮得罪炎雍帝國。用傭兵的名義,不管事情結果如何,參與的各國都可以將責任抹個乾淨。只是他們怎麼會知道皮炎在這裡?一直在打仗的各國又怎麼會突然團結起來對付魔音使呢?
黑武士突然插嘴道:「肯定又是那幾個大魔法師搞的鬼,整天就知道說皮炎是大陸禍害,還真當自己是預言系大師呢?哼,早知如此,就不該救他們!」
越加目光一凝,聽黑武士把遭五位大魔法師圍攻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尤其是描述了一遍那位口口聲聲說自己預言到皮炎是禍害的拜姆大師。越加使了個探察魔法,果然在軍隊後方感覺到屬於大魔法師才有的強者氣息,還看到了一位面容古奇的老者。
「就是那個可惡的老頭子!」黑武士指著拜姆,氣不打一處來,「明明親眼看到四神的互鬥,也看到皮炎是怎麼救下大家的。他還好意思來這裡害皮炎!」
越加皺起眉頭,擴音揚聲道:「拜姆大師,你明明知曉有心存毀世之意的惡神掙脫了萬年前的封印,怎麼不去防禦那位光明神反而要找魔音使的麻煩?你要知道,魔音使可是對抗光明惡神的主力,又怎會禍亂大陸!」
見被人認了出來,老頭兒小心的加持了一個防禦魔法,揚起脖子高喊道:「我的預言魔法決不會錯!這幾日我多次施法,預言裡都說那位魔音使便是真正禍亂大陸的根源!只要消滅了她,一切惡神都將化於無形。為了大陸的和平安寧,你們快快將她毀滅!預言還告知了魔音使的現時所在,若預言是錯,那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喔,原來如此。」越加腦中靈光一閃,心裡已是明白過來。他冷笑幾聲,突兀高叫道:「魏小五,你再躲躲藏藏也沒用,我決不會將皮炎交出來!」
四周沒有回應,拜姆被越加的話弄得莫名其妙。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卻令他火冒三丈。再一次惡狠狠的威脅了越加一番,老頭便攛掇著領軍的將領盡快發動攻擊。
「你確定那老頭子是中了門徒的魔法?」黑武士明白越加的想法,「夢境和預言,還是很不相同的?」
「總覺得就是魏小五在搗鬼呀!」越加放下皮炎,伸手疾點,數個防禦魔法施放完畢,隨即揚起臉仔細察看著山谷上空,「知道我們來了這處的,除了同伴就是神族屬下,其他人怎麼會知曉?那位預言魔法師言之鑿鑿,不像編謊話,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魏小五的夢令異能控制了,不知不覺中以為自己作出了魔音使在此的預言。至於那些軍隊……」他冷哼幾聲,「無非是得知皮炎身份特殊後想來佔點便宜的!你剛才沒聽見麼,軍官們說的是讓我們交出皮炎,只有那位預言魔法師說要消滅皮炎。這是不同的態,那些國家只不過想把皮炎據為己有罷了!」
黑武士聽得直點頭,譏笑道:「我方纔還看到了澳英帝國的皇家軍官長!哼,當初皮炎救治他們女王和王子的時候,他們可是點頭哈腰的模樣!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真是一群忘恩負義的東西!」
「你怎麼認識澳英帝國的人?」越加一扭頭,疑惑的問道,「你還知道皮炎治好了澳英國的女王和王子?」
「我……」黑武士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哈羅因知道而黑武士不該知道的事情!他竟險些說漏了嘴!他萬分窘迫,只得支支吾吾搪塞道:「那個,那個,我聽皮炎提到過!」見越加神情怪怪的,他心裡一個勁的罵自己大意。平日裡他盡量保持沉默,今天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主神威壓過大,他心緒不寧,說話格外多些。
還好越加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我們不能被他們拖在這裡耽誤時間!你使用,若能逼出幕後人那是最好,若是不然,我們弄倒這批人後就快些離開。既然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傭兵,那我們便不必手下留情。」
黑武士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趁著越加繼續向著谷口軍隊喊話的功夫,黑武士很小心的拿出一個包裹,不急不緩的調配起來。他的動作極其輕柔舒展,就像在撫慰情人的臉龐。越加斜眼看著,愈發覺出幾分熟悉來。
「真像哈羅因啊!」他突然感歎道,「以前我沒留心過,現在仔細看看,你配藥時的動作姿態,真真像極了哈羅因!」
被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嗓子,黑武士嚇得手一哆嗦,險些令自家誤中迷毒。他知道越加是個極敏感細心的人,和自己相處的時間又很長,若說從細微動作處認出他並不是不可能。但他只能強撐著,盡量裝得鎮定:「我和哈羅因從小一處學習,配藥的手法自然相似。」
「是麼?」越加微微一笑,「也許是我多心。不過我總覺得你有很重要的事情瞞著我們。」
「不要隨便打探別人的**!」黑武士惱道,「大敵當前,你就不能專心一些?」
「那些是敵人,只需打倒便是。對我來說,身邊的同伴更重要。」越加似乎渾不把面前的千軍萬馬當回事,只是意味深長的盯著黑武士,輕聲說道,「如果你當我們是朋友,就別把一切苦痛都埋在自己心底。你要知道,並不是那些什麼都自己抗下來的人才算偉大;不要以為,一心為人著想就真的能令對方快樂。人,應該有敢於坦白的心態和正視現實的勇氣!」
黑武士面對越加的說教,顯得很是狼狽。卻聽得他還在說:「人們總是出於好心而向自己親近在意的人隱瞞種種事情,但……有時候你以為自己最痛苦,卻不知道被隱瞞得毫不知情的人更痛苦!」
這一刻,他表情淡然,但言語中滿含的苦澀和不甘出賣了他的情緒。黑武士一怔,這才意識到他其實在說張渺向他隱瞞自己將死的事情。他的言下之意,無非是希望能和張渺共同承擔面對死亡的那份沉重與孤獨,但張渺竟是把自己的死訊瞞了他整整十年!雖然張渺出於好意,但對於越加來說,還有什麼比無奈接受這個事實更痛苦、更難過的呢?他什麼都不能做!
轉念一想,回憶起皮炎談到哈羅因時的那份難以言說的哀傷,黑武士心下一痛,不由得認真思索起他話中的深意——原以為編造謊言、隱瞞身份、將她托付給值得信賴的人,會令她幸福,難道這些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麼?
「準備好了麼?」越加的話驚醒了他,黑武士點點頭,無言的一招衣袖,數股甜膩的氣息悄無聲息的席捲向遠處的軍隊。
「我來幫你一把。」越加右手輕揮,溫柔的清風吹起那些誘人的甜香,瞬間便送達至谷口位置。
甜香的氣味並未引起對面軍隊的注意,但越加的風系魔法卻是招致一派五顏六色的防禦光圈。只見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魔法結界在天空不斷閃爍,這其中,金色的光明系結界最為顯眼,連淨化、趨毒的大型魔法陣也亮了起來。可以想見,這些參與的國家都是下了大本錢的,派來的魔法師俱是好手。只可惜,他們的對手同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存在。
「哼,這可不是普通的亡靈毒氣。」黑武士看著對手樹起御毒的魔法陣,不屑的哼了一聲,「倒!」
話音剛落,「嘩啦啦……」正前方的騎兵們連人帶座騎摔倒了一片。香氣徑直穿透各種結界直撲後方,魔法師手忙腳亂的為自己補充魔法光罩,但收效甚微。大片大片的人群喘著粗氣軟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
越加意味深長的盯了黑武士一眼。這般大範圍的放毒本事,且並不單單只有亡靈魔法的成分,還有藥劑藥物的復合,大陸上有此水平又兼數家之長的放毒大家實在罕有,這位黑武士的身份的確很可疑。
「怎麼沒動靜了?」黑武士用完了手頭毒物,疑惑的望著谷口,「按理說,這會兒幕後的傢伙也該出來了。連那個胡說道的老傢伙都倒了,怎麼還沒見人出來……」
越加也緊緊皺起了眉頭。面前這幫多國部隊,實力是很強的。若是拿去對付其他人,怕是任誰都難以脫身。但黑武士用毒天下無雙,對方純粹是來一個倒一個、來兩個倒一雙。只要不是神族和不死族,人數再多他也不懼。既然對方想要拖延時間的企圖因黑武士的存在而破滅,那他們的後續手段為何還不出現?
「既然對方不願現身,我們就趕緊走了。」越加走近皮炎,想要背起她離開。誰料得,便在此刻,變故突生!
一股悄無聲息的精神力猶如毒蛇吐信一般,精準而巧妙的繞開防禦結界,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猛扎入皮炎腦中!
「噗……」閉目半躺的皮炎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滿越加的素色長袍,好大一塊殷紅,看著無比刺眼。
皮炎隨即猛然自地上彈起,睜開雙眼便中氣十足的狂罵一聲:「魏小五你個混蛋敢壞我的好事!我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越加和黑武士先驚後喜,趕緊上前扶住她。哪曉得她的威風只能保持短短幾秒,罵完幾句話後,她又嗆出幾大口鮮血,身子軟綿綿的往後倒去。
「皮炎!」黑武士驚惶萬分,顫抖著聲音問道,「你,你怎麼了?」
「有人侵入了我的夢……應該是魏小五那混蛋……打斷了我……」皮炎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一邊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一邊吃力的說道,「我……我太膽怯,猶豫太久了……可惜,就差……就差一點點……」
不甘心啊!為什麼在她終於做出不惜代價決意成神的選擇以後,竟然會被外力強行打斷?也合該她倒霉,神族成員一向是神格天生,幾時遇上過還需要凝聚神格碎片才能成神的情況?赫墨斯不清楚這第七塊碎片入體正是她成神途中最凶險的時候,越加和黑武士更不知曉她先前的昏迷同前六次自然昏迷的情形完全不同。前番的經驗誤導了眾人,連皮炎自己也沒預料到自己會被人從夢境中強行喚醒。雖說侵入她腦中的那縷精神力可算是微弱級的,但在她精神最混亂的危險時刻,這樣的侵襲無疑是致命的傷害!這一下她可是慘大了,不僅沒能完全合併神格,還被自己的精神力給反噬到!
一股無法抵擋的倦意自腦中騰起,皮炎拼著腦海中的最後一絲清明扯住越加的右臂:「我需要時間恢復……找宋槐……帶,帶我們去靈魂神殿那裡……躲,躲……」
「放心。」越加輕拍著她的手,眼看著她再失去意識,他的臉上浮現出強烈的殺氣。
「魏小五,我殺了你!」如果現在有人能看到黑武士的表情,那一定是萬分猙獰的。竟然讓皮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偷襲重傷,他幾乎快要發瘋了,一股極危險的氣息瀰漫當場。
躲在山谷巖壁間的魏小五也被這樣的變故嚇了個半死。他這次是背著光明神的私自行動,原本只想趁著皮炎昏迷時偷偷對她下個「夢令」,哪知道會害得她吐血?眼見越加馭著風漫山遍野的巡查,黑武士又呼啦啦招出成千上萬的骷髏戰士,他頓時哭喪了臉——這麼多小弟來搜查,他很快就會被發現的。原本篤定不通精神魔法的黑武士同越加不會發現他的藏身處,但那麼多骷髏搞個織網式,那位氣急了的黑武士再放個毒什麼的,他立馬完蛋。
數個骷髏已經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打不過就要跑,那若是跑不了怎麼辦?魏小五極明智的一個躍身,大叫道:「我請求談判!皮炎現在很危險!」
黑武士的「精髓枯萎」幾乎是擦著他的臉疾飛而過,驚得魏小五一身冷汗。若不是越加的瞬發魔法打偏了黑武士的攻擊,這位第五門徒方纔已經入冥界去了!
「說!」越加冷冷喝道,隨手一招,一股旋風便將魏小五卷了近來。
「我告訴你們皮炎現在的狀態,你們放我走!」魏小五瞇著眼,「我剛才在她的夢境裡可是發現了不少秘密喔……」
「轟!轟!轟!」風捲將魏小五重重拋起、又狠狠拽拉墜地,如此反覆的上下拋摔。砸得他骨頭都快碎了,越加才停了手,尖利的目光看向他:「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魏小五看著面前兩人那絕對零的冰冷目光,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看眼前情形,這兩人真會殺了他的!保小命最重要,他顧不得其他,只能喘著粗氣,把自己的發現快速說了一遍。在侵蝕皮炎夢境的那瞬間,他分享了皮炎的心思,因而瞭解到她若選擇成神便可能被靈魂女神替代的困境。
黑武士凶巴巴的問道:「你是說,她若執意成神,便可能會失去意識?」
「也可能會死!」魏小五選擇說出這個,也是因為他希望皮炎活下來,這樣他才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心願。
「那她還非要成神?」黑武士話中帶著不信與憤怒,「你騙我們的?」
「沒有!現在這種情況,我可不敢說假話!」魏小五發誓賭咒,「她似乎猶豫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要博一把。依我看,她是很想成為靈魂女神的。」
越加輕歎一聲。他當然知道皮炎為何甘願以生命的代價去換取一個成神的機會。若他是皮炎,也一定會如她這麼做的。只是……他認真的看了一眼黑武士——若是情況如他猜測的那般,那皮炎的這種犧牲不就是白費?如此一來,魏小五這次的偷襲雖是重重傷了皮炎,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或者說,多虧了魏小五這一次的偷襲,皮炎才避免了某種可能遺憾終生的危險局面。
這般想著,越加的嘴角微微一翹:「難得,你這般壞心腸的傢伙,這次倒是幹了一件好事!」又細細問了一遍其他光明神屬下的下落,他便帶著皮炎和黑武士消失了。只留下慶幸不已的魏小五,抹著額頭的冷汗,一屁股坐倒在地。
休憩片刻,眼見谷口的軍隊已經有人在爬動,應是藥力快要失效了。魏小五搖搖頭,起身打算離去。誰知道他一轉頭,卻見銀光一閃,自家主子已是出現在他面前。
「你方才幹了什麼?」愛洛斯身上血跡斑斑,但他的言語卻是冷得叫人膽寒,「我只是命你騙來人類軍隊拖住魔音使一行人,你為何要做多餘的事?」
「主人!」魏小五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我沒有!」
愛洛斯低下頭,聲音更加陰森:「不要以為我什麼都察覺不到!這裡的血跡告訴我,魔音使受傷了!」
聽他這麼說,魏小五心下稍安,急急解釋道:「屬下也不知是誰傷了魔音使,剛想去追查便被那個越加發覺了,險些喪命……」
愛洛斯凝視屬下許久。在那份常人完全無法承受的可怕威壓之下,魏小五的神緒卻是不露一絲破綻。因為在很早之前,他就將「夢令」用到自己身上了。
愛洛斯終於信了他的話,轉過頭說道:「哼!一定又是哈迪斯手下那群骨頭架子干的!」話音才落,他的臉色突然變了:「該死的,這麼快又追來了!」
來不及再說什麼,愛洛斯身影一閃,帶著魏小五從半空消失了。
又是一道銀光,一位俊美得近乎妖邪的男子出現在空中。他同樣渾身是傷,染得長袍上佈滿朵朵殷紅的血花。但他的神情淡漠中帶著決然,目光中有一股叫人不可忽視的執著。他一眼看到谷口開始呻吟爬動的數萬軍隊,眸中頓時厲色一閃。
頃刻間,吞噬天地的濃黑瀰漫了整個山谷。在黑暗神毀天滅地般的力量面前,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不過是些不自量力的螻蟻。大多數人還沉醉在的甜香之中,他們的生命便於不知不覺中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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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能上傳了,起點的研發還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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