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貓,一點兒用處都沒有的廢物!還不趕緊給我去找水!」
在連聲嬌叱過後,暗影那戰戰兢兢的黑色身形猶如利箭一般飛快掠過樹梢,輕巧的落於地面。接著,它低下那曾經傲視大陸諸多魔獸的高傲頭顱,用它得自巨龍和魔炎貓高貴血脈的靈敏六感,開始東聞聞、西嗅嗅,一路直奔水氣聚集之地而去。
在它的身後,滿臉不耐的毛毛球冷哼著緊緊跟隨。兩天沒吃飯,毛毛球不會有什麼意見,還會拿「節食減肥」做借口;但兩天不喝水,她的火氣便怎麼也壓不住。害得曾經在神族風光無比的黑暗神寵獸,也落得如家養小狗般的可悲下場。不,不,它的待遇比小狗還不如!
暗影心中無限委屈——我又不是狗,為什麼要我用鼻子嗅出水源的方位?我又不是小說裡的孫猴子,為什麼要我找水找食找同伴?我只是個黑暗系魔法用得不錯、說謊話技巧天下無雙的混血貓,為什麼我就得什麼事情都干、還得當美麗主人的出氣筒?
一邊暗中腹誹著、抱怨著,暗影一邊飛快的在這處不知名的林子裡穿梭前行。雖是牢騷不斷,它卻不敢有半點輕忽,美麗的主人正在後面惡狠狠的盯著它呢!
急急尋了半天,累得直喘氣的暗影終於在一叢灌木後發現了一個小型湖泊。見到那平靜的湖水,毛毛球美目一亮,滿意的拍拍魔寵的腦袋:「辦得好!——唔,現在你去找點食物來!」
原以為自己能休息休息的暗影頓時腦袋一耷拉,垂頭喪氣的朝著灌木深處小跑而去。望著它跑開的背影,毛毛球抿嘴一樂。旋即,她斂了笑容,眉間浮上幾縷憂鬱。驟然和同伴分散,來到這不知何處的空間裡,又沒帶上裝有食物清水的空間戒指,她的心中很是慌亂過一陣。此時雖已恢復平靜,她也沒什麼脫離困境的好辦法,只能欺負欺負自家魔寵,因為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見暗影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林中,毛毛球蓮步輕移,到湖邊喝了幾口水,便挪到湖石處坐下發呆。小湖周邊靜悄悄的,一點其他活物的蹤跡都沒有。她枯坐了一會兒,實在無聊透頂,便扯下了自己的遮蔽頭巾,就著清涼的湖水洗滌起俏臉來。不多會兒,她臉上的偽裝物全被洗掉,露出那張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來。
這下子她臉上乾乾淨淨,頓時大感清爽。坐回湖石上後,她調皮的撥弄著碧水,嘴裡嘀咕著:「反正這裡沒人,我即使露出真容也應該不要緊。這裡的水真好,我要不要洗個澡呢?嗯,等暗影回來,讓它仔細查查四周的動靜。」這樣說著,她向著湖畔另一頭望了一眼,那裡也是安靜無比,她更加安心了。但她卻是不知,自己方纔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他人眼裡了。
就在那湖畔另一頭,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正靜靜站著。繁葉完全遮掩了他的身形,卻沒有擋住他遠眺的視線。從他所在的角看去,那個身形曼妙的女子端坐在碧綠的水邊。湖水盈盈,映襯著她如玉般晶瑩剔透的臉頰。微風吹起她銀亮的長髮,宛如夜空裡最璀璨的星光,揚起一道夢幻的虹。
突然,她纖纖素手向水中微微一掬,一捧清水徐徐灑落,五彩繽紛的水珠在陽光下反射著絢麗的光。她咯咯笑了一聲,身子微側,露出大半張臉來。她那細膩不帶絲毫瑕疵的肌膚吹彈可破,雪白的臉蛋上帶著些許暈紅,恰似漫天白雪中生出的一朵桃花,嬌俏動人。美眸流轉間,靈動秀麗,卻又有幾分婉約雅致的風情。那似乎與生俱來的生動神色和高貴氣質,顯得她像個出塵的絕美仙子。
撥水戲耍片刻,她彷彿無心的回頭向林間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此刻的她雖是淺笑,卻著實明艷無雙,如同百花綻放,令世間萬物失去了顏色。這般容顏之美,當真冠絕天下。一瞬間,他只覺腦際轟然一聲,整個人都愣在當地,動也不能動。過了許久,他方纔如夢初醒,卻仍感心如撞錘,口乾舌燥,吶吶不能成言。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但卻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佳人真容。就從這一天開始,他再也不能把那張雪顏、那抹俏影從腦中抹去了。
「是誰?」毛毛球聽到了樹叢中的「簇簇」之聲,回頭喝道,「哪個傢伙鬼鬼祟祟躲在那邊,快滾出來!」
男子遲疑著,摸了摸身上那套優隼軍官服,手指顫抖著搭上了腰際的長刀。這是一個無法使用魔法的空間,他本該輕易的用手中的長刀砍下那個美女魔法師的頭顱。可是,面對清艷絕倫的湖畔佳人,他不忍也不捨,只是猶豫著,退縮著。
還沒等他想好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湖畔的腳步聲已經離他的藏身之所很近。「嘩啦」一聲後,幾株枝葉被扯了下來,那張動人心魄的俏顏便近在咫尺。只不過,近了看,他才發現,她的眸子裡堅定而冷漠,閃動著一絲危險的光芒。他還來不及說話,便覺得自己身子一輕,騰雲駕霧般砸出老遠,摔得生疼。還沒等他從驚嚇中回過味來,一把秀氣卻寒光閃閃的短劍已經架到他的脖子上。
「嗯?你是優隼的軍人?」毛毛球難得以武技制人,這下可高興壞了,興奮的打量著那軍服以及上頭的名牌,笑嘻嘻的說,「還是個中尉?叫——澳薩卡?哼,這名兒真傻!」
愣愣盯著那張宜喜宜嗔的臉,聽著猶如天籟的清脆話音,澳薩卡只覺雙腿在地上生了根,怎麼也拔不起來。嘴唇嚅囁半晌,他擠出一句話來:「是,我是叫澳薩卡。」
「耶,原來真是個傻瓜。」毛毛球莞爾一笑,收起了手中凶器,「就你這樣還是中尉呢?怪不得優隼政府軍打不過叛軍,要用這種陷阱才能取勝了!只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麼也進了陷阱呢?難道是被自己人給害了?」她美目流轉,突然噘嘴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脫困的法子呢?」
澳薩卡定了定心,終於從「初」見佳人的震撼沉迷中清醒過來。他並不是真正的優隼軍人,面對對方的問詢,他只得胡亂應道:「我們這種小兵只知服從命令,怎麼會知道上頭的真實意圖。命令只說讓我們撤退到這處林子裡,沒想到我一進來就只見白茫茫一片,找不到其他人了……」
「唔,那樣看來,這處果然是個作陷阱的魔法陣。」毛毛球歎息著一歪頭,不再說話。澳薩卡盯著她那雙忽閃忽閃的漂亮眼睛,又是一陣臉紅心熱。他不該是個如此容易動心的人,也不該對面前的這人動心。但是事情偏偏就這樣發生了,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有些喜歡這個他不應喜歡的女子。這般認知著,他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
「你歎氣作甚?」毛毛球細緻的察覺到了他的呼吸變化,竟然安慰他道,「別害怕,我不會殺了你的。還有,你看看,這裡有水,還有果樹,我們不會被餓死……」
澳薩卡突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若是真的打一場,這嬌滴滴的大小姐可不是他的對手。不過,看她那副似乎將他的生死未來全部掌握的模樣,他心裡一暖,只覺對方異常可愛。事實上,他很清楚毛毛球的身份。最初得知這行人的事跡時,他就對其中的冒氏小姐最為好奇。這位本應在家享福的大小姐為了朋友而過著奔波流離、險象環生的生活,特別是能義無反顧的陪伴魔音使奔赴死地——桃源三角洲,其人的勇敢果決和情真意切,曾讓他油然而生敬意。此刻真人就在眼前,一個在常人眼中高不可攀的世家千金、公主一般的高貴人兒,卻有寬仁柔和的性格和毫不造作的姿態,著實可貴。他這樣想著,心中更添幾分仰慕。
就在他轉念之間,毛毛球的話語已經一轉:「……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俘虜了!以後你要好好行使俘虜的本分,採集食物、燒水做飯、看護水源、建立營地、守夜警戒、尋找出路、抵抗可能出現的敵人……這些雜事全都歸你了!」
澳薩卡險些被嗆死。剛剛還覺得她溫和細膩,怎麼一轉臉她面上的表情就變得邪氣起來?見她一邊得意的笑著,一邊掰著手指頭盤算他這個俘虜的「本分」,他不禁啞然失笑——這些全是「雜事」,那正事是什麼?
……
且不說毛毛球那邊多出個便宜俘虜,花花身處的空間裡也有好些士兵。只不過,那些人的運氣比澳薩卡差多了,全都死在謝爾蓋的手上。
花花和謝爾蓋進入的是同一個空間,他們也找到了可作水源的小溪。為了爭奪水源和食物,兩人同陸續來到的兩派士兵時不時廝打一場。兩天下來,死在水邊的人數已經過百,這樣兩人才保住了那條珍貴的溪流。
「仍舊無法同外界聯繫。」謝爾蓋苦笑著,放棄了又一次的嘗試,「我們黑色聯盟有聯絡秘法,即使在禁絕魔法的領域裡也能生效,但在這裡似乎毫無作用。」
「不用擔心,我們只需待在這裡養精蓄銳,過幾天就能出去了。」花花的臉色並不怎麼好。自從她和金篤戰了一場以後,她就是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臉上的神情更是令人難以捉摸。
謝爾蓋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不敢多問什麼。兩日前的那場戰鬥令他心有餘悸,面前這個女人似乎有些失控的傾向,他不得不百般注意。
花花瞥了他一眼,自嘲的笑笑,主動解釋道:「我前日留下金篤的性命,其實並不是一時心軟而放過他,而是另有打算。幸虧如此,那天的留手倒成了我們脫困的希望。金篤是門徒,必然不會讓皮炎陷在這裡。他一定會在外面設法救我們出去,即使他不成,還有他的主子呢!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們待在這裡的時間不會太長。真正要擔心的是出去以後的事情……」
花花心思細緻,比皮炎更清楚的看到己方脫困的轉機。在皮炎還在口吐白沫大唸咒語的時候,她已經對事情的發展作出了準確的預見。
……
迷霧森林中,一聲冰冷的大喝突然在寧靜的風中響起:「幽靈部落的老傢伙們,告訴你們一個大消息——魔音使失落在隱神魔法陣中!若是你們想要她活蹦亂跳的從陣裡出來,你們最好去幫把手!不然的話,你們應該很明白她的結局!」
突兀的聲音還未散去,兩個不高的身形已經出現在森林的邊緣。一頭銀髮的靈明口中罵罵咧咧不停:「混蛋!居然敢來讓我們幫忙!上次你險些害了我孫兒的性命,這筆帳我們還沒算呢!」
身子飄浮在半空的黑衣人發出一陣陰惻惻的笑聲:「老東西還是這麼脾氣暴躁!我可沒求你幫忙,是你自己要出來……」
幽暗一口打斷了魔炎貓的話:「我們是幫魔音使,可不是幫你!廢話少說,隱神魔法陣現在在哪裡?」
魔炎貓眼中寒意森森,不情不願的將皮炎一行人失陷的位置交代清楚。就它的本心來說,殺了面前這兩個宿敵才是它最想幹的事情。但主人有嚴令,它只得讓這兩個殺了它不少族人的仇敵去解救魔音使一行。
魔炎貓說完便走,生怕自己待久了會忍不住和這兩個老傢伙廝殺起來。靈明和幽暗互看一眼,臉帶憂色。
「走,老夥計。」幽暗先開口道,「一萬年了,我們終於還是打破了不離聖地的誓言。」
「只要值得就行。」靈明少有的現出一臉肅然,「女神會原諒我們的毀諾。」
「是啊,女神會諒解的!」幽暗回頭看看沉寂的迷霧森林,又把目光投向佈滿晚霞的天空,「快點出發!如果我們運氣好,也許還能見到明天的夕陽晚景。」
兩個身影漸漸遠去,暮色給它們的背影添了幾分佝僂和疲憊,在落日的襯托下顯得分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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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樂,新年新氣象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