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流浪旅行者和姬閩所言,皮炎這天並沒有如前一天般連續倒霉,她最後的衰運就是在晚餐時吃出了一條蟲子。
「親愛的皮炎,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這條蟲子的屍體還是完整的。」毛毛球雖然想到菜裡的蟲子就犯噁心,但還是堅持用「半個蟲子和一個蟲子」的笑話去噁心皮炎。
「幸運?」豬豬撇了皮炎的飯碗一眼,又趕緊把視線從那裡挪開,「碗裡有一條足有三寸長的蟲子還叫幸運?」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要再說這條蟲子了?」嗩吶把自己盛得滿滿的飯碗往桌上一推,筷子也丟到桌上,不滿的說道,「我的這頓晚飯算是被你們毀了。」
「不是我們毀了你的晚飯,是蟲子。更遠一點兒說,是那個不知在何處的詛咒魔法師。」豬豬把身子往椅背一靠,讓自己離飯桌遠了點兒,「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聖,你們難道不擔心嗎?」
「不知道那詛咒是個惡作劇還是故意為之的,我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只能自己當心點兒了。」花花抬頭看看皮炎,「特別是你,皮炎,如果那個詛咒魔法師真是衝著你來的,你要小心……」
「不用這麼擔心。」受害者本人並不是太在意,「如果真是有人對我不利,怎麼會只讓我倒霉幾次?再說了,我又沒有什麼仇人。」
「這個可不好說,說不定是衝著傳授之石來的。」嗩吶分析道,「說不定有人或者高級魔獸已經知道了我們在迷霧森林裡的事情,想得到傳授之石,所以……。」
「所以讓我倒霉?說不通啊。算了,別猜了,再說下去你都能編出來一部小說了。我看啊,最可疑就是那個流浪旅行者了,搞不好就是他找旅行者下手,弄個詛咒魔法好方便他騙點兒食物什麼的。」皮炎聳聳肩,「不說這個了,我得去重新要一份晚飯,我還沒吃飽呢。」
「你還能吃得下一份飯菜?」毛毛球大叫道,「一想到這蟲子,我連明天的晚飯都吃不下去!」
「為什麼吃不下?其實蟲子也能吃的,我小時候就吃過蟲子,味道挺不錯的……」
「打住打住!別說了,你快去打飯!」眾人趕緊把皮炎推出了房間。
「呼,皮炎真可怕。」等皮炎走出房間,毛毛球嘟著嘴說道。
……
第二天,皮炎的霉運終於消失了,她的好運來臨了。越加通知她,帝國執政廳想讓她以魔音使的身份參加一個旨在大陸各國間藝術交流與合作的演出,以此向其他國家正式宣佈——人神大戰以後湛藍大陸的第一位魔音使已經在炎雍帝國誕生。
「那個,我是只用唱一首『無名』就行了是?」皮炎對於自己第一次正式的登台演唱表現得非常緊張。
「對,是壓軸節目喔!」回答她的是黛思,她將陪伴皮炎一起去演出現場。
「我,嗯,一定要在那麼多人面前演唱嗎?」皮炎忐忑不安的望望黛思。
「怎麼了?你害怕什麼?」黛思雙手環抱在胸前,瞪著皮炎說道,「自信,一定要自信!我說過你多少次了,你可是大陸唯一的魔音使,要擺出一副目中無人、惟我獨尊的模樣才行。」
看到黛思的右手已經彎出一個環狀手勢,皮炎馬上連連應允道:「對對,自信,自信!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演出了!」黛思的爆栗功夫那可是一絕,在這個時候敢惹黛思的人簡直是找死。
「唔。」黛思摸摸皮炎的腦袋,放緩口氣說道,「別擔心,我一直都相信你會做得越來越好,事實上你的確如此。」
……
兩周後,正式的演出日。
皮炎將要參加的,是一個用來招待外賓的高級別演出晚會,演出選定的地點在離帝國執政廳不遠的一家五星級外事酒店。當天中午,黛思便帶著皮炎到了帝國執政廳的所在地,提交了執政廳發下來的邀請文件。在經過了一系列細緻的檢查、辦理了一連串繁瑣的手續以後,她們被兩位笑容可掬的女性官員領到了酒店的一間後台休息室,為晚上的演出做最後的排練。
皮炎唱完幾遍「無名」以後,黛思示意她休息一下。這時,休息室的大門突然開了,鶴發花顏的羅欣然走了進來。
「黛思,你們準備得怎麼樣?」
皮炎抬頭一看,羅欣然穿著一件金光閃閃的華麗長外套,臉上化著濃妝,與上次見面時平和慈祥的形象大一不樣。
「嗯,您來了呀。她的演唱不成問題,我正打算給她上妝呢。」
羅欣然親熱的拉過皮炎的手,對著她左瞅瞅右看看的,鬧得皮炎心裡毛毛的,一句問候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孩子長得挺耐看的,就是不會打扮自己。其實啊,你多注意拾掇一下自己,就是個美人了呀。」羅欣然笑吟吟的看著皮炎,說話時儼然一副祖母對孫女的口氣。
「呃,羅老師您好。……」皮炎心裡挺感動,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人誇獎自己的外貌呢。
「別叫什麼老師的,叫我欣然婆婆好了。」羅欣然拉著皮炎在化妝台前坐下,「黛思她們都這麼叫我。」
「欣然婆婆好。」皮炎乖巧的叫道。羅欣然頓時笑得臉上盛開了一朵花。
「欣然婆婆,您也叫我皮炎,我的同學和朋友們都這麼叫我。」皮炎補充道,「現在別人叫我真名,我都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了。」
「好,皮炎啊,今天晚會的觀眾都是其他國家的外交官員、商貿代表和一些藝術方面的專家、名人,當然也有我們帝國執政廳的一些官員。說是什麼加強各國交流之類的,其實這個晚會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向他們證明你這個魔音使的真實性。所以啊,你今天一定要表現得出色,讓他們都好好開開眼界,好嗎?」
見皮炎認真的點頭,羅欣然又說道:「當然,你也不要太緊張,就按照你平時演唱的狀態去唱就好了。我想,你肯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來,黛思,我們幫她上妝。」
兩個人開始圍著皮炎打轉,化妝台上馬上堆滿了各種化妝工具和材料。
「啊,還要剪頭髮?」皮炎看到黛思拿出一個理發工具箱,不禁奇怪的問道。
「不會剪掉你的頭髮的,我只是幫你把頭髮打理得漂亮一點兒。」黛思嘴裡說著,手上也不停。很快,皮炎那總是不平整的乾巴巴頭髮在黛思的手下變得柔順光滑,顯得發黃的髮色被羅欣然帶來的某種藥水染得烏黑發亮。黛思給皮炎分出劉海,又把髮梢剪出層次,用吹風機輕輕拉直頭髮。
「嗯,就這麼披散著好看,很自然。」羅欣然在一邊說道,「皮炎啊,不要老扎個馬尾辮,偶爾也要換換髮型嘛。你看,現在就這麼簡簡單單的長髮披肩,可比以前顯得大方多了。」
皮炎還來不及答話,兩個人又開始搗鼓她的臉。粉底、眼影、腮紅、唇彩……一樣一樣的往皮炎臉上招呼。皮炎只能機械的坐著,任憑兩個興致勃勃的女人一邊給她上妝一邊評論她的五官。
「眉毛主體挺好看的,不粗不細,就是四周的雜毛沒有清理過,這樣影響了眉毛的整體樣子。我來幫你把這些邊邊角角的雜毛都拔了!」——在皮炎「哎唷哎唷」的叫聲中,她的眉毛被修理成一道乾淨整齊的弧線。
「我發現你的皮膚挺好啊,我都沒有發現雀斑和青春痘。啊,就是額頭這些紅斑太影響觀感了,是胎記嗎?別擔心,我帶來的這種粉底能掩蓋臉上的一切問題!」——在羅欣然熱情囉嗦的講解下,皮炎臉上的紅色胎記被肉色粉底徹底掩蓋了。
「嗯,你睫毛挺長,雙眼皮也很明顯。不過舞台上的燈光很強烈,你要化濃妝才行,所以還是得給你貼個假睫毛才好。」——皮炎很不習慣眼睛上面多出一層黏乎乎東西的感覺,但在這裡她沒有任何發言權。
「眼影和腮紅顏色要濃重點兒,對,就這樣。鼻樑那裡再多一點兒粉,這樣才能彌補鼻樑矮塌的弱點。喔,這個唇線就這麼勾,對,這樣好看多了。」羅欣然自己不動手就指揮黛思,她的化妝經驗豐富,很容易針對皮炎的五官缺點來進行美化。
弄完臉蛋後,羅欣然和黛思幫皮炎換上一件藍色禮服,給她掛上零零碎碎一堆飾品——皮炎從迷霧森林中帶回來的飾品也終於派上了用場,在露在外面的脖子、小臂等處又打上身體粉底。
在一共忙活了幾個小時以後,兩人把皮炎推到一面大鏡子跟前:「好了,來看看效果。」
皮炎看著鏡中的自己,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是誰?這還是自己嗎?
光亮順直的長髮輕輕落在肩頭,柳葉般的眉頭在層次分明的劉海下悄然出現,長長的睫毛調皮的彎起,大得驚人的眼睛正在一眨一眨,挺拔小巧的鼻子,鮮艷欲滴的紅唇,還有紅蘋果似的飽滿面容和毫無瑕疵的嫩白皮膚,原先那些醜陋不堪的紅色胎記現在一絲痕跡都沒有。
那身雅致又傳統的禮服和恰到好處的飾品完美的彌補了皮炎身材上的缺點。帶有蕾絲花邊的中袖設計掩蓋了她粗壯的胳膊;銀質的漂亮手鐲和遍佈掌背的長長掌鏈柔化了她關節粗大的雙手;妥帖又稍帶彈性的藍色禮服和幾根運用巧妙的束帶,使人忽視了她那比同齡少女稍大的骨架,勾勒出屬於十六歲少女獨有的青春曲線;具有強健肌肉的大腿在禮服長裙下安全的藏起,深色靴子和禮服下擺處的亮色流蘇突出了她長而有力的小腿。耳環、項鏈和戒指是出自迷霧森林中的一套手工作品,風格獨特卻又高貴大方。
「好看?」黛思笑嘻嘻的看著皮炎,「我的眼光和手藝都很不錯?」
「真好看,都不像是我了。」皮炎傻乎乎的說。
「這孩子。」羅欣然也笑了,「上次見你就知道你不會穿衣服,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穿一身土黃色衣褲的啊。我跟你說,你的身材比起我們帝國的少女來,是有點兒壯實,骨架大,肩膀寬,胳膊腿兒都不像一般女孩兒那樣纖細柔嫩。偏偏你還穿著寬寬大大的衣服,把該有的曲線都遮蓋了,卻讓缺點更加突出,這樣越發顯得你整個人像面牆了。」
見皮炎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羅欣然繼續笑著說道:「你當這世上都是十全十美的人麼?我也算走南闖北去過許多地方了,還真沒見過長相、體型生來就完美的女孩。大家都有不好看的地方,只是大多數女孩兒知道揚長避短,用各種方法彌補那些弱點。你可好,整個兒一個揚短避長。現在再看看,我剛才說的沒錯?你打扮起來也不輸給別人啊!」
黛思拿過一個水晶球,說道:「來,先留個影!一會兒晚會開始了,我們可沒現在這份空閒功夫了。」
三人剛剛拍下幾張妝後的圖像,休息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早先領路的兩名女性官員走了進來。打過招呼後,一個官員說道:「執政官想在演出前和這位女學生見個面,讓我們來通知一聲。」
「是麼,帝國的最高執政官也來了?」羅欣然驚訝的問了一句,「先前可沒有通知我們執政官會來……」
「對不起,這樣的保密安排是為了保障執政官的安全。現在三位有空嗎,執政官也希望能見到這位女學生的指導老師。」
羅欣然轉頭看看黛思和皮炎,隨即回過頭來,對著兩位官員說道:「我們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現在去執政官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