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捷報!」
士兵拚命抽打著戰馬,他的臉上遍佈興奮。與此同時,還有更多的信使,將這個消息迅速傳到南方七省的每一個角落。
「三王子殿下在南方公國的阿納雅平原,巧妙跳出六萬大軍的合圍,再次攻破了重鎮阿廷納,部隊的鋒芒直指南方公國的中央平原!」
信使所過之處,比利沙王國的土地上到處是一片歡呼。
大陸歷七二三年十月,一顆將星在比利沙王國冉冉升起。比利沙王國的三王子青葉,他的軍事才能成為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雖然他以前帶領過王室軍力挽狂瀾,但是那種光芒,卻被後面那血腥手段所掩蓋。畢竟一場戰鬥的勝利並不能說明什麼,所有名將的身後都是無數敵人的屍骨。
但是,當人們慢慢忘記怒水河畔的屍骨,關注於他的內政措施時,比利沙王國與南方公國發生了幾十年來最大的戰爭。
正處於最虛弱狀態的比利沙王國,他們能夠在邊境集結的軍隊實力遠遠弱於南方公國。大部分國家都不看好比利沙王國,但是青葉接下來的舉動讓所有人為之震驚。
前進,前進!
面對南方公國的重兵壓境,他沒有選擇防守,相反的,他帶領了千名士兵悄悄越過兩國交界處,開始了真正的輝煌。他首先奇襲南方公國的十二個後勤補給中心,徹底打亂即將到來的進攻。接著,他帶領著隊伍突然掉頭南下,直撲南方公國空虛的後方。
這支不到萬人的部隊,一路上所向披靡。面對青葉的突襲,沒有任何防範的南方公國連續丟城棄地。到十月七日,比利沙王國的騎兵竟然佔領了莫三比克省的首府熱內陸城。
前進,前進!
佔領了熱內陸城的青葉並沒有停留,他與他的部隊一起,直撲南方公國的另一個大省尼利亞省而去。這個時候,反應過來的南方公國終於做出了反擊,他們在兩省交界處囤積重兵,等候青葉的到來。
那一戰,被稱為天河走廊一戰。
青葉當時的境況極為不利,他的前面,是嚴陣以待的四萬步兵。他們後面,四萬精銳騎兵堵死了退路。這兩支隊伍,不管哪一支,都有吃掉青葉的實力。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天河走廊一戰的結果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青葉對於騎兵部隊的出色運用在這一戰中發揮到極致,千人的部隊將華萊士將軍的四萬步兵死死困在原地。華萊士將軍的人數優勢完全沒有發揮出來,他在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中只能苦苦掙扎。
但這只是開始,最經典的還在後面。青葉圍而不攻,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身後的四萬騎兵。
天河走廊戰役的第四天,青葉只留下小部隊圍困華萊士將軍的部隊,而他的主力則悄悄回師,在十里外的小溪處重演了幾個月以前怒水河一戰的情景。
四萬精銳的南方公國騎兵,在他們最虛弱、最疲倦的時候,遭到青葉最猛烈的攻擊。溪水被染成了紅色,四萬騎兵只有不到七千人得以逃脫。
勝利的比利沙騎兵,手持援軍主帥約書亞的人頭,帶著俘虜來的南方公國的士兵們,再次回到華萊士將軍的營地。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堅守的南方公國士兵失去所有的鬥志。
第二天夜裡,火光染紅了天空,南方公國的士兵們在青葉的攻擊下潰散。華萊士將軍戰死,四萬南方公國的士兵只有不到六千人逃離戰場。
前進,前進!
華萊士將軍軍團的覆滅,如同水壩的突然崩潰。比利沙王國騎兵形成的洪水在空虛到極點的北方六省縱橫馳騁,把這裡當成他的後花園。青葉帶領著騎兵們,瘋狂搶掠著那些富有的莊園與城鎮。
他並不帶走那些財產,也不屠殺不反抗的平民。他每到一地,在焚燒掉糧食與搶走戰馬後,就將那些富人、貴族以及官員的財產分給那些平民。
在這個世界上,失去金錢的可怕僅僅比失去生命小一點點,青葉的這種作法讓他所到之處的貴族與官員聞風而逃。而那些平民們雖然對於比利沙王國的入侵者很排斥,但是分起錢來卻絕不退縮。
青葉打破了秩序,他讓原本如同綿羊一樣的平民嘗到血的味道。到了後來,那些平民紛紛等候著青葉的到來——當他的軍隊一靠近某個地方,不需要他動手,那些官員與貴族的資產會被迅速搶光。
這種情況迅速蔓延到南方公國北方的每一個地方,導致貴族與富商們對誰都不相信。他們拒絕向國家提供糧草與資金,他們寧可用這些東西來武裝自己。
比利沙王國騎兵的前行如同一場春遊,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前行的步伐。
雖然各省紛紛組織了名目繁多的自衛隊、護民軍,但是這些都起不到什麼作用——青葉他們從來不和南方公國的大部隊硬碰硬,他們每個人都擁有三匹以上的戰馬,而這一點,南方公國的軍隊就做不到。
南方公國也許可以迅速訓練出大量步兵,但是騎兵對於這個並不大量產馬的國家來說,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訓練出來的。
南方公國的元老院震怒了,大量的軍隊從中部與南部調運而來。面對優勢敵人的圍剿,三王子青葉給那些步兵們上了一場如何運用騎兵的課。
南方公國一望無際的平原給了三王子青葉最適合的戰場,他們牽著南方公**隊的鼻子兜圈子。他們一次次從合圍圈中跳出,然後吃掉一支支分散的小部隊。他們奔襲、迂迴、伏擊,各種戰術運用的暢快淋漓。
這所有的一切,都落入各國情報人員的眼中——這兩個國家的戰爭,牽動著大陸國家的神經,各國駐南方公國的情報人員,所接到的最高級命令就是搜集雙方的戰況。
雖然南方公國盡力封鎖著消息,但情報還是傳遍了整個大陸。更讓南方公國頭痛的是,那些情報人員和情報販子,或許因為受到南方公國的扣押,或許是因為不滿意南方公國的待遇,他們在情報中或多或少渲染了南方公國的愚蠢,誇大了青葉他們的英勇與智慧。
無數版本的故事傳遍整個大陸,那些無聊的貴婦人與吟遊詩人更把這推向了**。甚至有人說,青葉可以與亞述帝國的軍神,二王子霍翼相提並論。
更有人杜撰兩名王子之間的碰撞,以及相互間的戰鬥誰能夠勝利。
所有的一切,使青葉的名字響徹整個大陸,成為大陸歷七二三年下半年最出風頭的人。
此時的天鷹城統領府裡面,霍魯的辦公室前,兩名軍官正等待接見。
「你這個白癡,能不能一天少喝點酒?」
看著身邊的同僚,修頓低聲訓斥著。
面容泛紅的阿波爾沒有理會修頓的勸告,他微微打了一個酒嗝。
「對了,修頓,聽說這一次接見我們的是一名治療師,傳說中最美麗、最溫柔,以及最適合做老婆的治療師?」
阿波爾那張佈滿刀疤的臉龐上充滿興奮之情,可惜在修頓眼中變得是那樣齷齪。
今年三十歲的修頓與阿波爾都是從南方軍團一線部隊裡面退役的軍官,他們現在負責後勤方面的工作。
與每天酗酒的阿波爾不同,修頓總是兢兢業業的完成一切。但讓他鬱悶的是,不管他怎樣努力工作,效果與成績卻始終比不上身邊這個醉醺醺的酒鬼與色狼。因此,今天的接見,阿波爾被點名要求到場。
「偉大的戰神在上,請饒恕我竟然交了這樣一個朋友。戰神啊!劈下一道閃電,把這個下流胚化成灰燼!」
一邊懊悔著用冷水叫醒這個醉鬼,修頓再次仔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軍服。想一想馬上就要再次見到那名美麗的治療師,他的胸口挺得更高了。
「不錯,真的很漂亮……」
一隻油乎乎的手搭在他的肩頭上,在那整潔的制服上面留下一片淡淡的油漬。
「阿波爾,你這個混蛋……王蛋……」
修頓的臉上充滿憤怒,他忍不住揚起緊握的拳頭。好在此時勤務兵來到了兩人面前,使兩個戰場上的生死之交終於沒有在這裡手足相殘。
「修頓上校、阿波爾少校,請跟我來。」
勤務兵的到來讓阿波爾躲過了修頓的拳頭,他興致勃勃的跟在修頓身後,觀察著自己的好友。這個正統到了極點的傢伙,這些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小心翼翼過,他的樣子,好像要去見他的初戀情人。
呸!還不是看人家漂亮而已。
走進房門,一個身影正對著他們。雖然僅僅是側面,雖然面容被長髮所掩蓋,但是那完美的體型已經強迫阿波爾給了一個滿分。
她有著挺拔修長的雙腿,纖細綽約的腰肢,胸口高聳的猶如巍峨的雪山,肌膚如同清澈的水波,長髮如同華麗的綢緞一樣披在她的肩頭。但奇怪的是,她身上並沒有多少貴族女子高貴、不可接近的感覺。
滴答滴,口水滴答滴……
阿波爾一邊讚歎著,一邊暗自為身邊的兄弟惋惜。我的好兄弟,這種階層的美女不是我們所能接觸的,她們的身份更不是我們所能企及的。
於是,他抓緊時間,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著面前的女子。
終於,她轉過了頭。
那是一張何等美麗的臉龐,如同春水一般的讓人迷醉。
阿波爾看不出她的年齡,這種東西對於治療師來說永遠是一個謎。雖然她的外表只有二十三、四歲,但是那種成熟與溫柔的氣質,卻不是這個年齡的女子所能擁有的。她給人的感覺彷彿一位鄰家溫柔可親的姐姐,讓人感到非常親切。
阿波爾的拳頭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他感到有些窒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氣質的女子,尤其是她身上那溫柔的氣質。
指甲在手心掐了一下,阿波爾用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失態。他觀察著那名女子的眼睛,平靜的秋水下,隱藏著堅強的意志與執著的決心。
女子對面,一名叫做沙克斯的軍官正大聲申辯著:「明霞大人,你這是對我本人的誣衊!我不知道明霞大人對在下的工作有什麼不滿之處,但是我問心無愧。
「十天來,我和三十名手下沒有回到家中一次,夜以繼日調運著各種各樣的物資。我們都是最專業的,這些報告中每一處都凝結著我們的心血。」
「是嗎?」
等沙克斯少校叫喊完畢,那名女子只是微微笑著,然後淡淡的說:「你們真的不清楚自己做過些什麼嗎?這是你們昨天交上來的東西,你看看我在裡面的批注。」
她的聲音不高,彷彿平靜的水面:「你仔細看看案捲上面被劃了紅線的部分,那代表的東西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你們至少貪污了四千枚金幣,並將一部分完好的軍用物品以報廢的名義挪作他用。
「第十六、十、二十五聯隊的軍用物資被你們一直扣押著,僅僅是因為他們的長官與你們不合。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那柔和的水面下,是洶湧的怒濤。明霞的聲音雖然很平靜,但是卻如同刀鋒般鋒利,讓沙克斯少校的申辯無以抵擋。就連一邊的阿波爾與修頓也為之心折,畢竟這僅僅是一個晚上的工夫——她用最簡單但是最有效的方法,把那些普通人根本搞不懂的帳本分析的非常透徹。
隨著明霞的一聲聲追問,看著沙克斯少校癱軟在地上,阿波爾心中的桃色念頭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他不再為自己的同伴擔心,他只是為自己下面的工作發愁。
鄰家美麗的大姐姐果然……果然比鄰家的狼狗還要可怕和狡猾——這是他小時候的經驗,現在又一次被證實了。
看著沙克斯少校被軍法官帶出去後,阿波爾與修頓恭恭敬敬向明霞匯報著自己的工作。
「你們認為,沒有辦法在五天之內籌集到足夠數目的箭桿嗎?」
「是的,明霞閣下。我們根本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出這麼多數量的東西。」
修頓的表情很嚴肅,他沒有理會身後阿波爾的偷偷拉扯,眼睛直視著明霞。
「我們的人員不夠、材料不足,而且缺少場地……」
不知道為什麼,他把各種各樣的理由全部擺了出來,完全不顧這樣做的後果。
「是嗎?」
明霞只是微微笑著,將手指向阿波爾:「你的同伴說了各種不能完成的理由,那麼現在,讓我們試著相信我們可以在五天內完成那項任務,我們應該如何去做?你來講。」
皺起眉頭,阿波爾陷入沉思:「首先,我們需要更多的人,同時將城南工坊裡面的匠人抽調過來……」
阿波爾慢慢說著,突然,他停了下來,若有所悟地看著面前的明霞。
「阿波爾少校,你們都是南方軍團最出色的將領。我相信你們也知道,如果你們認為一件事情不可能完成的時候,你們會為自己找出各種做不到的理由;但是如果你們真正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完成某件事情,那麼你的大腦就會幫你們找出如何完成的辦法。
「沒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我給予你們高等許可權,你們可以在這個許可權之內調集資源,完成我下發的任務。你們的工作,關係著南方六省數百萬軍民的安危。我相信你們能夠完成,你們是南方軍團最出色的將領。」
「保證完成任務!」
「好!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面對明霞,修頓與阿波爾的回答截然不同,慷慨激昂與垂頭喪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此,明霞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兩人先等上一等。
她從桌子中取出了一份卷宗,對著阿波爾說道:「我看過你的檔案,你原本很有可能被晉陞為少將,但是後來因為傷害了貴族而被迫不名譽的退出一線部隊。原因是你和那名貴族都喜歡上一名叫做倫納雅的女子,是嗎?」
阿波爾突然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明霞。
「在家庭的壓力下,同時倫納雅為了不讓你繼續受到牽連,她進入了光明教會的修道院,發誓終生侍奉光明神,是不是?」
阿波爾的手緊緊攥在一起,他的眼裡面充滿血絲。
明霞沒有理會阿波爾的無禮,她的聲音彷彿在歎息:「趁著戰爭還沒開始,阿波爾,你去找倫納雅!不要留下永遠的遺憾。」
阿波爾的心中一陣狂喜,他明白明霞話中的意思。如果有明霞的支持,那麼所有的阻力都是微不足道。但是……
他喃喃說道:「倫納雅現在是光明教會的修女,她已經發誓……」
「侍奉光明神祇需要虔誠的心就可以了,你們難道真的願意為了一個誓言而放棄終生的幸福?你到城南的教堂裡,告訴佛露修女說這是我的意思,我會感激她的。光明神會保佑真心相愛的人的,如果你們真心相愛的話。
「不過,你們的任務一定要想辦法完成。沒完成的話,你們今年就沒有可能晉陞成少將,更沒有年終的獎金以及隨後的休假了。」
「保證完成任務!」
目送兩名軍官小跑著離開房間,明霞笑了笑,給自己泡了杯茶,站在窗前。麻木的手指貼著溫熱的茶杯,透過窗子,她能夠看到那名叫做阿波爾的軍官一下樓,就騎著馬向前飛奔的情景。
遠處的天空慢慢變黑了,今天又忙了整整一天。雖然此刻渾身酸痛無比,但是她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疲倦。
她手微微一撥,就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給予了其中一個人幸福。
「給別人幸福也是讓人非常高興的事情,這也許就是責任!」
明霞推開了窗子,呼吸著窗外那涼爽清新的空氣。
今天,她砍掉五個人的頭顱,罷免了十五名官員,提拔了二十六名軍官。而在以前,這些黑暗的東西,真蘭會交給別人或者親自辦理。
外面很快黑了,明霞熄滅了面前的魔法晶石燈,然後關上門,向著統領府的高處走去。
推開一道門,真蘭正在裡面。
黑色的霧遮蓋了一切。伽羅被這濃重的霧包圍著,看不清任何事物。他的身邊傳來無數哭喊的聲音,那裡面是無數的冤魂。無數的人流在湧動,伽羅被這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推動著,直到跌倒。
伽羅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滿頭都是冷汗。
「三王子殿下,天還沒有亮,你先睡上一會兒。」
身邊的勤務兵慇勤的把水壺遞給伽羅,眼中全是擔心。
伽羅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望向遠方的天空。空氣中有一層薄霧,但是天際那顆閃爍的巨星卻依舊明亮。這顆星叫做天狼星,與地球上的北斗星很相似。
「你先睡!我要一個人坐一坐。」
讓勤務兵退下後,伽羅深深吐了一口氣。這些天來,伽羅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各種各樣的噩夢如附骨毒蛇一樣,死死纏繞著他。
是的,他是在害怕。在這陌生的環境裡、在這危險的國中,他每天都在害怕。
月色下,伽羅拔出身邊的刀。這把刀是奧赫斯的隨身之物,伽羅一直帶著它。他希望這把刀能夠提醒他,永遠也不要為自己一時的衝動所蒙蔽。
犯那種被人一刀砍下頭,無法再來一次的錯誤。
手指沿著溫熱的刀脊緩緩滑下,那上面有一行古老的花紋。那是矮人的文字,意思是「火眼」。
火眼以極西方深淵裡的火焰鋼砂製成,刀身遍體通紅。鍛造的時候,矮人們抽出了一隻火焰地獄中炎魔的脊椎,並以此作為長刀的主幹。延伸出來的刀柄是炎魔的尾椎,晶瑩剔透,有一股暖暖的溫熱。而炎魔的晶核與血液也成了鍛造的材料,刀身中隱隱有火焰流動。
「真蘭那個吝嗇鬼,都不把妖蓮交給我。」
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沙沙的聲響。
倫巴的貓頭四處看了看,然後跑了出來。它那毛茸茸的身體頂著伽羅的小腿,表示已經完成今天的任務了。看著渾身狼狽的倫巴,伽羅憐惜的將它抱入懷中。他仔細梳理了一下倫巴的皮毛,然後從口袋面取出幾顆肉丸放到手心。
看著花貓狼吞虎嚥,伽羅又拿出了幾顆肉丸。花貓柔軟的舌頭舔著伽羅的指尖,弄得他有些發癢。當手中沒有任何東西的時候,倫巴已經呼呼的在伽羅懷中睡著了。
伽羅憐惜的掰開了倫巴的嘴,從中取出剩下的半塊肉丸。
這些天來,倫巴太累了。伽羅吃飯的時候,它在警戒;伽羅戰鬥的時候,它負責警戒;晚上所有人都睡了的時候,倫巴還必須提高警惕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不管倫巴怎麼懇求,伽羅還是硬起心,把各種重擔壓在倫巴的身上。
沒有辦法,任何疏忽都會導致全軍覆沒,倫巴對這支隊伍的重要性超過了一切。如果沒有倫巴的預警,他們的隊伍恐怕早就被南方公國咬住了。外界傳說著青葉的軍事才能,其實伽羅知道,沒有了倫巴,自己甚至不如那些普通將領。
取出睡袋,伽羅把倫巴放進了鬆軟的鵝絨裡面。聽著裡面清晰的呼嚕聲,伽羅卻沒有一點睡意。
他沒有對任何人說起倫巴的功能,這是他的秘密。
為了掩蓋倫巴的身份,伽羅告訴士兵們,曾有一名神秘的預言師跟他說,倫巴是他的吉祥物,只要倫巴在他身邊,好運就會一直陪伴著他。迷信加上命令,所有的戰士都很愛護倫巴,畢竟這一路上,很多的勝利只能用好運來形容。
可是,前方的路到底哪裡才是盡頭?
身後不遠處,戰士們正在休息。千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不到五千人的規模,其餘戰士已經永遠長眠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了。也許在旁人眼中,這支隊伍戰績輝煌,但是伽羅知道,任何一場大的消耗戰都會讓他們完蛋。
能不能回去?這是橫在所有人心中的問題。
月光下,火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
伽羅靜靜的站立在月光下,身體的每一處經脈都在呼吸。淡淡的月華順著他的身體,緩緩流向手中的刀。一次次的呼吸,然後一次次的聚集,長刀上面的光華越來越明亮。
這些天來,不管多麼繁忙,他都一直在修煉著。
他不知道自己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突破聖騎士這一關,但是一分耕耘一分成果,這一天不會太久。
按照烏裡當年的推斷,伽羅至少需要一年半的時間,不過從離開亞述到現在,僅僅半年的時間,伽羅已經到達了突破的臨界點。當然,就算他突破了這個關口,他也不會得到聖騎士的稱號。
聖騎士是每個國家最高的榮譽稱號,只授予那些為國家做出重大貢獻的人,而且還要得到教會的認可。
其實真正的稱呼叫做強者,後來大家為了好聽,就把這個境界稱之為聖騎士境界。
長刀猛的揮出,一道光華激射而出。面前五米處的巨石無聲無息從中裂開,這就是強者的力量!
這片大陸上,幾乎每一位強者都有適合自己的修煉方式。或陰柔、或猛烈、或堅韌、或綿長,鬥氣本質的差異只是一個次要因素,修煉者的苦練、領悟以及天分才是最重要的。
烏裡修煉的是最普通的鬥氣,但是他憑藉著自己數十年的苦練、改進和摸索,已經站在了強者之列。就算倫巴在後面對他提供的指點,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小鎮一戰以後,伽羅發現自己可以從外界吸收微弱的光明力量。從那個時候開始,伽羅將力量向著光明方向發展。雖然被吸收的光明力量很難儲存,但是九分的流逝過程中,還會有一成的儲存。這些東西被他積攢在體內,就如同魔法師聚集魔法力量一樣。
在必要的時候,他能夠用積攢下來的光明力量,發出超越自身極限的攻擊。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任何的一切,都必須依靠自己的努力才能獲得,伽羅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就算指點他的是**之神倫巴,就算他理論上比別人高明無數,但他還是一次次敗在別人手下。想要變強,只能依靠自己苦練。
很久以後,他才收起手中的刀。
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汗,伽羅的目光投向北方。不知道為什麼,讓溫溫柔柔、和藹可親的明霞擔任一城之首,他覺得就像是讓朵拉負責錢袋、倫巴管理食物一樣,他始終不太放心。在他心中,真蘭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自嘲的笑了笑,伽羅想起送別的尷尬情景。
自己又何必為那些事情操心,說不定明霞做的會更好。
六盞魔法晶石燈將房間照的恍如白晝,但是明亮的燈光卻不能掩飾真蘭那驚心動魄的美麗。
她坐在那裡,彷彿吸引了房間裡所有燈光,看到明霞進來,她微笑的抬了一下頭,一剎那,春天彷彿來到此處。
真蘭的身邊,一名粉妝玉琢的小女孩正仔細整理著各種各樣的檔案。看到明霞到來,她偷偷向明霞做了一個鬼臉。
她是真蘭的妹妹,鳳月。
黑川世一生中總共有四個兒子與五個女兒,但是現在只餘下四位。比利沙王室子女的排序與普通人不太一樣,比如真蘭,在姐妹中排名第三的,與兄弟中排名第三的青葉同時並稱三公主與三王子。
真蘭是五天前到達天鷹城的,黑川世給她了最高許可權。在這短短的三天裡,她用自己的武功得到了那些軍官的敬服——不服從的,就會被服從的替換。
妖蓮正掛在她身後的牆壁上,似乎在不安分的跳躍著。
這一次真蘭的到來,帶來了四萬軍隊的支援。她與明霞一起重整了天鷹城的部隊。整編後的南方軍團重新煥發了光采,十萬大軍等候著南方公國的到來。天鷹城的後方,大批的軍隊也在動員。這種種的佈置,斷絕了南方公國想要從後方包抄的可能。
明霞將需要真蘭簽名的檔案放在她身邊,然後在一邊幫助真蘭繼續處理著政務。當兩人處理完最後一件工作時,外面的月亮已經掛在了頭頂。
「明霞,有伽羅他們的消息沒有?」
「還沒有確切的消息,情報人員傳回來的消息已經是幾天以前的了。他們在天河走廊一戰勝利以後,整個隊伍分成三路橫掃整個南方公國剩餘的幾個省。他們把坦贊、錫安、洪都三省攪的天翻地覆以後,最終在尼利亞省會合。
「在這裡,他們遇到了南方公國集結起來的圍剿部隊。有鑒於華萊士將軍的例子,那些步兵部隊據守住各處咽喉要道,一步步逼進,並不和伽羅進行野戰。
「結果,伽羅帶領軍隊在最後關頭,巧妙的從南方公國的包圍圈中跳出,繼續向前突進。至於現在的情況我們還不清楚。」
真蘭沒有說話,只是無意識的轉動著手中的筆。誰都知道,伽羅他們雖然贏得一連串的勝利,卻禁不起任何失敗。
眼前浮現出那張微笑的疤臉,與她記憶中那張熟悉的臉龐重合在一起。多少個晚上,她的心頭是哥哥心中那怒吼的瘋狂;多少個日子,她寧願用自己去代替哥哥。
希望他能平安的回來,希望。
鳳月吃力的把大幅地圖展開,她用手指在上面比劃著。
「姐姐,你們的話,我不太懂,能不能詳細的給我講一下,伽羅他們為什麼能夠支撐到現在?」
真蘭憐惜的看著面前年幼的妹妹,她只有十歲。當別的孩子還在玩耍的時候,比利沙王室的孩子們就必須為了以後而努力。鳳月的性格與真蘭很相似,真蘭非常喜歡她。
比利沙王室的血脈凋零,培養合格的繼承人是必須的。這一次,真蘭把鳳月帶在身邊,也是為了替弟弟奧地利培養一個好幫手——就如同以前真蘭的大哥將她帶在身邊一樣。小姑娘知道伽羅的秘密,她對於這個假扮姐姐的男人非常感興趣。
真蘭把鳳月放到自己的膝蓋上,她仔細向妹妹講述伽羅在南方公國的所作所為,以及她的分析。
兩個人一講一聽,明霞也在一邊吸收真蘭的經驗。
「原來是這樣子呀!不過姐姐,如果你去的話,你一定會幹的更漂亮!」
真蘭搖了搖頭,她摸著鳳月的頭髮:「鳳月,你知道嗎?我很少服人,但是這一次,伽羅卻讓我感到驚奇。在南方公國的戰鬥中,他的每一次作戰都近乎完美,天馬行空的創意無比精采。
「你看看,這是十天前的一戰,他的軍隊被壓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眼看就要陷入絕境,但是他卻能通過一系列的運動戰,在最後關頭,讓敵人的合圍產生一絲漏洞,迅速的跳出了包圍圈,然後從後面給敵人狠狠的一擊。僅憑這一戰,他就可以稱的上是名將了。」
鳳月有些暈暈乎乎,她的年齡還無法完全消化這些東西。
「如果僅僅是戰術上的勝利,並不能決定什麼,他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在戰略上給了我們最大的迴旋。
「他的突擊,給我們增加了整整二十天的緩衝時間。為了捉住他,捉住比利沙王國的三王子,南方公國沒有在我們最虛弱的時候進攻,他們不得不重新調整軍隊的部署——他的行為,如同狠狠在南方公國的臉上抽了一記耳光,讓他們必須予以反擊。
「他連續的勝利,也讓大陸諸國看到了南方公**隊的虛弱,使我們在外交上非常有利。」
「可是,南方公國那裡到處都是他們的平民,伽羅到底如何隱蔽自己的行蹤?我從這些情報上看,他沒有屠殺過平民。」
「他在這一點上做的非常高明。」真蘭微微一笑,攤開一份檔案,「他每到一處,攻打下那些城市或是莊園後,除了補充必須的補給以外,就把那些土地和金幣分給了平民,任由平民們搶掠富人。
「這樣一來,很多南方公國的平民站在了國家的對立面。那些得到好處的平民,唯一的想法就是保住他們得到的東西。很多領主不是死在伽羅手中,而是被平民們殺死。」
鳳月點了點頭,她趴在地圖上仔細學習著一切。真蘭微微笑著的眼中滿是慈愛。
當年的她,如同現在的鳳月一樣,跟隨在父親與哥哥身邊,慢慢的學習、慢慢的成長。
她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王室,還有保護她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