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不忍離別時,只是傷心未到頭。
細雨不止,他便獨自站著,只怔怔看著那輛宮車緩緩行去。一點一點,分毫漸遠……他伸手去握那雨絲,只餘了手裡一片涼薄的濡濕。
子默昏睡在車中,終於在輕微的顛簸裡覺出一絲不一樣來。她識才渾沌,宮人便趁著她意識不清的時候將她扶進了宮車,這時醒來一看,伸手撐起身子掀開珠簾望去,那雨下得密密實實,如一道簾幕,將眼前的一切都隔在了簾外。
她心下一片茫然,自己亦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只是忽然爬將起來,便要往外跳下去。
「娘娘!使不得啊……娘娘,奴婢求您,可憐奴婢們的一門家小性命,您千萬不要使性子,陛下說了,他國事在身,就不來送您了……娘娘!娘娘!」一眾隨性的宮女嚇的連聲哭求,她卻只是咬了牙忍住胸口的暈眩與陣陣翻江倒海的吐意一字一字問來:「他……在……哪裡?」
宮女的手已經抖得厲害,幾乎連珠簾都要執不住了。她一把抓過去,問:「在哪裡?」
這一問,幾乎耗盡了她此時全部的精力,話一出口,便登時湧上一股甜意,那胸口痛的就要裂開來似的,只是死死的按住,總不免眼前一黑,整個人都伏到在車上。
那車裡鋪著細密的簟子,層層花紋精密,她手撫了上去,卻只覺那心中的丘壑一點一點的碎開來,她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不來送自己,無論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不告而別的場景……手撫上微微凸出來的小腹,眼前一酸,眼淚便熱熱的灑將出來。
楊清匆匆趕來,躬身拜倒:「娘娘,陛下有事,命奴才前來送您……」。他才抬頭,卻見子默迎面吐了一口嫣紅的血水出來,那瘦削的雙手向前伸去:「他在……哪裡?」
楊清心中大是驚駭,她的面色如此恐怖,恍如臨死之前的掙扎一般。最終只得低聲道:「陛下,在城牆上……」他說不下去,肩頭早已深深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