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隱隱有著愧疚,因為自己從未說過那三個字。其實不是矯情,亦不是不能說出口。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一旦說了出來,便要糾纏一生一世。
那彷彿是一個魔咒,她永遠都不敢正視。睡夢裡忽然飄來這麼一縷神思,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搖頭繼續伏在枕上睡去。
暖風在窗欞透進來,宮人進來侍候香鼎,見貴妃仍舊睡著,只得壓緊了窗紗,無聲的退了出去。
再有十來天就是中秋,宮中開始四處張燈結綵,夜裡從紫陌殿的殿門望下去,處處火樹銀花。那璀璨的鮮艷,彷彿是一荒涼過後的異樣繁華。子默靜靜的立在殿前看著,心裡忽然感到一種軟軟的怯意。
宮人在身後溫順的提醒她該去沐浴了,她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腳下卻站著不動,心裡,湧出焦躁與煩悶來。她抑制住胸口的那種衝動,一手扶住了護欄,回身走去時,眼前卻突然一片眩暈。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奴婢去請太醫過來……」宮人慌了手腳,登時便要去請太醫。
她揮手止住,一手按住胸口不斷上湧的激流,一手招回道:「不必了,我這是老毛病,不用大費周章,一會驚動了陛下,小心你們又被責罰了……」她臉色恍白,冷汗四溢,輕而薄透的衣裳,在夜風裡透出沁骨的涼意來。
宮人只得小心扶了她往回走,一時到了浴室,將身子泡浸在溫熱的水中時,才漸漸平復了心情。室中內點了遲沐香,幽香脈脈,似有若無。
子默便這樣躺在寬大的木盆,不知不覺悄然閉上了眼睛,似要沉沉睡去。
皇帝本來穿了一雙軟底便鞋,他走路又輕,一直到木盆近前來,才說道:「就這樣睡了,也不怕凍著。」
子默被嚇了一跳,身側捧著茶盤和巾子的宮女早就跪下去了,她卻懶怠動,只說:「這樣悶熱的天氣,天又晚了,你便在自己殿中歇息就是,我這幾日身上不舒服,你就少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