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子默覺得生命竟然會如此的殘酷與慘淡。
因為應天成對自己的寵愛與無以復加的深情,子默曾覺得世事翻轉都是那麼的輕而易舉。
君權至高無上,萬事皆在帝皇的權力下變得輕易,可是為什麼自己偏生要遇上這樣一個父親,依靠那樣他那樣無情殘忍的貪慾才走到了這裡?
闔上眼,只覺得最美好的一切都在指間被時光風化成沙,粒粒吹得散盡,再也無法追尋。
兩姐妹再也無心飲食,宮人們照著擺上來的樣子將圓桌上的菜餚撤了下去。
午後陽光西斜,高大的花窗外的落日一分分西斜下去,隔著窗紗,殿中的光線晦暗下來。
子默拉著妹妹一同坐在東面的美人塌上,旁邊的高几上放著一隻白玉青花瓷高腳瓶,那羽毛上泛著一層七彩亮澤,彷彿新貢瓷器的釉色,發出薄而脆的光。
子默回首看看銅漏,眸中亦如半空中映照著的霞光般,一分一分的黯淡下去。
子蘩在低頭懇求,她的聲音飽含了全部的希翼和最後的光芒,讓子默無法拒絕亦無從回答。
「姐姐,如今我母親已經好幾日水米不進,每每到了深夜,她就夢魘不止,醒來後總是尖叫大哭,她想見修雲哥哥……姐姐,我已經別無他法了,你不知道,修雲哥哥在娘親心目中,那就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前幾日中午,我扶了娘親到窗邊曬太陽梳頭,娘親拉著我的手說,如果……如果能夠再見修雲哥哥一面,得知他如今一切安好,自己便是這麼……走了,也再無遺憾了……」.
子默眼睛垂下,只是死死的盯著自己面前的案幾。如冰似玉的白玉細瓷蓋碗裡碧綠的一泓新茶,茶香裊裊,正是今年新貢的豐山碧玉尖。樓蘭剛斟上來時,她覺著太燙,便隨手放下了。隔了許久,漸漸的瞧著上面已經沒有丁點熱氣絲絲了,卻還是不敢端起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