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微薄的太陽光從半掩簾幕的玻璃窗中斜射而入,帶著淺暖的光輝,投攝在床上沉然酣睡的男人臉上,映射出雙鬢淡淡的金色絨毛,少了桀驁與跋扈,顯得溫和純粹。
床上環臂屈抱著身子的女人安靜地望著他,耳畔響徹著他沉沉的呼吸聲,她微微抖了抖涼的身子,便又將自己擠進溫暖的被窩裡,卻刻意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收回陰暗的過往,她抬頭瞇眼望了望難得一見的陽光,道不出的愜意令她舒心萬分。
受北大西洋暖流影響的溫帶海洋性氣候,令倫敦的天氣總是複雜多變,披靡的雨霧繚繞著這片莊園,放晴也只是偶爾,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潮濕的淫雨霏霏中度過。
這種令人心煩意亂的天氣,她是極不喜歡的。但,雖不願意,卻也是她無法選擇的。
就像我們很難改變命運與環境,若想與之抗衡,只能努力提高自己的戰力指數。如你的戰鬥力夠高,僥倖戰勝了命運,那麼你就是命運的主宰。倘若你與大部分人一樣,被命運擊潰,那麼你只能選擇默默改變自己迎合命運的展趨勢。
而她是屬於哪一種?甘願為命運掌控被他所囚嗎?不,她不願意,但又能如何?也許習慣強迫自己堅強的她變得軟弱了。望著他熟睡如嬰兒的柔和側臉,她忽然迷茫了。
因為她現,自己的命運一旦與他牽扯上關係,一切都變得無法預料,情緒輕易受他影響,莫名波動。
按道理,她是該恨他,狠狠地恨他,並惡毒地詛咒他下地獄去。但,為何心底卻又有個曖昧的聲音教唆自己為之沉淪?她似乎迷失了自己。
但,不可否認她仍有點討厭這個霸道的男人。不!是很討厭,非常討厭。討厭他總是只顧自己高興為所欲為,一點都不顧慮別人的感受。
就如昨夜,用過晚餐後,他仍霸道地鉗制自己,將她連拉帶扯的拖回裝滿著他的氣息的房間,什麼都沒做,只為強迫自己習慣他的作息。這令她很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她扯扯被他霸住的棉被,再次抬腿踹了他緊實的腰部一記,這已是從昨夜至今的第四次用以洩憤氣的手段。她將棉被往自己身上一裹,不高興的瞪著他仍睡得安穩的姿態。
這個男人總是如此,總能將別人折磨得幾欲抓狂撞牆,而自己卻還睡得香甜。天知道,她昨晚可是又受了一整夜非人的虐待。
因他的如雷鼾聲,昨晚一整夜再度的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更令她現一個致命的缺點,關於這個男人。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夜晚,就連床位跟棉被都被他佔去了一大半,似乎若不緊挨著他任他摟著,躲在他的臂彎裡,便會得不到棉被的溫暖且還會被他不小心踹下床。
所以,昨晚她只能很認命地緊緊攀附著他,不敢放手。
這男人簡直比撒旦還邪惡,還令人討厭。她嗤聲暗忖,咬牙切齒。
「噢 ̄ ̄ ̄」又一腳,似乎過於用力,他終於迷迷糊糊地被喚醒了。「幹什麼?!你又對我做了什麼?!」他皺眉,聽他的口氣似乎受虐了許久。孰不知,她才是真正有怨該報的受害者。
「我該道歉嗎?」她坐起身,學他高傲的樣子俯視睥睨他仰躺著的高大身軀。「抱歉,我很冤枉。」
「你確定沒對我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瞪著她,揉揉酸痛的腰際,似乎很不解為何一覺醒來渾身不對勁。
「請問,可否解釋一下,什麼叫『見不得人的事』?」高高在上俯瞰睥睨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她趾高氣昂地反問。「見不得人」?若她沒記錯,這一直是他對她才做得出的。
「你誓,真的沒有?」他瞇眼,不相信,又拿出一副威脅人的氣勢來。
「我誓,絕對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若她這小小的懲戒也算見不得人,那他對她所做的就該說是「罪惡滔天」該遭天譴了。她暗忖。
當然,這男人本身已是撒旦他老子化身,什麼該遭天譴的理論怕是奈何不了他,否則也不會有她今日這般潦倒的光景。
「**!」他不爽的咒罵,似乎仍想不透為何昨夜昏昏沉沉的感覺到有人一直踹他。這個男人有個習慣,就是一睡下就算轟天大雷也搖不醒他,除非翌日一到,本能警醒。這倒為她提供了一個作案方便。
「咚咚咚……」敲門聲不斷,似乎有什麼急迫的事情。
「衣服穿上!」望著她身上單薄的t恤,丹尼爾命令道,匆匆套上睡袍,帶著滿腔鬱悶的起床氣走向房門。又回檢查了一遍她有沒有聽話的穿上衣服。
住了一兩分鐘,直到她將所有衣服套在身上後,他才遲緩地打開房門。門外站著戰戰兢兢的司機洛斯,見他慌張的臉色似乎出了什麼天大的紕漏。
「爵爺……」洛斯彎腰行了個禮,不安的嚥了嚥口水,眼睛駐地,昏慌閃爍。
「嗯?」他盯著洛斯,寒攝的眼神無言地迫人心魂。「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若非有極重要的事情,他是決不允許僕人未經他的命令干擾他的休息。此刻,看得出他在為被人打攪感到不悅。
「少爺……少爺……」洛斯顫著聲,穩了穩心神,卻仍是瑟瑟抖,似乎擔心說出來的話會致使他墮入地獄,萬劫不復。
「說話!」威嚴逼迫,他正等著他的「合理解釋」。
「少爺不見了……」臉色大白的男人抖著嘴唇,頭垂得更低了。「早上少爺命我送他到菲亞小姐的住所,讓我將車停在菲亞小姐的花園外,並要我先行回到莊園。」他邊說邊冒著冷汗,看得出脆弱的神經已繃成了一線。
菲亞小姐是尼凱的表姑姑,也就是丹尼爾的表妹。平日裡雖不十分親近,但仍與布萊恩特莊園保持一定的聯繫。
「繼續!」見他驚顫不語,丹尼爾怒聲喝叱,隱含著慍氣。
「而後,我越想越不對勁。少爺意外造訪菲亞小姐,實在有點奇怪。」若沒記錯,菲亞小姐跟尼凱少爺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太好,尼凱少爺一直都不喜歡菲亞小姐,更別談會去造訪。
他頓了頓,平了平急促不安狂擂的心跳。「然後……勞拉打了個電話到菲亞小姐的住所。卻得知,少爺並未……」接下來不必說也該清楚了。尼凱失蹤了!
「該死!蠢蛋!杵在這邊做什麼?還不快去找!」丹尼爾勃然大怒,臉色鐵青,不顧形象地抬腿猛踹了他一腳,所謂的紳士風度全然消失。「找不到你不用回來!」忿然的表情透露出他的緊張。
「是。」洛斯猝然爬起,抖著嗓子。
「等等,我跟你去。」安可璃隨即衝到門外,飛般迅猛。
不知為何,一聽尼凱失蹤的消息,她的整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彷彿看到孤零零的自己被遺失在陌生的大街上,驚慌失措地哭著找不到媽媽,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悲慼。
「天殺的,你去做什麼?!誰允許你去了?!不准!」他暴怒,想攔住焦急的小女人,卻只來得及抓住她的衣角,隨後又被溜走了。
「洛斯,盯緊她!不准讓她趁機逃了。」怒瞪愣在一邊的洛斯,他將怒氣洩在他身上。「還不快滾!」而他的焦躁令他喪失理智,霎時忘了手中握有至關重要的籌碼。她的全部行李都還在他手上,她如何逃得了?
「是。」可憐的洛斯戰慄慫了一身,顫顫地連滾帶爬逃離了他陰測測的視線。
該死的!望著早已不見人影的長廊,他忽然沒來由的心慌,煩悶堵得厲害。雖是著急,但他卻仍不願放下身段,只得寂寂地望著窗外煩慮等待著。
「尼凱不見了?!」沉聲默喃著,正悠然啜著咖啡的雷伊聽到樓上喧嘩的嘈雜聲,倏地皺了下眉,放下手中的瓷杯,望著從眼前飄過的那抹嬌小身影,也緊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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