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兩利甚快找至甜水巷茅山宮,裡頭冷冷清清,門徒皆被方虛默調走,只留幾名看守門面,宋兩利較易以攝心術擺平,潛入內殿。
在三茅真君神壇下,見得劉通因過於疲憊,原是在此盤坐休息,此時竟也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太陽雙穴處之蚯蚓紅筋閃閃蠕浮,只差鼻孔未吹氣泡。其臉面紫青不少,顯然一路吃了不少苦頭。
宋兩利攝向其腦門,竟是和玉采儀翻雲覆雨,登時喝叫:「你在非禮人家麼?色得直流口水。」
劉通心事被窺,詫然跳醒,直道:「無此回事!是她心甘情願跟我燕好……」突見宋兩利在旁,始知方才根本是夢境,登時惱羞成怒:「小妖道敢竊我腦門麼?」一掌即欲劈來。
宋兩利豈肯讓他囂張,通靈**猛地攝去,喝著:「左側!」劉通受攝,掌勁偏左,宋兩利乘機一指點中其側身「齊門」要穴,劉通應指而倒,詫道:「你想幹什麼?師父知曉,定不饒你。」
宋兩利道:「正是衝著他來的呢?我倒覺得方虛默怎老是護著你,原來你是他的私生子,只是你太陽穴長了兩條紅蚯蚓,他始終覺得有失面子,竟然不認你呢!」
劉通臉面頓變:「胡說八道,我跟他分明是師徒關係,由不得你胡湊瞎拼!」
宋兩利道:「既是胡湊,怎如此緊張?方纔你分明想著要父親前來救人,我難道感應錯了麼?」
劉通喝道:「我父親另有其人,他也在京城,跟師父無關。」
宋兩利道:「那會是郭宗法?呵呵,可千萬別四處認爹,有傷方虛默顏面?當然不認爹,也傷你爹顏面!你跟妙佛禪師私生子錢照康一樣,見不得人,但錢照康終於走出自己天空,你何需苦苦隱瞞呢?待我替你驗明正身!還你真正身份!」
移神換靈洗腦**突然展開,不斷迫向劉通腦門,直叫著:「你爹就是方虛默,方虛默就是你爹!」
劉通原是排斥直道不是不是,然父子天性,根深蒂固,不稍多久,已被引出腦門深處最真實情景,而叫著:「爹,快來救我啊!」
方虛默頓有感應,詫道:「劉通你搞啥?!」
劉通仍叫:「快來救我!」
宋兩利接著回應:「我要把他抓給金軍當人質啦!」
方虛默臉色大變:「你敢!」
宋兩利道:「這就走了!」抓起劉通,直往北城掠去。
方虛默大駭,喝向茅山弟子及禁軍:「快往北城搜去,小妖道在那頭!」哪顧得再收拾洪太極,直往北城掠奔。茅山弟子及無數禁軍緊追於後。
神霄寶殿主持年瑞祥乘機將洪太極等人解開,道:「時局混亂,快找地方躲吧!神霄寶殿亦護不了你啦!」
洪太極暗斥奸官妖道當國,不再眷戀,和心腹弟子潛退而去,由於京城被封,暫時無法走脫,待日後再說。
宋兩利直往北城掠奔,憑其身手,城頭士兵自攔不住,其甚快掠穿而過,落於炎火電陣區。方虛默卻在此布得五雷陣,且派不少禁軍把關。
宋兩利正考慮如何闖關,方虛默亦翻牆追來,喝向陣前禁軍及茅山弟子:「快快將他拿下,他是朝廷欽犯,大宋叛徒!」
禁軍只知奉命行事,立即圍來。
宋兩利急將劉通扣於身前,喝道:「莫要逼我,若逼急了,必跟他同歸於盡!」抽出匕首抵住劉通咽喉。
劉通駭然急道:「爹……呃師父,別逼他,我還想活命!」
方虛默一時焦心,喝及禁軍讓兩旁,茅山弟子亦投鼠忌器,不敢亂動。
方虛默道:「放下我徒,讓你走人!」
宋兩利道:「可笑話了,外頭金軍比你更凶,此舉莫非叫我更快自殺麼?」
方虛默喝道:「擄了人,不就是想逃麼?我網開一面,你又不走,你待如何?難道要我保你不死?也行,自縳手腳,我可向皇上說情,留你一命!」
宋兩利道:「算啦!你們將比我還慘,也敢如此囂張?大宋江山就是斷送在你們手中,我不玩啦!且讓你兒子陪我走一遭。」登往那最為兇猛之「太乙轟天雷區」掠去。
劉通見狀大駭,急叫:「師父救命啊!」
方虛默怎肯讓兒子受傷,父子天性下,亦奮不顧身追入。後頭茅山弟子及禁軍卻懼於奇陣,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太乙轟天雷」乃佈置九道雷眼,每處皆若狂龍把關,遇有東西闖入,即絞動若龍捲風。霎見雷光閃處,無數飛沙走石亂擊,若非宋兩利乃佈陣之人,先知雷眼發自何處,而藉機加以躲藏以避極險處,然儘管如此,仍被射彈小閃雷及飛石擊中不少,疼得他唉唉悶叫,只好把劉通抓來抵擋。劉通更慘叫連天,方虛默終舊不顧身搶追過來,急道:「快放人,本座決定不為難你!」
宋兩利道:「怎關心他了呢?上次丟他留在黃河岸,不顧他可能命喪金軍之手,此次怎拚死相救?」
方虛默道:「上次他逃得掉,這次不一樣!」說話間,閃雷劈中背脊,疼得他全身冒冷汗,仍窮追不捨。
宋兩利道:「在我想法是,你大概不怎麼喜歡他,常想擺脫,可是又於心不忍,但如若他今天不叫,你沒見著,死了也就了結一切,豈非正合你意?」
方虛默怒道:「胡說什麼?快放人!」先前的確有此想法,然逼急了,仍無法殘忍至見死不救地步,終讓宋兩利窺及心事,實是恨透,然此刻卻無計可施,終放軟語氣:「別傷害他,他是無辜的,有任何怨仇,是你我之間事,你是修道人,不怕天譴麼?」
宋兩利道:「惡人先論天譴麼?也罷!劉通的確是無辜,我不想傷他啦,但你若胡亂動我兄弟,天譴遲早會落到你身上。」終把劉通反拋,方虛默接過手,劉通登時駭極而喜,道:「爹總算認我了!」
方虛默怒道:「住嘴!少替我惹麻煩!」說話間閃電又劈砸下來,兩人落地打滾,但覺情勢緊急,沒命逃退。
宋兩利亦受波及,被劈得發直身硬,疼徹心肺,不得不拚命往前衝去,幸他得知電龍幻化伏擊處,終能閃雨滴般閃出此雷陣,待要暗呼好險之際,金軍已發現有人竄出,登時圍殺過來。
宋兩利直叫苦,前後皆無藏身處,遲早要落難敵手,心**轉處,終有一計,猛地繞著陣區邊緣跑,從北城區轉向西城區,那唯一救命活路即是太極雷區,只要逃入裡頭,或可仍有活命機會。因為太極雷乃陰陽雙雷組成,當時鋪設時,用得兩口大銅桌,若能掀開,藏到裡頭,該可保命。
夜無群及四大護法見得宋兩利逃出雷陣,登時虐喜於心,大事追捕。刁采盈雖鍾情於他,但在諸多眾目下,怎能私情助他,只好作樣追逐,她卻希望宋能順利過關。
宋兩利幸能瞭解地形,並搶得先機,這一狂奔,幾乎無人能追及。待大軍包圍之際,已奔至「太極雷區」,哪顧得是否被擊,猛地往裡頭撞去。太極雷陣發動,陰陽雙電互擊不斷,宋兩利唉唉疼叫中,已衝至陣眼,土撥鼠功夫拚命開挖,終見桌型大銅桌,趕忙掀開,竄溜裡頭,空間雖是狹窄,卻也足以藏身,唯欣慰者是,只要不觸及銅板,下方似當真能擋雷陣,自己預估果然沒錯。
夜無群等人趕至雷區,卻不敢闖入,兀自在外頭望眼欲穿。
刁采盈道:「可能逃回宋國那頭了。」
夜無群冷道:「敢逃回去,遲早仍要逼他出來。」
雷陣那頭卻傳來方虛默聲音:「小妖道並未逃過來,可能還在陣區,你們我找看!」雷區涵蓋半里左右,方虛默聽得著金軍追趕方向,他亦快速追來,以期有個照應,既聞聲音,立即回應。
怒不笑斥道:「你們不找,要我等找人?耍詐麼?」
錢不貪道:「不錯不錯,邪陣罩擋,方兄可能較內行,還是你來找尋較佳。」
方虛默冷道:「人已交往金軍界區,諸位弄丟,怪不了我們,自己看著辦!」說完掠身而退,卻在附近潛伏,以期能暗中逮住宋兩利。
夜無群一時嗔意難消,終仍往太極雷陣掠去,然闖入不了三十丈,陰陽奔雷不斷轟來,又將其劈得發冒白煙,不得不悻然而退。
宋兩利暗呼好險,看來暫時能逃過一劫。
夜無群冷道:「不信你能躲得了一輩子!」加派重軍看守,以能逮人。
四大護法亦在附近監視。
然宋兩利就是不出洞,存心打持久戰,畢竟先前剛吃過燒雞,且有美酒在身,足可擋上三天三夜不餓。既已安定,乾脆盤坐入定,開始練起功夫,也好治理最近受盡追擊之傷勢。
夜無群、四大護法耗得大半天,竟未見宋兩利蹤影,不禁疑惑,難道陣中另有退路?宋兩利早逃了?在無法求證下,終撤回極樂聖王處,尋求解決之道。
極樂聖王傷勢已愈五成,施展攝心魔法較為順暢,然任其搜尋,宋兩利始終未現腦門,聖王不禁暗歎,宋兩利神通日益強大,此時恐非自己所能掌握,以其小小年紀即有此修為,恐是自己一直無法參悟天人之界的最佳解鑰,若能以他當爐鼎煉之,將可大功告成,一時間又不想殺他,道:「不必理他死活,倒是他喜歡容兒,無群可將她如何了?」
夜無群目光一閃:「容妹妹與他已無瓜葛,目前正在金殿中享受榮華富貴。」
極樂聖王知他動了手腳,然目前不宜節外生枝,道:「好好待她,免得容兒受到痛苦。」
夜無群乍喜。聖王並未反對,日後自能水到渠成,道:「弟子一向對容妹妹,照顧得無微不至。」
極樂聖王道:「那就好!」擺擺手:「下去吧!不只提防陣勢,宋國勤王之師最近亦將到來,得快速處理雙邊戰事。」
夜無群受命而退,四大護法則留在四周守護。
沈三杯老想著宋國宮城美酒,錢不貪想著宋國寶藏,可惜宋兩利不在,若以他引導,可能撈得更多。刁采盈則想著宋兩利安危,並暗暗祈禱其能渡過。怒不笑別想著何時能得刁采盈芳心,然對方連正眼不瞧一記,心神鬱悶可想而知。
至於軍師楊樸,在得知金軍作為後,已刻意而不露痕跡地避開完顏宗望等人,免得做出手刃宋國子民之事,他已決定此役已了後,將為自己贖罪,否則實愧對夫人,以及列祖列宗。至於兒子三番兩次落難,他雖疼心,卻因兒子早告知有緣龜法王護持,多半有驚無險,在無法救助下,唯只能祈禱一途,期他能躲過一切劫難,安穩過活。
兩日後。
金軍為迫大宋割地議和,終又大規模攻擊,目標正是方虛默所佈之五雷陣缺口。此陣終究非太古轟天雷陣,在聖王相助下,任方虛默嗔嗔斥斥,極力抵擋,終仍破去。李綱不得不調大軍封鎖,終能再擊退金軍。然欽宗趙桓卻已嚇著,竟然準備下詔,命康王趙構和張邦昌為人質,準備議和。
李綱聞得消息,氣憤貪生怕死之徒作祟,立即進京面聖,阻止此事發生。
趙桓多半心虛,說道:「金國兵馬的確太多,我國先議和,待勤王之師到來,再一起圍剿之,豈非妙計?」
李綱道:「非也!兩國征戰,最忌認輸示弱,如此一來,軍心大受影響,若想再凝聚士氣,談何容易?何況宋國乃大國,若傳出向金國投降割地,如此一來,日後如何能面對西夏、吐番等國?戰事必定頻繁不斷,宋國將一無寧日。」
趙桓頓悟:「朕倒未考慮此事……,可是若不議和,怎能擋得金軍?此乃權宜之計,消息未必能傳往西夏等國……」
李綱道:「好事不張揚,壞事傳千里,宋國鐵定不能求降議和。且金軍三戰全敗,死傷最少七萬人以上,我軍雖有折損,卻也只一兩萬,相差何等天壤,況守城易、攻城難,對方又遠行千里而來,補給不易,只要拖過十天半月,糧草一缺,準是難以持續,屆時勤王之師正可趕來抗敵,局勢立即改觀,皇上實不宜自認弱者。且金軍貪得無厭,莫說千萬金,搜盡全京城,恐也不夠,尤其割地一事,今日割三鎮,它日再來,豈非要割五鎮、十鎮?照此下去,豈非江山不保?何況三鎮為宋國屏障,若一除去,江山如何能保?」
趙桓不知如何以對。
李綱又道:「豈有戰勝國還要割地賠款?傳出去,能面對大宋列祖列宗麼?」
趙桓心神一凜,道:「不割了,可是李卿可有把握打勝仗?」
李綱道:「目前數戰全勝,皇上儘管放心!」
趙桓終決定暫時不再議和,且將詔書收回。李綱始拜謝而去。
然金國聞及宋國不再和談,已惱怒填膺,準備再攻城,極樂聖王傷勢亦復七成,終找得陣區,憑著愚公移山方法,挖掘地面,終又破去南城區之「三界雷」。如此南北強攻下,宋國又被嚇得膽顫心驚。
李邦彥等人請奏不斷,直道再不議和,京城將不保。李邦彥且計算兵力,道:「京城只剩七萬禁軍不到,其他皆是臨時徵召廂軍,以及百姓民兵,全數加起來亦不過十萬兵,且分四城,每城頂多兩萬餘兵,怎堪金軍十數萬兵摧殘?何況民兵全是烏合之眾,只一風吹草動必嚇得逃難在先,怎堪使用?李綱雖強,也只能守一面城,根本無法兼顧四城。皇上請及早做決定。」
趙桓道:「可是三鎮一除,宋國江山難保……」
李邦彥道:「現在不保,已無日後可保!」
趙桓情緒一時大亂,任何方案幾乎無法兩全其美,實讓人頭疼。
張邦昌道:「暫時議和無妨,畢竟我方軍力太過懸殊,全靠江湖術士,無法抵擋多久。」
趙桓終同意:「好吧,議和便議和,只要大軍到來,再討回不遲。」
當下命令張邦昌和康王趙構當人質,避著李綱,偷偷從南區出城,直接找往金營去了。
康王為徽宗趙佶第九子,乃韋妃所生,年約十八歲,相貌仍算清秀,身軀健朗,射得一手好弓,其原是自負甚高,然被派遣當人質,心底總是懼怕一去不回,可是自己又是一國親王,總不能任意下跪或哭泣,有辱國格,故抱定靜觀其變之態,畢竟金國要的是金銀財寶,在未得手前,應不致於大為難自己才對。
兩人甚快被接往關帝爺廟,完顏宗翰、宗望仍坐鎮太師椅上,四大護法左右掠開,夜無群則因督戰未現身,反倒是軍師楊樸,原皆以破陣為由,躲在四周,此時知張邦昌前來,終回到完顏宗望身邊,準備做必要支援。
張邦昌身為宰相,當知禮數,一一拜見後,說明來意,道:「欽宗已同意貴國所提條件,尚請暫時息戰,待宋國聚得金銀與牛馬之後,將會親自送來。」
完顏宗望道:「割地詔書呢?白紙不寫黑字,說了怎算數!」
張邦昌道:「詔書將和銀兩一併送來,有本人和親王為人質,欽宗自不會食言。」
完顏完翰不禁注視康王趙構,道:「他是趙楷?」
張邦昌道:「康王趙構,因鄆王趙楷已逃,故無法前來。」
趙構拱手為禮:「請多多指教。」
完顏宗翰道:「傳言趙氏親王除了趙楷外,全是貪生怕死之輩,你倒是膽識足在,看是假冒的吧?」
趙構突有意**,也許裝的越勇敢,對方越是不信,故又挺胸壯膽,道:「宋國親王個個膽識足,驍勇善戰,左副元帥可能誤會了!」
完顏宗翰猛地一抖,青龍長刀直切趙構,硬想將其腦袋砍下,趙構暗道完了,刀鋒已抵咽喉,根本閃避不及。
楊樸見狀急道:「元帥莫急,若是對方真是親王,殺了他,恐不利大局,且日後將無人敢來議和。」
完顏宗翰哈哈一笑:「只是試試其膽識,果然過人。」將利刀收回,復道:「不過越有膽識,本座越懷疑他身份。」
楊樸道:「且看宋國拿出何禮物來孝敬,人質並非最大利益。」
完顏宗望道:「說的有理,且把兩人留下,復通知對方三日內聚得銀兩、牛馬,否則人質不保。」
完顏宗翰同意此事。
楊樸道:「且安排後方看守,以防有變。」
完顏宗望道:「有勞軍師護送!」且派錢不貪、沈三杯兩人押陣。
楊樸終帶人前往半里外伏龍坡之小道觀。此處四面金兵護守,且居高臨下,只要風吹草動,四處皆瞧得清楚,無懼其會脫逃。
錢不貪路一上問及趙構,京城誰最多油水,寶窟在哪?趙構始終不言,亦或冒出一句:「不知!」
張邦昌恐起衝突,遂道:「童貫、蔡京最富,兩人撈偏門。」
錢不貪目光一亮:「那好那好!」總也有了目標。
張邦昌總算為蘇家出得一口氣。
楊樸安排趙構休息後,始偷偷尋往張邦昌,道:「宮中情勢如何?」
張邦昌道:「趙桓恐沈不住,倒不如暫時賠款了事,你能勸金軍撤退?」
楊樸道:「目前恐怕不成,畢竟聖王在場,我已做不了主,何況引來宋兩利,把金軍搞得元氣大傷,多少有人怪我。」
張邦昌歎道:「如若不行,莫要強留金軍陣營,免傷及自己。」
楊樸道:「我會小心,只是你不該來,金軍根本志在大宋江山,哪顧得你死活。」
張邦昌道:「來都來了,一切聽天由命。倒是你意志消沉,莫要太自責。」
四周金軍監視,兩人亦只能以相互贈飲茶水時談此幾句,隨即錯開,不再交談,自個心意明白即可。
隨後楊樸已離開,尋往南城區,想找尋兒子下落,亦或助他脫困方是。
宋兩利已在銅板蓋下安然渡過數天,雖時間甚長,但他乃入定龜息,感覺並不久,唯肚腹已餓極,始甦醒過來,照經驗,當知過了數天,卻不知外頭情況如何,稍稍打開腦門,先搜向附近,一群士兵幾已守得不耐煩,直認為陣中已無人,否則怎數天未見蹤影?宋兩利暗喜,該是脫逃時刻。
腦門再次搜去,忽覺楊樸感應過來,宋兩利詫道:「爹?」
楊樸終安心不少:「你沒事就好。」
宋兩利道:「現在狀況如何?」
楊樸道:「宋國求和,張邦昌、康王趙構已當人質,但金軍根本毫無和談意思。」
宋兩利道:「那自可想而知。」
楊樸道:「你的陣可擋多久?」
宋兩利道:「怎知?若無人看守,聖王若發動數十萬大軍挖掘,不出三天,必定毀去。」
楊樸道:「那就是挺不了三天了……」盤算後,說道:「你得想辦法離開,把宋軍勤王之師找來助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宋兩利道:「孩兒是想出去,只是金軍人多勢眾,又有高手埋伏,恐不易成功。」
楊樸道:「今晚冒險行動,因金軍可能示威性攻擊,我可安排些許空隙,畢竟你若不走,待聖王傷勢痊癒,你機會更少。」
宋兩利道:「好吧!」
楊樸遂將可能之空隙安排說一遍,宋兩利謹記在心。楊樸不願久留,遂往它處尋去。
宋兩利則開始計劃如何脫困。腦門不時搜向四處,以截取消息。待搜及半晌,得知左近汴河旁,杏樹甚多,金軍守備亦鬆散,自己或可藉杏樹掩藏,打混而去。且父親亦動了手腳,將兵力聚集西水門,後頭金軍已不多。
擬定後,他靜待機會。直到二更天,金軍果然發動攻擊,他始敢潛出「太極陣」,趕忙找來金軍盔甲往臉上一罩,掠往左近杏樹而去。
他對杏樹自有深厚感情,當年在相國寺,即全靠杏樹追思母親,因而渡過淒慘童年,他一向視杏樹為吉祥、幸運象徵,不禁信心大增,跳入樹頂,趁黑漆之際,不斷潛掠而去。其動作十分輕巧,宛若飛鼠,一樹飛過一樹,倒也妙哉。
如此掠過數百株,逃出半里余,眼看只剩半里即可脫困,誰知再掠一樹,竟然彈落積雪,砸往下邊,驚動金軍,宋兩利暗道要糟,原來此乃松樹,松尖較軟,自己一時大意,踩了軟枝,終露行蹤,待要以通靈**攝去,誰知金軍已喊出口:「誰!」
宋兩利道:「搜索樹上的,看看是否有藏人。」金軍喔了一聲,並未追究。
宋兩利藉此又掠過六七株。那金軍這才覺得不對,冰天雪地,誰會躲在樹上?且本國哪有搜索樹上部隊?何況對方根本不是搜索,而是掠奔,終仔細瞧去,總覺衣衫不對,登時急叫:「不好啦!有逃兵!」
喊聲傳出,金軍乍驚,四處張望。
宋兩利道:「逃兵在哪?快追快追!」又掠逃數株,金軍終發現異樣,有人喊著:「那人就是逃兵,啊,是小妖道,他腰際有酒袋!」這還得了,聖王欽點首號要犯竟然出現,號角一吹,金軍雷動,夜無群等人寧可放棄攻城,調頭回來,全力追擊。
極樂聖王更是快捷,掠出金轎,強勢追來,其傷已癒七成,功力自不在話下,追掠之際,如風似電。
宋兩利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聖王纏身,見此狀怎肯停留,使出吃奶力氣,強衝而退。凌空掠於樹頂,利箭一篷篷射來,掀彈冰雪,宛若火樹銀花。
極樂聖王終究傷勢在身,且相隔甚遠,雖能迫近,卻仍差數百丈,眼看宋已快穿出金軍封鎖,不得不施展攝心魔法:「回來!」宋兩利通靈**已臻絕高之境,根本無懼,始終逃得既快且急,聖王但覺無效,仍窮追不捨。
宋兩利終穿出重圍,「五行飛渡術」更逼至極限,逃若喪家之犬,其快似奔雷,又比方才更為神速。
極樂聖王追掠三里,總仍差百丈,且已近山區,終停步,暗忖,自己乃一派之尊,追趕至此,已甚損顏面,如今山區已臨,對方輕功竟精進至此,自己有傷在身,恐無把握追著,若是追丟,豈非更丟臉?且待傷勢復原後,再做處理不遲,畢竟對方已遠離,陣勢自能破去。遂道:「小神童,你我皆因容兒已結為親人,又何需相互鬥爭,待日後請你品酒便是。」派得士兵看守,始退去。
宋兩利暗呼好險,生平首次逃過聖王親自追捕,他可不敢回應,免得被聖王攝知,至於品酒之說,當然免談。倒是夜驚容下落不明,看來日後將成為對方威脅自己籌碼,總得找機會把人救出來便是,然其暫時仍無危險,得先解決目前局面,否則金軍不退,大宋江山始終搖搖欲墜。
他盤算方位,找得山區較險處,居高臨下,終能窺得全陣。雖然不在陣眼,無法控制全陣,但自己手上仍有靈寶陰陽鏡,還可以它引雷,支援陣勢,或可阻擋幾日,待勤王之師到來,江山自可保住。
盤算中,夜無群已搜山而來,宋兩利以龜息**避之。夜無群搜索無效,冷邪說道:「宋國將亡,中原武林亦衰,任你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草莽粗人,也想與我斗麼?」對於夜驚容愛上小妖道一事,他視為奇恥大辱,故想盡辦法欲除情敵,以絕後患。
宋兩利仍不吭聲,藉此隱藏。
夜無群搜至天亮,並無所獲,暗忖可能逃去,始未再糾纏,掠退而去。
宋兩利得以喘息,暗道大難不死,總得享享清福。找得山泉,抓來鮮魚烤熟食用,隨又落泉洗澡,想及數日之內,兩次泥身,忒也感慨命運捉弄。然既已如此,只好硬挺下去。
如此又過兩日,金軍時有突襲,且漸破陣勢,並派高手化整為零,潛入京城,不斷製造紛爭、衝突,以瓦解士氣。李綱縱能擋及大軍,然對此高手實防不勝防,十分頭疼。
欽宗趙桓更是驚懼,終於先送出百萬金銀,想平息金軍攻城,然金軍豈是些許金銀可以擺平,照樣吃定趙桓,仍不斷出擊,實讓趙桓如坐針氈,不知如何是好。
次日忽聞鄆王趙楷、女探花蘇小鳳引領萬餘騎回師勤王。原是那逃將何灌流落四處,不斷被指責得已無容身之地,終在趙楷號召下,重回軍旅,且聽及勤王之師「涇原軍」種師道和「秦鳳軍」姚平仲已近在百里,夾此威力,退敵機會大增,何灌始敢大膽出征。
一行萬餘騎往南方潛近,宋兩利早已發現,遂迎過去,雙方交會於半途。何灌見得宋,怔駭道:「叛徒!當該殺之!」長刀一抖,即要砍人。
鄆王趙楷急忙攔下,道:「他乃小神童,無關背叛一事。」
何灌道:「施妖法讓黃河結冰,引金軍渡河即是他,王爺恐未知曉。」
趙楷道:「知了,他原在教訓童貫等人,始引金兵逼人,如今童貫已逃,他又設陣勢擋金軍,功過相抵,毋需再責罪。」
何灌道:「原來如此!」不再追究,畢竟王爺說了算數,然對於何陣能阻止金軍則充滿好奇。
蘇小鳳卻不解,道:「阿利不是在京城,怎逃至此?想接我們麼?」
宋兩利苦笑:「乃被逼得無處藏身啦!趙桓竟要我當人質,送往金軍陣營,結果把康王和張邦昌給送去當人質。」將大略狀況說明。
蘇小鳳詫道:「張世伯怎會受難?!」
趙楷亦詫:「九弟竟也被困?實該想辦法救人才行。」
宋兩利道:「除了大軍到來,否則恐不易擊退金軍,畢竟有聖王坐鎮,對方根本無懼。」
蘇小鳳道:「大軍快到了,約明日抵達,咱今夜捅其腹背,也好緩和對方攻城。」
宋兩利道:「倒有意思了,我看捅夜無群吧,他最受不了刺激,必定追來,咱再落井下石!」
趙楷道:「我正想找他挑戰!」
於是四人共同研究作戰計畫,且以五千宋軍伏於龜台坡,挖洞藏身,剩下五千兵出征即可。而此龜台坡,狀若烏龜殼,凸於地面不到兩人高,遠遠瞧來似若伏龜,因而得名,其寬約五百丈,並不顯眼。後頭可藏千餘兵,然若挖洞,自能藏數千兵,以夜無群自大,必將此地形忽略。
宋兩利和何灌伏兵於此,兩人曾合作過,不禁互望而笑。
何灌道:「小神童你著了魔麼?也敢引金軍渡黃河,現在嘗到苦頭了吧?」自己亦是逃兵歸位,罪責在身,興師無名,只能偷偷問得。
宋兩利乾笑道:「原想引金軍教訓徽宗趙佶,誰知金軍失信,實後悔莫及。」
何灌道:「那是經驗,北虜貪婪,怎肯放棄肥肉不吃?不過老朽對你阻黃河淹金軍,以及施法術讓黃河結冰一事,實也佩服!」
宋兩利困笑:「莫談啦!想到即悔,我可變成千古罪人了。」
何灌道:「擊退金軍即可保節,老朽即從小神童身上悟通,已活得一大把年紀,還當逃兵,實不值,故而歸隊,幸鄆王收容,得以洗刷恥辱。」
宋兩利道:「恭喜恭喜!」卻想著自己越鬧越大,罪名恐永無洗清之日,暗自喟歎不已。
趙楷和蘇小鳳已備戰妥善,待二更一過,當真引兵五千餘,潛往西城,而那「太極陣區」已被極樂聖王破去,夜無群引領數萬騎猛攻萬勝門。趙楷不禁感慨,萬勝門原是自己把關,如今卻被打得險象連連,得扳回面子不可。遂在摸近半里後,突地策馬狂奔,和蘇小鳳一左一右,雙雙衝前殺敵。後頭五千軍見主子神勇,登時正氣填膺,拚命追擊。
五千軍吶喊震天,暗夜瞧來直若五萬兵,嚇得金軍不得不放棄攻城,回身自救。
夜無群跳立馬背,極目望去,喝道:「來者何人!」
金軍傳話:「似宋國鄆王趙楷,和女探花蘇小鳳!」
夜無群冷笑:「手下逃將,也敢囂張麼?」身形一掠,見馬踩馬,見人頭踩人頭,見槍尖踩槍尖,直往後方射來。數個起落,已攔截而至。見得趙蘇二人,虐邪一笑:「敢情外頭不好混,想當階下囚麼?」獨尊簫一抽,砸擊過來。
蘇小鳳喝道:「別人怕你,我可不在乎!」為配合殺敵,已棄劍不用,改和趙楷相同,以「火龍槍」迎戰,而此「火龍槍法」乃衍化自「水神刀法」,蘇小鳳早已從宋兩利身上學得不少,此時化將開來,威力非同小可。尤其那招「波濤斷浪」竟有七分火候,迫得夜無群佔不了任何便宜,不禁臉面**:「你和宋兩利是何關係,怎會使他招法?」
蘇小鳳嘿嘿喝道:「我乃他師姊,滿意了麼?」又是一招「神龍追月」,趙楷亦以此招搶去,雙龍追月,威力大增。夜無群竟落下風,怒斥道:「邪門歪招想惑贏我麼?」終使出「七龍吞天」手法,赫見七道勁蛇如鞭滾天亂擊,終將雙槍封住,且俱上風,挽回頹勢。
蘇小鳳連刺數槍討不了好處,終知對方武功在己之上,小神童所言不虛,硬拚不得,還是照計劃進行,唉呀一聲,長槍故意鬆手飛出,趙楷亦知狀況,利槍走偏,差點落馬。蘇小鳳駭道:「不成啦!快退!」哪顧得拾起長槍,策馬調頭即奔,趙楷見狀喝令宋軍快逃。
情勢逆轉,金軍士氣大振,一切即若先前攻城般毫無忌憚追逐。
夜無群更若貓耍耗子般強勢追逐,想及蘇小鳳姿色竟地出眾,若能娶其為妾,和夜驚容共同為妻妾,今生應無憾事,捉弄之心更起,每一迫近,即已喝道:「砸你腦袋!」勁氣一掃,蘇小鳳唉呀驚叫,必縮頭躲閃,夜無群藉以為樂,然卻不知漸漸步向陷阱。
兩軍一前一後追擊不斷。
數里眨眼已至。
龜台坡已現,金軍已不及半里。
何灌不禁緊張:「至少也有五萬騎,金軍一向以勢壓人。」
宋兩利道:「一人十箭即有五萬箭,怕他作啥!」
何灌想想也對,「只要十箭全中,五萬軍全斃命!」信心登又高漲。
蘇小鳳、趙楷引領宋軍追返龜台坡。
待穿過防線之際。何灌、宋兩利大喝放箭,地底宋軍猛從坑洞翻出,利箭一波數千支射出。金軍怎知另有埋伏,幾全中箭,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宋軍隨又數波射出,再損數千兵。金軍慘叫連連。
夜無群更是面色鐵青:「膽敢伏我強龍軍麼?」兩眼已紅,想迫殺敵將以挽頹勢。
誰知宋兩利冒出頭,一招「水神罩天」即劈來,夜無群見狀更怒:「原是你這小妖道作怪!」厲招盡出,想取對方首級。
宋兩利喝道:「還不退去麼?想全軍覆沒不成?」擊敗夜無群或許不易,但纏住他卻無問題。這一開打,只見得宋兩利東南西北,馬上馬下亂竄亂閃,一有機會即已搶攻,惹得夜無群咆哮連連,卻難以突破防線,顯然宋兩利此時功力已追近對方,夜無群已難討好處。
蘇小鳳見金軍落陷,登時引兵反擊,趙楷亦強殺過來,終挽頹勢,殺得金軍毫無招架餘地,若非未得命令,否則早就逃去。
夜無群越戰越怒,已興起同歸於盡**頭,然極樂聖王已知此事,傳音過來:「群兒退下,你非宋兩利敵手,且我軍中伏已深,不宜再戰!」聲帶醒神作用,這一迫來,夜無群始從怒火中驚醒,喝道:「耍此手段,算何角色,有膽別逃!」不想多談,掠身而退,伸手一揮,喝著「退」字,金軍終能敗逃而去。
蘇小鳳、趙楷引軍追擊半里後始返。
此役埋伏甚佳,死傷不及千人,然金軍屍橫遍野,少說折損萬餘人,成為夜無群心中永遠之痛。
消息傳回汴京,宋軍士氣大增,個個知曉勤王之師已返回,皆整裝待發,準備反擊。
趙楷正有此意,何灌亦意志高昂,想乘勝追擊。
宋兩利卻道:「別被小戰役沖昏了頭,聖王是何等人物?金軍又何其之多?還是等大軍到來再玩吧。」
趙楷回想情況,終不敢大意,決心步步為營擊之。
蘇小鳳道:「咱可以再發動陣勢收拾金軍。」
宋兩利道:「陣勢只能守不能攻,金軍若不闖入,根本發揮不了作用,何況已殘缺不全,三處開洞,很難再封鎖啦!」
蘇小鳳道:「那當真要等大軍到來了。」
眾人引領宋軍退回附近山林鎮守,以期種師道、姚平仲雙路軍到來。再一併詳研反擊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