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整裝進攻,登又殺聲震天,驚動汴京城。
統帥戰將李綱早有防範,立即調來巨炮、弓箭手阻擋此缺口。一時炮聲隆隆、箭影不斷,雙方殺得轟轟烈烈,撼動天地。
消息傳回皇宮大內,欽宗趙桓方樂個一夜,誰知尚未睡足幾時辰,又聽及防線被突破,嚇得面無血色,趕忙找來宰相、內臣商量。
李邦彥早懼於金軍壓境,而想勸欽宗離去,遂道:「金軍數十萬之多,我軍只十餘萬,且近日幾役,戰死泰半,只剩幾萬兵,怎能抵擋得了,皇上還是暫時求和,保住江山再說。」
張邦昌乃因楊樸關係,認為暫時求和並非不利,道:「我軍的確過少,且勤王之師仍未到來,或可當真求和以拖延,待日後觀察狀況再擬計策不遲。」
東宮師保耿南仲道:「現不求和,難道要讓金軍破城,殺入宮中方求麼?屆時什麼都別談,只有任人宰割命運。」
趙桓道:「可是昨夜神跡難道也擋不了?」
李邦彥道:「江湖術法,或可瞞一陣,又豈是長久之道,事實證明,只一天亮,金軍立即破陣,此法靠不住,也擋不了,甚至李綱也擋不了,皇上三思。」
趙桓心神一亂,道:「快快擬下求和案文,朕好做個決策。」
張邦昌道:「議和條件,金人已修書而來,我方應派人前去洽商,只要不離譜,答應對方要求便是,文案早已擬妥,請皇上過目。」
趙桓接過手,瞧得文案所提,除了割地外,另賠金銀亦和金國所擬一樣,唯保留九龍寶鼎及尊金國為伯父兩樣未許,以留顏面及宋國龍脈。趙桓道:「會賠太多麼?」
張邦昌道:「分批給付,一有機會再要回來不遲。」
趙桓道:「好吧,暫時如此,但金軍兇猛,誰敢去談?」
張邦昌道:「臣願去談。」李邦彥可無此膽子,閉口不提。
趙桓喜道:「你果然英勇,不愧宋國宰相,由你去談!」
張邦昌領旨後,仍道:「且得請康王同行,以示誠意才行。」
趙桓道:「怎是康王?金軍不是指明要鄆王?」
張邦昌道:「鄆王已於昨夜突圍而去。」
趙桓臉面**:「倒好!朕在宋城,他竟然開溜?難道要看朕活活落難麼?」
當年父皇趙佶早中意鄆王接帝位,但只是礙於倫常,未及時廢了自己東宮太子爵位,且若非事出突然。父皇亦怎肯輕易禪位自己?然父皇卻偏偏選擇帶鄆王於身邊,準備南幸,其多少存有京城若罩不住,自己若戰死,則由鄆王接替皇位之考量,每以為鄆王留京,則一切思慮已是多疑,然鄆王一走,疑慮終一一浮現。道:「是誰支使他逃的?」
張邦昌道:「該鄆王自行逃去,但皇上亦莫多想,他或許去找種師道等勤王之師回來。」
趙桓冷道;「京城即在此,種師道會摸錯方向麼?」眾臣不敢回答。
趙桓嘀咕一陣,終被軟弱個性掩去此事,道:「即由康王趙構陪同前去吧!」
張邦昌虔誠拜禮:「遵旨!」三臣始退下。
趙桓孤坐一陣,想及鄆王趙楷竟能逃走,亦是運勢不差,且看他是否引軍回攻,否則日後定是靠不住了。
為免李綱反對,趙桓刻意壓低此事,幾在秘密中進行。
丐幫幫主胡天地、隱仙派掌門陳千夢、麻衣派掌門曹文逸,於此次戰役中受傷較輕,忽聞金軍突破陣勢,立即趕來助陣。
茅山掌門方虛默最是懂得評估情勢,但覺金軍只能從一處缺口進攻,任千軍萬馬亦無法全數擠過來,宋軍勝算最大,故仍決定參戰。然徒弟劉通仍流竄在外,只能引領京城分舵主郭宗法及尚未受傷之十餘名手下,快速支援而去。
方虛默趁天師派張天師、張朝英雙雙重創之際,欲表現茅山道法厲害,竟也在陣前大耍靈術,符菉為之滿天飛。其雖在黃河岸邊落敗,然既為茅山宗師,耍得靈法倒也不弱,尤其是迷蹤幻術之類,往往耍得金軍頭昏眼花,目迷五色,一個失著,立即中箭落馬,攻勢頓挫。
完顏宗翰怎知尚有方虛默能耍妖法?且見胡天地等武林高手前來助陣,實難再突破防線,當機立斷,冷道:「看你們能撐至何時!」不敢再戰,鳴金收兵退去。
刁采盈則只負責掠陣,金軍一退,自個亦退,但覺宋兩利並未現身,直覺另有蹊蹺,然卻猜不出所以然來,只好作罷。
金軍乍退,方虛默頓喜,喝道:「有我茅山方虛默在此,金軍難越雷池一步!」大膽向前,準備布及五雷陣,藉以彌補缺口。
李綱不懂道法,對群雄能助陣退敵,皆給予高度感恩,拜謝連連。
胡天地、陳千夢、曹文逸三人客氣回應,方虛默卻堂皇受之,道:「有本國師在,大宋江山可保!」李綱姑且聽之。
金軍退去,卻在陣外以愚公移山笨方法,想將三十六轟天雷陣一一給挖毀,故未急著進攻。
極樂聖王亦示意,一切待破得其他雷陣多數缺口再攻不遲,雙方終呈僵持對峙局面。
宋兩利則在殺伐之聲傳出後即已清醒,他亦潛往高處窺瞧,竟然發現雷陣有了缺口,暗道極樂聖王厲害,能想出破解之道,然仔細觀察,始發現對方乃用挖掘方式破陣,不禁想笑,這聖王亦驢得可以,竟用此驢方法麼?
以挖地破陣,那也得千軍萬馬才行,金軍是備此條件,然也得趁佈陣人睡著才行。
宋兩利如今已醒,怎可讓其得逞,突又偷偷潛回神霄寶殿屋頂處,耍得引雷靈法,暗暗喝著「萬雷奔騰!」那雷陣原是雌伏範圍之內,然三十六道靈符打向三十六天方,靈符化光閃去,奇陣頓又沉動起來。此沉動宛若龐然恐龍突地翻身擺尾,悶轟一響,地動山搖,恐龍尾巴則若電閃掃往陣外金軍,叭然電光閃處,挖掘者紛紛中擊被彈開,個個衣焦體酥,受傷連連。
奇陣再動,金軍詫駭,紛紛落逃。
左副元帥完顏宗翰,右副元帥完顏宗望以及余都姑等將領個個面色凝重,照此看來連挖地皆行不通,恐難破奇陣,進攻豈非無望。
刁采盈直覺宋兩利已暗中活動,趕忙前去告知極樂聖王,以擬對策。極樂聖王早已察覺,攝腦神通迫去:「宋兩利,你難道一直想和本王作對麼?」
宋兩利回應:「不敢!大宋江山總得保住,尚詩聖王退回金國!」
極樂聖王道:「你不也想藉金國力量除去昏君?時下我國已替你辦到,把趙佶趕下台,而那欽宗亦非什麼好路數,讓金國替你解決麻煩,不也挺好?」
宋兩利道:「你們乃想篡奪大宋皇朝,不僅止於教訓而已。」
極樂聖王道:「宋國無賢君,讓金國代勞又何妨,只要國泰民安,乃天下蒼生之福,如此殺伐,豈非塗炭生靈?」
宋兩利道:「是金國入侵,劊子手是你們,怎可顛倒是非,聖王莫要為入侵找理由。」
極樂聖王喝道:「你忒也昏庸無知麼?天命既是如此,你且不斷違抗,逆天行事,還怪起本王?」
宋兩利一時語拙,天命似乎真的如此,自己所做所為原是正當行徑,然被此一套,竟反成背了天命?造化弄人,莫過於此。
極樂聖王道:「覺悟麼?還不快快撤去陣勢,讓我軍進入,且饒你過錯。」
宋兩利心一橫,道:「天命方可改,金國大軍壓境就是不對,且縱使讓得金國統治宋國,大宋子民豈肯臣服,必抗爭連連,戰事不斷,還是金歸金,宋歸宋,方為正道!」
極樂聖王不禁嗔怒:「看你是吃得綠龜法王口水過多,天生即生來跟本王作對,遲早要讓你付出代價,別以為本王破不了陣,屆時天下將無你容身之處!」
宋兩利暗笑,一切皆是天命,怪不了誰。多談無益,立即斬斷溝通,逕自施法。
極樂聖王終大怒:「小妖道你敢抗我命令麼?」此話乃喊出口,且針對宋兩利背後綠龜法王化身之挑釁,喊得刁采盈驚心動魄,暗忖看來聖王和宋兩利又再次決裂,恐不易修復關係。
極樂聖王激怒過後,當覺失態,隨即運氣平息心緒,冷道:「任你是綠龜法王或宋兩利,遲早將敗在我手下!」決心想盡辦法斗倒他。
感應搜去,忽覺欽宗趙桓有意議和,遂轉向刁采盈,道:「宋國將派人議和,暫時毋需攻擊,唯一條件是要把宋兩利抓來抵債,如此至少可逼得他走投無路!」
刁采盈怎敢吭聲,立即前去通知完顏宗望,心頭卻感歎宋兩利骨頭怎如此之硬,就算兩軍對峙,亦無需頂撞聖王,照此下去,豈非自尋絕路?自己乃卑微屬下,屆時根本無法幫忙,不禁已替其擔心起來,卻也只能祈天祐之。
完顏宗望得知消息,果然下令停止一切攻擊或挑釁,引軍再退半里,且等宋國前來議和。
金軍退去,宋軍亦分批入城,只留二十人守住炎火電區缺口,至於方虛默則仍在此佈局五雷陣,想以此顯威風。
李綱乃督戰最高指揮官,無法永久困守於此,故仍退返城內,四處巡邏,聽取戰況,以便擬定對策。
張邦昌原想照計畫請奏出城以議和,然欽宗也想及金軍原提議要以宰相為人質,若其前去,恐被扣住不返,實划不來,張邦昌只好建議樞密院事李梲,亦或禮部侍郎秦檜前往,畢竟議和總沾得「禮」字。欽宗同意,遂下旨樞密院事李梲、鄭望之以及秦檜等人前去金營,試談議和條件及可能。
秦檜原是主戰派,並支持李綱,然見得金軍作戰兇猛,且當真數十萬軍湧來,實是不易對付,趁此前往金陣營採探虛實也罷,畢竟兩國相爭,不斬來使,說不定還以此揚名天下,尤其自己乃徽宗趙佶一派舊臣,且靠高俅提拔,始能坐上禮部侍郎職位,如令徽宗、高俅皆已落跑,靠山頓失一半,非得倚向趙桓不可,倒也欣然接受此事。
當一行人出城,經過炎火陣區之際,方虛默已發現,特前來問話:「諸位想前往何處?」
在童貫提拔下,其雖未正式策封國師、賜紫袍,然宮中已無道學高手,故眾臣仍尊方虛默為國師。
秦檜拜禮道:「我等想前往金營談談議和等事。」
方虛默其實早有所覺,其阻攔只不過想表現身份,道:「議和可以,求降免談!」
秦檜道:「正是我等意思,先生可有另外指點?」
方虛默道:「挺住骨氣,莫讓金軍看扁!」
秦檜當然同意,道:「我等絕不失國格!」
方虛默遂畫符預祝幾位順利,秦檜等人始小心翼翼穿過陣區,前往金軍陣營。
兩軍交戰,相隔甚近,只行半里,金軍陣營已至。
金軍故意製造威嚇效果,讓出一條人牆深路,兩旁士兵冷目直瞪,似要吞噬對方。
手中槍刃不斷敲往地面,叭叭之聲不絕於耳,此時只要隨意穿射一槍,宋臣立即斃命。
任秦檜、李梲、鄭望之等人故作鎮定,然背脊卻是冰冷顫麻,生死攸關登上心頭。
好不容易及近金營總部,原是郊區一棟關帝爺廟。此時居中坐著完顏宗望及宗翰兩大元帥,夜無群、怒不笑、錢不貪、沈三杯以及飛鷹六騎左右掠開。
懾人殺氣濃沈,已讓來使心驚膽顫。
完顏宗翰冷道:「三位前來可是答覆我軍條件?怎未遣來宰相及親王當人質?」
李梲吶吶說道:「在下正為此事前來洽商。」
完顏宗翰冷道:「條件已寫得清清楚楚,宋國有何資格洽商?分明是找理由拖延,來人,把三人拉下去宰了!」
怒不笑、錢不貪應是,登往前欺來,拖得三人,準備砍頭。嚇得李梲、鄭望之急忙下跪求饒,秦檜亦臉色鐵青,若非雙腿抽筋,恐亦下跪。
完顏宗翰瞄向秦檜:「你忒也大膽,不肯跪麼?先砍斷他雙腳再說!」
飛鷹獵將登要出刀。秦檜急道:「宰了我等亦無法解決問題,且陡增宋國義憤,欽宗必更忌議和!」
宗顏宗翰伸手制止飛鷹獵將,道:「你倒有骨氣,說來聽聽看,宋國提了何條件?」
秦檜道:「金銀數目可以考慮,牛馬數目亦可考慮,割地之事亦無問題,唯九龍寶鼎和尊金國為伯父,實是不妥。」
完顏宗望聞言冷道:「那豈非將金國條件打了對折以上?那沒得談!」
秦檜道:「宋國畢竟能守住江山,能同意此條件已是最高限度,希望貴國三思,免讓戰事擴大,陡增傷亡。」
宗顏宗翰冷笑道:「該三思的是宋國!別以為我軍破不了汴京城,此舉易如反掌,我軍之所以不攻,即是顧及欽宗剛登基,給他面子,如若爾等執迷不悟,必若此鼎,一刀兩斷!」
他原和完顏宗望平起平坐,居中則置有蟠龍香鼎,高約半個人身,精銅鑄造,厚若手掌,尋常刀劍豈能傷之,宗翰卻抓起青龍長刀,猛往銅鼎切去,叭然一響,銅鼎竟然裂成兩半,香灰四散,夜無群猛地一吸,復將香灰壓下。
秦檜、李梲、鄭望之等人瞧得兩眼發直,那刀似砍於自己脖頸,腦袋已掉落地面打滾,全身冰寒僵硬。
完顏宗望亦不甘示弱,右手一抓,猛將銅鼎一腳捏斷,丟於三人前頭,冷道:「宋國有誰能耍此種功夫?能擋我幾根手指頭?況我國另有聖王坐鎮,誰強誰劣,還要說清楚麼?」
完顏宗翰冷笑道:「快滾回去,照金國條件簽下詔書,否則大宋江山不保!」
李梲、鄭望之立即應是,叩頭不斷,瞧及那支鼎腳,全身發麻。
秦檜道:「我等將會據實以報。」想及金將武功竟然如此高強,恐非宋軍所能抵擋。縱使江湖術士能練得此境界,然大宋江山豈能全靠他們保護呢?一時銳氣盡失,先前強力求戰心態已極度轉變。
完顏宗望道:「除了宰相、親王為人質外,且把小妖道宋兩利一併逮來,他乃金國叛徒,誰敢收容,立即剿殺無赦!」
秦檜道:「他亦為宋國叛徒,自無問題!」
完顏宗翰道:「那可好,限三日內把人交出,否則會恨慘!」
秦檜等人唯唯應諾,怒不笑、錢不貪始放人,三人這才躬身而退。驚惶中復行百丈,豈知利箭六支已從三人六百耳際穿過,咻然一響,嚇得三人心脈欲斷,以為中箭身亡,待利箭穿射前頭一斜插長槍槍柄,叭然一響,三人始清醒,直盯著六支利箭射中同一圓點,形成孔雀開屏狀,三人隨更是怔駭不已,此六人箭術能同時掠過耳際,又同時射中細長槍身,如此神乎其技功夫,實讓人寒心。三人對金軍之兇猛厲害,更懼三分。
原來此利箭乃飛鷹獵將六人為嚇對方所射,其六人能被夜無群選中,功夫自不在話下,至於其他士兵焉有此功?秦檜等人已嚇破膽,怎還考慮許多,登時加快腳步,逃離而去。
宗顏宗翰這才笑起:「耍得幾招,准讓他們嚇得屁滾尿流!」
宗顏宗望道:「許久未曾如此夾心,快哉!」
原來兩人早設計妥恐嚇計謀,先將銅鼎交予極樂聖王切開,以及捏斷,再掩飾黏回去,故表演時能一刀兩斷,以及一抓斷腳,著實耍得天衣無縫。
宗顏宗翰望向汴京城,笑道:「不出三天,准將宋兩利搗得人仰馬翻,陣勢自可破去。」
夜無群道:「最好能將他逼至外頭,一併除之。」
宗顏宗翰道:「那是遲早問題。」
金軍掠陣以待,期看好戲。
秦檜、李梲、鄭望之三人逃回陣區,仍餘悸猶存,不敢稍作停留,立即趕返京城覆命。
欽宗趙桓接見御書房,李邦彥、張邦昌、東宮師保耿南仲皆在場。
在聞及三人回報後,趙桓臉色更凝重。道:「金將當真能一刀劈斷大銅鼎,且捏斷鼎腳?還能六箭齊射中槍柄?!」
秦檜道:「微臣親眼目睹,假不了。」
李梲道:「且其未盡全力,若全勁發功,恐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鄭望之道:「最可怖的是,金軍當真有數十萬之多,個個強悍無比,宮城宋軍實是太少了。」
欽宗趙桓道:「朕早知此事,故始想議和,然只是對方開出條件太苛,可有權商餘地?」
秦檜道:「沒有,對方且指明要求交出宋兩利!」
欽宗趙桓早於東宮太子時,即和宋兩利有所過結,聞言冷道:「又是這壞事傢伙?他不也被通緝?已經回京麼?還不快下令把他逮捕歸案?」
李梲任職樞密院,當知皇上對己所言,立即拱手拜禮,和鄭望之一並退去。
張邦昌並不知宋兩利乃楊樸之子,遂道:「逮了也好,目前唯一任務即是先撫退金軍,免增傷亡。」
李邦彥同意。
秦檜道:「至於金國要求親王及宰相為人質一事……」
張邦昌道:「我早已準備好了,金軍能把我吃了不成?」秦檜不便回答。
欽宗趙桓道:「金銀亦非小數目,諸卿得想法湊齊,尤其那些賭坊、妓院,平日賺得不少,現在總該吐出來!」對於父皇常贈寶李師師,他時有耳聞,故認定妓院必詐得不少錢財,正可利用此機會取討回來。
群臣散去,竟然先掩藏自己寶藏後,始敢外出追討銀兩,一時風聲鶴唳,騷動再起。
芙蓉坊首當其衝,老鴇李媚娘被充去不少銀子,疼得她甚想收山不幹,若非太上皇仍有返京機會,她實無苦撐必要。
李師師一向將銀兩交予李媚娘保管,多少被充公,然她視錢財較淡,故不在乎,倒是幾幅字畫,她愛逾性命,乘機埋入秘處以自保。
想及欽宗並不友善,李師師不禁特別懷**徽宗之多情照顧,然看來此情可待成追憶,畢竟徽宗已逃去,何時能返京城,已是末知之數,實是人生若夢,一夕之間全變了樣,叫人措手不及。
而那完顏宗翰呢?他當真為自己而進攻大宋?若真如此,那自己豈非紅顏禍水了?
難道正如林靈素所言,一身三關九難仍未解去麼?不禁喟歎,見得軒前觀音菩薩,下跪膜拜,懺悔連連,亦祈戰事快快平息,免得造孽深重。
宋兩利原在神霄寶殿屋頂作法,誰知逮捕行動又自開始。護持洪太極匆忙趕來通風報信:「小神童快快躲開,全城皆在搜您下落,金國指明要你當肉票,欽宗又下緊急通緝令啦!」
宋兩利早有感應,歎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國看是沒得救了!」不忍洪太極受牽連,道:「你也快快避去,我得走人了!這有幾道靈符,有空往空中燒去,多少支持陣勢久些!」說完將引雷符交出,洪太極接過手,欣喜道:「引轟天雷陣之符麼?好極好極!」抓著符菉極目瞧去,宋兩利道:「有空教你畫它!」
洪太極又道:「好極好極!」
宋兩利見大軍遠遠搜來,再道一聲珍重,快速掠往小巷,潛逃而去。
此時全城已大規模搜索,連後宮萬歲山亦不放過,宋兩利幾無藏身之處,心**一轉,當年徽宗趙佶為私通李師師所挖掘之秘道,除了小太監郝元以及李師師外,根本無人知曉,正可躲身,遂潛行而去,躲入秘道,暫避險難。
如此躲得兩日夜,倒也安穩,然隨身攜帶烈酒菜餚已用盡,肚腹無以充飢,任他曾服過紫玉仙芝,仍受不了,心**轉處,但覺李師師家甚近,去要點東西應無問題,且該處並不顯眼,終潛往芙蓉坊。
兵荒馬亂,戰事連連,妓院生意亦大受影響,尤其王公貴族不是逃難,亦避之不出門,李師師生意極為清淡,她倒落個清靜,鎮日禮佛以祈戰事快快終止,恢復往日國泰民安。
忽見宋兩利潛入,李師師嚇煞:「小神童?!」登又喜悅:「您來的正好,弟子正想請您卜個卦,算個命……」
宋兩利躲入秘道,數日未洗澡,一身汗臭,滿臉污黑,卻也管不得,抓及桌上蘋果,張嘴即啃,囫圇吞食,道:「要算命也得等我填飽肚子再說!」
李師師這才發現其饞樣,怔道:「你多久未食東西?」
宋兩利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我變大通緝犯啦!」
李師師輕歎:「怎會如此?」
宋兩利道:「國家大亂,妖邪作怪,我這正宗神佛就該落難啦!真是越混越回頭!」
李師師拜禮:「弟子一向尊您為仙神。」
宋兩利道:「好說好說!仙神也要吃東西!」
李師師道:「弟子去拿供品!」說完轉身而去。
宋兩利一楞:「供品?!可真把我當神仙麼?」實也餓昏,無暇辯解,又抓得兩顆蘋果方休,轉向左近浴室,那裡總有香噴噴熱水,正好洗洗身子,遂將靈符等物置於一旁,整個人未解衣衫,跳入浴池大事清洗。清水池乃活若山泉,可引可流,故將髒水放去,引來清水卻冷若冰,然他已練得神功,當年住在鬼域長生胎鼎,已無懼其冷,如此冰泉亦不礙事,得以連同衣衫一起洗淨。
李師師已捧著燒雞、美酒前來,忽見宋兩利躲入浴池,其只屏風之隔,多少見得身影,且其浸入水中,不知仍穿衣衫,不禁臉紅,道:「小神童可要弟子伺候?」她信神佛甚深,且知宋兩利神通了得,當年自己以身許予林靈素以解噩運,如若小神童提及以此解噩,她多半會從之,至於替神佛洗身子,對她來說亦只是舉手之勞,畢竟花錢即可佔有自己身子,又何懼於為佛服務。
宋兩利怎敢犯得淫戒,乾笑道:「免了免了,我只是洗身連洗衣罷了。」裡頭穿了道袍,外邊罩及百姓衣衫,倒也夠厚,然他仍一次洗淨,跳出水面,全身冷氣直冒。
李師師見狀詫道:「小神童竟穿衣洗澡?神仙皆如此?」
宋兩利道:「大概是吧!」
李師師道:「冷不冷?」
宋兩利道:「不冷!」
李師師仍覺冰冷,急道:「快到火爐旁,待弟子替您烘乾!」知其穿著衣衫,終奔來,拉著他前往右軒火爐,並要其脫去衣衫。
宋兩利道:「免脫免脫!半刻之後,自動干去!」早已運功烘及衣衫,那白煙先是冰寒之氣,但此時已化蒸飛之水氣。
李師師伸手摸其衣衫,果覺是熱氣,欣喜道:「神胎仙體真好!」
宋兩利笑道:「別迷信至此,這只是平常練功手法,哪來什麼神胎仙體。」抓來燒雞,先啃再說。
李師師仍虔誠拜禮:「弟子仍覺您不一樣,倘祈指點明路。」
宋兩利瞧她如此虔誠,不忍拒絕,道:「好吧!待要算何運勢?」
李師師道:「弟子想知未來歸宿?」
宋兩利道:「跟徽宗無緣,其實跟了他,遲早要倒大楣。」此事他早知曉,不必卜測,亦能說出。
李師師輕歎:「多少有所感覺了!其他呢?」
宋兩利觀其臉相,孤寒居多,隨又感應對方心意,道:「你跟完顏宗翰也沒結果,或許該跟浪子燕青,將有較好歸宿。」
李師師歎道:「弟子自知不可能和完顏宗翰一起,只是他若百般糾纏,該如何是好?」
宋兩利道:「避他而去!」心**轉處,始再仔細替李師師窺及天命,但覺其一生因情而亂,若不避之,實難好下場,遂道:「京城遲早不保,看你早日收拾避開吧!」
李師師詫道:「您不也擺下大陣,難道擋不了?」
宋兩利歎道:「若擋得了,我也不會當落水狗,徽宗昏庸倒也罷了,欽宗竟也亂七八糟,一味求和,不敢應戰,終嘗後果。」
李師師道:「小神童可讓他改變一切啊!」
宋兩利苦笑:「世上不只是正神,倘有魔神,我亦曾改正徽宗想法,結果魔神又把他校正回來;所以說天命早有安排,對抗不得,姑娘還是先離開為妙。」
李師師輕歎:「天命當真如此安排?」
宋兩利道:「不錯,是如此。芙蓉坊非你容身之處。」
李師師頷首:「既是如此,仙人可有出家修行觀廟,弟子想古佛心燈,渡及晚年。」
宋兩利詫道:「你想出家?!」
李師師道:「紅塵一生,總該找片淨土了。」
宋兩利急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塵緣未了,尚有燕青等著你,怎可獨自出家?」
李師師道:「青郎已含怨而去,恐不會再返回了。」
宋兩利道:「那也不一定,有緣即能再相聚,如此好了,你先帶髮修行,若覺真的塵緣已了,再剃渡不遲,至於修行住所……,看你名聞天下,至有名道觀,恐不得安寧,倒不如找得清靜小庵住下,方能不受干擾,至於我嘛,劫難未了,幫不上什麼忙,亦即是我根本無法再立道觀,否則必遭追殺!」
李師師頷首:「小神童指點甚佳,弟子照辦就是。」她雖虔信佛神,但一般事情仍能理解,自己身份特殊,已無法入名手道觀修行,唯清靜深山小庵方為落腳處,遂拜謝連連。然想及大宋江山不保,她仍顯激動:「宋國定會亡麼?」
宋兩利道:「恐怕是了!」
李師師道:「那趙佶呢?他會如何?命喪金人之手?」
宋兩利道:「沒測過,不清楚,天機知道太多亦不妥,你只顧把自己安排妥善即可。」
李師師道:「小神童指點極是,弟子不該再多問。」心中卻暗暗決定,日後若能幫上趙佶,當盡力為之,畢竟他對自己確用真情,忒也難能可貴。
宋兩利已將衣衫烘乾,烤雞亦啃光,美酒亦暢飲舒服,且裝得羊皮袋滿滿,是該離去了,免得待此太久,拖累人家,遂道:「多謝招待,來日再見!」
李師師亦恭敬送行。
宋兩利待要掠入秘道藏身。誰知傳來洪太極等人求救意**,宋兩利暗詫道:「不妙,趙桓這混蛋,當真耍出卑鄙手段?」
原來宋軍連續搜索兩天兩夜,無法找到宋兩利,眼看時限已到,不得不用非常手段,竟然逮住洪太極等十數名神霄忠心弟子,準備以砍頭迫宋兩利現身,此招竟然出自方虛默,實讓宋兩利痛心疾首。
為免李師師牽掛,宋兩利保持鎮定,待離去後,始潛往神霄寶殿附近,果然見得洪太極等人被綁於殿前紅柱,方虛默和樞密院事李梲在場掠陣,劊子手左右舉刀準備行刑。
宋兩利暗斥,這個方虛默倒是為立功勞,任何手段都耍得出來,得想辦法修理他,並劫救人質才行。冉潛近處,竟也靠近橫豎茶館,他已忘了此館,橫豎道尼卻未忘記,立即潛靠過來,兩人相會陋巷一角。
橫豎道尼道:「小神童敢情混的可以,把我給忘了麼?」
宋兩利乾笑道:「豈敢,只是最近太忙,又被通緝,無暇找你啦!不過,還是勸你趕快離去,宋國正想盡辦法收拾我,你沒被綁在紅柱,已是萬幸!」
橫豎道尼道:「差一點,宋軍搜來,我即躲藏,方逃過一劫,洪太極是沒躲掉,因為他在屋頂耍法術,方虛默認定必是你傳授,終把他逮住,實是運氣不佳。」
宋兩利道:「是我害了他,得救人才行。」
橫豎道尼道:「照我思考良久,你明目張膽去救,終必把洪太極貼上你的標記,從此無法立足汴京城,唯一避開方法是不理對方,然後你在他處另起爐灶,引得這群人過去逮你,如此較為理想。」
宋兩利恍然:「對啊,有道理,得撇清關係才行,待要何處現身為佳……」思考不斷。
橫豎道尼道:「茅山宮!那劉通已經從外頭溜回來,可以他當人質,引開方虛默,然後你自動投靠金軍,洪太極之危可解。」
宋兩利道:「要我投靠金軍?!」
橫豎道尼道:「只是一個過程,只要你溜出轟天雷陣,大宋自有借口不交人,至於你是否投靠金軍,全憑你意思了。」
宋兩利苦笑:「外頭金軍守得密不透氣,恐更難應付……」
橫豎道尼笑道:「天下之大,除了極樂聖王,誰能制住你?何況他現仍受傷在身,我相信你的能耐。」
宋兩利歎息:「我若離去,陣勢一破,京城恐危機連連。」
橫豎道尼道:「此即在劫難逃,你我皆盡了力,怪不得誰,江山是被昏君搞掉,不是毀在你手中,幸百姓已逃走泰半,留下來者也是自己命運,多慮無用。」
宋兩利道:「你倒是悟得不少禪機、佛理?」
橫豎道尼笑道:「否則怎能控制身上魔功?快去快去,我也幫不了什麼忙啦!」
宋兩利知時不宜拖,立即潛往甜水巷之茅山宮。
橫豎道尼則潛返茶館,收拾東西,亦準備撤離京城,想及南京應天府,或許韋迎冰在那頭,所創「心教」得以發揚光大,至有關和無**、不悔恩怨,且碰上再說,畢竟蓮花師太都能解決,還擺不平兩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