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最大的集市便是這「舒怡」集市,按理說這商業集市本不應起這文雅的名字,可是偏偏這錢家要反其道而行,不但起了個文雅的名字,還要以文會商,說是如果商家寫的文章或是起的名字合錢家大小姐的品味,在這集市裡租攤位或店舖,都會得到一定的優惠,而沒有優惠的店面價格貴得嚇人。
這樣的門檻一開始讓商家們紛紛卻步,但是買主們卻蜂擁而至,彷彿在這買到東西,自己也能沾上點文雅的味道。
於是,那些叫苦連連的商家不得不趨附一些秀才們,自己也往肚子裡到點墨水,從而使得這年頭榜上無名的秀才們有了一筆穩定的額外收入,也使得那些本不被人們瞧起的商賈們也少了點銅臭味。
久了,大家也都樂在其中。
只見街上走來兩位公子,其中一位孔武有力,一臉凶相,讓人不敢多看。
而另一位俊朗清秀,一幅玩世不恭的臉顯得貴氣逼人,也讓人不敢多看。只聽那貴氣逼人的公子說:「風七,你看,這集市不愧是京城第一繁華地啊!」
「是,爺!」那叫風七的人恭恭敬敬回答。
「切切,早知道你這麼沒趣,我就自己出來了。哎……」公子搖搖頭,不住歎息。
「奴才的職責在保護爺,不在逗爺。」風七仍是恭恭敬敬地回答著。
那公子沒轍,知道這風七自小就這脾氣,就不管他,繼續逛著集市。
待到走了一會,便看到一群人圍在那裡,於是走上前去,問旁邊的人:「這位小哥,這些人圍在這裡是幹什麼啊?」
那人本不耐煩地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眼前的人渾身散發著貴氣,非富即貴,便也有禮的答道:「公子,是從外地來的吧!連這都不知道?今天錢家大小姐會到這寶祥樓用餐,順便幫忙品鑒寶祥樓新推出的菜式。」
「錢家?」公子搖頭不解。
這時風七附耳告訴公子:「爺,就是那個據稱天下第一富的錢家。」
公子點頭,問道:「小哥,這錢家人來吃飯有什麼新奇的嗎?」
說完便見那人瞪大眼睛看著他,不敢置信地問:「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即使不是京城人,你也應該聽那說書人說過……」
還沒等那人說完,便聽到前面人群有人小說的聲說了句:「來了,來了。」
沒過一會兒,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寂寞無聲,後面的人踮起腳尖,往前擠去,前面的人雙腿夾緊穩住去勢,說什麼也要佔住有利位置,但是沒有一個人吵鬧。
這倒勾起了公子的好奇,他笑著對風七說:「風七,你說咱們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去嘗嘗這新菜式倒也對不起我這肚子了。」
說著便要往人群中擠,可那風七卻不急,他始終與公子保持著三步的距離,問:「爺,您是想看人,還是嘗菜?」
公子被說中了心事,斜了風七一眼:「快,快帶我飛過去,晚點就沒菜吃了。」
風七無奈,一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公子的胳膊,提氣躍出人群朝寶祥樓的門口飛去。
只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一位張姓、掌櫃打扮的中年人,彎著腰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聽著前面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說話。
風七這一躍恰恰落到了他們中間。
公子落地,整了整衣服,便問旁邊嚇傻的堵住門口的掌櫃:「掌櫃,我要吃飯,可以進去嗎?」
掌櫃的見他氣質飄逸又貴氣逼人,眼球轉了三圈之後,便笑著說:「這位公子,實在抱歉,本店今天實不方便招待外客。請公子多多包涵。」說完便抖動著肥胖的身軀給公子行禮以示抱歉。
公子見掌櫃如此,不便多說,雖不願離去,卻也不好繼續賴在這裡。轉眼一想,歎了口氣要作勢離去。
忽然聽到身後的馬車裡有人清咳一聲,那小丫鬟立刻會意,叫住公子:「公子,樓上有一小型雅間,若公子不嫌棄,讓我帶您上去。」
公子看了看馬車,有看了看眼前這個清麗可人的小丫頭,心裡有些驚訝,笑著對馬車一拱手:「多謝。」
說完便上樓去了。
這時,張掌櫃回頭見店小二下來了,便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對著馬車作了一揖,道:「大姑娘,樓上已經照大姑娘剛吩咐的打點好了,還請大姑娘上樓。」
車上傳出懶洋洋的聲音,這聲音雖短暫卻能清麗動聽,讓人為之一振。
周圍圍著的人們更是屏息留意著車上的動靜。
這時只見一人騎馬從遠而至,待到了馬車前迅速下馬,躬身說道:「大姐,星逸來遲了。」
人們才看清這風塵僕僕的人便是京城裡號稱最多金的公子之一蘭星逸。
「呵呵,沒事,我也剛睡醒,嵐兒,下車吧!」
那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的聲音再次響起,略微帶些慵懶,人們明瞭:這便是錢家大小姐了。
只見簾子慢慢掀開,一位姑娘一躍下車,穿著一身淡綠色的短衫長褲,頭上梳著丫頭的髮髻,使得整個人雖沒有女子的柔美卻也顯得直爽利落,也使得那張狐狸精式的臉不再過於妖艷,反而顯得清麗。
這時一直在旁邊等著的星逸公子,快步上前,一位身穿天藍色衣裳的姑娘在星逸小心翼翼的攙扶下緩緩下了車。
直到這位姑娘腳落了地,眾人才敢慢慢呼氣。
只見這位姑娘雖然面戴薄紗,但是那雙墨玉似的眼睛燦爛生輝,彷彿被她一看整個人便昇華了般,她整個下車的動作柔弱又懶散無力,若無星逸攙扶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旁觀的人們不免心生憐惜,就怕呼氣呼得重了把這柔弱的姑娘給吹跑了。
樓上的那位公子一直看著這位姑娘,直到他們進了樓裡,才回過頭來,久久不能回神。風七在旁,眼裡閃過一絲防備。
待錢家眾人上樓,公子笑著上前,朝最前面的錢家大小姐拱手一禮道:「方纔多虧小姐,在下明輝,在此謝過。不知小姐芳名?」態度略顯輕薄卻也不至惹厭。
「公子何須多禮!妾身錢小小。」小小福身謝禮,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便繞了過去走向明輝公子隔壁的一個雅間。
待她進入雅間明輝才把專注的眼神收回來,搖頭苦笑:這就是錢家小小了……
風七見主子如此,不便多說什麼。
過了片刻,張掌櫃走上來,問:「大姑娘,可以上菜了嗎?」
小小不答,星逸在旁說:「上吧!」
張掌櫃如釋重負,正要快步下樓。
就聽小小說:「張掌櫃,別忘了隔壁還有客人呢!」
語速不慢,也無責怪之意,卻讓張掌櫃如履薄冰,這次也不知道大小姐是怎麼了,偏偏提前了一個多月,更讓他措手不及,更不用說這大姑娘那喜怒不形於色又傲慢多變的性子,根本就讓人摸不透她的脾氣,哎……
轉身走進隔壁的雅間,滿臉堆笑著問明輝公子:「公子要點什麼菜啊?」
明輝正聚精會神地聽隔壁的動靜,見他前來,笑笑便說:「今兒個不是有新菜式嗎?都上來吧。讓我也嘗嘗。」
這下可把張掌櫃難住了。
「公子有所不知,每年的新菜式都是廚子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不知道能否過關,所以就準備了一份的量,並且今年尤其匆忙,實在沒有多餘的食材了。不過公子若不嫌棄,請嘗嘗本酒樓的招牌菜吧!這招牌菜本店十多年經久不衰,保證公子滿意!」說完又要躬身作揖。
「哦?這樣啊?」明輝失望的朝著隔壁說。見沒反應,又說:「哎……好不容易來了趟京城,卻吃不到新菜式,哎……」
這次他乾脆站了起來,背手走到與隔壁相隔的紙窗前,搖頭晃腦,唉聲歎氣。
那滑稽模樣頓時讓張掌櫃停止了作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位身份嬌貴的公子楚楚可憐的身影。
果不其然,隔壁小小輕笑一聲,「既然明輝公子不遠萬里想品嚐新菜式,張掌櫃應了便是。今日酒樓生意照常!下去準備吧!」
「是掌櫃連忙下樓,不敢多留一秒。
「連番麻煩小小,明輝真過意不去。」明輝對著屏風拱手。
那邊傳來:「既然已經相識,也就不在乎這些了。若今日非小小家人相聚,定邀公子一同用餐。還望公子見諒。」
「小小若不嫌棄,下次明輝回請可好?」明輝脫口問出,雖知道有些唐突,卻也不甚在意。
可是旁邊的風七急了,「爺,不……」
明輝橫了他一眼,目光凜然,然後轉過頭去不看他。風七不敢再多說,心裡暗暗防備,主子從未對一女子如此主動。
「呵呵,若是有緣,咱們定會再見,公子何必急於一時。」
小小話中有話,卻吊起了明輝的胃口,明輝心裡想著小小下車的模樣。直覺這女子外表柔弱,實則並不簡單。莞爾一笑,心裡自有打算,轉頭欣賞起外面集市的熱鬧來。
而這邊,只見星逸板著又臭又冷的臉瞪著紙窗那邊。
大小姐小小則是墨玉似的雙眸含笑看著星逸。
直到星逸把目光收回,看著她,才小聲笑道:「傻孩子,姐姐自有姐姐的道理。你該把這脾氣收收了。」
星逸被說中心事,不由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心慌。
這時張掌櫃送菜上來,那邊的幾間雅間也陸續來了客人。
待菜上齊之後,小小大聲朝隔壁說了聲:「公子,菜已上齊,請公子嘗完之後,指點一二,其他小小就不打擾了。」
明輝本無多大興致,但聽小小一說,頓時來了興致,朝隔壁拱拱手:「定不讓小小失望。」然後便真的嘗了起來。這讓在旁站著的風七又皺起眉頭。
這時旁邊的雅間又響起了一道響亮的聲音:「海爺,你說,那錢家又醜又沒人要的老姑娘為什麼要這麼興師動眾的招女婿啊?」說話的人正是姚青。
只是他的這番話也真真切切的落到了錢家人的耳朵裡,錢小小微蹙柳眉,滿眼委屈的看了眼旁邊的錢月嵐。
錢月嵐見狀立馬揮鞭直奔那個詆毀大姐名譽的人而去。
她的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一鞭打碎紙窗,見屋裡有兩個人,她也分不清哪個才是惡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朝與她相對的海爺打去。
而這邊姚青見有個貌美的女子破窗而入,直奔海爺,便提劍來擋,嘴上罵道:「臭婆娘,你要幹什麼?」
月嵐聽出了這個聲音,收鞭轉身後退一步,再次揮鞭,與剛才直來直去不同,這次揮鞭柔軟如蛇,卻又勁頭猛勁,她側身避開姚青的劍勢,以鞭繞劍,姚青以為她要奪劍,用力收劍,順便奪鞭,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這鞭瞬間加長了不少,非但沒有離開她的手反而藉著自己的力朝面門攻來,姚青不曾見過這般詭異的鞭法,一時忘了閃躲。
頓時有一身影晃到姚青面前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截住鞭勢,姚青這才晃過神來。看了看眼前的海爺,心裡暗暗佩服。再看著面前的女人,雖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認輸:「臭婆娘,沒打贏你,我認輸了!」
月嵐雖見他認輸,但仍沒出氣,想抽鞭接著打,可是眼前這人拉著鞭不放手,一時也無計可施,二人一時僵在那裡。
那邊的小小聽著覺得差不多時候了,輕聲說道:「月嵐,回來吧。」那聲音有如黃鶯啼唱,令人舒服極了。
這邊月嵐聽姐姐說話,知道姐姐定怕她吃虧,才讓她回去。於是心裡的火氣更旺,非但沒有回去,反而更加用力奪鞭。
再說海爺見眼前的女子,那雙清澈的眸子令他黯然,又聽到旁邊的人叫「月嵐」,心裡有了答案。
於是放開鞭子,朝月嵐拱手道歉,「剛才多有得罪,還望錢姑娘見諒。」說完就拎著姚青的領子,走到隔壁門前,道:「錢姑娘,姚青剛失言冒犯,請姑娘海涵。」
月嵐見姚青的大個子被海爺拎來拎去覺得好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惹來姚青回頭怒視,但沒想到月嵐這一笑毫無慶幸、鄙視、做作之感,那張明媚的臉上儘是孩子的童真純潔,令兩個男人呆在那裡。
這時,屋裡的小小也笑了一聲,說道:「嵐兒,請海爺進來說話。」月嵐聽話打開門,海爺拎著姚青走了進來。
姚青進屋一眼便看到了一位美若天仙、綽約多姿的女子坐在上座,只覺得世間萬物頓時失色。
而那邊小小見到妹子愣愣的看著海爺的背影,心裡不免高興。可是再看到看自己看得出神的姚青,便朝他嫣然一笑。
這一笑非但沒有讓姚青身處花間,反而讓姚青打了個冷戰。
小小和海爺寒暄了幾句。姚青恍然,不禁脫口問道:「你就是錢家大小姐?」
小小沒想到他還敢當著自己的面這麼問,又是嫣然一笑,然後用那黃鶯般的嗓音不緊不慢地說道:「是啊,我就是閣下說的那個又醜又沒人要的老姑娘錢小小,不知閣下確定了沒啊?」
姚青見她笑已經覺得又冷了一層,聽她這些話頓時覺得像掉進冰窟裡一樣,知自己又莽撞了,立馬上半跪在地上請罪。
這下,小小的臉色才慢慢緩了過來,也不急著讓他起來,慢吞吞道:「我記得上次曾有人說我相貌見不得人,後來不等我親自找他算賬,他便舉家離開了京城。長這麼大也不曾有人罵我是又醜又沒人要的老姑娘,現在我就想想這丑又沒人要的老姑娘和那個相貌見不得人,孰輕孰重?我生平最討厭別人說我的容貌,你今天算是犯了我的大忌,不過看在海爺和咱們生意的面子上,我讓步,只要你從今天開始到我府上為奴三月,便不與你計較。
小小越說,姚青的眼睛瞪得越大,他走南闖北了這麼多年,也不曾見過這般刁蠻不講理的姑娘。看她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從她的語氣上也聽得出自己沒有反對的餘地了,如果反對只能招來更厲害的處罰。
姚青不禁開始自怨自艾,剛要認命起身,可剛起到一半,又聽得小小眼睛一挑,刁蠻又懶散地問道:「我讓你起來了嗎?」
聽這話姚青僵硬在那,回頭看看海爺,不知如何是好。
這邊海爺抬頭看了看小小,臉上有點掛不住,道:「錢姑娘……」
小小一笑,朝月嵐使了個眼色,月嵐會意,上前把姚青扶了起來,輕鬆化解了姚青的尷尬,姚青頓時感激涕零。
小小笑道:「素聞姚青是個漢子,今日一見果然能屈能伸,我也不是不明理之人,你為大局著想肯屈身為奴,足見海爺的誠意,小小在此謝過。為奴就算了,玩笑罷了,海爺遠道來此,必沒找到安身之處,還請到敝府委屈時日,海爺你看行嗎?」
海爺看小小慇勤的笑,心知這一住又不知會出什麼事來,但是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答應了。又說了幾句便回到自己的雅間繼續吃飯。
這頭明輝從頭到尾聽得仔細,心裡不禁歡喜。
笑著吩咐風七:「你去查查這錢家選婿的事情!」風七低頭領命,卻不敢告訴主子這錢家小小在京城人口中是惡魔!
這邊小小待星逸匆忙吃完飯,跟明輝告辭後,帶著丫頭小紅,便起身下樓。
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