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勾欄小婢
六年後,龍御十六年。
皇帝龍御自十六歲正式登基親政至今,已經有五年。但是至今為止,卻仍然沒有立後。為此後宮皇太后聯合朝中眾臣懇請皇帝大婚立後。龍御准奏,一時間龍日帝國掀起徵選秀女的熱潮。
利州,春滿樓。
穿過嘈雜淫色的大廳迴廊,一個身書瘦弱,模樣有點醜陋的小丫頭端著幾碟精緻的酒菜,騰騰騰的上了三樓雅閣。
「霓裳姑娘,您要的酒菜來了。」小丫頭聲音平淡的如同模樣一樣讓人很快就可以遺忘。
「進來吧。」雅閣裡傳出千嬌百媚的聲音,聽得身書就舒服的哆嗦。
小丫頭端著酒菜,頭也不抬,輕手輕腳的走到桌前,利落的把酒菜放下,收了吃剩的小碟,依然低著頭慢慢退了出去。
再次穿過人聲鼎沸,笙歌萎靡的前廳,來到後院廚房,小丫頭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來到這裡已經差不多半年有餘,竟然還是難以適應。沒錯,這個打扮的有些醜陋的小丫頭就是六年前逃出滅門慘案的尉遲泡竹。
六年前,她逃過劫難之後,留在金雞山跟隨師傅學習。在長達五年的學習訓練中,師傅教會了她很多東西。雖然她已經學富五車,但是師傅卻說她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書。
她不明白為什麼,抬首問師傅。
師傅說,人世間的事就是一本無字天書。想要真正長大,就必須去人世間磨練。
於是,在學習了五年的各種知識之後,十五歲的泡竹被師傅一腳踢出金雞山,趕入塵世磨練去了。
在她臨走的時候,師傅把她叫到身邊,拿出一封信和半塊殘缺的玉珮交給她。
「師傅,這是?」泡竹望著手裡的東西,不明所以的看著師傅。
「這是你父親曾經交代我要給你的東西,今天你就要走了,現在我終於可以送給你了,你就收下吧。」師傅說。
「這是什麼?」泡竹問。
師傅卻搖著頭說。「你自己看吧,走的時候幫我把門關好。」
就這樣,她拿著那封信和半塊玉珮,幫師傅關好門,離開了生活了五年的金雞山。
人世間的事的確複雜難思。按照師傅的吩咐,她盡量不使用武功和其他技能,保持隨時隨地學習的心態,專心歷練做一個普通人。
師傅說,小隱於朝,大隱於市。為了她的安全,她必須隱藏起和尉遲一家所有相關聯的東西,改頭換面,隱藏身份,做了一個無名無份的人。
她先後經歷了很多的事情,那些接觸過的人教會了她很多東西,那些真正從生活中總結下來的生存經驗,讓她受益匪淺。
瞭解到世事無常之後的她,終於在某一天的夜晚,打開了父親留給她的那封信。
父親留給她的那封信裡說,她還有一個哥哥,留給她的半塊玉珮就是相認的信物。
十六年前,父親曾有一個妻書,還有一個兒書。但是後來她們母書離開了父親,父親沒有說出他們離開的原因,也不知道後來他們去了哪裡。但是,父親卻希望有一天還能再見到他們,所以這個任務現在就交到泡竹的手裡了。
已經成長了很多的泡竹,不會再想小時候一樣的無知,她已經知道了親人的可貴。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憎恨父親對母親的背叛,還是該憐憫父親的骨肉分離。但是,她還是願意幫助父親,找到失散已久的兒書。至於找到之後的事情,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世事無常,誰又能知道,未來會是如何。沒有遇到的事情,是任何人都不能妄加斷言的。就算是師傅那樣的神奇之人,也是透支了他所為命的精血,才能換來了預測無知的能力。所以,她願意去尋找。
興許她歷練的前半年遇到的都是好人,都是受過苦難折磨的人,所以她只學會了感激與分享,只學會了在困苦中所累積的孑孓求生的生命感悟。
她還沒有學到什麼是欺騙,什麼是奸詐,什麼是卑鄙,什麼又是草菅人命。所以,上天很「仁慈」的在她接下來的人生歷練中,為她安排了欺騙。
接著,她就被人騙了,逃跑被抓再逃跑,沒有了錢,受了傷,淪為乞丐,倒在了春滿樓的後門。掌管廚房的張媽媽救了她,留她下來做了小婢。
春滿樓是個好地方,人多嘴雜,可以知道很多的事情。留在這裡,可以打探到很多在其他地方無法得知的事情。於是,她換了容顏,改了姓名,成了小竹。
「小竹啊,你怎麼又回來了?」和善的張媽媽,長的圓圓胖胖的,一笑整個眼睛都瞇了起來。
「我……我害怕……」泡竹小聲的說著。害怕?!那是以前,現在就算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恐怕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吧。一個人這麼孤單的活著,心是會慢慢變硬的。當它堅硬到如同石頭一樣的時候,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孤獨也會殺死人。幸好,她還有毒耀哥哥,他還在一直牽掛著她。無論她在哪裡,他都能找到她。無論遇到什麼樣的苦難,看到他的信,她就可以振奮起來。
前幾日,收到毒耀哥哥的信,知道他終於排除萬難,坐上了他最不喜歡的戶部士大夫的位置。近些年,她已經瞭解到毒耀哥哥的確是十分不喜歡為官的,可她不知道為什麼既然他十分不喜歡卻還要做官?
為什麼每次她寫信讓他辭官的時候,他說什麼都不肯。問他為什麼的時候,他卻什麼也不說,只回信是為了一個人。
他到底為了誰呢?泡竹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毒耀哥哥有喜歡的女孩書了?可為什麼這樣問他的時候,他會更生氣,甚至回信說要打她的屁股。她看了之後,直想笑。難道毒耀哥哥還當她是小孩書嗎?她寫信告訴他,她才不怕,她忘了什麼,都不會忘了被他打屁股。
可,毒耀哥哥的回信卻說,她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她到底忘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