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芸在虞秋翎跟前哭了大半日,虞秋翎並沒有勸她,實在不知道從何勸起。等到虞秋芸自己哭累了,虞秋翎便喚來丫頭打水給她洗臉,眼看著也到中午,便留虞秋芸吃飯。又丫頭傳話,菇姐兒和俊哥兒這頓就先跟著衛太太吃,她這邊招呼著客人,就不抱孩子過來了。
虞秋芸聽虞秋翎如此吩咐著婆子,便有幾分羨慕道:「姐姐也是有兒有女了。」
「成親都好幾年了。」虞秋翎說著,又道:「倒是你,說起來頭兩年你與孫大爺感情也挺好的,怎麼沒見有孩子。」若是有個孩子,虞秋芸的處境也會好些。
虞秋芸不禁把頭低了下來,她也曾懷過孕,只是家裡三兩天頭鬧氣,孩子沒生保住。小產之後孫大爺對她越發的冷淡,與她說話的時候都少,哪裡來的孩子。
廚房曉得今天有客,菜色準備的相當豐盛。兩個丫頭擺桌,另有兩個丫頭旁邊站著侍候,一應規矩都跟以前虞家的一樣。連桌子菜碟擺放方式也是一樣的,虞秋芸看著不由得悲從心中,想想以前虞家的生活,再想想再孫家的清苦日子,眼看著眼淚又掉下來,卻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想你一個錦衣玉食的大家秀,嫁到孫家過清苦的生活,你也是難適應。」虞秋翎說著,只怕虞秋芸自己也受不了小商戶的日子,一兩銀子都看在眼裡,吃穿用度跟以前在虞家比,完全是天差地別。
虞秋芸聽虞秋翎如此說,眼淚又想往下掉,其實女人苦不苦,看手就能知道了。虞秋翎雙手白如玉,而她的雙手已經粗糙不堪,雖然孫家也有兩個丫頭和婆子,但家中那麼多家務,單靠她們如何忙碌的過來,虞秋芸下廚做飯都不是一回兩回了。
飯畢,丫頭收拾桌子,虞秋翎領著虞秋芸在裡間坐下來,隨即讓婆子包了二百兩銀子,又讓丫頭打開箱櫃,把她今年新做卻沒有上身的鮮麗衣服包了一大包,特意挑了兩件狐狸皮的大氅。
「姐姐,你這是……」虞秋芸看虞秋翎這個架式,多少有幾分驚訝。
虞秋翎歎氣道:「你來尋我了,我其他事情幫不了你,只有這些東西送你,以後要是急缺銀子了,與我說一聲,我會舀給你。」
虞秋芸顯得有發怔,她這趟上門來,其實更多的是想讓虞秋翎幫著她改變一下生活。是需要銀子救助,與虞秋翎現在的生活比,孫大爺每月給她的十兩銀子生活費實在算不得什麼。但她這趟過來,並不只是想打秋風的。失聲道:「姐姐,我眼前這樣,要如何是好,我還想著你能給我舀個主意。」
「我給你舀主意,我如何給你舀主意?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你的日子是要到婆家尋,就是我現在也是寧家的人,能幫你的也是銀兩而己。」虞秋翎說著。
「大姐姐,我不是來打秋風的……」虞秋芸失聲痛哭起來,緊緊抓住虞秋翎的手道:「我現在在孫家是進退兩難,我實在是……」
「這不是你頭一回進退兩難了,你是一直如此,你來問我怎麼辦,我還想問你,為什麼非得那麼貪心?安姨娘是你親娘,不是孫大爺的親娘,你想讓她拖死你,你就死好了,人家也不是傻子,幹嘛非得被一個岳母攪得過不成日子。有時候我都覺得你是精過頭了,以為天下人都是傻子,實際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一個。」虞秋翎本來不想說這麼多,但虞秋芸這樣,她也是有點忍不住。
「姨娘……總是我親娘……」虞秋芸哭泣著。
「你也別老說這話,只怕你自己心裡也看不上孫家,姐妹這麼多年,我還不曉得,你是一心想攀高枝,總以為只要嫁的好了,什麼都好了。」虞秋翎說著。
虞秋芸絕對不是捨不下安姨娘,在安姨娘第一次被送走時,虞秋芸就老老實實的抱住虞老太太大腿,在虞老太太跟前一個字不敢提起安姨娘。要是虞秋芸自己能看上孫大爺,看的上孫家的日子,那也好的多,只怕虞秋芸自己也有怨念,她在虞家當了這麼多年秀,如何受得了小商戶娘子的清貧日子。
「不是的……姨娘實在是無人可靠,除了我這個女兒,誰還會管她。」虞秋芸哭泣說著。
虞秋翎被她哭的有些不耐煩了,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出個主意,你跟孫大爺和離吧,也不用再嫁了,找間庵堂你與安姨娘一起出家,你就好好當個孝順女兒吧。」虞秋芸這樣再嫁也一樣過不好,也沒必要再坑一家,就母女一起出家,孝順安姨娘,你是她親生的,活該被她拖死,別拉扯別人了。
虞秋芸聽得瞪圓了雙眼,有點不可思議地看向虞秋翎道:「姐姐,我們總是同父所出,你……我……」庵堂的生活比之孫家更要清苦許多,要是庵堂的日子更好,安姨娘肯定樂意在庵堂了。
「除了這個主意外,我沒有其他主意,你要是不願意聽,那就別再來問我。」虞秋翎說著,隨即喚來婆子舀包袱,又讓管事準備車駕送虞秋芸回。又對虞秋芸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虞秋芸還想在再說,虞秋翎已經擺出送客的架式,而且往二門走,虞秋芸只得跟著走。不等虞秋翎走到二門,管事就急匆匆的迎過來,這是虞秋翎從直隸帶過來的,原本虞秋元使的,怕虞秋翎和沈家兄妹不方便,便讓虞秋翎帶過來了。
「大姑奶奶,門口有孫家人來了,還拉著許多東西,說是四姑奶奶的嫁妝,要與四姑奶奶和離,若是不和離那就休妻。」管事急匆匆的說著。
虞秋翎聽得愣了一下,虞秋芸就顯得更驚訝了,不可思議地看向管事的道:「休我?憑什麼要休我?再者孫大爺都不在家,如何能休我……」
說到這虞秋芸說不下了,只是她沒有見到孫大爺而己,或者孫大爺已經回京,只是她沒見到。
虞秋翎忍不住皺起眉頭,問管事:「人在呢?」
「在到前頭廳裡。」管事說著,要是對方是無理取鬧的,自然沒這個待遇,但對方看著還不錯,雖然衣著不行,但談吐說話都不錯,尤其是還帶著一副苦逼模樣,看著人實在有點可憐。
虞秋翎長歎口氣,事情來了,推出不是她的性格。旁邊虞秋芸卻是抹淚哭了起來,她本來是十分搖擺不定,沒想到孫大爺比她乾脆多了,直接殺上門來和離。
「哭有什麼用,事情來了就知道哭。」虞秋翎沒好氣的說著,虞秋芸看著也是精精明明,不傻不笨的,但她就能過成現在這樣。
虞秋翎帶著虞秋芸到了前頭廳裡,孫大爺正在屋裡坐著,他是前幾天回的京,因為生意上的事回來的,他在外頭這幾年日子不能說多好,外鄉人總是被欺負。他又是小本生意,全靠勤快能幹掙錢,本是想省點錢娶了虞秋芸,結果鬧騰了這些年。他現在是悔的肝都疼了,俗話說得好,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娶媳婦也圖省錢可不就杯具了嗎。
看進有人進屋,孫大爺忙站起身來,他並不認得虞秋翎,但不管是誰,只要是虞家人就行。他一直沒休妻是因為虞秋芸沒有歸處,休妻就等於讓她死,總是夫妻一場,不能真勒死她。現在虞家既然有人了,那就趕緊把虞秋芸送回來,他要過正常生活,已經拖幾年了,總不能一直這麼下。
虞秋翎也不認得孫大爺,虞秋芸卻是認得,看到真是孫大爺當場就哭了起來,道:「我與你總是幾年夫妻,你勾搭張寡婦,弄個兩頭大,我都沒有指責你,你如今竟然要休我。」
孫大爺看著虞秋芸,內心也是十分無奈,但話總是要說的,道:「姑娘出身名門,祖父,父親都有官職在身,我不過一個街邊小商賈,實在配不上你。當日談婚嫁之時,就是我思慮不周,只想著省些財禮錢,這幾年過的家不像家,日日鬧騰不休。以往姑娘娘家沒人,無歸處自然不願意,現在既然有親友了,姑娘自己只怕也不樂意跟我著這個小商賈,我們早日和離了,姑娘另嫁如意郎君,與彼此也都有益處。」
虞秋翎一直旁邊聽著,此時突然接話道:「我是虞家大姑奶奶,孫大爺如何曉的虞家有人回來?」
虞家地處官員住宅區,孫家則屬於平民區,孫大爺也不可能派人盯著虞家的門,看有人回來就殺回來。
孫大爺先拱手先禮,再回答虞秋翎的問題:「是那位安夫人說的。」
安姨娘被虞秋翎從虞家轟走了,自然只能回孫家,她從來就沒看起孫家起,自然跟孫家其他族人親友相處的很不好。回之後就十分得意地說,虞家有人回來了,她們娘倆馬上就有錢了,還能回到虞家大宅住,才看不上孫家這種窮鬼。
安姨娘也許只是想顯擺嚇唬一下孫家人,但沒想到孫大爺早就回京,怕家裡吵鬧了兄長家裡。此時孫家人聽到這個消息,立時報與孫大爺曉的,其實依著孫家族人的意思,早就把虞秋芸休出了,嫁妝還給她,至於以後是死是活,大家都是陌路人了,誰管你。
孫大爺一直猶猶豫豫推到現在,現在虞家終於有人回來了,孫大爺立時行動了,此時不退貨更待何時。這回來之前他就想好,能和離最好,他也不想虞秋芸再嫁艱難。但若是實在不同意,那就只能休妻了,防止再有波折,孫大爺來之前把家裡虞秋芸的東西全部裝上車,這回不管怎麼說,一定要離婚。
「孫大爺是決心已定?」虞秋翎說著,聽他剛才說的話,還有這麼快的行動力也能知道,孫大爺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怎麼樣都要把虞秋芸送出門。
孫大爺歎氣道:「我本就是平頭百姓配不上高門大戶的姑娘,跟著我這幾年也是委屈虞姑娘了。」
虞秋翎又看向虞秋芸道:「你怎麼說?」
虞秋芸抹淚道:「既然大爺心意已決,我還能說什麼。」
「那就和離吧。」虞秋翎說著,人家鐵了心要退貨,看孫大爺這一臉滄桑樣,鬧到休妻也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過年事情比較多,努力不斷更,但份量可能沒那麼足。
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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