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清和挨了一頓罵,回到翰林院後並沒有被同僚排擠,相反的眾人待他的態度還更好了。皇帝罵你那是看得起你,若是真覺得十分厭煩,就直接**消滅,還連帶著九族。更重要的是簫清和御前說話的時候真不少,除了這回覲見外,有時候天熙皇帝還會把簫清召進宮裡談談人生,談談理想。
跟他同期的狀元,榜眼,除了瓊林宴上跟天熙皇帝搭過一回話後,一年多過了,連見天顏的機會都沒有。對比一下眾人都覺得這位探花郎很得天熙皇帝喜歡,若是真不喜歡,**消滅是誇張了點,但大可以丟到一邊不理會。還浪費口舌罵你,糾正觀點與天家保持同步,這就是恩寵的表示了。
「老爺回來了……」喬氏迎了上,估摸著簫清和要回來了,她就在二門處等著。雖然成親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每每看到簫清和,喬氏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當初喬家資助簫清和的時候,她對簫清和就十分有好感了,但那時候簫清和已經是舉人,她自知身份配不上。後來簫清和中了探花,她心中高興的同時,也是徹底死心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簫清和突然來喬家提親,要娶她為妻。全家震驚,喬老爺向簫清和確認了三次,是娶妻不是納妾,簫清和確認了,喬老爺這才答應了親事,她心中的震驚就更是可想而知,她根本就不敢相信,簫清和會在中了探花之後娶她。
簫清和臉上稍顯得疲憊,翰林院的事務並不算多,他頭痛的是天熙皇帝即使相信沿海還有戰事,也不相信會來的這麼快。慢慢的組建海軍打造戰船若是正常情況下肯定使得,但沿海的局勢要比天熙皇帝,或者說比沿海官員的奏折上寫的嚴重得多。
軍隊的建立,以及打造戰船這種大型活動,中間有許多油水。拖的時間越長,官員們越有撈頭,再加上大珠許久沒有戰事,打退了一回,就覺得天威所在,沒有賊人來犯,殊不如戰事就在眼前,官員們被利益蒙了眼,根本就看不到。
「老爺這幾天在書房裡日夜看卷宗,著實辛苦了,今天就歇歇吧。」喬氏一邊幫簫清和脫官服,一邊輕聲歎著簫清和,簫清和每天回家後就是埋頭書房苦,一個人房中寂寞之類的倒是小事,只是簫清和這樣的用功法,身體怕要拖垮了。
簫清和揉揉太陽穴,道:「哪裡能歇的,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對於許多文官來說,打仗是武官的事,他們只要負責打麻煩就好了,就從來沒有想過,打仗是百姓的事,將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骨肉分離,只要自家朱門秀的就可以了。
喬氏不敢再勸,只是道:「老爺外頭累一天,總要先吃了飯。」
「嗯,吃飯,不吃飯哪裡來的力氣。」簫清和說著,又道:「我要看到很晚,你不用等我,就先睡下,記得讓廚房給留下宵夜。」
「那我給老爺送了宵夜再睡。」喬氏說著。
簫清和看看喬氏,道:「實在太辛苦你了。」
「看老爺說的,有什麼辛苦的。」喬氏笑著說。
夫妻倆一起吃了飯,簫清和就了書房,書生談兵雖然多是紙上談兵,但就是想紙上談談,那也得大量的資料。簫清和從兵部尋來許多卷宗,除了海軍的還有陸軍的,年海戰的戰報兵部整理了一份,簫清和又根據兵部提供的資料自己整理了一份。
大珠兵力值,武器值,敵方的兵力值,武器值,以及一年多之後兩方數值會發生的變故。簫清和在沒有考上探花之前,也是全心力在四書五經上,突然間研究這些,他也覺得吃力的很。
月亮掛梢頭,連看了兩個時辰,簫清和也覺得累了,把卷宗放到一邊。簫清和在書房走了走,天熙皇帝賞的宅院實在不小,簫清和的書房收拾的非常寬敞。也是與簫清和生活能力太渣有關係,看卷宗的桌子,全部都是卷宗,筆墨紙硯任何東西都不在上頭,就怕簫清和一個小心灑在上頭了。
筆墨紙硯擺在另一張桌子上,簫清和在屋裡走了幾步,舒散一下筋骨。輕輕吁了口氣,卻沒有繼續看卷宗,只是走到另外一張書桌前,筆墨紙都好的,硯台也擺的好好,簫清和不敢親自磨墨,便把外頭當值的小廝叫進來。
小廝磨好墨,又幫著把紙壓好,簫清和提起筆來,看著眼前的宣紙卻突然怔了一下,手裡握著筆,卻似乎不知道要如何下筆了,直到旁邊小廝提醒,毛筆上的墨汁滴到了宣紙上,要給簫清和另外換一張。
「不用了,這樣也很好。」簫清和說著,這回下筆再沒猶豫,提筆寫了個忠字。簫清和書法是天熙皇帝都很喜歡的,筆力強勁有力,與他的性格脾氣完全相反。
小廝看簫清和寫完,就幫著換紙,寫好的一張就放在旁邊。簫清和起筆要寫第二個字,剛寫了一個竹字頭,外頭傳來喬氏的聲音:「老爺,夜宵好了。」
簫清和聽到喬氏的聲音,握筆的手頓了一下,沒繼續寫下,只是把筆放到一邊。起身迎喬氏,結果走的時候卻不小心碰到了桌子,紅木家俱真材實料,自然厚實的很,桌子沒啥問題,簫清和的腿就有點問題了。
喬氏連忙把托盤放桌子上,上前問著:「老爺,碰到哪裡沒有?」
簫清和呲著牙,揮手道:「沒事,沒事,有點疼而己。」
「舀藥酒來。」喬氏吩咐著小廝,簫清和身體很嬌貴,輕輕碰了一下就是紅紫一塊,還是舀藥酒擦擦比較好。
簫清和並沒有阻攔,只是看看托盤裡的食物,全是甜食,十分對他胃口。喬氏連忙幫著舀筷子端碗,最安全的就是喂到簫清和嘴裡,不然弄不好就要灑在衣服上。
「我自己來就好了。」簫清和接過筷子說著,點心三兩口吃了,又把一碗甜點吃完。
喬氏把碗筷收了,小廝舀來藥酒,簫清和掀開衣服,果然紫了一大片,喬氏一邊給簫清和上藥,一邊道:「老爺也不要太辛苦。」
「得償所願,何來辛苦之說。」簫清和有幾分歎氣的說著,卻是看向喬氏道:「倒是你,現在看著當了探花夫人十分風光,其實卻是辛苦操勞。」
喬氏聽得笑著道:「我能嫁老爺為妻,余願足己。」
簫清和看著喬氏,輕輕歎了口氣,等到喬氏給他上完藥,便道:「時侯不早了,你歇著吧,我還要一會。」
「嗯,老爺千萬別太辛苦了。」喬氏說著,便端起托盤出門了。
十一月初,羅二老爺一家結束三年外放回廄,羅二老爺,羅二太太沒啥變化,倒是當年還年幼的羅六爺此時也到了議親的年齡。按照羅二太太想的,羅六爺也到了議親的年齡,就是羅二老爺再外放她也不跟著,想留在廄給羅六爺說親事。
一別三年,羅家變故卻是天翻地覆,羅大太太擺酒設宴給羅二老爺一家接風洗塵。先給鄭王府下了貼,在外頭玩了大半年謝衡和羅素因為過年的關係也回了廄,順道又把謝潛夫妻,孫兒都叫上。又給羅氏和胡大爺下貼,讓他們抱著孩子過來,這回羅家是真的大團圓了,一個不少,一個不缺。
酒宴擺在後花園裡,男女兩席坐落,羅大太太引見大房新添人口與羅二太太認得。虞秋荻自然是認得,唐氏也認得,簫雲靈和舞陽縣主,只是信上曉的,此時是正式拜見。至於和離的林氏,羅二太太何其聰明,提都不提一句。
給侄媳婦和侄孫的見面禮,羅二太太早就備好的,養在羅老太太身邊的欣姐兒,雖然與嫡母有幾分生疏了,不過羅老太太教了這幾年,自然曉得與嫡母親近。
羅老太爺是滿心歡喜,看著席間兒孫道:「好,我們一家也終於團圓了。」
吃酒聽曲,眾人都十人盡幸,羅素不禁問起羅二老爺將來的打算。羅二老爺是捐官出身,不是科舉出來的,根不正苗不紅,雖然有侯府當依靠,到正四品也就到頭了,再想往上就不是熬資歷的事了,羅二老爺接下來要麼就是繼續外往,要麼就當個相對清閒的京官。
「趁著現在還能跑動,我想再往外走幾年。」羅二老爺說著,外放的官職雖然辛苦,但總是有些實權在手,若是現在就回京,那就等到提前退休了。
羅素笑著點頭道:「也是,不過別往北方走,那邊不太平,往南走走倒是不錯。」往北就是青陽,海口,江寧一帶,戰事隨時都有可能起來。
羅老太爺聽羅素如此說,不由的道:「怎麼會不太平?不是沒事了嗎?」一直以來沒有任何戰報,十分太平,若是真有戰事,第一個要往上衝的就是武官勳貴。
「早晚的事。」羅素只是說,也不願意多說,鄭王府的兵權交了,羅家兒子們打贏一場之後就給勳官,短期內不會上戰場,就是輸成狗也怪不到鄭王府和羅家頭上。只是看看旁邊的欣姐兒笑著道:「眼看著也要十歲了,雖然還小,但也要多留心些,好好給她尋戶人家。」
欣姐兒雖然出身不高,父親是庶出,她又是庶出,不過這一輩就她這麼一個女兒,羅老太太又養著,好好挑戶人家完全可以。
羅老太太也不想提戰爭之事,笑著道:「一直給她看著呢,就這麼一個孫女,肯定不能虧了她。」
玩樂了大半日,羅素和羅氏都各自帶著家人回了,羅老太太回屋歇著,羅大太太和羅二太太也都各自回房,虞秋荻和唐氏收拾,她們生產完了,輪到簫雲靈有孕。
「三嬸嬸可曾聽說什麼?」虞秋荻問著唐氏,羅家現在十分低調,朝中之事知曉的並不多。倒是唐氏的父親唐老爺,資歷慢慢的熬出來了,各種消息比較靈通。
唐氏也搖搖頭,道:「沒聽說有什麼事。」
收拾完畢虞秋荻和唐氏各自回房,旭哥兒己經二歲多,跑的更歡快的時候,安哥兒看哥哥跑,他也想跟著跑,只是多半要摔個狗啃泥。要不是兩個奶媽看的緊,只怕牙都要摔掉了。虞秋荻進屋先抱了抱辰姐,結果安哥兒看到了也要搶著抱。
「你這個小鬼頭,什麼都要爭一爭,哪能跟妹妹爭呢。」虞秋荻笑著說,伸手捏捏安哥兒的小臉,又道:「你是哥哥,要讓著妹妹才對。」
正說著羅慕遠掀簾子進來,宴席散了之後,他看看羅六爺,兄弟三年不見,總是有許多話說。看到嬌妻懷裡抱著女兒,安哥兒卻是努力求抱求撲,便伸手把安哥兒抱起來,笑著道:「又向你娘邀寵呢。」
地上跑著的旭哥兒,看娘抱了妹妹,爹抱起了弟弟,他神情很淡然,只是開始發表評論了。只是年齡還太小,一大半話都說的不清。
羅慕遠看大兒子也抱怨了,左手抱住安哥兒,右手卻是把旭哥兒也抱了起來,一手一個,笑著道:「爹爹抱你們倆個。」
虞秋荻看著他們父子三個也不禁笑了,閒話問著:「六弟在外這些年,長高了許多,說話談吐也不同了。」她進門的時候,羅六爺才十來歲,轉眼間也要議親娶媳婦了。
「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六弟跟二叔外放,確實是長了見識。」羅慕遠笑著說,唯一的不太好的就是羅六爺的功課很一般,估摸著也要走捐官路子。
「眼看著六爺也要議親,家裡不用多久也要有喜事。」虞秋荻笑著說,其實最近這段時間,羅大太太也有點小鬱悶,主要在羅慕白身上,羅慕白仍然沒有成親的打算,羅大太太比較空閒了,把他逼緊了,他不是鄭王府就是宜軒長公主府,羅大太太也是沒辦法。便笑著道:「你也勸勸二弟,太太為他的事愁著呢。」
更噁心的是林家,和離之後羅慕白一直沒成親,林家一直對外說,羅慕白這是娶不個媳婦,若是能娶上,何故拖到現在不成親,羅慕白又沒有兒子,年齡也不小了,總要有子嗣才是。像賀子章與羅氏和離之後雖然也沒娶,但人家前頭有兩個嫡子,子嗣上無礙,自然也就無所謂。
「現在不是時候,慕白自己也沒這個心思,他現在滿心的是海軍的事。」羅慕遠說著,他能理解羅慕白的心思,全部心思都在沿海,如何組建海軍,真有戰事來了要如何打,滿腦子都在想著這些的男人,讓他成親。若是沒有林氏的事,還好些,別人娶親他也娶親,結果林氏鬧了這一出,讓羅慕白對於娶親有點怕了,再和離一回就真傷不起了。
虞秋荻心裡十分掛心,問:「真的會打起來嗎?」
羅慕遠神情有幾分猶豫,戰爭到底什麼時候會打響,具體時間真不知道,道:「太平不了。」就是戰事沒起來,大珠的海軍也必須整頓。
歡天喜地一個太平年,出了正月十五,羅二老爺繼續起程外放,羅二太太則留在家裡。謝衡夫妻雖然沒有正式上折子,羅素卻是跟太后說了,她和謝衡打算青陽養病,養病是假,操勞這麼多年了,想退休旅遊是真的,太后非常痛快的准了。
不出正月,謝衡和羅素就起程了青陽,羅素走之前特意來羅家一趟,叮囑眾人,要是海邊戰事起來了,千萬別犯傻往上衝。
果然不出羅素所料,三月初海寧第一份戰報傳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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