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最新章
安排給虞秋荻的房舍是後花園邊上的一節大院,五間正房,還有東西廂房,精緻說不上,但至少夠大。除了虞秋荻自己帶的人外,梁家又配了四個小丫頭,六個粗使婆子。見虞秋荻一行人進來,連忙跪下來請安。
虞秋荻微笑著讓眾人起來,墨晴非常上道的,上前發荷包,院中侍候的下人每人一個小金錁子,引路的婆子也是一樣。不管什麼時候,使人家的人了,那都得有點表示。尤其對於下人,有時候給她們一點小恩小惠,彼此都能舒心許多。
「謝姑娘賞。」梁家眾人拿到手裡時都是一臉歡喜,梁家也是常打賞下人,但都是直接給銀子,一兩銀子都是上等封了。如此精緻的荷包實在很少見,金錁子更是見都沒見過的。
虞秋荻溫聲說著:「這些日子還要麻煩各位了。」
「姑娘客氣,能侍候姑娘是小的們的福氣。」婆子高聲讚揚。
虞秋荻只是微笑以對,墨晴扶著她進了屋裡。
為了抬妝方便,嫁妝並不封在後院裡,全部封在前頭院裡。除了嫁妝之外,另外還有五箱東西是虞秋荻的隨身物品,這些則是抬到後院裡來。虞秋荻並不管這些,沐浴更衣完畢,就在屋裡榻上先躺下了,墨晴則帶著丫頭婆子收拾隨身物品。
本來想著小睡一會,沒想到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還是墨晴把她喊醒的。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再睡下去一頓飯都要混過去。
晚飯是六菜一湯,味道是不錯,但要說精緻就差的遠了。尤其是墨晴在看到米時,差點要張口問媳婦,這是不是送錯了。虞家主子們吃的一直都是粳米,下人們才用平常白米,倒是虞秋荻給她使了個眼色,梁家如此熱情,肯定不會慢怠慢她,只怕梁家主子們吃的也是白米。
飯畢虞秋荻在院裡坐著乘了一會涼才讓丫頭們鋪床睡下,墨晴理所當然的上夜,屋裡只剩下虞家的丫頭時,墨晴這才對虞秋荻道:「梁家真是暴發戶。」乍一看好像挺像樣的,但在細節處,跟虞家比就差太遠了。
虞秋荻眉頭皺了起來,道:「胡說什麼,這些是你能議論的!」
墨晴當即住了嘴,卻還是忍不住道:「嫁到梁家來,只怕二姑娘適應都要好久。」尤其是虞秋芳那種性格,婚後不知道會吵多久。
「越來越不像話了,主人家的事也去議論。」虞秋荻臉色陰了下來。
墨晴這才低頭不吭聲。
次日清晨,虞秋荻早早起來,吃飯過後就先去給虞大太太請安。雖然虞家的請安規矩並不是那麼大,但都是長輩們發話之後晚輩才能不來,昨天虞大太太沒發話,她今早就肯定要過去。
虞大太太和張舅母看到她過來倒是愣了一下,虞大太太真心沒有在規矩上難為虞秋荻的意思,純粹是忘了吩咐,便道:「以後早晚不用過來。」跟虞秋荻越是不相見才好,萬一被她看出破綻來就不好了。
「是。」虞秋荻低頭應著。
「大爺來了……」外頭丫頭一聲傳喚。
虞秋荻本想馬上回去的,聽到外頭丫頭通報便站住了。
虞秋元掀簾子進來,先給虞大太太和張舅母請安,又問虞秋荻休息的如何。
「讓哥哥掛念了,梁家下人很周到,十分妥貼。」虞秋荻微笑著說。
虞秋元滿意地點點頭,卻不見虞秋芳,道:「二妹妹呢?」
虞大太太連忙接話道:「你二妹妹一路辛苦,今早起來的時候說有些頭痛,我讓她在屋裡歇著了。」
現在離婚期還有大半個月,別院裡梁家的下人也不少,怕被下人看到虞秋芳的真容。虞大太太太與張舅母商議了半天,最後決定裝病,也不用裝重病,只說路上勞累,水土不服就好了,這樣虞秋芳只在自己屋裡呆著就好。
「請大夫了嗎?」虞秋元問著。
張舅母接話道:「只怕路上累著了,歇幾天就好了,婚期在際,請了大夫進出只怕要被人說嘴。」
虞秋元這才不說話。
虞秋元早上過來也就是問問情況,昨晚他被梁家人拉出去喝酒,一直到很晚才回來。起床之後先打發小廝給齊家送了消息,齊家表現的再冷漠,虞家最多不太親近即可,但也不會失禮與人。
看眾人都挺好,虞秋元叮囑幾句,尤其是對虞大太太,知道虞大太太對親事不滿意,但滿意不滿意,虞秋芳馬上就要嫁過去,為了她以後的生活,虞大太太此時也該把不滿意的嘴臉收起來了。
「我都曉的了,還要你這樣叮囑。」虞大太太不太高興的說著,虞秋元雖然平常也念叨她,但總是他們母子倆在的時候,張舅母也就算了,虞秋荻也在,虞秋元就說個不停,她心裡是真不舒服。
虞秋元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道:「後宅之事就麻煩母親與舅母了。」
張舅母笑著道:「元哥兒放心,外頭的事你都料理了,剩下這些家事,我與你母親肯定能辦的妥妥當當。」
虞秋元又說了幾句就要走了,外頭的事情多著呢,他走了,虞秋荻也跟身起身告退。
等到他們兄妹出了門,虞大太太長長吁了口氣,期婚越近她越緊張,尤其是在面對虞秋元時,她只怕自己漏了底。
張舅母卻沒那麼大的心理壓力,滿心盤算的都是代嫁的事,以及成功之後張家能沾到的好處,道:「妹妹,嫁到梁家去那個丫頭,跟她說定了吧。」人是挑好了,也帶到青陽了,怕走了消息,在家的時候並沒有說,現在人都要青陽了,肯定要提前說好。
虞大太太點點頭,此事順利的很,笑著道:「是二丫頭身邊的大丫頭文娘,二丫頭親自跟她說的,文娘歡喜的很。想想也是,家生子丫頭最多拉出去配個小子,現在有機會當富戶人家的少奶奶,求之不得呢。」
張舅母聽得十分放心,用個丫頭代嫁到梁家去,只要虞秋芳成了侯府世子夫人,梁家敢怎麼樣,難道還敢跟侯府爭媳婦不成。只是道:「小心別讓梁家下人看到她了。」
「你就放心吧,那丫頭鬼著呢。」虞大太太笑著說。
天氣一天天熱了一起來,梁家沒有冰,屋裡也就更顯得悶熱了。早上和晚上還好,中午那會虞秋荻總是到花園假山下面躲著,帶上墨晴和兩個丫頭下下棋倒也能打發時間。
虞秋芳相對來說就痛苦了,她一直在裝病中,怕人看到,不能出門不說,門窗還關的緊緊的。屋裡悶熱的很,幾個丫頭打著扇子,仍然不見一絲涼爽。
「天氣真熱。」虞秋芳抱怨著,夏天沒有冰的日子真是想像不能,虧得只是這幾天,若是這麼一輩子,真要一頭撞死了。
文娘在旁邊給虞秋芳打著扇子,賣力討好地道:「姑娘太辛苦了,梁家竟然連冰都用不起,實在是寒磣的很。」
虞秋芳聽得歎口氣,梁家這樣的窮酸,更讓她堅定的一定要嫁到齊家去。眼前就幾天了,忍下去就好了,只是看向文娘道:「這樣的人家也對得起你了。」
文娘與虞秋芳算是一起長大,性格可以說是互相影響。虞秋芳得知要用丫頭代嫁後,就想到了文娘,肥水不流外人田,提拔別人不如提拔自小跟自己的丫頭。
文娘立即笑著道:「這全部都是靠姑娘提拔。」嫁到梁家這樣的富戶,更的是還有虞秋芳的那些嫁妝,也許還要退給虞秋芳一部分,但就是很少一部分對於她來說也是天文數字了。
虞秋芳聽得只笑,道:「以後好處多著呢。」等她成了侯府的世子夫人,提拔一個小商戶還不是順手的事。
主僕兩個正愉快的暢想著將來的美好,丫頭青兒卻是帶來了不太美好的消息。虞秋芳和文娘躲在屋裡,丫頭卻是要傳話幹活的,虞秋芳想晚飯吃素,特意點了幾個菜,就讓青兒去廚房傳話。
未來的二奶奶說要吃什麼,廚房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青兒在跟前時自然是好話說盡,但等青兒走了,那就沒好話了。下人也是人,尤其是議論起主子來,那口角就更厲害。
「我們這位新二奶奶跟她妹妹比真是差多了,聽派到那邊去服侍的人說,剛進去的時候就每人一個荷包,裡頭裝的都是金錁子,見都沒見過的。」
「是啊,而且三姑娘為人寬厚,見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哪像我們這位新二奶奶,進門就生病,脾氣還大得很。」
「聽說虞三姑娘是要嫁到侯府去的,就是青陽察案使大人家裡,想想那是什麼樣的人家,能嫁進去的該是什麼人。說起來虞家也在京城也是不錯的,畢竟有姑娘能嫁進侯府,家底肯定不會差的。但嫁到我們家這位……一般結親都要門當戶對的,突然間低嫁,還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呢。」
下人的嘴尖刻起來比姑娘太太們都要狠的多,青兒本來走了卻想有句話沒吩咐,轉身回來的,沒想到了聽了全的。青兒作為虞秋芳的大丫頭,脾氣跟虞秋芳是有點像的,更何況虞秋芳在虞家時那是要風有風,要有雨有雨,誰敢怎麼著她。
青兒當即把廚房的婆子丫頭罵了一頓,但饒是如此,青兒仍然覺得不解氣,現在看到虞秋芳,把婆子的話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虞秋芳聽完就怒了,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恨不得立時把廚房的婆子拖過來打板子。文娘卻是有幾分害怕,換親一個條件就是她和虞秋芳不能露面,不然已經被下人看到了,如何換的成。
「姑娘消消氣,何必跟那些下人們一般見識。」文娘勸著,又道:「姑娘你素來爽快寬厚,哪裡比得上三姑娘奸詐會收買人心。」
提到虞秋荻,虞秋芳火氣頓時又上升幾個點,婆子的話句句拿她與虞秋荻對比。雖然馬上就能頂替虞秋荻出嫁,但只要想到這麼一個人在,虞秋芳就覺得心中紮著一根刺。為什麼每個人都說她不如虞秋荻,虞秋荻哪點比她強,等她成了定遠侯府的世子夫人,虞秋荻就是地上的塵土。
「姑娘,消消氣。」文娘旁邊勸著,繼續道:「三姑娘自小就會討好人,把一家老小都哄住了,只是幾個下人而己,她也去討好,真不知道想的什麼。」
虞秋芳心中卻是浮起一抹擔心,按虞大太太說的,不能虞秋荻頂梁家的婚事,因為不是同一天。只得先把虞秋荻藥昏偷偷藏起來,等她嫁進齊家洞房之後再把她放出來。至於虞秋荻的婚事,這事過去了慢慢找就是了。
想到這裡虞秋芳就覺得有點揪心,若是她這邊嫁進齊家了,然後虞秋荻尋到了更好的親事,虞秋荻會繼續壓她一頭不說,自己豈不是成全了她。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她要想個辦法徹底讓虞秋荻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心裡有了這個心思,虞秋芳哪裡還會在意婆子的幾句話,揮手讓青兒出去。跟文娘合計起來,道:「我記這趟過來,你兄嫂是跟著一起來的?」文娘是家生子,侍候虞家三輩子人了,若不是這樣文娘也當不了大丫頭。
文娘雖然不知道虞秋芳為何如此問,卻是點點頭道:「都是一起來的,姑娘問他們做什麼?」
「我想讓他們幫我弄點砒霜來。」虞秋芳咬牙說著,用迷藥不如用砒霜,直接毒死虞秋荻,她這輩子也就不用糾結了。
文娘聽到這話就嚇呆了,脫口而出道:「姑娘難道是想……」她就是一個家生子,即使不喜歡虞秋荻,但對她來說那也是主子,謀害主子,她還真沒這個膽子。
「毒死她不就一了百了嗎,萬一齊家再要人,到時候人都死了,還能怎麼樣。」虞秋芳咬牙說著,只有虞秋荻死了,她才會覺得痛快了。
文娘卻是完全震住了,對於一個有點壞水的小丫頭來說,殺人是天大的事,更何況要殺的還是自己的主子。
「讓你兄嫂找了藥來,銀子我出。」虞秋芳吩咐著文娘,她是不可能出門的,就是文娘也出不了門,但外頭的媳婦和男僕想出門就容易多了。
「這,姑娘要三思啊……」文娘身體不自覺得顫抖起來,代嫁的事是虞大太太的主意,就是被拆穿了,梁家也不可能拉她一個丫頭上公堂。她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從正室變成妾室,但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若是謀害主子,不止她一個人的命,全家的人命都完了……
虞秋芳怒瞪向文娘,冷哼著道:「怎麼,你想違背我的意願??」
「不,不是的……」文娘連忙揮手說著,她侍候虞秋芳這些年,對於虞秋芳的脾氣也十分瞭解,尤其與虞秋荻的恩怨,虞秋芳真有殺了虞秋荻的心。此時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若是有絲毫違抗,結果就真的不好說了。
「那就讓你兄嫂去找藥。」虞秋芳說著。
文娘腦子轉動,脫口而出道:「我覺得姑娘與其毒死三姑娘,不如把她悄悄地送出去。就說她……說她,與人私奔了……」
「私奔了?」虞秋芳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
文娘卻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道:「就說三姑娘因不滿與齊家的婚事,悄悄的與家中男僕私奔了,虞家是為了保全顏面不得已才換親的。反正只要齊家找不到三姑娘,那就死無對證了。」
虞秋芳頓時覺得這個主意大好,虞秋荻私奔了,那就是虞秋荻的錯,她就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嫁進齊家。然後虞秋荻也完了,一個與男人私奔的女子,就是最後被找著了,結果也只有死路一條。
「真沒看出來了,你還有這個智謀。」虞秋芳誇著文娘。
文娘此時一身冷汗,聽虞秋芳如此誇她,心裡卻是直打鼓。臉上硬擠出一個笑臉來,嘴上說著:「能為姑娘分憂,是奴婢的福份。」
虞秋芳卻是繼續盤算著,神情一臉得意,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這個主意真好,到時候悄悄找個人牙子來,把虞秋荻運出去,隨便往哪裡一賣,讓她一世為奴為婢,任人欺凌打罵,想想就是痛快。」
文娘聽得卻是心裡捏了一把汗,道:「此事只怕還要與太太,舅太太商議。」
「嗯,是要好好合計一番。」虞秋芳說著,隨即對文娘道:「就說我身體不適,讓青兒告知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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