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晚到現在,羅憲已經在心底抽了自己無數個大嘴巴,這是懊惱心情的一種表現。
剛才休昭先生的一番耳語,更是讓羅憲羞愧不已。昨晚搜查嫌疑犯的行動,明顯存在這顧頭不顧腚的缺陷,客棧的小二居然在自己走後,也遭到了沉重的打擊。
陛下的憤怒是顯而易見的,畢竟李公公是現階段接觸陛下最頻繁的人,這麼一個人因為自己的照顧不周而受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艱難喘息,陛下會不會因此而……
劉山現在是沒有一點的想法,全身心的投入到憤怒的情緒當中。大漢的重臣則有很多的想法,全身心的投入到理清事實真相的事物之中。
此時,董允已然跟蔣琬等人接上了頭,一番綜述下來,首相府邸中居然沒有了一絲的生息。
費禕率先打破僵局,沉穩的說道:「休昭,這件事情其間存在這因果關係,但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既然步楓已經成功的逃脫了追剿,為何要下重手殺掉客棧的老闆和小二呢。」
董允說道:「這個疑問也存在我的心中,一直沒有琢磨清楚。」
荀桀突然接口道:「從昨晚到現在,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難道就沒有一點的聯繫麼。」
董允稍顯錯愕的問道:「奉倩的意思是,是不是與你昨日的發現有關聯呢。」
荀桀整理了下思路開口說道:「不好說。雖然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很多,先是允南先生問罪丁銳,然後是民眾圍困譙府,可是昨晚發生的多人被殺事情跟這些有關聯麼。」
費禕問道:「奉倩昨晚一直沒有回來,發現什麼異常了麼。」
荀桀搖著頭說道:「沒有,只是昨晚見到圍困譙府的民眾中那個領頭的大漢,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
蔣琬心中一動不禁發問道:「奉倩的故交多在曹魏,會不會是……」
荀桀陷入了沉思,自己來大漢僅僅一年的時間,是沒有多少平民的朋友,這名大漢看著似曾相識,會不會是曹魏的人呢。
董允緊皺著眉頭默默的說道:「公琰先生,這次陛下是動了真怒,限期三天破解此案,允此時卻依舊一頭霧水沒有一點線索。」
費禕安慰的說道:「休昭稍安勿躁,羅憲向我匯報說已經安排人手控制了城門,除非那惡賊殺人後連夜遠遁,不然他一定還在城中。」
董允苦悶的道了一聲謝說道:「李公公這些人或重傷或身死,從表面上來看雖然是一人所為,但我認為其人背後還有一股勢力。各位大人,此人要殺的是客棧的老闆和小二,李公公和五名士卒應該是恰逢其會,如此說來,惡賊殺人的目的便呼之欲出了。」
蔣琬點頭附和道:「休昭說的不錯,李公公帶人前往客棧,是為了追查步楓的下落,而客棧之人也已經確認這個步楓確實剛從客棧遁逃,現在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那步楓明知自己已經敗露,應該是隨即遠遁逃離成都才是,為何又回轉身來,刺殺了客棧這些人呢?」
荀桀問道:「我有一個疑問,咱們大漢與東吳正在和談,他步楓又是被我大漢驅離之人,這個時候他出現在成都,是什麼意思?」
眾人心中有些異樣,荀桀的這個疑問也都在自己的腦海裡出現過,只是李公公被刺這件事太過震撼人心,一時間竟然把這個關鍵忽略了。
步家對漢吳兩國和談一事,從傳回的情報來看,其一直持有保留態度。換句話來說,步騭一家是不贊成和談的,步楓作為步家的一員,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前來成都,只能是一個目的。
破壞和談,這個答案讓眾人警覺。再聯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似乎譙周進言問罪丁銳一事有了源頭。
蔣琬微微搖著頭說道:「各位大人,允南先生的為人大家都很清楚,他是不可能勾結步家禍亂朝政的。」
荀桀突然說道:「允南先生的人品自不必說,但處事卻有些迂腐,不排除被人利用的可能。休昭先生,允南先生身邊之人可以排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端倪。」
董允深施一禮道:「多謝奉倩指點迷津,我這就去安排。」
蔣琬吩咐道:「各位大人,這兩天的事情發生的突兀且密集,需要各位更加的清醒。陛下對我等寵信有加,咱們可不能讓陛下失望。」
眾人拱手道:「正該如此。」
蔣琬眼中神光乍現,語氣堅定的說道:「各位各司其職,我這就進宮覲見陛下,盡量的寬慰其心。」
華燈初上,夜幕下的皇城顯得莊嚴肅穆。
劉山的表情跟皇城一樣,除了眨眼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動作。在書房裡靜坐了很長時間,暴怒的心情一直未曾平復。
一隻白鴿撲啦啦的停在了書房的大門之外,警惕的觀察著房門外不停轉圈的羅憲等人。
白鴿的到來沒有引起羅憲的警覺,反而煞有介事的向書房裡觀望了兩眼。親愛的小白鴿啊,陛下現在可沒有心情逗弄你,你就別這兒溜躂了,小心成了陛下的晚餐。
劉山在房內也聽到了咕咕的鴿子聲,心中不禁一驚。按照原本的約定,普通的情報直接飛送董允處,這只鴿子直接飛到了書房,說明有了大事發生。
鑒於李靖正在床榻之上練習臥姿,咱們陛下只好親自出門相迎。一把稻穀換來了一封密信,劉山在手中抖了抖,隨即又進入了房門。
羅憲親眼目睹了陛下神色平靜,使得原本驛動的心也得到緩解。正要向鴿子遞上感謝的眼神,就聽到身後書房的大門茲呀一聲又開了。
「令則,把幾位大臣找來,朕有大事相商。」劉山迅速的吩咐了一聲。
正好轉身回去,便聽到羅憲遲疑的問道:「敢問陛下,是哪幾位大臣還請明示。」
劉山苦笑了一下,沒有李靖的日子還真不怎麼好過,這羅憲用起來確實不怎麼得心應手。
輕輕的說了幾句,羅憲雙拳一抱絕塵而去。
劉山快步來到地圖前,手指一路滑向東北找到了一個地方,遼河。曹安的情報顯示,三天之前毋丘儉的告急文書送達洛陽。
毋丘儉終於還是敗了,還敗得異常的慘烈。近十萬大軍在剛剛渡過遼河之際,便被公孫淵的遼東鐵騎一舉擊潰。
更加悲催的是,近萬名虎豹騎竟然全軍覆沒,別說人了,連一匹馬都沒生還。
現在,毋丘儉被緊緊的圍困在遼河西岸的遼隧縣城,失去了糧草補給的曹魏大軍,在縣城裡度日如年。
斜靠在沙發上,劉山陷入了長考。毋丘儉已經敗了,司馬懿重掌曹魏大權已經近在眼前,一個機會就要出現,大漢準備好了麼。
經歷了交州大戰,劉山已經清楚的認清了三國之間的實力對比。在實力明顯弱於對手的情況下,貿然的征討曹魏的西部關要,會不會引發漢魏之間觸及根基的大戰呢。
最嚴重的問題是,一旦曹魏全線攻擊大漢,作為盟友的東吳是會幫助自己呢,還是祭起趁火打劫的大旗。
一想到原本的歷史上江東的種種作為,劉山便忍不住想發出長嘯。
孫權這家人都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正兒八經的大事沒幹幾件,背信棄義的事情做了不少。
當年,鄧艾鍾會長驅直入直面成都的危急關頭,那東吳卻打著援助西蜀的幌子,準備分上一杯羹,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孫權這廝是指望不上了,大漢本身又準備的咋樣呢。
現在,大漢的內部還算是平穩了,南中和西戎已經被成功的蠶食,只要交州大事一定,在這方面就沒有後顧之憂。
經濟層面呢,兩年的長足發展,蔣琬已經不像漢魏之戰時捉襟見肘了,雖然府庫也不算豐盈,但維持一場大戰還是足夠的。
最大的難題也是最不好解決的,沒有足夠的人員,便沒有足夠的大軍,這是一道相輔相成的習題。缺少人口這道坎可不是一年兩年能夠邁過去的,人類的繁殖能力不行導致這個問題沒有二三十年別想得到整改。
劉山心煩意亂的站起身來,事關國家生死存亡,讓沒有多少重大經歷的他坐臥不安。
蔣琬是第一個到達書房的,等他聽完事情的概況之後,也不禁陷入了思考。
費禕等人陸陸續續的趕到,荀桀更是累的不停擦汗喘息。
在蔣琬把曹魏的消息和陛下的想法說出之後,眾人竟然沒有感到一絲驚喜。
費禕沉聲說道:「陛下,臣以為即使最後因為各種原因大漢沒有趁此機會北上攻魏,邊境各地也應該早早做出準備。」
荀桀提醒道:「陛下,奇襲長安之策出自士載,想必他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如今士載深陷交州,與江東的和談還沒有最終的結果,士載此時無法全身而退執掌長安之策,只怕難以實現。」
蔣琬贊成道:「奉倩說的不錯,士載確實分身乏術。即使與江東的和談成功,在沒有合適的人選替代之前,士載也不可能立即離開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