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琬稍顯擔憂的說道:「陛下的戰船資料與江東戰船差別很大,呂義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消化。不過有個問題臣有些擔憂,維護艦隊需要龐大的資金支持,大漢的主要敵人是曹魏,如此興師動眾的製造戰船,會不會引起江東的猜疑。」
劉山不置可否的說道:「江東猜疑什麼,難道只允許他們擁有龐大的艦隊,不許朕弄兩條來玩玩。再說了,朕要發展海上貿易,沒有艦隊保駕護航能行麼。各國發展軍力須得按照自身的需求,東吳雖是盟國,但也不能阻礙我大漢的發展。」
費禕拱手說道:「陛下,公琰先生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臣以為大漢的海軍在沒有成軍之前,還是隱形匿蹤比較好,以防不必要的麻煩。」
劉山稍顯鬱悶,轉眼看到一直沉悶的荀桀,於是開口問道:「奉倩今天怎麼不發言啊,你在那邊想些什麼說來聽聽。」
荀桀呆了一呆說道:「陛下,臣在想交州之戰的始末。」
劉山也是一呆,俯下身來詢問道:「嗯?奉倩都想到了些什麼?」
荀桀躬身說道:「陛下,臣也只是一種模糊的概念。此戰進展順利確實鼓舞人心士氣,可是臣心中總是不踏實,總感覺士載的這次進兵似乎太順利了一些。如果說一開始突襲交趾郡還算是符合常規,但是其後攻略安廣,東吳的動作就顯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眾人心中一顫,荀桀的擔憂似乎預示著一種可能。
交州雖然不是東吳的國土,但這麼多年來在名義上臣屬與江東,也算是孫權的一塊附庸。在大漢攻伐交州之初,江東的反應並不是很激烈,後來全琮出兵安廣,動靜似乎又大了一些,大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雖然這顯示了東吳用兵的雄心壯志,但似乎與出其不意的兵法要義不相符。
劉山也靜靜的坐在了椅子上陷入沉思,心中那根已經隱藏起來的擔憂又浮上了心頭。宗預的書信在桌子上擺著,一個個卓絕的書法再次印入了劉山的眼簾。
慢慢的劉山感覺到,各種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就連孫權對宗預的態度變化也變得可疑了。
問題的根本在哪兒,在哪兒呢?
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盅輕輕的抿著,灼熱的茶水燙的劉山心中一顫,手中的瓷杯瞬間粉碎在地上。
眾臣的神色發生了突變,陛下一定是想到了什麼,並且對大漢極為不利,不然一直笑意盈盈的他不會如此的驚慌。
喃喃的,劉山發出了一陣囈語:「沒錯,是水軍。」
一語驚醒夢中人,荀桀首先驚慌失措:「陛下,是了,江東一定有其他圖謀。交州自開戰以來,江東的水軍一直沒有動作,孫權不是傻子,絕不會坐擁強大的水軍而不用。」
蔣琬等人均說不出話來,連荀桀直呼孫權的名字也沒有功夫計較了。
劉山的心情很灰敗,一股無力充斥著心頭。鄧艾手中的兵馬是現階段大漢能夠調動的全部,而人家孫權還有很大的潛力可挖,至少水軍到現在還沒有出動。
再看地圖上的標示,那一道道曾經代表著輝煌戰功的紅色箭頭,現在則顯得格外的刺眼,大漢的軍馬分散在交州近千里的地域上,正好適合江東逐一擊破。
一個紅色的圓圈裡,安廣的名字非常醒目,如今看在眼裡卻像是一個大張著獠牙的猛獸,血盆大口要吞噬的是大漢在交州的主力。
古人的智慧確實不容小覷,孫權和他的智囊非常的清楚安廣的重要性,從一開始就把安廣作為征戰的重心,並圍繞著它設計了一個完美的圈套。
「各位愛卿,如之奈何?」劉山無力的拋出一個沒滋沒味的問題。
眾臣沉吟了很久,也沒有想出一個上佳的辦法,只好面面相覷的互相看著。荀桀底氣不足的說了一句:「陛下,士載素有急智,想必可以做出正確的判斷,為今之計只能讓鄧芝和馬忠盡量向漢吳邊境靠攏,做出大軍出擊的態勢,以圖吸引東吳的注意,緩解士載的壓力。」
此時劉山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這一次自己異想天開的交州攻略很有可能是個虎頭蛇尾的故事,大漢的幾萬兵馬能夠有多少回歸,一代名將鄧艾能不能順利的破解危局,現在都只能看天意了。
鬱林郡陰平。
鄧艾緊鎖著眉頭,戰局的發展有點脫離了預想的方向。人困馬乏糧草短缺的全琮本應該盡快的脫離險境,為何在平山靜靜的呆了下來呢。
戰情在鄧艾的腦子裡一遍又一遍的過濾著,各種可能性必須分析到位。鬱林郡治所布山縣的兵力基本被全琮調往安廣前線,現在已經沒有力量增援平山了,此時保持大門緊閉嚴陣以待的陣勢,絲毫沒有出兵增援全琮的意思;
數路探馬撒出了百里之遙,仍然沒有發現東吳援兵的跡象,平山縣的吳兵就是孫權在交州兵力的大部可以確認。
沒有糧草的吳軍必然軍心不穩,經過了幾天的消耗,他們幾近崩潰的邊緣。
自己冒著風險孤軍遠征,目的就是在其他大軍沒有反應之前殲滅東吳在交州的兵馬,以達到陛下打疼江東的目的。
現在戰場的形勢已經足備,攻擊平山吳軍勢在必行,鄧艾終於下定了決心,留下一團的兵力守備陰平,數路探馬依舊保持著百里的偵查距離,其餘的士卒今日開始聚殲平山之敵。
全寄焦急的衝進了全琮的大帳,聲線略帶顫抖的說道:「父親,鄧艾的大軍距離縣城只有三十里,粗略估計有兩萬之眾。」
全琮面露喜色道:「嗯,終於來了。召集眾將前來商議如何退敵。」
全寄一抱拳說道:「父親,如何退敵請交給其他將領,還請父親立刻前往懷安,登船他去。」
全琮眼神凜冽的說道:「為父的將令你沒有聽清楚麼,還要我再說一遍。」
「父親——」
「滾——」
沒一會兒,大帳裡將領雲集,看著眼前眾人面色憔悴驚懼不已,全琮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
眾人的心中紛紛湧上一個想法,大敵當前形勢危急把一向溫文爾雅的全大將軍給逼瘋了,現在大家在一個瘋子的統領之下禦敵,結果可想而知。
陸胤也明白了一個真相,作為一隻跟全琮拴在一起的螞蚱,不禁有種同病相憐的溫情:「將軍,當前形勢危如累卵,還請將軍撤往懷安,萬一形勢不利,從水路撤離。陸胤身為蒼梧太守守土有責,自當統領本部在此與敵同歸於盡。」
全琮收住狂笑,從懷中掏出陸遜的書信說道:「幾日前,大都督已經料定,鄧艾勞師遠征不可能久持,速戰速決是他必然的選擇。因此,大都督要求我軍在平山拖住蜀兵,他自會率領大軍聚殲之。」
陸遜的書信在將領的手中傳閱了一遍,陸胤心中稍稍有些怒氣,全琮看在眼底心中警覺,不著痕跡的解釋道:「這封書信沒有及時的給眾人知曉,是本將擔心萬一有了逃兵會洩露了機密,大都督的計劃是解決我軍危局的唯一途徑,我不能冒這個風險。」
眾將聽了這些話心中釋然,將軍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兩天逃跑的士卒可以用千來數,要是將軍早說了,估計現在鄧艾就知道了。
全琮看到士氣被調動了起來,振聲發佈了謹守平山靜待援軍的命令,眾將心中有了底氣,應諾的聲音立馬高漲。
中午時分,大漢龍驤抵達平山城外。
鄧艾遙遙望去,心中對全琮的評價又高了一個等級。城頭上江東的士卒並沒有出現慌亂的狀態,一個個神情嚴肅的嚴陣以待,從這些士卒的表現可以看出,全琮身為江東名將,果然名不虛傳。
虛名代替不了實力,也不能當飯吃。已經餓了兩三天的兵將人數再多也是擺設,近兩萬大軍按照戰前的部署,二話不說就開始了準備。
鄧艾的計劃很明確,就算咱們集中兵力攻擊一門,全琮也不敢撤下其他三門的防禦力量,大漢在兵力上落後的局面便扭轉了過來。
蔣舒曾經有過疑問,不把平山死死圍困,萬一敵軍逃往懷安乘船離去,咱們大漢就只能乾瞪眼了。
鄧艾笑著說了一句,懷安的戰船最多只能帶走萬餘士卒,全琮拋下數萬大軍獨自逃亡,孫權怪不怪罪他不清楚,但他今後在江東的日子肯定是生不如死。
眾將感歎,士載先生考慮的深入骨髓,全琮是怎麼想的他一清二楚,咱們還是別再建議了,一切聽從先生的指揮就行。
陰平府庫內的二十架投石車也被帶來了,上邊還刻畫著大吳某某器械監等字樣。投石車的架設引起了城上的吳軍一陣躁動,nnd,這些投石車看著如此眼熟,這些大傢伙不是咱們帶來的麼。
「咚咚咚」一顆顆山石被拋投向平山,決定著大軍生死的大戰就此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