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看著上方沒有任何的動靜,禾璧發出了會心的笑容。看來西蜀確實認為這個地方沒必要防守,只是把柵欄加固了許多,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木柵欄的底下還是能鑽過人去的麼。
命令下達,五百精銳一個個深吸了一口氣,咕咚咕咚的在水面上冒起一堆小泡泡,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多會兒,五百顆頭顱又在柵欄裡露了出來,眾人嘟起青紫的嘴唇不時地發出牙齒打架的聲音,因此,禾璧認為要是再不上岸,估計大家得成為水族的美餐。
禾璧的命令非常清楚,大家一上岸先不要換衣服,一起到木柵欄的開關處匯合,只要把木柵欄升起來,禾麟大王的幾千大軍便會一湧而來。到那個時候,別說衣服了,連美酒都管夠。
眾人還沒來得急暢想,頭頂上就發生了異變,無數的漁網凌空而下,鋪天蓋地的將大多數的頭顱悶在了水中。
禾璧的動作很快,下潛的動作非常熟練,要不是被無數條大腿阻礙了回撤,一定能在木柵欄下沉前潛出去。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船上的士卒喜笑顏開的拿起勾槍,不停的拖拽著漁網向岸邊駛去。
禾璧這時已經潛到了岸邊,悄悄的打量了一番形勢發現,蜀兵的注意力都在水中,自己似乎沒有人關注。
悄悄的爬上岸,禾璧急速的向屋舍的方向匿去,突然又急速的剎住腳步面露驚惶,屋頂上的大漢士卒虎視眈眈,一隻隻勁弩遙遙的指向了他的胸膛。
船上的士卒排著整齊的陣勢在水面上來回穿梭,手中的勾槍則一直在水中拖拽戳刺,光達將軍說了,不能放走一個人包括屍體。
禾璧終於見到了漢軍的主將,一個年輕的不能再年輕的將領讓他非常詫異。
王訓依舊是那副陰沉的臉龐,看都沒看禾璧一眼吩咐道:「算上這個一共五百零一人,跟那幾個苗人說的數字一樣,既然沒有漏網之魚,那麼就開始第二步計劃。」
一團長這會兒已經完全的信服了,大聲應諾了一聲就向城頭跑去。不一會兒,幾名水性極好的士兵從城上跳進城外的水道中,還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吼叫聲。
王訓終於露出一絲笑容,輕輕的嘟囔了一句:「叫這麼大聲做什麼,夜深人靜的還怕別人聽不到啊。」
禾麟聽到了,聽得還非常的清楚。人類發出這樣的響動只能說明一點,這幾個掉下來的蜀兵在生前受到了多大的傷害。
廢話不說了,一定是禾璧他們得手了,勇士們,走著。
木柵欄已經升起,水門的門洞彷彿一張黝黑的大口意欲吞噬一切。
禾麟的心情既緊張又興奮,只要大軍在碼頭登岸,覃豐今後就要姓禾了。
禾麟就這麼悄悄的進來了,還帶著大小竹筏幾十支,碼頭周圍的民房處不停的發出叮叮噹噹兵器格鬥的聲響,使得禾麟心中一急。這個禾璧也太莽撞了,不等大軍匯合就魯莽的殺進城去,萬一被蜀軍反噬不就前功盡棄了麼。
來不及深思,禾麟急忙催動竹筏快速的靠岸。
四張床弩死死地盯著來船,嗯,竹筏,眾人急切的望向主將王訓。這些筏子可就要靠岸了,咱們還不攻擊麼。
一團長也趴在城頭仔細的聆聽,心中非常的焦躁。城外的竹筏可都進城了,怎麼王訓的響箭還沒有動靜呢,不會是臨來的時候過於匆忙忘記帶了吧。
正疑惑著,一部分竹筏已經撞上了碼頭,竹筏上的苗人身形一晃,就開始七手八腳的跳上陸地。
在大漢士卒們望穿秋水的企盼中,王訓終於動了。鐵弓滿月箭羽凝神,隨著崩的一聲弓弦顫抖,一支響箭撕開了夜空。
目標就是那個指手畫腳的大傢伙,不管他是誰,他在苗人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這位是禾麟,地位自然不低,個頭也很大,王訓選擇他當做目標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禾麟的注意力都在遠處的戰場上,對眼前的這座神廟沒怎麼注意。響箭的動靜像是在一鍋熱油裡滴進了一滴水,碼頭的寧靜瞬間被打破。
光光光光,這是大漢士卒手中的大錘砸在床弩機括上的聲音,
崩崩崩崩,這是大漢士卒手中弓弩發出的聲音,
叮——卡嚓,這是一團長一刀砍斷柵欄繩索的聲音,後邊的這聲是他的大刀被震斷的聲音——
一切都亂了,這是禾麟手握著胸前的箭羽栽進水中前最後的想法。
登陸的苗人被箭雨插滿了一地,剩餘的一小撮沒敢在岸上停留,紛紛的做出405d(跳水的動作之一,難度係數不小)的標準動作,以各種姿勢翻進徹骨的水中;
竹筏上的苗人先是抱怨前邊的人阻礙了自己登陸的步伐,然後就是抱怨前邊的人倒地太快,沒能為自己阻擋更多的箭雨;
但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紛紛效仿屈原大大選擇投江。都說蠻夷天生蠢笨,這個說法存在巨大的錯誤。至少這些竹筏上的苗人就很精明,那樹幹般的東西都往竹筏上招呼,這個時候誰呆在那筏子上誰就是sb。
「sb」這個名詞是溪山臨時替換的,因為苗人在混亂時刻呼叫竟然不使用國語,而是祭出了家鄉話,以致溪山沒聽明白。
不管咋說吧,意思大概差不多就行。
又是一支響箭凌空而出,碼頭岸邊人頭攢動,大漢的士卒在岸邊集結。
水中也是人頭攢動,嘴巴裡咋咋呼呼的狂呼,讓王訓身邊的苗族翻譯也有點翻白眼,nnd,這少數民族的語言不會是按照族群為單位的吧,否則這水中苗人的呼救聲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差異。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大漢士卒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打撈工作。
禾麟是最後被打撈上來的,碩大的體型讓士卒大費周章。禾璧一眼看了出來,不由自主的哭喊出聲。
苗人首領的死去讓大漢的士卒振臂高呼,「萬歲萬歲」的聲音響徹萬里。大漢士卒們再看向王訓,眼中迸發出敬佩的神色,原先的一絲懷疑雲消霧散。
光達將軍不愧是大漢四小虎之一,果然是好樣的,在敵眾我寡的態勢下,竟然大破賊軍斬獲賊酋,跟著他前景一片光明。
渾身濕漉漉的苗人暫時忘卻了寒冷,眼睛裡都是那種惶惶不安的驚恐。今早咱們可是重傷了他們的主將,現在被活捉,等待大家的不知道是怎樣的酷刑。
一團長已經來到了王訓的身邊,大拇哥一挑讚歎道:「將軍,半渡而擊被你用的靈光閃現,末將信服。」
王訓疑問的說道:「剛才我發現那木柵欄下落的速度挺快,你用的什麼法子做到的。」
一團長胸脯一挺,氣勢昂揚的說道:「小小的繩索還能難倒我,我這麼一刀下去就把它砍斷了,那木頭柵欄也就嘩啦啦啦——」
王訓氣的鼻樑子一擰,nnd,那個開關就在你手邊,你還一刀下去,不知道弄壞了東西要賠,賠東西是要花錢的麼。
大手一擺,衝著團長說道:「嗯嗯,這個陛下說了,損壞了物品要賠償,那個木柵欄是你弄壞的,你自己想辦法吧。」
說罷,王訓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團長獨自面對著神廟發呆。猛地想起一事,團長的腳下加速,一邊跑一邊喊道:「將軍,我那也是執行你的命令啊——」
王訓聞聲停住了腳步,看著一團長狡黠的神情說道:「二團獨自堅守三門,應對城外的近兩萬大軍應該非常吃力,留下兩百虎衛守禦水門,你帶著一營人馬去接應二團,剩下人等與我一起出城襲擊敵後。一團長,這一戰要是表現優異,柵欄的事情本將就不追究了。」
一團長一抱拳說道:「將軍,你身繫全師安危不可輕身犯險,末將不才,願意帶隊出城破敵。」
王訓微微搖頭道:「你的任務就是與二團長一起堅守城池,其他的一概不要過問。」
一團長神情嚴肅的一抱拳說道:「將軍保重。」
王訓再不多言,吩咐士卒拉起木柵欄,禾麟送來的木筏看都不看一眼,信步登上了碼頭上本已準備好的木船。
看著王訓帶著一千士卒消失在黑暗之中,一團長一邊安排好水門的守禦,一邊仰望夜空祈禱著,願將軍此去馬到成功。
三門的戰鬥依舊如火如荼,讓苗人們惱怒的是,除了有一個大漢成功登頂又瞬間被擊飛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爬上這個看似矮小的城牆。
看著漫天飛舞的箭雨,苗人們非常的悲哀。nnd,西蜀的箭矢難道是空氣做的,這麼不要命的漫天飛舞,得花多少銀錢啊。
水門方向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說明那邊已經被禾麟攻下,要是被他們率先拿下府庫,堆積如山的物資就有大半被他們佔有了。nnd,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說的不假,咱們已經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絕對不能為他人做了嫁衣。勇士們,殺人搶東西了。府庫裡的物資就是一張大餅,被大餅刺激的萬餘苗人,從三個方向同時加強了攻擊力度,凌亂的嚎叫聲如潮水般蜂擁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