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心中再惱怒,腦袋裡還能保持相對的清醒,司馬懿還是不能砍了的,不然會出大亂子。
這個傢伙雖然讓人看著不舒服,但是在抵抗敵人進攻方面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萬一西蜀東吳哪天來找朕敘舊,還需要他去接待接待,要是因為一些不確定了原因把他砍了,不但寒了很多將領的心,還會讓人家恥笑。
曹叡舉棋不定,病榻上的司馬懿也有些猶豫不決。
「伯凌,遼東那邊有什麼新消息傳來?」司馬懿斜靠在床邊,眼神深邃。
斐景露出一個不恥的笑容道:「大都督,據衛演的密報,公孫淵現在忙得很,已經開始籌劃自立稱王之事,只是很多人反對才不得不有所推遲。」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衛演這個人雖然心量不寬,但詭計頗多,公孫淵用他為近侍,可謂自取滅亡。嗯,衛演去遼東有五年了吧,這些年他做的不錯。」
斐景稍稍一頓說道:「大都督,景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司馬懿看了斐景一眼說道:「伯凌啊,你跟隨我多年還能不知道我的秉性,你的話我一向很重視,快講。」
斐景內心瞬間被一種激奮充滿,眼中冒著精光說道:「大都督,近日來朝廷對您可是非常的猜忌,甚至有密報稱內廷之人還要加害與你。面對這種危機,景以為到了啟動遼東攻略的時候了。」
司馬懿聽了之後,靜靜的坐在床上沒有一絲表情,斐景不甘心的繼續說道:「鳥盡弓藏,歷代帝王都逃不過去的規律。當年赤壁的戰果如果相反,大魏的名臣名將很多未必能夠善終。幾年前都督安排了衛演前往遼東,想必是已經料到今日之事,既然衛演在遼東已經說動了公孫淵,不妨讓其加把勁兒,一旦公孫淵作反,大都督趁機要求率兵平遼,豈不是——」
司馬懿擺了擺手,定定的說道:「伯凌想的有些簡單了,如果現在遼東謀反,統兵平遼的肯定不是我。眼前西蜀大軍壓境,而聖上用郭淮替我就是明證。聖上既然對我已經起了戒心,又怎麼會輕易的讓我統兵出征呢?」
斐景說道:「公孫淵亦非平庸之輩,其家族在遼東已歷三世可謂根深蒂固,而且遼東遠在千里之外,如果沒有內應想要平定絕非易事。縱觀我大魏能夠統兵的將領,景還真想不到除了大都督還有誰能夠勝任。」
司馬懿又看了斐景一眼道:「荊州毋丘儉最近被聖上誇讚了多次,而他在荊州也是很有作為的,不可小覷。一旦遼東的訊息傳來,我料定聖上必會遣他東征。」
斐景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司馬師,後者心領神會的說道:「父親,孩兒以為伯凌先生之策是當前的最佳選擇。聖上現在已經被曹氏蒙蔽,對我家族戒心十足,有曹氏家族在中間唆使,我們在洛陽有些寸步難行,目前只有統兵在外才是避禍之道。」
斐景微微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毋丘儉在荊州功績不小,但荊州與遼東完全不同,防備江東以水戰為主,因此毋丘儉水戰的能力也許不錯,但遼東之兵多為關外蠻人以騎射著稱,用水戰之法對抗騎兵,其結局已經注定。請大都督明察。」
司馬懿微微意動,斐景的這番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司馬師急切的說道:「父親,當斷不斷後患無窮。如今之計我們必須統兵在外才能夠讓朝廷有所顧忌,不然我司馬家族有滅族的危險。」
斐景接著急切道:「大都督,大公子說的很對,此時須得當機立斷才行。」
司馬懿身軀一顫,眼中的精光暴露無餘:「想不到我司馬懿為了大魏東征西戰,最後卻要為了保命犯愁。這件事我也想了很多,要想真正的脫離危局,必須——」司馬懿伸出食指指向了天花板,沒有繼續說下去。
斐景心中一驚,心虛的向左右看去,發現房間裡除了他們三人再無其他的生命體,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司馬師很是興奮,語氣逐漸的陰狠道:「父親——」
司馬懿冷冷的瞪了司馬師一眼說道:「只可意會不可言明,伯凌啊,遼東之事你先安排著,其他的事暫時按兵不動,看看朝廷的反應再做決定。」
斐景急忙施禮應諾,司馬師則是一副振奮的神情。
成都。
劉山的苦惱似乎無窮無盡,出兵接應身陷險境的趙立牛二的舉動,引發了漢魏之間在邊境的對峙,這對剛剛安排鄧艾南下平叛的大漢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最近一段時間的歷史走勢有點脫離了軌道,讓劉山原本擁有的「未卜先知」的能力效用大減,這一點使得咱們皇上有點措手不及。
劉山深知現階段的大漢還無法同時應對兩場戰爭,可是興古的苗亂不能不平,趙立牛二也不能不救,陷入了兩難境地的劉山,連日來頻頻召集重臣商議對策。
蔣琬的看法比較的全面,在曹魏動機不明的情況下,鄧艾南下須得僅限於平定苗亂之事,攻取交州的事情不妨放慢或暫緩,以免刺激了東吳影響了聯盟。
蔣琬的話得到了眾人的同意,劉山也是頻頻點頭。現階段最大的敵人還是曹魏,孫權那兒還需要借助一二。
鄧艾將將抵達建寧郡味縣,正在如火如荼的整訓龍驤第十三軍。大軍的整訓還沒有完全結束,劉山的聖旨和一封密信便傳到了味縣。
鄧艾看完密信之後告訴楊峰,第十三軍的整訓還需要加大力度,直到士卒們完全達到要求才能向興古進發。
楊峰是十三軍的主要長官,這位當年因擒住孟獲主動降漢的一酋之長,怎麼也沒有想到孟獲會主動的提出由他來掌控十三軍。激動之餘,楊峰按捺下激動的心情,帶著滿腔熱情配合著鄧艾開始了整訓。
同時,鄧艾根據劉山密信的內容回復了一封信,信中將自己的判斷和預測進行了詳細的描述。
漢魏之間的此番對峙,主要的起因是大漢為了接應第三師而陳兵邊境。所以,鄧艾認為,曹魏的主將郭淮雖然久經戰陣,但其人謹慎不會輕易犯險,而曹軍主帥剛剛變動,軍心不定。因此曹軍的動作應該以防禦為主,不會主動的越過邊境進擊大漢。
至於交州攻略,鄧艾的意思是應該酌情而動,不需考慮孫權的想法。理由是交州在名義上是大漢固有的領土,在地理上位於大漢的西南邊陲,江東的勢力還遠沒有伸到這麼遠,如果僅僅因為地處江南就歸於東吳管轄,這個說法有些牽強。
費禕舉著鄧艾的書信念完,劉山呵呵的笑道:「各位愛卿,士載先生的密信各位有什麼看法?」
蔣琬略顯擔心,神色間有些遲疑的說道:「陛下,士載的分析雖然有理,但江東孫權的想法卻不好揣摩。萬一我大漢進擊交州而引發了魏吳兩國聯手,我大漢危矣。」
向寵的神色比較堅定,大義凜然的說道:「哼,江東不過是善變的小丑而已,他要來侵犯我大漢,還要再借給他幾個膽子才行。」
費禕用眼神制止了向寵的過激言論,沉穩的說道:「陛下,叔延說的不錯,江東孫權確實善變,大漢攻伐交州會不會引起東吳倒戈,還真是個未知數。」
看到荀桀的嘴巴努了努,似乎想說又有些拿不定,劉山鼓勵的問道:「奉倩先生向來有想法,今天這事你怎麼看?」
荀桀微微一頓說道:「陛下,臣在想大漢攻伐交州,孫權會不會就此反目。」
劉山饒有興趣的看著荀桀道:「哦,先生想清楚了麼?」
荀桀深施一禮道:「陛下,臣想清楚了。交州在大漢和江東的眼中地位不同,陛下的交州攻略意在打開大漢於東南的商路,充盈大漢國庫的同時將陛下的恩德廣佈於東南,因此交州對我大漢非常重要。但是交州對於江東來說,不過是一塊遠在邊陲的飛地,最多能夠通過交州禍亂一下我大漢的南疆,不是其死生存亡的根本。」
看到劉山期待的眼神,荀桀接著說道:「曹魏司馬懿被郭淮取代,名義上是曹叡關心臣屬的身體,我卻認為是曹叡對司馬懿心存戒心。而司馬家族在曹魏根深蒂固實力雄厚,又怎麼可能任由曹氏擺佈而沒有任何的動作,因此,臣以為在司馬懿與曹氏宗族之間沒有分出上下之前,近幾年曹魏不會有太大的針對我大漢的軍事行動。」
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荀桀說出了結論:「如此看來,臣以為即使孫權因為交州而與大漢斷交,近幾年也不會發生兩國聯手攻擊大漢的事情。至於幾年後的情形,大漢府庫充盈兵甲齊備,實力強橫的大漢又何懼江東被盟。」
劉山微微的向後靠了靠,看向荀桀的眼神充滿了欣喜。如果蔣琬等人立足於守禦,那麼荀桀的立足點無疑就是擴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