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的大軍剛剛離開成都,陸遜便已經知道了這條消息,熟諳軍事的陸遜敏銳的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就是蜀漢軍情處置的速度要大大的優於東吳。從前天接到戰報到今天大軍離開,一共還不到兩天的時間,如此短的時間就做出了出兵的決定,他們的輜重糧草是如何準備的呢?
從這次鄧艾出兵的情況看,西蜀的精銳裝備確實不差,人員馬匹的配備先不說,光是隨行的弩車就有近百部。
不過,領軍的大將名叫鄧艾,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這一點又讓陸遜產生了一絲疑惑,對西蜀這次出兵的真實目的產生了懷疑。
等到大軍出了成都之後一路向南,連續數日沒有改變方向的消息傳回陸遜的耳朵,終於讓陸遜認定蜀漢並不是在忽悠自己,而是他南部某個地方真的出了大事情。
暫時拋開了這件事,與西蜀簽訂貿易往來的事情又上心頭。
這次的洽談非常的不順利,尤其是在涉及到軍工產業的方面,蜀漢幾乎談都不談。
張休這兩天明顯的憔悴,與蜀漢的談判陷入了僵局讓他無比的氣餒。
聽完張休的匯報,陸遜明顯的有些生氣:「你是說這些天跟咱們談判的都是那個所謂的商會代表,而不是蜀漢的官員麼。」
張休答道:「張紹倒是西蜀的西鄉侯,但那也只是爵位而非官職,其他的成員我也私下裡打聽過,確實是蜀漢所謂的商會會員。」
「蔣琬那兒問過了麼,他怎麼說。」
「哼,不要提起他,他對談判的事情是西蜀的所有經濟往來均不屬於首相府的工作範疇,具體的商貿活動只需要與商會協商即可,蜀漢朝廷只負責制定政策、審批和收稅,不會過多的干涉商會的經濟活動。」
「這麼說那張紹就是商會的會長了,他在蜀漢的朝廷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官職呢?」陸遜有點腦脹,堂堂大吳的使節團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摸清地方的底細。
「據蔣琬說,這個商會的會長並不是蜀漢的官職之一,而是經過很多商家推選才有了這個會長一職。所謂的大漢商會其實就是個名副其實的民間組織,跟蜀漢的朝廷沒有任何的關係。」
陸遜愈發的糊塗,站起身來踱了兩步說道:「替我安排一下,我要覲見一下蜀漢的皇上陛下,他們如此對待我大吳使節,與禮制不符。」
「遵命。」張休應諾後急匆匆的離開。
張休離開之時,張紹剛把幾天來與東吳使節們洽談的過程向劉山匯報完畢,聽得劉山居然有種想笑的感覺。
「呵呵,你這個侯爺的身份他們也不認可,還非要有職位相差無幾的官員參與才行啊?」
張紹跟著笑道:「皇帝大哥,他們東吳跟咱們大漢不一樣,講究的就是般配,嘿,看那張休的表情估計這兩天陸遜就要出馬了,有可能要直接面見您呢。」
劉山無所謂的說道:「見就見麼,大不了朕封你一個商貿洽談使,全權負責漢吳兩國之間的商貿談判就是。」
張紹湊近了一步說道:「皇帝大哥,這些天我可是始終憋著他們的,別說那軍工產品了,就連酒類和馬車等我都一直沒有鬆口子,估計火候也差不多了,那陸遜面見您應該得說這方面的事情,您得有個準備。」
劉山抿了抿嘴,nnd吊人胃口適可而止就行,朕本來就打算將美酒瓷器等奢飾品傾銷到魏吳兩國去,是該找個機會開開口子了。
拍了拍張紹的肩膀,劉山喜氣洋洋的說道:「行,朕知道了。對了,廖文和蒲傑哪兒怎麼樣了,最近有沒有什麼進展。」
張紹稍顯洩氣的說道:「廖文這小子最近有點不務正業,成天的鼓搗那種不用點燃的引線,到現在也沒有個頭緒。蒲傑的進展到時很快,那種用鉛或銅做的字胎,現在正在試驗,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
劉山清楚的知道,以現在的科技水平要想實現擊發射擊還有點癡人說夢,能夠將已經基本成型的地雷設計完美,就已經能夠使大漢的軍力上幾個台階。
劉山想了想說道:「告訴廖文,凡事貪多嚼不爛,關於擊發引信可以暫時的放一放,先把前邊設計的地雷捯飭清楚為好。至於印刷這件事,朕以為相對容易一些,你不妨協助一下蒲傑,盡快的完成此事。印刷之事若成功,你們功在千秋。」
張紹急忙施禮道:「遵旨。」
劉山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出了書房,邊走邊說道:「朕還要去國學院給學子們授課,你可以去你兩個妹妹那兒看看,尤其是皇后,最近消瘦的厲害,卻始終找不到病因。」
「諾!」張紹辭別了劉山,腳步飛快的向景陽宮走去。
劉山的課幾乎場場爆滿,剛開始大家來是因為這是陛下給上課,到後來便心悅誠服的來聽。課堂的氣氛活躍是劉山講課的特點,不但學子們喜歡,最近連其他的講師都會頻頻旁聽。
劉山也不介意,國學院裡聽課的學子們都已經接近成年,他們的思維方式已經基本固定,想要有太大的改變可能性不大,劉山寄希望與在全國鋪開的各級學校,甚至不惜在朝堂之上力排眾議將孩童上學納入了律法範疇。
劉山深知,開啟了民智也就開啟了大漢的未來,這也是劉山深切關注印刷之事的原因之一。
當然,這件事的效果至少也要到十年後才能夠顯現,而這十年劉山必須保證充足的經費來支撐大局。
開辦學校帶來了另一個好處,原先相對臃腫的政府機構,經過調整有很多人進入到教育行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學校也為大漢精簡機構提供了很好的洩洪區。
皇城之外相隔兩條街,就建有一所小學。偶爾看到劉璿帶著弟弟妹妹在侍從的陪伴在走出皇城,劉山便會舒心的一笑。
雖然這所小學戒備森嚴,雖然能夠進入這所學校授課的講師經過層層篩選,雖然能夠進入這所小學的學子也都經過認真的核查,但有一點,這所學校裡的學生都是周圍區域的孩童,皇子能夠從小與皇城之外的人接觸,這對孩童的成長一定有著極大的好處。
學校的事情同樣引起了陸遜的注意,在他的心中隱隱的感覺到,大漢的這種異乎尋常的舉動,會給自己的國家帶來莫大的壓力。
這些天,陸遜在閒暇之餘走遍了成都的大街小巷,目睹了成都底層民眾的生活,讓他感到非常的驚訝。
陸遜與諸葛恪等人也交流多次,但依舊對成都民眾的這種表現充滿了疑惑。很多民眾的生活僅僅溫飽,但他們的精神卻非常的輕鬆,似乎每個人都充滿了希望。
陸遜的案頭上已經密密麻麻的記載了很多,小到隨處可見的廁所大到軍事堡壘的規格全都記錄在案,每天晚上陸遜都會仔細的研讀這些記載,希望從中找出答案。
步楓的事情似乎大家都忘記了,張休有幾次提起也被陸遜微笑著制止,這件事情考驗的是耐心,誰先提出誰就會落入了下風。
劉山沒有關注這件事,但陳袛卻在知會了陸遜等吳國使者之後,在深秋時節展開了審判。
這場審判讓陸遜大開眼界,同時也讓所有的吳人怒氣沖沖。
步楓的身份西蜀是知道的,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判了個杖責四十驅逐出境。就這還是在御籐齋的小二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做出的,要不是步楓是個外國人,按照大漢的刑律要被判處三年的徒刑,還會將所有的功名爵位剔除。
據說,步楓帶著一身的傷痛,哼哼唧唧的從漢吳邊境一直罵到了建業,從劉備的爺爺一直罵到了劉山的孫子,最後還請了幾個巫婆做了一場見不得人的法事,很有可能是針對劉山本人的。
整個審判的過程陸遜盡收眼底,在諸位同僚義憤填膺的惱恨中,他似乎明白了成都民眾為何神情輕鬆。
陪審團的出現,顛覆了陸遜所有的想法。這種看似胡鬧的做法,給成都乃至整個蜀漢的民眾一個參政的權利,民眾有了權利保護自己,而官員也因此處處受到監督,使得陸遜在驚懼的同時懷疑,這一切難道都是諸葛亮的安排不成。
這一套放在大吳可行麼?陸遜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後又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民為上社稷次之這句話,每個帝王都會說,但從現實的情況看,西蜀率先邁出了這一步,走在了三國的最前頭。
陸遜和整個東吳使節團的一舉一動,陳袛每天都會向劉山匯報,經過一個多月的折磨,劉山知道陸遜的歸期就要臨近了。
陸遜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與劉山單獨的商談,此後,漢吳之間的談判便進入了快車道,張紹的紅臉唱的不錯,最後在無可奈何之下,簽訂了一份詳細的商貿合同。
東吳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美酒、瓷器、馬車、紙製品以及成品鋼等等一應俱全,這些物事代表著豐厚的利潤,跟隨陸遜前來西蜀的各大氏族已經開始嘀咕,怎樣才能使得自己的家族獲得最大的利益呢。